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一旦病倒,麻烦事,一着不慎,还会感染咳疾,也不是没有挺不过冬,着凉去世的人。
江晨宴明白她的顾虑,“快了,崔姑娘不必担心,傍晚之前定能有结论。”
“江大哥直呼我名字便是。”崔琳琅瞧了一眼天色,申时过半,阴天更显得天黑得早。
江晨宴却之不恭,唤了一声‘琳琅’。
崔琳琅颔首,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前院那边传来动静。
刑部侍郎董瑜、平京府尹薛净之,以及刑部尚书赵策、御史中丞曹升等人一起跨过抄手游廊,向此处而来。
崔琳琅与江晨宴面面相觑,还未等他们二人问询,董瑜便主动表明来意,“曾府一丫鬟,指认曦和公主与齐候夫人有身体接触,还请曦和公主出来一下,与丫鬟当面对质。”
江晨宴顿时勃然大怒,憋不住怒火,上前就要揍人,“董瑜!你欺人太甚——”
“江大哥!”崔琳琅疾步奔过去拽住江晨宴,“千万别冲动!”
哐当一声响,夏菊从里打开厢房的门,二话不说跃至董瑜面前,身手矫健,速度之快,转瞬从背后用剑抵住董瑜的脖子前。
兰英惊声尖叫,“夏菊!”
赵策、曹升与薛净之三人忙不迭奔过来,薛净之充当和事老,“各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肝火,伤了和气。”
夏菊力道大,董瑜一时半会儿被束缚,使不上力气挣脱,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董瑜怒火,“放肆!区区一名婢女也敢挟持下官?!不怕被砍头?!”
夏菊哼了一声,“再啰嗦,我就捏碎你的子孙袋!”
薛净之等人下意识夹腿,往后缩了缩。
江晨曦在常嬷嬷的搀扶下,不紧不慢跨出门槛,她走至董瑜面前,冷笑,“照那丫鬟的说辞,今日与本宫有所接触的人,早该被本宫毒死了。”
“也罢,既然董大人一而再、再而三不相信本宫,不妨就让夏菊干脆替本宫杀了你,反正要被处死,本宫临死前,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
崔琳琅相信江晨曦,她不会无缘无故教唆夏菊挟制董瑜,定是掌握了董瑜的把柄。
江晨宴被崔琳琅拽住,怕伤到她,遂停在原地。
崔琳琅见状,便松了手。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二合一
江晨曦之所以针对董瑜, 盖因黑甲卫神通广大,潜入曾府送来萧询的字条。
“挟持董瑜,即可出府。”
区区八字, 言简意赅,却并未挑明董瑜是好是坏, 然江晨曦一点即通, 栽赃陷害她的人与刑部有勾结,眼下,内鬼到底是谁, 她暂不清楚。
果不其然, 刑部尚书赵策与御史中丞曹升连番商议后, 暂时收押了那名丫鬟, 宣布江晨曦与萧珞珩皆无嫌疑。
齐国公府老夫人对此颇有微词,曾少云代表三司主官,声称最终结果要递给皇上判决,请老夫人稍安勿躁。
江晨曦心中冷笑,在座众人个个都是人精,显而易见冲着她来,他们却装傻。
戌时一刻, 曾府大门被人从里打开, 外面等候的丫鬟小厮们精神一振, 他们的主子终于可以出来了。
江晨曦等人跨出门槛,走在她身后的自是萧承翊、萧珞珩一行人, 这一幕落到有心人的眼里,便引起了羡慕嫉妒。
各家的马车挤在下面, 烛火辉煌, 熙熙攘攘, 这一刻,江晨曦伸手,有风穿过她的指缝,她从未感觉到自由自在是多么的好。
江如海与小曹氏迎上前,江晨宴一个箭步上前,故意拔高嗓门,“父亲,小妹没事了!”
江如海闻言,当即泪如雨下,“好,没事就好。”
小曹氏也陪着笑脸说了几句奉承话,什么否极泰来芸芸。
江晨曦抬眸,视线落在江如海几乎全白的头发上,心中一震,感慨万千。
她热泪盈眶,眨了眨眼,拼命把眼泪憋回去,露出笑颜迎上前,屈膝一跪,“父亲,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江如海忙搀扶起江晨曦,“子女有事,为人父母哪有不上心的,公主无需跪,赶紧起来。”
小曹氏装模做样也帮着搀扶,“老爷一宿没睡,一夜白头,大姑娘没事就好,臣妇已令家中备了席面——”
“公主,老奴还得回去秉明太后。”
常嬷嬷打断小曹氏的絮絮叨叨,天色已晚,她要赶回温泉山庄向太后赴命。
小曹氏面露尴尬,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江晨曦与常嬷嬷话别,送她上了马车,萧承翊会派人送常嬷嬷回温泉山庄。
“嬷嬷,晨曦明日一早再去山庄。”
“太后交代,公主忙完再去也不迟。”
崔夫人早早等候在一旁,江晨曦与江晨宴特地向崔琳琅行了大礼,约定改日携礼登门拜访。
崔琳琅与兄妹俩又说了几句,之后便跟着崔夫人走了。
萧承翊与众人简单寒暄了一番,复又看向江晨曦,本想提议送她回公主府,眼角余光扫到卢柳的身影,便打消了念头。
江晨宴亲自护送江晨曦回公主府,夏菊、兰英全部挤在外面,俩人闷疯了,非要亲眼瞧瞧京城的街道有无变化。
马车上,兄妹俩谈到了崔琳琅。
“大哥,我瞧适才崔夫人对你多有打量,许是对你尚算满意。”
经此一事,江晨宴颇有自知之明,他区区一名六品主事,天子脚下官员多如牛毛,未建功立业,许是入不了崔夫人之眼。
“大哥不敢肖想崔姑娘,大哥配不上她。”
江晨曦见江晨宴情绪低落,便知晓他因董瑜的那句话,伤及到自尊。
思及此,她把崔琳琅曾透露的话说了出来,“崔夫人一心不想琳琅姐姐外嫁,更愿意找一门本地的人家,大哥别自暴自弃,琳琅姐姐不反感你呀。”
思及他冲动要揍董瑜,崔琳琅下意识拽住他,不让他伤人,以免铸成大错,那一刹那,心跳声呼之欲出,被他极快地掩饰过去,否则定会被她察觉。
江晨宴腼腆一笑,不再言语。
马车很快驶到公主府。
忠勇侯府小侯爷王靖康早早等候在此处,江蕙兰有了身孕,还未足月,被徐老夫人禁足在卧房里。
“公主与晨宴,你们可算出来了,禁军把持着曾府大门,我等进不去,蕙兰担心你们,食不下咽……”
江晨曦笑着与王靖康寒暄,“有劳小侯爷与二姐姐担心,改日晨曦亲自登门致谢。”
“左右无事便好,那你们先忙,我这就回去告诉蕙兰。”王靖康知情识趣,不再叨唠江家兄妹,送完礼便打马回府。
江平会办事,搬来火盆,还有桑树枝水。
江晨曦依照习俗跨过火盆,跨过晦气,兰英与夏菊沾了沾桑树枝水,洒在江晨曦身上。
兰英嘴里念念有词,“晦气光光,小人绕道!”
夏菊有样学样,拿着桑树枝满院窜动,“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通通散!”
江晨曦忍俊不禁,这俩丫头,算了,由着她们去。
江晨宴把人送回府,留下用了一顿晚膳,便走了。
临行前,江晨曦问他可否考虑辞官经商,她离开青州时,外祖父苏鹤之怕她在京城受欺负,又赠与了七八家京畿附近的铺子。
以江晨宴的俸禄,要迎娶当朝太傅之女,恐捉襟见肘,以大哥的才能,经商未必不是一条登天梯。
“想要从六品主事爬到礼部尚书,最快也要耗费十年,且得对社稷做出重大贡献,无论大哥怎么选择,小妹都会支持你。”
江晨宴晓得小妹在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他汗颜,自愧不如,面露犹豫,声称他会仔细考虑。
待沐浴梳洗后,江晨曦坐在梳妆镜前,兰英在她擦拭头发,“主子,奴婢困惑,今日主子被董瑜刁难,太子为何愿意主动相帮?”
上辈子,大哥被人栽赃陷害,萧承翊拿此事威胁她,任由卢柳来庵堂找茬,如今她被人污蔑,他出手帮衬。
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他,任凭他如何找补,却早已无济于事。
她对他,无情无欲。
“许是顾忌到皇家颜面,以及他的自尊罢了。”
适才黑甲卫传来口信,萧询夜里会来,擦干头发,江晨曦便拉着兰英不停地挑选衣物首饰,像极了夜会情郎的思春少女。
“兰英,你说这块白底冒红的玉镯好看还是那块碧绿的好看?”
“主子,兰英觉得您佩戴哪个都好看。”
“别忽悠我,快替我选一个。”
“哎呀,主子,兰英说的是真心话!倘若主子穿素净的罗裙,宜佩戴碧绿的,点睛之笔。”
江晨曦纠结良久,最终确定,“他不喜欢太过花红柳绿的颜色,算了,我还是选白色红底这玉镯。”
然而,江晨曦最后从首饰盒里拿出那串十八子佛珠戴上了。
佛珠保平安、去晦气,甚好。
是夜,苑中凉亭里。
江晨曦歪在美人靠上,今夜无月,星子暗沉,她有些无精打采,子时已至,她的询哥哥还未来。
“夏菊,看到人了吗?”
蹲坐在屋檐上的夏菊极目远眺,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盏零星灯火。
“回禀主子,无人。”
江晨曦拧眉,萧询会不会放她鸽子,等人最无聊,她心神慢慢出鞘,不由自主念起昔日往事。
“发什么愣?快进屋,省得明日感染风寒。”
背后传来一道浑厚威严的嗓音。
江晨曦睫毛一颤,悄悄撇了撇嘴,很想把身后之人当不存在,奈何对方存在感太强,她不得不重视。
她不情愿地提起裙摆起身,不与对方视线接触,委屈之极,“曦儿在等皇上……”
话未说完,泪珠便砸了下来。
思念成疾,又遭受被人污蔑一事,心里委屈。
下一瞬,她被萧询搂入怀里,紧接着身上落下他的斗篷,她被他打横抱起,径直抱进了室内。
房门被他用脚踢上,“朕的曦儿受委屈了,朕不是故意来迟,齐腾飞回京,朕与他周旋了片刻。”
萧询温柔哄她,轻抚她的后背,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熟悉的奇楠沉香与茶香拨动着江晨曦的四肢百骸,她迅速攀住萧询的脖颈,迫不及待吻他的唇。
“皇上,曦儿想您……”
萧询本就对她思之如狂,哪经得起她撩,自然反客为主,把她压在门板上,用力地亲。
门板发出声响,屋檐上的夏菊习以为常,与李卫无声打了声招呼,继续当起了石狮子。
房内,江晨曦被萧询抵在门上,死死缠绵,俩人唇齿相依,纠缠许久才松开对方。
江晨曦睁眼,倏地一怔,萧询双眼下方一片乌青,幽深的黑眸布满红血丝,显然为了她的安危,一宿没睡。
她心疼,忙用食指指腹点了点他的乌青处,“询哥哥也不怕猝死。”
萧询咬住她的唇瓣,“没良心的丫头,朕还不是为了你!一杯又一杯浓茶灌下肚,生怕你受欺负。”
江晨曦心酸,又想落泪,“曦儿错了,曦儿应该听皇上的。”
萧询见不得她哭,一把抱起她,疾步走向床榻,“先陪朕睡觉,明日带你去温泉山庄,见了太后你再向朕好好赔罪。”
“皇上明日不用早朝么?齐候夫人——”
“嘘,曦儿无须再操心此事,朕过几日再告诉你结果。”
江晨曦等了他大半夜,早就困了,如今在他怀里,萧询说什么便是什么。
俩人很快熄灯就寝。
虽说俩人都疲惫不堪,但搂在一块不免心浮气躁,最后萧询干脆与她分被而睡,后半夜怕她着凉,又把她扯入怀里。
一夜无话到天明。
卯时初,江晨曦被热醒,一睁眼便是栩栩如生的芙蕖花瓣,挂在床头驱蚊香囊上绣着的芙蕖花。
罪魁祸首匍匐在她的后背,疾风骤雨般亲吻她的耳畔与肩胛。
萧询察觉她醒来,握住她的手,与之十指交叉,“外面落雨了,曦儿再多睡片刻,我们晚些时候再出发。”
江晨曦如何还睡得着,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皆是他,现下被他撩拨,她早就起了火。
她阖上双眼,任凭萧询对她为所欲为。
约莫半炷香后,萧询抱着她去内间洗漱,之后又帮她换上干净的衣物。
江晨曦全程闭着眼,浑身上下没有骨头似的,懒洋洋地靠在萧询身上,偶尔还偷吻他几下。
“曦儿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如此贤惠,女子层层叠叠的衣物一件都没穿错,显然是唯手熟尔。”
“朕从未替他人穿过,也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萧询受不了她的闹,径直扳过她的脸,逮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之嬉戏。
江晨曦求饶,“询哥哥,曦儿饿了。”
萧询及时刹住,离开她的唇瓣,舍不得把她欺负狠了,把人惹毛了,他还得哄。
之后萧询吩咐摆膳,外面雨势渐小,江晨曦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山药粥。
“一碗粥哪里够填报肚子,曦儿,再用些点心?”
江晨曦耍赖,倒在他怀里撒娇,“真的饱了,皇上若不信,不妨摸一摸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兰英与夏菊忍着笑,她们的主子也只有在皇上面前才会像个小孩子。
“好,依你。”
俩人当着侍女的面也没避讳,双手十指相扣。
萧询怕她中途会饿,令兰英等人打包了一些方便携带的糕点。
马车直接等在外面的院门口,萧询舍不得美人秀眉微蹙,不愿让她的棉靴沾上一滴雨水,亲自把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公主府,向着郊外的温泉山庄而去。
“皇上,曾府那名丫鬟就是替罪羊,曦儿愚笨,委实想不通谁在背后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