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韦恩毕竟是一个接近无可挑剔的全才，但凡他差了一点，现在站在这里的“达米安”就不是他。
“达米安”是母亲的儿子，但“达米安”是哪个“达米安”，不重要。
他会面对任何挑战，成为唯一的赢家！
“那就好。”橄榄球风衣男孩道。
他一左一右两个风衣男孩突然摆出了斗鸡般奇异的姿势。不妙的预感，悄悄涌上艾谱莉心头。
三件风衣在呼啸的寒风中扭动，跟随风的节奏甩动他们不长不短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精心设计的刻意。
停在最后，小木屋外鸦雀无声，直到橄榄球风衣男孩忍受不住这人心般冰冷的寒意，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掩饰地咳嗽两声，“来斗舞吧，韦恩！只要你赢过我，我就承认你比我更强！”
达米安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他进入到了人生中的一个新的阶段，罕见地开始自我怀疑。
“我一定是被感染了白痴病毒。”他扯着艾谱莉扭头就走，“我居然把生命中宝贵的半分钟浪费在这里，乔被感染了无所谓，至少你要保留一点智慧。”
乔纳森干笑两声，“跳得很好，呃，”他实在想不出来夸什么，只能说，“再接再厉。”
艾谱莉被达米安提溜着拖远，还不忘大声叮嘱，“你们回去换件衣服吧，今天真的很冷，会感冒的！”
木色的木屋，白色的雪，黑色的三件风衣，冻红的脸。
左风衣男孩看向橄榄球风衣男孩，“我们被拒绝了。”
“他胆怯了。”橄榄球风衣男孩说。
右风衣男孩问，“我们该怎么办？”
橄榄球风衣男孩淡淡地瞥他一眼，“当然是跟上，直到他们证明他们比我更应该赢得这份荣誉为止。”
他猛喘两下，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在那之前，先回去换衣服吧。”
艾谱莉跟在乔纳森和达米安身后，一步一步迈在雪里，“他们会不会跟上来啊，我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她忧郁道，“你要和他们斗舞吗，达米安？”
达米安冷漠道，“你以为我被感染了白痴病毒？为什么不是乔去跳舞？”
被朋友出卖的乔纳森大惊，“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你真的被感染了，”达米安说，不看表情，他像一个悲天悯人的神父，“不，也许你本来脑容量就不大。”
艾谱莉插嘴，“就跟达米安的心眼一样大。”
假设艾谱莉是一个以身体素质闻名的超能力者，这会儿她应该正努力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
幸运的是，灵能力不包含钢铁之躯。
他们在拌嘴的过程中，走到度假中心的边缘，这里是一处寻常的山下小镇，看不出有任何超脱异常的部分。
“睁大你们的眼睛，”达米安说，“便利店门口那两个流浪汉是望风的。把眼睛转过去，别被他们发现了。”
他从两个不争气的队友身上扫过去，恨铁不成钢道，“和你们混在一起，我确实应该去看看脑子。”
第68章 作为朋友的第六十八天
艾谱莉三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街角。
他们三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就算艾谱莉和乔纳森收回目光也是两根直愣愣的木头戳在大街上。
达米安一拍额头。这是他的失误，他早应该想到这两个人不是适合执行潜入作战的对象。
好在他有机会补救。
他一拍艾谱莉的肩膀，把她调转一个方向面对街上的便利店, “脑他们两个！”
艾谱莉表情严肃，“是, 长官！”
半分钟后, 失误得到了完美的补救。达米安找了一处方便观察的屋顶，三个脑袋齐齐在屋顶冒头，又齐齐缩回去。
艾谱莉的精神触须蔓延到大街小巷, 在街道上徘徊。她确定这里存在一个很吸引她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达米安在默默观察，通常情况下他是一个喜欢行动胜于解释的人, 可惜面前有两个好奇宝宝。
“这地方是一个需要人把守的基地，这里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街面上没有东西，证明东西在地下。”
乔纳森的超级视力扫描过一遍街道, “很多人携带了武器，但是便利店的武器是最多的。那地方贴了铅板，有部分内容我看不到。”
达米安微眯双眼, “这说明秘密就在便利店下面,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进去。”
“比起这个，问题更大的是, ”艾谱莉突然睁开眼睛, 神情古怪道，“找你们斗舞的人追过来了。”
三个棉袄男孩走入小镇。他们远远跟着达米安三人的身影, 但这三个人就像山里荡藤的猴子, 眨眼睛就不见踪影。
左棉袄男孩只看到他们接近这个小镇, 再睁眼，三个人就不在大街上了，那不是三个学生，是三个飘荡在雪地上的幽灵。
橄榄球棉袄男孩一如既往地担起了整个团队思考的重任，“周围没有脚印，他们肯定是到镇上躲起来了。”
于是三件棉袄朝小镇进发，成排走在小镇街道上。
便利店前的两个流浪汉向他们投来目光，这目光之寒凉，如同夜里有条冰冷的舌头舔过人的后颈。
棉袄男孩镇定自若，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整个西城学校最接近明星学员的人。
他走到两个流浪汉身前，面不改色，收伸进棉袄夹层里。
另外两件棉袄不由得屏住呼吸，流浪汉们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的手，只要他下一个动作不对，他们就会如野兽般扑上来撕咬他的喉咙。
那只手伸了出来，指缝间夹着一张绿色的纸钞。纸钞轻轻一落，掉在流浪汉膝盖上。
“拿去买点吃的吧。”中棉袄男孩道。
其中一位流浪汉瞅他一眼，捡起纸币。他们一瞬间收起了所有锋芒，“你们需要的东西在里面。”
左棉袄男孩轻轻念，“里面。”
“我们只有一个暗号。”流浪汉说。
说完，他们弓腰坐在便利店外的台阶上，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
棉袄男孩有些许疑惑，但他是一个很酷的人，酷人从不问为什么。
他带着另外两个男孩，镇定、翩然地走进了便利店。
三双眼睛在屋顶上瞪大了，其中一双微微发红。
乔纳森都看到了两个流浪汉预备掏枪的动作，他的热视线随时准备穿透两人的手。
第69章 作为朋友的第六十九天
世界掌握在棉袄男孩们手中。
三个男孩坐在九头蛇会议的角落, 脸上是复制粘贴的镇定。
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是九头蛇下一步的计划，数个红点标在世界地图上，代表计划的关键地点。
桌底下三个棉袄男孩六条腿, 齐刷刷抖成迪厅里用来跳钢管舞那根手足无措的钢管。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优秀的橄榄球运动员，橄榄球棉袄男孩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他的记忆力很好。
大屏幕上几个红点映入视网膜, 同时也映入棉袄男孩的大脑。他深沉地、饱含风霜地叹了口气。
艾谱莉和达米安、乔纳森站在被拆毁的电梯井里。他们――严格来说是乔纳森，安静又快速地完成了这一艰难的拆迁工作。
电梯井壁上大而工整的九头蛇标志和“Hail Hydra”的口号使得小镇阴影的身份昭然若揭。
艾谱莉看了眼九头蛇标志, 掏出手机拍下来。
乔纳森放轻声音，“你在扫描标志的真伪吗？”
“我在给摩根发消息，”艾谱莉疑惑地抬头看他，“她好去联系她爸爸。”
达米安挑眉，“你打算把这件事交给钢铁侠来处理吗？”
“不止是钢铁侠，”艾谱莉强调，“是复仇者联盟。”
她扫过男孩们脸上不解的表情，叹道，“应对九头蛇是复仇者的专长吧，你们就没想过专事要专人来做吗？”
“教书交给老师，救火交给消防员, 推销交给销售, 难道不是这样吗？”
达米安抱起手臂，“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艾谱莉诚恳道，“所以你不是一个聪明人, 我是。”
她吐了吐舌头，在对方按她的脑袋前灵敏地躲在乔纳森后面, “我们走吧, 复仇者过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艾谱莉想得很清楚, 就算这件事最后是布鲁斯收尾，他还是要把资料转接给复仇者，那些真正一直在处理九头蛇的人。
她们此行的目标也不是捣毁这处九头蛇基地，而是在保证同学安全的情况下救出三个棉袄男孩，拿到会影响她能力的那样东西。
时间紧急，他们决定兵分两路，达米安去捞那三个倒霉蛋，乔纳森和艾谱莉去找和她能力相关的东西。
三人在电梯口分道扬镳。达米安甩开他们两个小包袱，如鱼得水，他溶进无处不在的阴影里，眨眼就没了踪迹。
艾谱莉和乔纳森有他们自己的办法。
两个脑袋偷偷对在墙角，超级视力发动，乔纳森小声道，“前面左边那条路上有一队九头蛇士兵，他们一共十个人。”
艾谱莉凝神屏息，“好，我知道了。”
他们对上眼神，默数到三，乔纳森背上艾谱莉冲了出去。精神触须缠上九头蛇士兵的大脑。
他们只感受了风，一阵凌冽的风从他们身边刮过去。领头的人好像在风中模糊地看到了什么，这点感觉很快淡去，这个小小的片段从他的大脑里被摘走。
吸引艾谱莉的东西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达成最快捷的效果。
只差最后一道安全门，艾谱莉在守卫的脑海里找到了打开安全门的密码。她隐隐有所感觉，在进去前停下脚步。
她对乔纳森道，“你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一个人进去。”
害怕乔纳森误会，艾谱莉解释道，“你进去后可能会受到影响，但你守在外面的话，我随时都能喊你。”
“好，我就在外面，”乔纳森点头，“你自己小心，随时喊我帮忙。”
艾谱莉一个人打开那道门，走过去后是一条又黑又长的甬道，黑暗的尽头是光，光里是一个大厅。
艾谱莉敲了敲手机，走进光里。
她要找的东西就在大厅中央，浸泡在透明的溶液中。卢瑟曾经给过她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晶体，那枚晶体间接导致了韦恩庄园群魔乱舞的一天。
这就是卢瑟要给她看的东西之一。
艾谱莉觉得自己大脑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轻哼，有人住在她的眼睛后面，在此时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她向大厅对面穿着兜帽披风的女人问好，“妈妈。”
女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但艾谱莉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更熟悉那具躯体里暂住的灵魂。
琥珀色的眼睛对上蓝色的。
女人缓缓开口，“过来。”
艾谱莉之前都是很听妈妈的话的，她的世界曾经很小，小到只有一扇窗户。窗户外是广阔的天地，窗户里是她和妈妈。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地爱她，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子女。
艾谱莉能算是她的女儿吗？
她是一副上好的容器，是她妈妈不死生命的衍生，这对母女之间不存在温情。
艾谱莉用稚嫩的双眼在一次次失望中看透了这一点，很难说清她对妈妈的服从是出自孩子对母亲的爱，还是因为掌控她头脑的恐惧。
一切都变了，她已经站到外面的世界里，见到了更多东西。她遇到了她爱的人们，也遇到了爱她的人们。
因为这些人，艾谱莉才能从容地对她生命中的阴影说，“我不过去，妈妈。”
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平静道，“你不能再命令我了。”
她不再感到那么害怕了。
女人似乎没预料到这个结果，她对艾谱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场仪式上。一个爱哭的、胆小的小女孩，走了好运逃过一劫。
她想说些什么，但她不是多话的性格，也不打算和艾谱莉有更深入的交流。
大厅四周走出一排排九头蛇士兵，面罩遮住了他们的脸，看不清表情如何。艾谱莉能感觉到他们被控制了精神。
这就是灵能力者的恐怖之处，她们是影子，活跃在阳光之下，能借助任何一片黑暗藏身。
精神触须卷住九头蛇士兵的身体，以他们的大脑为界，琥珀色与蓝色两相对峙，争夺起操控权。
艾谱莉的能力一次比一次突破原本的最高的峰值，九头蛇士兵的身体开始颤抖，在精神的重压下做出动作。
女人不感到着急，她一抬手。
恐怖的撕裂声从甬道那头传出，下一秒，一个身影在音爆声传入艾谱莉耳朵里之前就来到她面前。
乔纳森悬停在艾谱莉身前，原本天空般湛蓝的眼睛被一大片通透的琥珀色替代。
他面上不带有包容灿烂的笑容时，会因为五官线条显出几分冷硬。琥珀色里倒映出艾谱莉的身影。
从那抹身影开始扩散，蓝色一丝丝晕染开。两股精神力不断推拉，把属于乔纳森自己的意志压到冒不了头。
他抬手的动作卡顿住，但艾谱莉和女人都清楚，没有躲避的必要。
不管这次争夺战是怎样的结果，输的那个人是绝对快不过氪星人的动作。
艾谱莉把手掌按在乔纳森的额头上，这个动作需要她踮起脚。她轻柔地拍了拍朋友的额头，仿佛在安慰一个失意的人，掌中好似带有千钧之力。
乔纳森顿时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艾谱莉的掌心泛出莹莹绿光，那是一根细细的带子勒在她的手上，掌心的位置嵌了一块小小的氪石。
这块氪石是乔纳森送的礼物，就在圣诞节。
氪星男孩趴在她的窗户前，两脚悬空。他给艾谱莉带来了一个包装严实的小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