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按兵不动,车外的人却给足了耐心。
没过一会儿,再次敲了两下。
如果真的被人认出来,就算此刻给姜荔发消息,她也没办法现身,位置暴露的话这边也不安全。
盛予左右衡量,不打算浪费多余的耐心,干脆直截了当地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随机应变。
透过半降的玻璃,车内的暖气与车外的冷寒对流,随之而出的还有锐利疏离的视线。
那人同样全副武装,黑色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有点笨拙,帽子拉过头顶,帽檐遮挡了上半张脸,下半张脸同样有口罩遮盖。
没等盛予开口,车外的人突然抬起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将帽檐往上掀了掀,露出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
四目相对。
盛予神色微怔,看着她弯腰倾身,双手扒拉在车窗上,小脸正好卡在降下的那半截视野中,然后眼睛弯起狡黠的弧度,就算看不见下半张脸,也可以感知到她的雀跃。
她将声音压低,清晰又悦耳地说:“找到你了!”
盛予捏着的手机早已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重新点亮它,依旧停留在与姜荔的对话框上。
定位和消息一个没发。
她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姜荔打开车门坐进来,摘掉帽子后长舒一口气,鬼鬼祟祟地往前低伏上半身,探查前方正门此刻的状况。
盛予锁好车窗,将暖气调高了点,拉过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传递热度,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猜。”姜荔语调轻快,迅速扭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心有灵犀?”
她说话不着调,注意力全放在不远处。
眼下不知是哪位爱豆从里面出来,粉丝呼喊声此起彼伏,个个把手机举得老高,人潮不住地向正中心涌动,高大的保镖死命拦在两边,场面混乱可怕。
她顿时有点为粥粥小天使担忧。
盛予忍无可忍,隔着中控台,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朝自己,顺手替她整理被帽子搞得乱糟糟的头发,兀自勾唇:“吃糖了?嘴这么甜。”
姜荔乖巧地任他摆弄,眼神亮亮地看向他,语气坚定认真:“盛予,你只要记住,每次你等我找你的时候,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话说来轻飘飘又不现实。
其实,她刚才找了三处侧门,才在最后一处看到眼熟的车子,期间还差点被一小撮粉丝逮到。
行为无聊且幼稚,可她就是固执地想让盛予知道,她永远可以找到他,楼梯间或者是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
她会给他足够的爱和安全感。
软甜的嗓音在车厢内回荡。
盛予怔住,被她突如其来的认真打了个措手不及,总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细细琢磨又没有头绪。
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干脆抛开不想,上半身朝她倾靠过去,一只手按上车窗,另一只手撑住椅背。
距离突然拉近,姜荔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感受到热意萦绕在他们之间。
心跳缓慢加速,她盯着盛予浓密的睫毛细数,根根分明,就算在昏暗的车厢内也格外清晰。
深冬的夜幕垂得很低,不远处的烦闹还在继续。
呼吸声贴近,重叠。
隔着两层口罩,盛予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唇-瓣,鼻尖碰到一起,他微微偏头错开,重新不带任何欲-念地吻上去。
太软了。
唇-瓣是柔软的,呼吸是柔软的,连带着俘获他的那颗心都是柔软。
她在他身前狭小又宽阔的区域内融化。
气息灼-热,盛予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和鼻尖亲昵相抵,挑起的桃花眼专注而沉静。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了她,“记住了。”
牢记在心的那种。
黑色跑车慢悠悠地从人潮之外穿过。
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姜荔悄悄窥探着嘈杂中央,离得最近的议论声传进耳廓。
“好像是姜荔!旁边是她经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女鹅好小一只啊!”
“包得也太严实了吧。”
“要不你试试在零下的温度露胳膊露腿?”
“所以盛予真的提前离场了吗?我还以为他俩会一起出来呢呜呜呜”
“你在想屁吃。”
……
车内的姜荔杏眼弯弯,调皮地冲她们的背影摆摆手,心底有种隐秘的窃喜。
想不到吧。
不仅一起出来了,还在你们身后哦。
她兴奋地转过头,眼睛又大又亮,声音清甜:“好刺激!”
“坐好。”盛予缓缓勾唇,单手握着方向盘,升上车窗,随手摘掉口罩,一脚踩下油门,“带你私奔。”
车子冲进黑沉沉的冬夜,一路驶向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今晚仿佛要将刺激贯彻到底。
姜荔没问他目的地,欣喜地趴在车窗上欣赏陌生城市的夜景,他们汇入车流,好似成为了其中一颗渺小的沙粒,路灯的光影不断闪过,她突然觉得一直这么疾驰下去好像也不错?
脱离了耀眼的红毯现场。
喧嚣的余烬慢慢沉淀为溢出的松弛。
如果最后的目的地不是一家度假酒店的话,可能她的快乐还能维持得久一点。
“你变了。”
昏暗的停车场,姜荔垮着一张小脸,手指死死地攥住安全带不放,眼神和语气同等的哀怨,“原来你今晚突然出现,是为了换个地方骗我睡觉。”
盛予强忍住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随即,掌心按住没放。
他悄悄凑近了些,视线明目张胆地往下晃,嗓音低沉又暧-昧:“确实还没体验过酒店的大床,挺想试试。”
“你!”姜荔气得咬唇,脸颊和耳尖透着粉,憋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一句,“不要脸。”
盛予打开车门出去,绕过车前,来到副驾驶座。他单手撑在车顶,微微俯身,眼尾勾起散漫的笑意,“下不下来,要抱?”
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屈服。
姜荔气鼓鼓地咬牙,最后还是乖乖跟着他进了专属电梯,一路来到顶层的豪华套房。
可恶,这人明摆着连房间都是提前开好的!
她简直是被他的花招迷了眼。
房间很暗,盛予没给她开灯的机会,门关上,反手将人按在墙上。
纤细的手腕被单手制住,压过头顶,热气急迫地笼罩下来,没有给她任何喘气或发表意见的机会。
除去口罩,唇紧密地贴在一起。
盛予的吻技在她身上练就得炉火纯青,轻吮慢咬,等到折磨得两片柔软开始微微发麻发烫,舌尖毫不费力地抵进唇缝,侵占缠绵,无情卷走内腔所有的氧气。
黑暗中,姜荔脖颈被迫仰起弧度,手腕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提起,脚跟渐渐脱离实感,又因为逐渐发软的双腿禁不住想往下落。
进退两难。
最后难以支撑,化为脚尖细微的轻-颤。
“呜呜……”她站不稳,喉咙间溢出细弱的求助音,腕上的手指终于大发慈悲稍稍松懈,改为虚虚地圈住,没安分一会儿,又摩挲过突出的骨节,顺着小臂内侧一路划过青色的脉络,来到薄脆的后脖颈。
“听说有人想挖我墙角?”
盛予退出唇齿间,垂头埋进她肩窝低–喘轻笑,手上一刻不停歇,微凉的指尖从衣领后方摸进去,姜荔下意识瑟缩了下,立马被扣紧腰肢锁在更为逼仄的怀抱里。
厚重的外套自肩上滑落,一股脑地堆积在脚边,皮鞋尖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布料在求救,丝滑的礼服贴在身上颤颤巍巍,即将成为了下一件祭品。
“我……我不知道。”姜荔艰难地摇头,呼吸变得奢侈,总要下意识汲取更多作为留存。
大脑转动缓慢,自觉羞臊地屏蔽信号,难以消化耳边接收的每一个字眼。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腰间镂空处深陷,指腹上的薄茧细细磨人。
盛予薄唇贴在她耳后,亲上去又撤开,然后再度贴紧轻轻吮-吸,热气裹着醋意不断发酵,磁性嗓音含着笑:“谁让我们姜姜今晚这么漂亮。”
糖衣炮弹发起攻势,几乎要将耳尖烫熟。
姜荔被他有一下每一下的动作亲得浑身发软,暗暗咬唇责怪自己不争气,总会不停地掉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不说话?”盛予低低哑哑地笑,“那就不要浪费。”
他重新偏头吻下来,不给她丝毫反驳的机会,霸道地掠夺着唇间的软香,紧实的小臂慢慢圈紧腰肢,猝不及防地使力,托住腰-臀面对面将人抱起。
双脚悬空,姜荔下意识惊呼出声,可惜唇-瓣被堵住,统统化为断断续续的嘤咛。
她被迫低头,纤细胳膊攀上宽阔的肩膀,明明占据着高一截的位置,却连喘-息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
卧室门在一片静谧之中被人大力推开。
同样的漆黑。
不变的热气从紧贴的肌肤上升腾。
酒店的大床果然够软,回弹的高度足够姜荔休憩三秒。她横躺在宽大的床面上,黑发依旧保留着原本的造型,束在后脑勺上的发扣不太舒服,她匆忙间抬手,试图阻止覆上来的灼热胸-膛。
视觉内只剩下衬衫的轮廓,明晃晃地朝她迫近,柔若无骨的小手再次被缴获,轻轻松松地按在脸侧。
“等一下。”薄唇落下之前,姜荔先他一步偏过头,柔软的触感落在了白皙的颈侧,干脆就地碾磨,细细地吻出印记再说。
盛予鼻尖蹭了蹭,蓬勃的荷尔蒙气息几乎充斥着房间内的角角落落,他恶劣地咬在她脖颈,感受着脉搏在紧贴的唇上跳动着。
随即,不留情地驳回了她的建议,格外霸道,“不等。”
“你……唔。”甜软的声音淹没在呼吸和热气之间,姜荔脑袋晕晕乎乎,手上挣扎的力气渐渐被吞噬,直到些微的舒适感从身上每一处细胞散发而出,她禁不住伸手勾-缠在他脖子上,推拒从脑海内被清除,只剩下全然的紧张和迎合。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水雾弥漫,使得本就薄弱的视觉全然失效,听觉反而被无限放大。
床单和布料渐渐变皱,在摩擦间发热发烫。
吻不停地落下,热气四处流窜,她睫毛颤了颤,溢出一声悦耳的轻咛。
下一秒,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
喘气声有点重,盛予撑在她上方如愿以偿地将人看去,久久不再有动作。
半晌后,手指不缓不慢地抚摸过娇俏发烫的脸颊,顺着轮廓一路往下,像是在细致勾勒独一无二的画作,最后指腹停在水光潋滟的唇角,轻轻揉按,再从唇上慢慢蹭过。
动作太过细腻,姜荔咬住唇,迷离的表情多出几分委屈,长睫末端配合挂上晶莹的泪珠,似是在无声控诉他轻佻又磨人的行径。
更多的渴-求实在无法说出口。
“叫声好听的。”盛予垂下头,唇角微挑,眼神散漫地将人盯着,目光辨不清具体神色,却能从黏腻的气息间轻易捉到缱绻的柔意。
高低之间,唇咬得泛白,姜荔不愿开口。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抬起小手攥住他松散的衬衫衣领,力道极轻地扯了扯,顺带投递去同样纯良的目光,眼底太透太亮,任谁看了怕是都会忍不住投降。
边界未知的空间内气息旖旎。
盛予在她上方轻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蔓延,宽肩被手臂撑得平直。他捏住她颊边的软肉,似笑非笑地说:“撒娇呢。”
话顿,尾音微扬,听起来很愉悦,随即深邃的五官低下来,“好吧,那就——”
后半句还未落下,姜荔已经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卷睫落在下眼睑上,颤了下,灵动地扫在心尖。
偏偏今晚有人铁石心肠,三番五次逗得人丢掉羞臊和矜持,再次朝他伸手示弱。
盛予只是在她睫毛上亲了亲,没有多余的动作,整个人蓦地从她身上撤开,长腿迈过她身侧宽大的床面。
随即,在姜荔茫然的视线里,一把扯开了床边从头到尾遮得严实的窗帘。
刺目的白光迫不及待地自落地窗外倾泻而入,明明是夜晚,明明上一秒昏暗的空间内还发散着潮热,此刻氤氲的暧-昧因子却无处可躲。
姜荔半撑起身,黑色礼服勾出窈窕身段,她艰难地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羽睫控制不住地轻-颤,眼眶内开始漫出湿雾。
她迟钝地抬手去遮挡,下一秒,熟悉的气味重新侵入鼻尖,盛予弯腰俯身,轻轻捏住她的指尖,宽肩代替她的手成为新的遮挡物。
他温柔地擦去她眼尾漫出的湿润,唇边依旧不着调地勾着轻笑,说姜姜果然最是娇气。
等到真正适应了这点根本不算强烈的光,姜荔这才缓缓全然睁开眼,视线由下往上抬起,越过盛予的肩膀便毫无阻挡,收录进眼底的画面着实令人心上一惊。
星月的光芒被掩盖。
深幽的夜幕下,她的巨幅广告牌破开黑暗,正正地竖在落地窗前,代替月色散发着缕缕白光。
对于酒店窗外的视野而言,挡得严实,可真算得上烂到极致。
可对于姜荔而言,只剩下震撼和意义非凡。
那是她在拍《双生》期间接下的大牌,品牌方主营高级彩妆系列,之前有合作过新品唇釉的推广,反响很好,对方干脆利落地提出代言邀约,首次大胆启用新人。
好在姜荔的带货能力没让他们失望,商业价值也就此踩上跳板,上升到了崭新的高度。
这张广告图拍得很出彩,妆面精致干净,眼妆部分采用了最简单的大地色,重点突出口红的颜色,红调偏棕,衬得她整张脸鲜活灵动,实在没想到广告投放的地方会在这里,她也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情绪泛滥,想说的话好多,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声口,只能憋闷地卡在嗓子眼。
惊诧、感动、手足无措,各种细腻的情绪混在一起,姜荔只能静静地盯着广告牌看。
等到眼眶因为刺目变得酸涩,再把视线平移到盛予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