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咬春——韫枝【完结】
时间:2022-10-21 17:57:20

   明月咬春
  作者: 韫枝
  葭音眼里的镜容,是梵安寺闻名天下的年轻佛子,眉心一点朱砂,手捧一把绿绮,神姿高彻,不染纤尘。
  那日他奉命入宫为太后念经祈福,而她掀帘而入,赤足踩在柔软的鹤鹿同春毯上,演了一出观音送子的戏。
  镜容垂下眼睫,避开那双娇俏明媚的眼眸,却在低眉的一瞬,瞥见她雪白脚踝上。
  那一颗妖艳的小红痣。
  是夜,他跪坐于佛像前,念到第十遍清心咒时。
  少女踩着月光走进祠堂,朝那樽观音像拜了几拜。
  纱裙之下,一枚朱砂痣赫然在目。脚上珠铃清脆,勾动素白的帷帐。
  有风穿堂而过,佛子手上的佛珠忽然落了几颗。
  青灯古佛前,他闭上眼。
  心中暗骂,孽障。
  -
  镜容是无悲无喜的佛子,佛法高深,慈悲却也无情。
  他曾亲手将破戒的师弟赶出佛门,却没想到终有一日,当听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时,冲入那一席雨帘。
  大雨滂沱,她穿着嫁衣,一遍遍骂他。
  “镜容,你是来劫亲的吗?”
  “清缘大师最得意的弟子,万人敬仰的镜容法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喊着他的法号,骂他罪孽深重。
  雨夜中,镜容面上一片怔忡,看了她良久,落下两行清泪。
  “我是罪孽深重。”
  所有人都看着他——万人敬仰的高岭之花,一步步违背坚定多年的信仰,脱下袈裟,坠入红尘。
  -
  多年后,他于夜里誊抄经书,她上前来,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汤。
  葭音将自己包裹在佛子宽大的袈裟里,饶有兴致地发问:“观音娘娘如何?”
  镜容端坐,面不改色:“普度众生、大慈大悲。”
  “那……”少女勾起红唇,粲然一笑,“我如何?
  凡人与神明,岂敢比之?
  撩人的气息突然弥散在他的鼻尖,他垂眼,突然于佛像之前附身将她吻住。
  “阿音,渡我。”
  ◆违背多年信仰,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
  ◆佛道是信仰,而爱你是本能◆
  *更新时间晚0:00
  *双C,he
  *作者wb@韫枝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葭音,镜容 ┃ 配角:预收文《芙蕖怯春》《明月痣》求收 ┃ 其它:稳定日更,零点前更新
  一句话简介:禁欲佛子x钓系美人
  立意:自立自强,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1章 
  时值深春,枝影深深。
  棠梨馆内,更是一片春意盎然。
  春雨连连下了有三天,院对门的春娘也骂了葭音整整三日。
  二人这桩梁子,是三天前结下的。
  三日前,上头传来消息,为了庆贺太后大寿,棠梨馆出人入宫唱戏。
  为太后娘娘唱戏,这是何等的殊荣?
  春娘虽然是个打杂的,但也忍不住心驰神往。
  可不知怎的,馆主突然改了主意,让葭音代替春娘入宫。
  跑场子、打杂。
  这一回,春娘可不乐意了。
  明面上她不敢跟馆主较劲,暗地里,一口咬定葭音用了什么下三滥的媚术手段,让馆主换了人。
  彼时,葭音倚在软塌上,身姿袅娜,眉眼含倦。她右手捻了把蚕丝团扇,一边饶有兴致听着院那头的骂声,一边轻轻摇动小扇。
  一柄白玉扇骨,盈盈坠着翠绿的流苏吊子,落在少女葱白的指间。绿白相称,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听了整整三日骂声,一旁的素姑姑终于听不下去了。
  “音姑娘,春丫头说话也忒难听了。馆主让她练音吊嗓,她倒好,自个儿编个曲骂上你三四天,也不怕别人听了去,白白落得个笑话。”
  要知道,棠梨馆的飞雪湘是专门为皇家、官老爷们唱戏的,与其他的伶人不同,她们讲究的是一个“风雅”。
  几位大角儿也长得端正秀丽,看那眉眼与气质,还以为是哪个大家的闺秀。
  在一向很“风雅”的飞雪湘,葭音算是个异类。
  她长得一点儿也不端庄。
  别说是妖媚的气质了,单单论那双柳叶眉、狐狸眼——明明是纯净清澈的眸子,眼尾却又恰到好处地向上挑起。笑时是眉目微春水横生起,忧时是螺黛蹙、凤眸凝,西子捧心。
  最要命的,她眼睑处还有颗泪痣。好巧不巧地挂在那里,宛若一颗将滴未滴的泪珠。
  可葭音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不端庄”。
  相反的,她还很是懊恼。
  因为这副模样,馆主从不让她上任何台面。他们要唱观音,要给太后贺寿,要表演给庄严肃穆的官家老爷们看。无论葭音的眼神再怎么单一纯净,馆主也总是说她太媚了。
  妖里妖气的。
  一上台,不像唱戏的,反像是下一刻,就要诱人脱衣裳。
  春娘骂她狐媚,骂她艳俗,骂她勾.引馆主。
  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语,这三天葭音算是听了个遍。
  对此,她也不恼。春娘她骂她的,葭音就当耳旁风。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道:“葭音姑娘,时候差不多了,马车就停在馆外,收拾收拾就该入宫了。”
  少女盈盈回了声:“我知晓了,马上就来。”
  素姑姑站在一旁看着她。
  葭音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不过十六岁,已经出落得昳丽可人。方才那一句回话,声音明明未加刻意的修饰,却媚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素姑姑暗暗叹息。
  音姑娘这般,怎么在飞雪湘里混。
  再过上三年五年,也怕还是个打下手的。
  正想着,葭音已经收拾利索。她不是主角儿,带的妆奁饰品极少,几件换洗衣裳一打包,就迈出了房门。
  这三日细微春雨,浇得京城一片水雾朦胧。
  葭音和同行姐妹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开帘子,好奇地朝外望。马车穿过一片闹市,终于在天黑之前,驶入座城楼,于一扇宫门前停下。
  朱红色的宫门,只一眼,便是说不上来的庄严肃穆。
  葭音放下车帘,屏息噤声。
  “凡入宫门,所有人下马车慢行,接受检查——”
  葭音扶着车壁,莲裾轻荡,走下马车。
  前一辆马车坐的是飞雪湘的三位名角儿,长相端庄大气,举止行为皆是得体。
  轮到葭音这边时,忽然一道木鱼声自远方飘来,众人怔怔回首,只见一行僧者身披袈裟,迎着宫门缓缓而来。
  为首的宫人一眼认出:“是梵安寺高僧!入宫为太后娘娘祈福的,恭迎高僧——”
  “恭迎高僧——”
  一提到僧人,众人面上立马浮现出敬仰之意。
  葭音本不信佛,却也只能跟着一起低下身段和面容,只嗅见一缕清风拂过,隐隐带着檀木与蒲草香。
  似乎有鼓钟自天边响起,让人觉得心平气和,万分安宁。
  她低着头,闻着空气中飘逸的清香,脖子有些酸胀。那行僧人走得极稳、极慢,步调徐徐缓缓,少女忍不住稍稍抬眸。
  一道修长的身形倏然撞入眼帘。
  只一眼,她一下怔住。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佛子,眉目缓淡,唇红齿白,气质出尘。如今正站在第二排,低垂着眼睫,怀中稳抱着一把绿绮琴。
  面色清平如水,不见一丝波澜,树影与日光倾斜而下,笼在他冷白的脸上。佛子长身玉立,袈裟拂身。
  翠翠幽障,淡淡绿竹。他如涧中月,雪里松。
  原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眉间偏偏又点了一抹朱砂,一红一白,显得那抹绯色格外艳丽。
  葭音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有些失神。
  直到对方从自己身前走过,带起一尾檀木香。温和,淡雅,空寂,像是皑皑雪山从肩头掠过。
  白雪施然而落,再一抬首,匆匆已是深春雨后,空气间仍残留着悠久旷远的余香。
  她听见守门的宫人恭恭敬敬道:“镜无、镜容法师,奴才在此恭候多时。太后娘娘正在慈春宫,等着各位念经祈福。师父们请跟奴才来。”
  闻言,那佛子轻轻颔首,眼中有淡淡的慈悲之色。
  木鱼声渐远,天际一阵青白,微微透着霞光。金粉色落在僧人衣影上,衬得其愈发庄严肃穆。
  有姑娘小声私语:
  “明明是我们先来,凭什么让他们抢了先。都是进宫为太后娘娘祝寿的,我们棠梨馆就这么没有排面。”
  “咱们棠梨馆哪能与他们比,咱们不是普通的戏班子,人家更不是普通寺庙里的和尚。那可是梵安寺,圣上钦点的圣寺,随便一个佛子都是德高望重,让人无比敬仰。妙兰姑娘,你小声着些。叫旁人听到了,要说咱们棠梨馆没有规矩。”
  梵安寺,国之圣寺。
  承天人之意,保江山,护社稷,佑万民。
  葭音在一旁听着,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位擦肩而过佛子的天人之姿。
  果不其然,立马有人感叹道:“方才那位抱着绿绮琴的佛子,生得好生俊俏。从我的身前施施然掠过,气度能把人直接勾晕过去。”
  “那是清缘大师的内门三弟子,镜容法师,素以雅礼扶道闻名,是清缘大师最器重的弟子。只要是跟宫廷贵人有关的礼教活动,都会派他前来。行了,莫说了,再晚些宫门都要关了。”
  一行人又启身,朝宫门内走去。
  妙兰仍有几分不服气,压着声音嘟囔:
  “雅礼扶道,清心寡欲?我还真不信这世上真有男子能在石榴裙下撑住几回合的。佛子又如何,还不是个男人。”
  “旁的和尚我信,可他是镜容法师哎!”
  “镜容法师又如何——”
  葭音身边忽然掠过一尾风,下一刻,妙兰已来到她面前。
  昂着下巴,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
  “喂,葭音,平日里引诱我们馆主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用你那媚术去勾.引镜容法师呀。”
  葭音原是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言,听了对方的“媚术”二字,心中生起淡淡的抵抗之意。
  她今日只穿了一件极为素淡的衫子,迤逦的青丝只用一根钗子盘着,几缕碎发自鬓角垂下。被风一吹,乌发轻轻撩动,如玉指轻轻在春水面上拂了一拂,搅起一阵春水旖旎。
  少女面色冷淡,似乎对妙兰的话不感兴趣。
  见被无视,妙兰忍不住皱眉,旋即,又不死心地在她耳边吹气:
  “你真不觉得,引诱一个佛子,很有趣?”
  “有趣什么?”
  面前是青灯古佛,木鱼珠串。
  眼底是梵音阵阵,菩萨观音。
  “有趣就有趣在——看着他,万人敬仰、无欲无念的法师,一点点走入你的圈套,第一次体尝情.爱滋味。看着他面上的清冷之色分崩离析,眼底的虔诚渐渐瓦解。看着他步入怀疑、悔恨,看着他痛苦万分……看他明明很心动却放不下古佛。
  “看着他逐渐堕落,看着他在青灯之前,两眼变得迷蒙,明明是手指青白紧紧捏着佛珠,却自甘沦为你的裙下之臣。看着他违背多年坚定的信仰,不顾众人的斥责,为你脱下袈裟,坠入红尘……”
  把清心寡欲、宛若高岭之花的佛子拉下神坛,自此在爱.欲里沉沦、糜烂。
  葭音微微扬起下巴。
  金粉色的霞光落在少女白皙清丽的脸上,她美艳的眸子轻轻眯起。
  乍一出声,便是一句轻笑:
  “妙兰姐姐,你还真是想让我去送死啊。”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开文啦,国际惯例前三章有红包喔
  这是一个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w=
 
 
第2章 
  谁都知道,引.诱梵安寺的佛子,尤其是引诱那位她们口中的镜容法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镜容此人,是清缘大师最喜爱,也是最得意的门下弟子。
  佛法高深,最慈悲也最无情。
  葭音立马又想起了他怀中那把绿绮琴。
  神姿高彻,不染纤尘。
  妙兰心思玲珑,花言巧语想让她以身试险。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葭音心中冷笑一声,理都没理她,跟着素姑姑往宫门里走。
  皇宫戒备森严,每个人都要下马搜身。因着男女有别,管事太监特派了几名小宫娥来搜她们这一行人的身。
  轮到葭音,她上前,抬起手。
  一双美目微扬,潋滟起一泓春水秋波。
  门前,有小宫人屏住呼吸。
  她生得极媚,细细的眉儿带着眼尾往上勾着,仿若下一秒就能摄走人七分魂魄。
  那唇脂极红,唇边有一个淡淡的梨涡,笑时一弯眉,直将春水往人心头倾倒。
  娇而媚,冷而艳。
  即便是守门的宫女,也不禁看得痴了。
  有太监上前,与葭音套起了近乎。
  葭音声音细软,一一回应。
  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这班戏子被安置在了水瑶宫。
  两个人住一间屋子,除了几位角儿外,葭音和素姑姑被安置在了最宽敞、最舒适的一间。
  “音姑娘您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或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尽管同奴才们说。”
  如此热情,倒弄得葭音很不好意思。
  守在门口的妙兰,面上一阵发寒。
  看来春娘骂的没错,葭音就是个狐媚子。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忘勾.引男人。
  妙兰十分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在棠梨馆,她就天天勾引馆主。
  如若不是因为这副男人喜欢的模样,她一个跑杂的,能混进宫里来,与她们一起为太后娘娘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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