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给我滚吧,这宅子就当是你们用来抵债了,若是还愣着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了公堂,证据确凿。”
为首的男子说完,随后让人把许家人都赶了出去,许家人也很好分辨,穿的好的就是,至于下人,那是要发卖还钱的,也不会让他们走,再者这些人都是许君婚后才置办的。
粗使婆子本就力气大,毫不费力的就把许家人都赶了出去,女子头上的钗环毫无例外都被卸了下去,手上的大金镯子就那么被人拽了下来,许君弟妹疼的嗷嗷叫,但也没办法,对方人多,冬日里,天气严寒,许家人本就身无分文,还没来得及收拾,还这么被赶了出去,一个面色灰白,看着许君,恨不得直接吃了她。
此刻,天已经微微亮了。
“娘,大哥,这可怎么办啊?”
许君的小姑子哪里见过这架势,反应过来后立马哭了出来,怎么能这样。
“儿啊,怎么办?咋们眼下住哪里啊,你可有银钱,这天太冷了,找个地方先住下吧,这给娘冻的,浑身不舒服。”
许君站在一旁,久久不语,她直接无视了许家人的眼神。
“娘,我没有银钱啊,你看我这样子,在过半个时辰,我就得去上值了啊。”
“那怎么办?这冰天雪地的可是要冻死人的。”
“大媳妇,你干了这蠢事,我也不怪你了,你带我们去你娘家吧,这还有你侄子和侄女呢,孩子小不能受冻啊。”
许君婆婆也知道,在京城她们是无依无靠的,儿子一个月的俸禄不过几两银子,还不够他自己花的,许君娘家可是比他们家里气派多了去,眼下也只能去哪里。
“我父母如今都在老家,这边是兄嫂当家,我哥哥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贯见不得你们,我嫂子更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那怎么办啊,娘。”
许君弟媳看着婆婆,面色很不好,她还有几个孩子呢,这天冷的,都能冻死人了。
想到许君的哥嫂,许君夫君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许家,除了许君没人待见他,环顾四周,十个妾室,他弟弟一家,妹妹,还有来投奔的表哥表弟都被赶了出来,事发突然,估计身上都没有银钱。
可他若是让母亲兄弟流浪街头,御史肯定会参奏他,届时他官位都会没有。
此刻的许君在他心里眼里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内里充满了悔恨。
“我有个要好的同窗,咋们先去他们家里,不能冻着母亲孩子,你赶紧去找那人,看看能不能让她宽限宽限,然后赶紧回你娘家找你哥哥要钱不去,早点把咋家那些田地铺面宅子都给拿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是要不来钱,我们也回不去我就休了你,败家娘们,怎么就娶了你呢,真是倒霉。”
许君夫君骂骂咧咧对着许君吼道,随后带着一家姓许的离开了宅院。
闹腾了不少时间,自是有出来看笑话的,许君早就不在乎这些,装作很可怜的样子抹了抹泪,转身朝着相反的地方而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转眼间,天已经大亮。
陈婉婉听人说完后,嘴角微微上扬,好友这回准备的很是充分,不出意外是没问题的。
至于许君的哥哥嫂子那里,许君不好去,她已经让人去打了招呼。
许家连带着许君夫君的妾室和过来投奔的亲戚足足有三十多人,同窗跟许君夫君关系在好,看到这么多人也发愁,毕竟这一天下来光吃就不少了,他们家更是住不下,就许君那点俸禄,怕是吃不了两天就没了,更别说他平日里大手大脚的,肯定没积蓄。
眼下算是倒了霉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翻身呢,许家是体面人家,可许家除了许君没人待见这个姑爷,要不这几年,他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一直上不去呢。
因此,他并未让人直接进去,把许君夫君贺重拉到一旁,随后开口道:“咱两是同乡,如今都在京城做官,可你也知道我家底子薄,你被人诓骗我也心痛,可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也是有老母兄弟孩子的人,这么多人,都在我家,也是不可能的。”
贺重靠着好样貌得了个好妻子,出身好,样貌好,还带着那么多嫁妆,帮着贺重打点仕途,从前这些同窗都是很羡慕他的,只恨自己娶妻早,不敢抛弃糟糠之妻怕被人说无情无义,官场难混,靠着那点俸禄,他们如今都是租房子住,只能混个温饱罢了。
贺重闻言沉默不语,看着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大家人,他也知道,他们都有官职在身,可都是那七八品的小官,在这贵人云集的京城也不算什么,一个月就二三两银子的俸禄,勉强糊口罢了。
“让我老母妹妹还有弟弟弟媳还有侄子和浅云进去吧,其余人我想办法打发了。”
这些人是贺重的骨肉血亲,他是不能不管他们的,浅云是他的妾室,是他素日里最喜欢的,眼下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了,其余人还是都打发了的好。
昔日同窗看了看贺重,思量过后点头答应了。
“你也别闲着,我那媳妇你也知道,肚量小,今日下值后你赶紧去找个地方安顿好家里人,在我这过渡一天还是可以的。”
贺重闻言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第4章
贺重随后叫来老母,跟她说了一番话,意思是让她把那些投奔的表哥堂弟都先给打发了去,眼下他也没办法,铺子田地都没有了,家也没有,这么多人要吃要喝,他也没钱,
这些都是有手有脚的,先让他们先自己谋生去,一万两白银也不是小钱,许君能从许家要来是好,但万一要不来,她们往后也是过日子的。
贺母闻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至于那些妾室,眼下他们身无分文,自是要卖了她们先换钱的,要不接下来的半个月,这日子可要过不下去了。
贺母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过成这样,寒风吹过,她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嘟嘟囔囔的,心里门清,以前的好日子怕是回不去了。
贺重虽未听清楚自家母亲说的,可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进去后略微修整了一番,立马去上值,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在把官职给丢了,他走后,贺母开始着手办儿子交代的事情了。
亲戚们自是不敢相信,不过一晚,他们的好日子就没了,看这架势,八成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立马开始骂骂咧咧的,贺母知道这些人回了老家,肯定不会说好话。
但眼下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没了原先那些田庄铺子,就儿子贺重一个月二两银子的俸禄,他们一家子在京城精打细算都未必够用呢。
亲戚们骂骂咧咧的走了,几个妾室见状感觉不对,她们面面相觑,忽然几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拔腿就跑,贺母原本还指望卖了她们换钱呢,见状气的大喊,但她年纪大了,几个人又是分头跑的哪里追得上啊。
小儿子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大吃大喝的,跑都跑不动了,也只能是在哪里干嚎罢了。
“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贺母气的在门前大喊,同窗妻子见此,面露不悦,她嫌弃这家人,自家本就过得紧巴巴的,这又多了不少人要吃要喝的,可自家男人都答应了,她也没办法,于是早饭更加敷衍。
清粥跟水似的,萝卜丁也难以入口,贺母的两个孙子孙女自是不愿,一直闹着要吃肉粥,吃鸡蛋,吃炖肉,气氛及其尴尬。
此刻,城西一家早餐铺子内,一层大堂还热闹一些,二三楼的雅间无比安静,许君和陈婉婉还有另一位好友沈如在一起用饭。
“你终于看开了,我啊跟婉婉日后就放心了。”
沈如说完后给许君夹了一个酱肉包,面上的喜悦之情怎么也挡不住,为庆祝好友脱离苦海,一大早的她就想喝酒了。
不过她也没敢喝酒,一早上就喝,被人知道了,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许君喝了口肉粥,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和离最好,休妻的话也影响到你娘家的侄女,君君,你确定那人能跟你和离吗?”
“我有办法,最多半个月,我就能拿到和离书。”
许君说道这里,嘴角微微上扬,幸好,她还有好姐妹可以帮忙,闻言看着陈婉婉的眼神更是感激。
“好。”
见她胸有成竹,几人随后专心吃早餐不在说话。
贺家的事情不用说,很快就传开了,一时之间,京城人都议论纷纷,贺重觉得丢脸之际,被同僚异样的眼光看着,上司也嘲笑他。
明明他是最倒霉的那个,被人骗了,可这些人如今都笑话他,他气不过也没办法,这钱是许君自是借的装门面的,那么让许家的去还是最好的,反正他们家大业大的。
许家,他大舅哥在礼部做事,官居正三品,他实在气不过下值直接过去了,许君的哥哥看到他,依旧跟没看到一样 ,有下人跟着无论他怎么说,都未近身,气的贺重站在那里,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陈婉婉在得知后,也替好友不值,好在现在她清醒过来,不出意外,这贺重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的。
“娘,怎么办?许家的人压根不理我,要不我去咋家让那些人去许家要钱去。”
“他们不敢去许家的。”
同僚忽然开口道,贺重也知道,十有八九不会去的,要不早去了,许家可比他们家有钱多了,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至今都记得成婚宴上,许家是没一个人去的,如今许君是他的妻子,是他贺家人,岳父母不在,那边更不会管了。
“贺兄,依照我看你要不和离算了,和离后就跟你没关系了,你想啊这是她自己为了充门面借的嫁妆,跟你成婚前借的,跟你是真的没关系的。”
“和离什么,儿子直接休妻。”
许母闻言立马开口道。
“你听娘讲,你那大舅子是有女儿的,他媳妇就更不用说了,有这么一个被休的妹妹,往后他们家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你去告诉许家人要休妻,不想你休妻,就赶紧把钱还给那些人,把咋们家的宅子和铺子都拿回来,然后和离,反正这贱人不能要了。”
许母忽然开口说道,在京城住了几年,她也知道大户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了,她就不相信一万两银子能有许家侄女往后的婚嫁重要。
届时许家一定痛快给钱,她们把铺子拿回来,到时候跟许君和离,把她赶出去,有了银钱,到时候在给儿子重新娶妻就好。
“大哥,就照着娘说的办吧,许君骗你,太过分了,这账必须让许家人还,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大舅哥两个女儿呢,他难道想女儿日后嫁不出去不成。”
许家有钱有势,贺母也知道不能把人得罪狠了,只要许家出钱,她们就和离,见好就收,他们也能过上从前的好日子,反正许家有钱,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割肉,若是不愿意,那就不能怪她们了。
“大哥,你是进士出身,可不能糊涂啊。”
弟媳关注的则是这个,她可不能跟着一起还钱,许家不松口,倒霉的还是他们,万一到时候账到了他们身上,那就完了,到时候她肯定是要分家的,绝不能让他们背账。
“可这银钱咋们都用了,最少也要还一半的,这还是上了公堂最理想的结果了,但我有官职在身,不能上公堂,要不往后前途都没了。”
贺重说道这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天翻地覆,想到即将背巨额的债务,他都愁的不行。
“你不必担心,许家人堵不起,你只要去用你两个侄女说事情,许夫人肯定会出钱的,对他们来说这都不是事。”
贺母早在下午儿子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跟小儿子一家和闺女商量过了。
贺重坐在那里,感觉心烦意乱,这一天,家里人可以说是从天堂到了地狱里。
“夫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钱是我借的,我来还,你放心我已经找了活计,往后我慢慢还,你可别跟我和离啊。”
许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忽然拉着贺重的袖子说道。
“大舅哥给你钱了。”
贺重说道这里,语气不自觉的温和了一些,也有些期待。
“没,我刚到娘家就被赶了出来,说我如今是贺家的人了,跟他们没关系,你放心我自己能赚的。”
“你开什么玩笑,一万两白银,干死你你也赚不回来。”
许君弟媳气的直接站起来,面色苍白。
想到今日对自己无比冷淡的大舅哥,许君被赶出来也就毫无意外了,贺重也气,一甩袖子,许君差点摔倒在地,同窗的家人都在,也不好让他们在看热闹。
既然许家那边不给银钱,他就得把许君和这身债务给甩了,绝不能到他家,他前途未定,还是背了这么大一笔债,往后还能有什么盼头。
“你道德败坏,居然敢骗婚,实属可恶,这几年更是没给我贺家诞下一儿半女,是为不孝,我等会写了休书,你拿着走吧。”
贺重说完后,最开心的就是爱妾浅云了。
“夫君,夫君不能不要我啊,夫君。”
许君准备的很足,闻言立马开始哭泣,那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跪在那里,看着十分可怜。
“进去拿纸笔去。”
贺重心意已决。
“你要是休了我,我,我就去公堂告你,看看这债是我的还是你的。”
许君忽然站起来,这话一出,贺重立马慌了神,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被债主告了丢人,但若是被妻子告了,还因为嫁妆的事情,那就更丢人了。
“你也平静些,眼下日子成了这样,你们也过不下去,这样我做个中间人你们和离算了,你也不是一般妇人,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和离后,她们肯定不会不管你的,我贺兄,你也看到了,对你不满,再者你和离后也能在嫁啊,你这样貌性子就是在嫁,嫁给商贾人家也不难,这银钱不就有人给你还了,跟着我贺兄,往后你们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何必呢。”
坐在一旁看戏的贺重同僚忽然开口道,许君闻言哭的更凶了。
“我不和离,我要跟我夫君一起,不和离。”
贺母听着她的哭声自是生气,都想上前去扇她一巴掌,但被二媳妇死死拉着不能动弹,老二媳妇更担心的这债到了贺家头上,大伯哥没了前途,许君自小娇生惯养的,可不能真的跟她鱼死网破,万一大伯哥被告了,他们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