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文……二十文都没有了吗?
陈大娘的事情结束了,却又好像没有结束,每天都有人翻来覆去地讨论,她本人也遇到了些麻烦,有人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故意给早点铺子捣乱。
不得不说,早点铺子是陈大娘的安身立命之本,这一下可谓是直击要害。但治安队早有准备,接连抓了几个使坏的人。先是罚了一通,然后又被告知这些事都会被记录下来,有很多要紧的、赚钱多的工作都不能做了,大家这才消停了不少。
早点铺的生意也受到了一点影响,有些人不来买了,有些人边骂边买,还有些人特意过来吃饭。陈大娘对此安之若素,又招了几个伙计在前头忙活,让孩子们都去后头干活。自己也不再坚守在店里,时不时去百货商店逛逛,又或者去农庄玩几天,跟绣品厂的姑娘们说说那天的经过,心情好了,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不少。
县城里发生的事情,宣宁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她还想着靠这次的变动让姑娘们挺直腰杆,多去开拓一些新的领域,自然不会让陈大娘就这么在幕后沉寂下去。她派人找到陈大娘,准备和早点铺子合作,开发一种新的军粮。
天气热了,附近的县城也都被打下来了,护卫军下次出征,就得带上更耐放更方便的军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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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陈大娘很快得到了消息, 然后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和官府合作,放在以前那可都是高官的亲戚才有的待遇, 这事落在谁家,谁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以后也和官府搭上了线,消息灵通,说话都更有分量,办事也会比以前顺利不少, 那些势利眼的小人可不敢招惹她。办好了这件事, 她就不仅仅是一个早点铺子老板,地位和普通的商人会有明显的不同。
现在她因为离婚的事被迫退让, 等这件事办完,不, 只要她接下这件事,那些人就不敢再在明面上议论她。
陈大娘也知道, 农庄清水县都有食堂, 宣宁原本可以把这件事交给食堂去做, 但却交给了她,这都是前段时间自己当了第一个提出来离婚的人, 上边为了表示支持和鼓励,所以才给了她这从天而降的好处。
她能开起生意这么好还有口皆碑的早点铺子, 人自然不傻。她立马在铺子里又招了几个伙计,把后厨几个手巧嘴严的人替换出来,多给了这些人不少工钱,说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不能回家, 得专心工作, 筹备店里的新品, 让提前跟家里说一声。
做完这一切,她又另外租了个院子,配齐了需要用到的厨具调料,还给大家准备好了被褥衣裳,做好了长期住在这里的准备。
宣宁本来想让他们去食堂后厨做,不过食堂人多事杂,显然不如陈大娘现在的安排好,既妥帖又低调,索性送了些粮食过去,让他们就在那里研制。
现在护卫队出门还是带生粮食,到了地方打完了仗再煮着吃,但距离远了,需要在野外吃饭,这就显得很不方便了。
军粮首先要保证方便携带,其次还要方便食用,而且军粮是外出行军打仗的时候吃的东西,要顶饱,还得做到热量充足。除此以外,还得耐放,放个几天都不能坏,口感也不能太差,味道上太难以下咽也会影响将士们的战斗力。这样才勉强算是一种合格的军粮。
这是军队对军粮的需求。对于后勤来说,要便于运输,还要制作起来快速简单,成本也不能太高。
陈大娘把宣宁跟她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每个要求都烙在了脑子里,然后发现自家早点铺几十种吃的,居然只有油饼勉强符合条件。但是油饼却不太符合要求。
她又想到了烤饼,把饼烤得干干的,把水分都烤出去,能放几天都不坏,形状也规整,再在上面加些芝麻,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饼的形状和厚度要方便个人携带,里面加些盐和油,战况紧急的时候可以干吃饼子。情况好一些,后勤能跟上的时候,吃的自然也要好一点。肉类不能少,不好携带就做成肉干,还有酱料和咸菜,她甚至根据科研处的建议,做出了简单的脱水蔬菜。这样一来,护卫军出门在外,吃的虽然比不上平时好,但放在清水县外绝对算上是首屈一指,即使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也不可能吃得更好。
在军粮种类定下来之后,陈大娘又花了些时间调整每份的分量,饼子的干硬程度以及咸度的调节。等口味也定下来了,宣宁大手一挥,成立了一个军用品厂。把绣品厂里专给军队做衣裳背包的部门划分了过去,又给陈大娘他们招了些人,换了个更大的地方,以后专门负责军粮的制作。陈大娘因为脑子活口才好算账也利落,摇身一变,变成了陈副厂长。
陈副厂长刚刚走马上任,就忙了个脚打后脑勺,就连儿媳来报账都没能见到她一面。紧赶慢赶,终于制作出了足量的军粮,护卫军再次开拔,前去攻打其他的县城。
护卫军一直在征兵,也一直在训练,队伍壮大得很快。江承锦这次把人分成了几组,分头进攻。几个人被激起了好胜心,一个个拍着胸脯嗷嗷叫,放话要让其他营看看自己手下儿郎们的能耐,一定能把旗子第一个插在城头上。
大本营留了一些兵,江承锦的任务则是佯攻,负责缠住余家的那支军队,给其他队伍创造攻城的时间。
打着打着,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将军,这余家的精锐跟那些杂牌兵就是不一样,这也太难打了。”
一个千夫长热得满头是汗,颇有些焦躁地抱怨道。天气实在太热,发了大饼也不吃,拿在手里当扇子扇风。
江承锦没有着急,他看着不远处的县城,相当冷静地把整个战斗过程回顾了一遍,颇为肯定地得出结论:“余家增兵了。”
千夫长也不扇风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干笑道:“不……不可能吧。”
江承锦没有说话。
千夫长自己尴尬地笑了一会,也有些不安地收起了笑脸。
怎么不可能。清水县发展得越来越快,无论是谁都得为之侧目。余家和清水县势力相邻,有所防备再正常不过,想尽快灭了他们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他们在这里,想牵扯住余家的队伍,余家这支队伍在这里,也想牵扯住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被选中,遭遇了余家其余的兵力。
“是王三柱那边,”江承锦的声音非常笃定,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揪心。
千夫长也知道余家精兵的实力,不放心地问道:“他们能坚持住吗?”
王三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被包围了,被人堵在了这个山谷里出不去,前后都是精兵,配合默契,战斗力强,着实不怎么好打。
他手里的粮食不多,原本是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只有大家随身的粮食,想着等县城打下来了就有粮食了,或者两边僵持住了,等后面的辎重队跟上,他们总归是饿不着的。
可是千算万算,王三柱没想到自己被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匆忙撤退中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就算是江承锦终于发现他们没按预定路线走,都很难找到他们在哪,更别提所谓的支援。
“唉,”王三柱发出了今天第三十五次叹息,对未来无比悲观。
旁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闻声皱了皱眉,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远离负面情绪传染源。
王三柱见状,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躲什么啊。”
少年回答得一板一眼:“为将者,应该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越危险越镇静,你这样实在有损士气。”
王三柱:“……“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长篇大论又来了。
果然,少年起了个头,又开始滔滔不绝,从不同角度历数这样做的坏处,还分别举了几个例子,让他直观地看到这样做的后果,以及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怎样的。
王三柱被迫听了一顿唠叨,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出门前,宣宁说他们第一次远程作战,要给他们配备几个帮手,然后就在每一队塞了一个研究员,一遍遍叮嘱他们,务必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王三柱也知道这些研究员珍贵,脑子尤其好使,造出来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他平时都在军营,只是道听途说,没见过真人。身边突然有了一个,难免好奇,问了几个问题。
这一问,可不得了。军营里一直有文化课,所有人都得上课。王三柱学得马马虎虎,不过也还凑合,勉强毕了业。谁知他刚和研究员说了两句话,自身的文化课水平就暴露了个彻底,研究员又误以为他虚心好学,经常努力寻找机会,非常热心地帮他补课。
可王三柱并不想学习。
他最开心的并不是升了官,手底下有足足五千人,而是终于艰难地从文化班结了业,以后再也不用和新兵混在一起,面对他们奇特的目光。
他瞅准机会,插话道:“咱们被围在这里,将军也不知道咱在哪,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是正事,也是眼下的难关,研究员意犹未尽地住了嘴,做出了肯定的回应:“有,不过我们得等晚上,等天黑了再发信号。”
信号?哪来的信号?要怎么发?
王三柱发现对方居然还在卖关子,心里有些不满,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把视线移到了几个小灯笼上。
从被包围起,少年就在糊灯笼,刚刚才全部糊完。难道点个灯笼将军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晚上,天慢慢黑了下来,王三柱也终于知道了“灯笼”的作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挨个点燃灯笼,然后松开手,那些小灯笼摇摇晃晃,居然飞到了天上。
王三柱仰着头,目送那些小家伙越飞越高,想起升官时将军耳提面命的那些话,心生警惕:“你……你是哪个教派的?你信哪个神?告诉你军营里可不能传教啊。你……你人不错,回去就赶紧找治安队自首吧,我晚点举报,你还能从轻处理。”
研究员:“……”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心累多一点:“这叫‘孔明灯’,千夫长以上能进军中阅览室,里面一共才放了四本书,其中一本第一页就讲了这个,你没进去看过?”
王三柱:“……”
他好不容易从文化班结业,怎么可能主动往有书的地方凑?
他讪笑道:“我也不知道写的是这个啊。等下次,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大营中的观测员很快发现了王三柱的位置,急忙上报,江承锦拿到消息,立刻准备支援。清水县里,宣宁也迎来了新的客人。她这个小小的势力,也终于有人来投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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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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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清水县的徐家之流虽然自认是个大家族, 张口闭口“我们徐家”,走在路都用鼻孔看人,好像他们的脚踩在地上给了别人多大的面子。不过放在真正的世家眼里, 连个暴发户都算不上,不过是些没见识的乡下土财主。
这个评价倒也不算错,毕竟所谓世家,除了延续的时间绵长,最重要的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学识修养, 还要一直有高官在任, 活跃在名利场的中心,能对局势产生不小的影响。这样的大家族, 有的就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
宣宁现在势力还小,也就名字能被人提个一两遍, 让人感慨几句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八卦过后也就算了, 那些世家可不会把宝押在她身上。难得来一个, 显得格外特别。
这人长得眉清目秀, 样貌倒是不俗,一身打扮虽然在同辈之中显得有些寒酸, 不太能拿得出手,但在清水县还是独树一帜的。来时还有一辆牛车, 有个老仆帮他赶车,他自己则目不斜视,端坐在牛车上,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明明是极简陋的车子, 生生让他坐出了皇帝出巡的架势。
守城门的士兵看多了衣衫褴褛的难民, 冷不丁看见个有牛的富人, 穿着长衫带着头巾,衣裳平整的连个褶子都没有,精神一振,忍不住悄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板一眼地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一动不动,倒是老仆恭谨地弯了弯腰,递上一张拜帖:“我家主人是明州宋家,特来求见,还请上报。”
问话的护卫军颇为生疏地接过拜帖,里面写了什么他看不见,不过表面龙飞凤舞,一个硕大的“宋”字占了足足一半多的空间,眼睛不瞎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见。
守城门的士兵都是专门挑出来的,上岗前还特意培训过,那名士兵默念着“要有礼貌要不卑不亢”,尽管他连明州都不知道在哪,但还是冲着老仆点了点头,假笑着夸赞道:“哦,是宋家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老仆没有说话,牛车上的男人头抬得更高,从鼻孔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区区宋家,哼。”
护卫军:“……”
他下意识低头重新确认了一遍,斗大的“宋”字写得清清楚楚,不容错认。
再抬头,男人脸上的傲然也很明显,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家族,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守门的护卫军毕竟是专门培训过的,心里有再多的猜想,面上依然沉稳:“请稍等,两位可以去旁边的草棚下遮阳,多付几文钱还可以饮一碗茶,我现在就去上报。”
宋子卓动都没动,老仆也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按照提醒把牛车往旁边赶了赶,让出路来,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那名士兵回来。
来往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这一老一少,宋子卓表面镇定,心里其实紧张得七上八下,压根顾不上别人怎么看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全部身心都用来盯着那名士兵离去的方向,手在袖子下捏紧了拳头,生怕听到拒绝的消息。
终于,城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子卓也越来越紧张,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停顿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