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街记事[九零]——沃十一【完结】
时间:2022-10-19 19:13:00

  今年刘保水留下两个女儿去老婆娘家过节去了。艳秋和艳冬没有爸妈在身边,更加不敢夹菜吃了。
  黄秋菊看他们两个只吃碗里的饭,给他们夹了几筷子肉才说:“你们两个夹不到菜就站起来夹。艳秋,你是姐姐,负责照顾妹妹。”
  刘千文踮起脚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伸长筷子去夹牛肉,颤巍巍地把肉放进艳秋的碗里,咧开嘴笑着说:“秋姐,你不会夹菜,我可以帮你!”
  黄秋菊让她坐好,不要等下打翻碗,那就吃棍子。
  艳秋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艳冬,鼓起勇气伸出筷子给自己夹菜。
  刘千文看到艳秋敢自己夹菜,也就安安份份地吃自己。
  *
  刘广进这段时间都睡在工地,还请了两三个村里的兄弟去帮忙。
  看着一车车的钢筋水泥运进工地,刘广进一再对工人强调开工要戴安全帽,搭棚架要确认稳了再继续往上搭。
  他可不想楼没盖好就先出事。
  一位矮胖的男人凑到刘广进身边,递给他一支烟说:“老弟,我看你这地基打得挺深的,打算盖个几层楼啊?”
  刘广进接过烟,含在嘴里看着人没说话。
  “嗐!我姓李,我和我老婆都在味精厂上班。就住在对面楼201,你前面这一列楼都是我们味精厂的集资房!当年还是我当机立断,连我爸退休金都拿上了。200块一方买断的!现在都升到380了,”李大哥一脸骄傲。
  刘广进:“大哥你眼光不错啊!这么便宜的时候就买了楼。”
  李大哥只想炫耀一下自己当年的英明决定,客气地说了句:“老弟,有空来我家坐坐。”就转去对门上楼了。
  刘广进扔掉烟蒂,过去和工人一起干活。
  晚上经过铁牛哥家门口,莫名的感到有些幽深。
  玉兰嫂子受不了村里人怜悯的眼神,这仿佛都在无形地告诉她大儿子没了的事实。
  所以铁牛哥一家在中秋节前就全家搬到县城去,从那以后没再回来过。
  晚上揽着黄秋菊说;“我还是要买一辆自行车,再这样来回跑,人都虚了。”
  黄秋菊睡意浓厚,含糊道:“早叫你买了,偏要省那几个钱糟蹋自己身体。”
  “诶哟,黄女士什么时候开始也看不起那几个钱了?”
  黄秋菊挣开身后的人说:“现在自行车的价格都降下来了,又不用票,你阴阳怪气什么。”
  既然黄秋菊都同意他花钱了,刘广进第二天就去把自行车先买好,蹬着崭新的自行车往自家工地去。
  房子没盖好是不会有人愿意出钱买的,刘广进只好再请多几个工人,紧赶慢赶把楼层框架盖起来。
  张福润看着小叔子天天忙着盖楼心里就不得劲。
  去二弟妹的小卖部找人唠嗑:“阿娟,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啊!妈天天不是煎鸡蛋就是煲鱼汤。这奶水足就是不一样,把远达都喂白胖了。”
  高娟最近才坐完月子从娘家回来,一到家首先就背着刘远达去进货,把小卖部开起来。
  现在的高娟没有了以前含胸缩背,见不得人的样子,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看着这个总是说她不生蛋的大嫂,笑着道:“大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竟然有空来我这小卖部。”
  张福润看她不接话,心里暗恨这些妯娌一个比一个精,看你知道了幺叔的心思还笑得下去不!
  假装担心的说:“阿娟,我替远达担心呐!四叔最近风风火火地跑县城盖楼。你的三朵金花还和我的金来挤在一间屋子睡觉,将来远达大了,是要赶女儿去睡大厅吗?幺叔说了他的屋子宁愿空着也不会让人住进去。”
  三弟家她不敢得罪,将来还指望三弟带着侄子赚钱呢!这幺叔都没个正经营生,当那倒爷随时都有被人灭了的可能。
  只有一个女儿,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将来还不是要靠大房长孙远山他们,竟然还敢这么硬气地说话!想到幺叔当时说话的样子,张福润不禁“哼!”了一声。
  高娟轻晃着身前“哼唧”的刘远达,凝神思考。过了有一会才说:“大嫂,这房子是当初是全家人一手一脚盖起来的,幺叔虽然没出力,但他也给了妈钱。既然分好了房子也没的说空出来就让给别人的道理。”
  张福润歪在椅背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吐出瓜子壳,不甘心地说:“当初只是妈说幺叔给他钱了,这有谁看到了吗?我就不信幺叔当时才被人骗得骨头都断了两根,还有钱给妈,不会是妈的私房钱吧!而且他最小,凭什么人都不在这住了,还占着最大的房子!”
  “妈能有什么私房钱,她娘家也不是富裕人家。”高娟从未觉得婆婆有私房钱,公公在世时是老爷子管钱,去世前就把家底都掏出来给几个儿子分了。
  不过张福润的话让高娟也有些意动,四弟那房子可是整栋楼面积最宽敞的。现在还铺着粉色的瓷砖,墙根也铺了一圈橙色的瓷片,看着就时髦大气。
  张福润见高娟油盐不进,气呼呼地去养鹅场找刘保粮唠叨。
  刘保粮站在闹哄哄的养鹅场里,正在给鹅扎脚,这批鹅正要送去县城卖。
  刘保粮刮了张福润一眼,拉着人去旁边的房间说:“你这蠢材!保山他们又没大到急着娶老婆,你那么猴急地把心思说出来。这人都还没搬走,你就把后路堵死了。将来四弟真的不回来住了,你再开口也不迟啊!”
  张福润懊恼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急忙问:“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四弟也要搬到县城去,那妈该怎么安置总要有个说法了。到时我们一定要把妈拉到长房这边,跟着我们生活也名正言顺,还可以让他们给养老费。”
  刘保粮眼里闪着精光,把心里的算盘亮出来。
  张福润不愿意伺候老婆子,可是想到将来几个妯娌憋屈地把钱交给她就不禁开心地笑出声来。
 
 
第11章 晋江独家首发!
  刘广进仰头看着梁柱已经盖到第五层的高楼,红砖也砌到了四楼。
  刘保田带着一位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手戴金表的老板过来。介绍道:“老曾,我的那些房子都卖完了,你又急着入住。这是我弟弟正在盖的房子,面积也有130多平方,你看看合不合适?”
  刘广进看是生意上门了,热情地握着曾老板的手晃了两下,说:“曾老板,您好。我叫刘广进,我这房子盖得结实,地基都特意多打深一米,绝对稳当!”
  曾老板为人斯文,说话慢条斯理的。眼睛打量着房屋外观说:“我不是为了自己住,是我爸他老人家不愿意和我住在省城,想回县城养老。”
  “我们这里挺方便的,出了庆丰里往东边巷子走出去不远就是菜市场了,也方便老人家每天买菜。”刘广进在前面一边领着人上楼一边说。
  曾老板仔细地看过房子每一寸角落,又去四楼五楼看了看建材情况。满意地说:“广进兄弟,我和你哥也是老熟人了,咱们不说虚的,你看看一平方多少钱?”
  “曾老板您在省城做着大生意,肯定也知道房价一天一个样。过了个年这房价也涨到五百块了,老弟给您抹个零头,寓意也好。六六大顺,收您六万六吧!”刘广进早就算好了账,对账目门里清。
  曾老板听到这个价格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说:“我爸年纪大了,他老人家又不服老,整天上山下河。住得高担心累得他爬上爬下,我想要二楼,价钱就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看现在方便去签个合同吗?”刘广进心里乐开了花,现在的人买房子都是人往高处走,所以高楼卖得更贵更抢手。刘广进都打算好了,他家就住七楼!
  曾老板看到一楼被隔成几间屋子,问:“广进老弟,你这一楼的隔间卖不卖?”
  刘广进苦着脸说:“卖的。”
  曾老板看中了一楼最大的铺面,刘广进就想到会是这样,连忙说:“曾老板,这间铺面也有两个老板看中了,我们商量着等房子都卖出去了,再来抓个阄决定一楼各个隔间的归属。也省得大家邻里之间闹得不愉快。”
  曾老板听到这话也只好歇下加钱的心思,他只是想再买个屋子方便他爸放自行车啥的。
  把曾老板送出门外,刘广进心情飞扬地亲了亲面前的合同。
  刘保田看不过眼他那嘚瑟样子,踢了他一脚问:“你房子现在卖得怎么样?照我看,不用卖的太急,这房价实在升得太快了,早卖还吃亏了。”
  “三哥,我又不是像你专做盖房卖房的,我不能整天困在这里,海味那生意还要干的。”
  刘广进说着又对着合同笑了起来,“已经卖出去三层了。”
  刘保田抻了抻身上的衬衫:“我今晚有饭局,曾老板也在。你去不去?”
  刘广进实在讨厌喝酒,这种明显生意场上的交际肯定少不了喝酒,讪笑:“三哥,我好久没回家了,妈托人带信让我回去呢!”
  刘保田对这个弟弟再次失望,只看眼前的小钱,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
  刘广进才不管他三哥心里怎么想呢!没那么大个头就不戴那么大顶帽子。他只想守着小家过日子,没有三哥的宏心壮志去闯大事业。
  刘老太托人带信的话也不是假的,只不过是前几天的事了。
  刘广进心里乐开怀地去幼儿园接上刘千文,进屋就喊:“妈,我给你买了一瓶麦乳精,记得喝!”
  刘老太甩着毛巾从厨房里出来,盯着刘广进说:“你还记得你老母亲还在世啊!一个月都不见人影。”
  刘千文吞了吞口水,拽着刘老太说:“奶奶,我要喝麦乳精。”
  刘老太瞄了一眼刘千文,和她说:“千文,你喝完就出去玩吧。”
  拉着刘广进去厨房,小声的说:“你都回来了几个月了,怎么阿菊的肚子还没动静。你二哥都有儿子了。妈只要见到你的儿子就放心去了。”
  刘广进不防他妈说的是这个事,挠了挠头说:“妈,您才60多岁,还年轻!政策说要隔5年才能生二胎,千文是11月份出生的,现在才4岁多。”
  刘老太瞪着眼:“现在怀上,到生的时候千文不就满5岁了?!怎么就不上点心呢!”
  “妈,秋菊最近正准备职称评级呢,我也整天待在县城。大家都忙,生下来你也没精力帮忙带啊!”
  刘广进往灶口添了把柴,说“妈,这锅里煮着什么?这么香?”
  说着掀开锅盖看是炖着冬瓜老鸭煲。
  “啪!”
  刘广进委屈地缩回手:“妈,我只是想尝一口。”
  刘老太抢回锅盖把锅盖严实了,拽住刘广进往外推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回家找妈要吃的!出去!老娘看到你心烦!”
  刘广进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才出去,回到旺溪村这么久,难得有这样的时间静静地坐在大榕树下。
  享受着树影斑驳的阴凉,听着虫子的叫声,惬意地远眺倦鸟归巢。远处传来刘千文和一群小孩玩跳房子的嬉闹声。
  刘勇军这时走过来,靠在树干上,递给了刘广进一支烟。
  刘广进没让刘勇军帮他点烟,把烟别在耳朵后,说:“我今天抽太多了,你妈最近怎么样?”
  刘勇军划开火柴点烟,吸了一口才说:“还是老样子,死不去。”
  刘勇军的妈瘫了几年,被儿子们扔到旧房子里,媳妇轮流过去喂饭洗澡。
  刘广进有时也会想,刘勇军家三兄弟2个姐妹,每个人说起瘫痪的老母都是一副嫌弃的样子,甚至希望她快点死。
  还有大牛哥只顾着打理采石场,一直把孩子和嫂子放在这边,都没怎么和远崇相处过......
  自己也是个没文化的,只读到小学4年级就辍学了。再生个儿子会不会又是刘文那熊样?
  是不是该多赚点钱?把钱握在手里,以后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刘勇军看着一群玩耍的孩子,说:“广进哥,如果我当时继续跟着你去做买卖,是不是现在我也能去县城买房了。”
  刘广进没说话,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是给刘勇军这种绝望的人一点安慰。
  刘广进向来不会安慰人,还很会讽刺人,干脆不开口。
  刘千文跳房子赢了,见好就收。激动地跑去拉着刘广进的手说:“爸爸,我们去河堤那边接妈妈,顺便看看白鹤好不好?”
  旺溪村在源江河的下游,因为上游有大坝拦截水流,他们这条河只有下暴雨的时候才会涨成大河。
  其余时间都是一片浅滩,有很多白鹤会在滩涂上飞来飞去觅食,也算是村里的一道美景。
  刘广进也不想听人发牢骚,顺着女儿的力道起身。随口说了句:“勇军,有空再聊。”
  两人慢慢走到河堤边,5月份天气还有点凉,两人吹着微风。刘千文兴奋地对着白鹤哇哇大叫,想把它们引过来。
  可惜人和鸟的世界并不相通,白鹤被刘千文的喊声吓得飞到更远的地方,气得刘千文捡起石头扔过去。
  刘广进看着石子“扑通”一声沉没在水里。兴致突然上来了,抱起刘千文说:“刘文,爸爸和你下去玩打水漂吧!”
  刘千文学着动作,石子不是抛物线入水就是直插进水里。看着刘广进扔的石子连打两个水漂,摇着她爸的手要求再教她一次。
  黄秋菊骑到桥上,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在滩涂上玩,想着是哪家的傻子,竟然跑下去玩。
  刘千文也看到了妈妈身影,在滩涂上大力地挥手:“妈妈!妈妈!”
  气得黄秋菊停在河堤旁,大喊:“你不要再蹦了!你们两个给我赶紧上来!”
  看着上岸的两人都是一鞋子泥巴,凶巴巴地说:“我前世欠了你父女两,这辈子来受罪的!”
  刘广进和刘千文看着黄秋菊远去的身影,自觉地去草丛里把泥巴蹭干净才磨磨蹭蹭地回家。
  刘千文“蹬蹬蹬”地跑到黄秋菊身边坐好,汉奸派头十足的说:“妈妈,是爸爸带我去打水漂的。”
  刘广进想自己之前的忧虑果然没错,这女儿都长成这样了,以后儿子恐怕也是个不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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