“?”
他一手拿着药碗,喉结滚动,一饮而尽,随即把药碗放在一旁。
墨言打算收回手,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又被喊住,“手别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的手背上,指尖落在她手背边缘的仔细地蹭了蹭,本就不是多明显的几点痕迹,在他的动作之下逐渐消退。
“溅出来了。”他低声道。
声音比往常要来的低沉三分,仿佛只是陈述点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感觉很撩,甚至于感觉手背隐约都有那么一点烫。
再看看他那副平常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想得有点多,不过她之前被罗睺吓了一跳,的确没怎么注意,整体没撒,就溅出来几滴,就不错了。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相比较第一次动作仍旧极为轻柔,争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掉的那种,但是动作却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也是束发的时候,墨言一边束发,一边出于闲聊的心思,问道,“有过什么喜欢的人吗?”
罗睺手指微微一顿,我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墨言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有什么喜欢的人?”
“嗯,那你以后若是有了,想要找道侣,应该会很简单。”墨言顺口道。
罗睺背对着墨言,不知道墨言的表情如何,但是就听着这话,只能说,的确很简单,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那边已经视我为道侣了。
这话已经不是什么暗示了,这分明就是直白的明示了。
谨记着上一次他退一步,墨言就敢进三步的行为,罗睺咬紧了底线,“我想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是看缘分了,而且能够遇上适合自己的人,挺难的,洪荒之中除了玩乐的那种,真的找道侣的,还是少数,你说是吧?”
“那倒也是。”
墨言一接这话,罗睺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听着墨言认可,虽然知道墨言就是假装,但是还是感觉有些心塞,早知道不说了!
墨言手指继续落在罗睺那如墨的发丝上,自然不知道罗睺现在的心情,继续道,“不过,若是遇上喜欢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是你的话,还是能成的。”
“是吗?”
“当然!”墨言点头,“我觉得你可以。”
“我觉得我不行。”罗睺暗自咬牙切齿道。
“也别说的这么早,谁知道日后如何呢?”
真香这玩意可是常有,不过想想洪荒之中这种事情的确可能几率不大,别说道侣了,找到个喜欢的可能性都有些低,洪荒大族且不提,散仙还是独行多,尤其是境界越高,越是如此,不过也不用说死。
“谁知道呢?我觉得道侣这种东西,总归不太安全。”
“怎么个不安全法?”
“毫无防备,无数的弱点都暴露在对方眼前,一举一动,满身都是破绽。若是想要插刀,那简直再简单不过,如果是操作得当,说不得就是一击毙命,若是本来就是奔着这个去的,你不觉得那些所谓情情爱爱不靠谱吗?更何况,若是耽于情爱,如何攀登大道?”
“前面的我倒是说不好,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这种东西或许不靠谱,也或许坚如磐石,不过但凡开了灵智,总会有些自己的所思所想,不见得所有的想法都是出于理智的,至于什么奔着一击毙命去的,若是那人一开始就是奔着这个去的,戒心那么重,想着这个念头来的,怕是也不见得会信任对方,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这种东西总归是相互的,如果不曾毙命,那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也不是没有什么别的可能,比如说什么深仇大恨,不得已而为之,忍辱负重之类的,具体如何,那就还要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而且真的要与人相处,且不说道侣这种东西,就说友人这些,相处的时候总不能想的都是这些东西,更何况很多东西都是一点点来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了解是少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罗睺心道,可你看着可不像是久经考验之后才定下来的。
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句,“我呢?”
话一说出口,罗睺就后悔了,他应该问这句话的,他应该顺势把友人和道侣分开的,若是墨言计较的话,要消耗大力气打消墨言的念头。
就在罗睺担心的时候,墨言不假思索,当即道,“你不一样。”
你是我家花瓶,醒了以后,兼职室友。
话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不带着半点的迟疑。
他没说话,坐姿和刚刚一般无二,都像是铁打得似的,坐得笔直,墨言没有把这闲聊的话当一回事,“至于大道……求道和感情又不是冲突的东西,为什么要二选一,难不成要走无情道?”
都是成年人了,干嘛钻这个牛角尖,关键是这玩意本来就不需要放在一起并列。
说完墨言用手又顺了顺他的发丝。
“好了。”
月色笼罩,不同于屋内的乌黑一片,外面倒是显得明亮了几分,更不要说边上的石灯里面灯火不熄,打在身上,也待了几分暖光。
罗睺转过头来,看向墨言,眼中尽数映着墨言的身影,最终缓缓开口道,“说的倒是也挺有道理的。”
墨言说了不少,听了罗睺这话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就是纸上谈兵,就这也就是顺口说到这里了,她身为寡王,为了避免祸害了自家花瓶日后,当即解释道,“也不需要全听我的,说不得真的也有那种经不住诱惑起了歹意的那种呢?同甘共苦,共享富贵的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更多,具体都是看人。”
“你也是吗?”
“当然。”墨言摊手道,“我以前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以前没有,那现在……
话说一半,留一半,给自己余地,也隐约告诉他。
不是很认同,但是并不讨厌。
但是不得不说原本那没来由的火气,如今倒是消失的荡然无踪,甚至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这也不过就是一说。”说着,墨言好像想起了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口道,“说起来,你我大晚上的在说这种没影的事情,也就是闲聊罢了,真说是如今说了这些,日后也不见得会有什么道侣,这玩意,对于你我散仙而言,没有才是正常的。”
“……”罗睺。
你这话我竟然不知道怎么接。
都这样了,且不说什么所谓张口没影的事情,还说是散仙……
手都直接插在三族那边了,若是没记错,他隐约好像还挺听见了在三族内有她数千人,就这样要还是散仙,全洪荒就没有什么势力滔天的了。
而这只是麒麟族一处,还没算龙凤两族。
这互演的痕迹是不是太重了?
生怕让我不知道是假的一样。
【作话】
墨言:我们是寡王。
罗睺:????
第26章
◌我坑我自己.
关于他什么时候过来这件事情,墨言想了想最终没问,不管过来是撞上了结界,还是压根未曾见,两者都不是很重要,前者撞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又看不透,就算是看透了,也认不出来。
至于没撞上当然也是也最好。
眼下他没提,她主动去问,说不定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到底是在一起相处,有些事情差不多过去就行了。
眼瞧着他不说话了,墨言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的石凳上,又从不远处的桌上,拿起了个灵果,清脆香甜,虽然没什么太大用处,但是闲来无事尝一个还是行的。
“别想了,要这个吗?”墨言说着从果盘中挑了个相比较软和一些的灵果,到底不是什么入口即化的东西,她这些年对于战利品大多是来者不拒,也没怎么特地去挑什么,毕竟一般都是鱼主动上钩的,她没有那个特地单独给人下套的想法,毕竟要一视同仁。
罗睺看着墨言的动作,他是内伤极重,但是又并非是牙口不好,若是放在以前,就这种东西,怕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而眼下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暖洋洋的。
不多时,一颗灵果入了肚。
“如何?”
“还不错。”
“那就好,不过不能贪食,这么久的调养下来,你的身体偶尔来这么一个还可以,再多就要出事了。”
罗睺想说其实不用担心,他如今的身体好不少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未上头,就被罗睺压到了谷底,如今不管于情于理都不能说出口,而且这种感觉很危险,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有。
墨言倒是不知道罗睺现在心理活动简直就是一层接着一层,眼瞧着他没说话,顿时补了一句,“不过你若是喜欢,过些日子,可以再试试。”
罗睺脑子里面那点东西顿时烟消云散,当即拒绝,“倒也不用。”
墨言听着他这斩钉截铁的话,倒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
银盘高挂,月光倾泻,眼下好像被周围明亮的烛火驱散了不少,墨言周身仿佛都被这光照的柔和了不少,至于身后的夜色,好像都是陪衬,周遭只有他们二人,在无旁人,好像和平常并无什么不同,抬起手来,就可以碰到,好像都有着什么致命的吸引力一般,引着人想要去触碰。
这样的趋势显然是不行的,他绝对不能够后退一步!
他一后退,墨言就敢反制他!
他堂堂混沌魔神,怎么能率先认输?
而且他就没认输过!
罗睺脑子里面一边飞速运转,一边站起身来,打断了这个氛围。
“我们还有个事情,正巧现下无事,不如去看看吧。”
“什么事?”墨言闻言倒是没反应过来。
“白日那只麒麟过来的时候,还记得你让我教你如何改改吗?”
若是放在之前墨言或许还会一口答应,不过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境界距离大罗金仙就差了那么一步,如今更多的想着的是去闭关。
“那个随着时辰变动,如今已经改了,倒也不怎么着急,我感觉自己临近突破,打算先闭关,闭关结束之后我们再改如何?”
罗睺听着这话,手指微微一顿,闭关修炼并非是个奇异事,甚至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他这么多年却是一直未曾见过,而且自己也早就过了闭关修炼就能够突破的时候了,故而这么多年也未曾思及过这等东西,眼下听闻这话,意料之中却也是情理之中。
墨言既是想要去闭关,那他说不得就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她,或是百年或是千年,甚至是万年,而这对于他是极为不利的。
虽然自己独自一人也是可以修养内伤,但是如果有墨言在,不管是修养内伤,还是突破禁锢都是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是更甚。
虽然这个时间里面,自己可以专心去破了墨言留下来的阵法,但是万一没破完呢?
万一破了一半,墨言出来了呢?
但是反之,他若是能够离开……
两个念头撕扯着罗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罗睺定了定神,道,“外面的阵法,还是挺重要的,闭关虽好,但是也不差那么一会儿,我们先去吧,改完你再闭关,如何?”
墨言倒是想再说点什么,但他都这么说了,墨言也没办法再拒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此间的阵法,说是有些问题,其实这问题也并不算得什么大毛病。
以月为限,随着时间变化,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只是这个时间并非是分分秒秒罢了。
若是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极为精妙,只是在罗睺这个阵法大家的眼中觉得还不够。
过程中罗睺虽然还记得在试图在墨言看不见的地方给自己想办法再重新留一条后路,但是这个所谓的后路,思及墨言的安危,不由自主尽可能缩小到微乎其微的地步。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虽然有着一道又一道微乎其微的漏洞,但是仔细看反倒是益处更大。
尤其不是所有的阵法,罗睺都能想办法在墨言的眼皮子底下留下一个后门的。
虽然墨言在阵法上的造诣不比罗睺,但是也不是一点不知,更不要说她的阵法,除却最基础的来源于传承,大多都是从罗睺那边一手继承下来的,故而这个后路就更是要看情况留了。
等到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罗睺着手帮墨言把最后一个阵法改完,并留下了史无前例最大的漏洞,虽然这个是里面的那一层,仿佛是在这个阵法上,把之前的那些漏洞全补回来似的。
做完这件事情,罗睺才收了手。
只是搭眼看了下整体,瞬间沉默。
墨言那边也是沉默了一下,望着那最后一层阵法,简直就是有了,但是跟没有是一样的,忍不住出声道,“我觉得这个可能要改改?”
“……”
见他没说话,墨言看了眼罗睺这个样子,随即改口道,“算了,我觉得挺好的,不改了,就这样了。”
反正就算是没有这一层也没什么,那边那几个亮晶晶的石柱子,还能当摆设使呢。
罗睺听着这话,并没有高兴到,甚至于有些堵得慌。
不过这并非是对墨言,而是对于自己的。
就这么个东西,墨言发现了才是正常的,否则这么多年都白学了。
问题是——
他是怎么摆出来这么一个东西的?!
再看看如今那微乎其微的后路,罗睺这心就更塞了。
他这不叫为自己留后路,他这叫自己给自己堵后路,或者直接从本就困难的程度,难上加难,若是想要毫无声息地离开此地,耗费的时间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足足在原本的情况下多了八倍,而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大风袭来,衣袂微动,虽然此地周遭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有着各式各样的作用,但是如今已是深秋,此地琪花瑶草林立,倒是四季常绿,一眼看过去,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若是看看远处的群山之中才显得多了几分秋风萧瑟的感觉。
罗睺之前没感觉,但是现在心情就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