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魏统领看着晏君复瞧人家林校尉的神色,整个人神情麻木。实在想不通,好好一个世子,怎么孔雀寨见了一面后,就栽人身上了。
林清见自是没有留意到魏统领的目光,只叹息朝堂形势如此凶险,原来当皇帝也不是完全高枕无忧。随后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晏君复对林清见道:“我私心估摸着,傅相公若是起事,多半会以摄政大臣的身份,说陛下听信佞臣,打着匡扶君主的名目行动。”
说着,晏君复指一指京城地图上几处巡防营:“看到这些地点了吗?京城护卫军换班休息等皆在这几处。”
林清见凝眸看去,晏君复正欲接着解释,却见林清见手指上一条街,说道:“若傅相公想调兵入宫,那么从这几个巡防营的位置来看,行军最快的汇合路线,便是这条路,那么……”
林清见手指顺着地图上那条路看过,最后目光落定,点一下地图:“他十有八九会选宣武门进宫。”
晏君复闻言笑了,不由道:“清见好生厉害。”初次看京城地图,就能敏锐的以敌人的思维考虑,果然是天生的将才。
黎越泽闻言,不觉更放心了些。
魏致远则悄悄摇了摇头,瞧他家世子,指不定林小姐会用筷子吃饭他都得夸!
他夫人真是厉害,晏君复喜滋滋的收回目光,接着道:“刚才说过,傅相公若想成事,只能靠速战速决,但凡他拖上一时半刻,城外百里外驻扎的将士便能勤王救驾,所以,他没有时间集结兵力。”
说着,晏君复点点里宣武门最近的两个巡防营,说道:“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先将这两个巡防营的人带进宣武门,只会剩下三个,只能等进宫后补上。”
林清见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就给了我们截断他后续兵力的机会。”
“嗯!”晏君复重重点头:“彼时,我和黎统领在宣武门内瓮中捉鳖,清见你则带着我的亲兵和宫中腹部禁卫,在京城拦住都指挥使的后续兵力。”
林清见应下,随后不由冷嗤一声:“真希望能在战场上会会这位都指挥使,好让我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生下傅砚名那种畜生。”
晏君复伸手拍拍她手臂上冰冷的护腕,说道:“放心,肯定能见到,到时候名正言顺的出气!”
林清见冲他抿唇一笑。
一番话说罢,晏君复对三人道:“傅相公现在并不知道我们已在着手准备,但凡他动手,我们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咱们按计划行事。致远,你和黎统领入宣武门布置火炮,我和林校尉去熟悉下京城。”
林清见也正有此意,她从回来至今,还没去过城里,确实得先熟悉一下路。
说罢,林清见便准备出门,晏君复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唉唉唉,别急。”
林清见不解回头:“怎么?”
晏君复道:“你穿劲装出去太显眼,换身衣服再去吧。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扮成小姐上街多好?我给你准备了常服,咱们去换上。”
有道理!她直接扮成娇小姐的模样,到时候哪怕就是“不小心”闯进巡防营,怕是都没人怀疑。
“成!”林清见干脆利落的答应。
晏君复喜极,当时宅子一买下来,他就命人给林清见收拾专门属于她的院子,移栽了她最喜欢的丁香,还在房中准备了好些衣服首饰,裙子十箱,盔甲七套,当然她惯用的剑与枪,都备了好几把。
林清见一路跟着晏君复进了一处院子,刚一进去,林清见便见院中丁香树错落有致,正中的白沙地上,还戳着一根练武的木桩。
这院子,完完全全长在林清见的审美上。
这时,一旁的晏君复道:“傅相公的事解决前,你得在我家住一阵子,我就给你准备了这个院子。”
一听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林清见不由看了晏君复一眼,好生巧,这院子里竟然是她最喜欢的丁香树,还有练武木桩,她喜欢!
林清见笑道:“世子费心,我很喜欢。”
二人到了门口,林清见正欲进去,晏君复复又将她叫住:“等下。”
林清见不解转身:“又怎么了?”
晏君复蹙眉道:“你若是打扮成小姐的模样,跟我出去怕是不行,别人看你头梳垂髫,便知你是未嫁女,这般抛头露面,怕是更引人注目。”
林清见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难怪进京那天,娘不让她掀开车帘看。林清见蹙眉道:“那怎么办?”
晏君复冲她抿唇一笑,说道:“好说,扮成夫妻便可。”悄悄他如今有多卑微,想跟自己的夫人出去一趟,还得假扮夫妻!
林清见闻言,不由狐疑着上下打量晏君复两眼,晏君复连忙解释道:“我没想故意占你便宜!若扮兄妹,你还是未嫁女!已嫁女谁和兄长逛街?父女我俩也不像啊!只有扮成夫妻,一起游街,这是最妥当的。”
林清见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得道:“成吧。”
说着,林清见推门进去,晏君复一眼看向他早就找好专门伺候林清见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婢女忙跟着一起钻进了屋内,将门关上。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作息太阴间了~新副本开启,我今儿顺了下细纲,明后天继续肥更哈。
第39章
林清见进屋后,便见四位侍女一同跟着进来,并向她行礼。
林清见知道这是晏君复安排的,没说什么,便劳烦他们帮忙找了套方便走路的裙子换上。
裙子刚穿在身上,林清见这才发觉,晏君复给她的准备的裙子,极为合身,就好似丈量过她的尺寸一般,还有之前送来的盔甲,也是格外的合身。
林清见眨巴两下眼睛,她回来后在家穿得那些衣服,都是母亲再见到她之前准备的,于她并非完全合身,等她回来后,方才找了裁缝,量过尺寸后,才去给她裁制新衣,至今尚未送来。
连母亲都把不准的尺寸,为什么晏君复会这么清楚?若说之前那套盔甲是凑巧,那这件衣服都这么合身,便不是凑巧,晏君复定是知晓,
林清见胡思乱想间,侍女已经给她重新盘好发髻,是已婚女子的梳法,比之前更显华丽大气。
打扮完,侍女给林清见取过一条面纱戴上,林清见便起身出门去。
门刚一打开,林清见便见晏君复早已等在门外,他也已经换好常服,一袭大气的玄金广袖罩在他挺拔的身姿上,同样玄金的簪冠,在日下煜煜生辉,器宇轩昂,仪态万方。
林清见不由愣了下,自她见晏君复的那天起,他便一直束袖劲装,第一次见他穿这般繁复的衣服。
这一刻,她方才恍然从他身上,见到一份本该属于王侯世子的高贵,与她当初见哥哥第一眼时的感觉不遑多让。
看着林清见熟悉的已嫁女装扮,晏君复眸色似水,宛若春来冰消的江水,缓缓罩在林清见的身上,唇角挂上一抹浓郁的笑意。她本该,就是他的夫人。
晏君复冲她抿唇一笑,由衷赞道:“别人家的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过在下却听闻,林家有位姑娘,上得战场,入得闺房。”
听罢这话,林清见噗嗤一声笑了,莫名也跟着起了打趣的心,走上前,扬首看向他的眼睛道:“别人家的世子,尚得公主,娶得天仙。不过在下却听闻,陈留郡有位世子,却是进得寨门,做得相公。”
“哎!”晏君复眉心一蹙,唇边却是笑意不减:“别揭短啊!”
林清见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他道:“走吧,抓紧时间。”
晏君复点头,二人并肩向外走去。
林清见问道:“要熟悉路线,就不能做马车了吧?”
晏君复点头:“对,得走着去。未免引人怀疑,咱俩今天就全当出去游街,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路线留下记下便可。”
林清见点头应下。
晏君复新买的宅子地处繁华,出去过条巷子便是御街。二人很快走上了街,林清见也终于亲眼见到了长安城的繁华。
二人走上街道,林清见忽地想起什么,向晏君复问道:“世子,你是知道我穿衣的尺寸吗?”
晏君复闻言笑了,他岂止知道她穿衣的尺寸?八年夫妻,他连她深浅都知道,甚至还知道怎么才能叫她愉悦。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晏君复只好道:“我这不是之前跟你提亲来着,便着人打听了下。”
林清见闻言,陷入短暂的沉默,未及深想,晏君复已接着道:“岂止这些衣服,婚服我都着人去备着了,怎知被你拒婚……”
林清见委实惊住,诧异反问:“八字都没一撇,你居然备婚服了?”
晏君复看了她一眼,委屈道:“孔雀寨里怎么说的?待回京城,我必明媒正娶,共盟鸳鸯之誓。当时你分明没拒绝,怎知你回家后就翻脸无情,哎……”
林清见一时噎住,当时她当晏君复忽悠她来着,便反手也瞎扯了一堆。
林清见讪讪笑笑:“可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怎知你所言为真?”
晏君复佯装轻叹一声,道:“我知小姐心有顾虑,当初方才诓骗于我,这万千伤痛,我独自承担也罢。”
林清见闻言无奈道:“这话说得,好似我始乱终弃。”
晏君复转头看向她,狡黠一笑:“可不就是始乱终弃?”
林清见蹙眉,正欲回怼,却忽见晏君复指着一旁一家店道:“庞氏糕点,他家的桂花糕格外有名,我带你去尝尝,你肯定会喜欢!”
他记得前世林清见每次回京,都会着人来这里买桂花糕,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林清见并不想吃什么糕点,正想说算了,却已被晏君复扣住手腕,拉进了店里。
一进店,一股糕点的清香味扑面而来,着实勾人食欲,林清见看着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糕点,忽就觉得,尝尝也行。
见新客进店,活计忙上前招呼,手里还端着一盘柿饼:“二位贵人,来尝尝本店刚出的柿饼,免费品尝。”
说着,便拿起一块递给林清见。
林清见立时瞪大了眼睛,柿饼!全天下最难吃的东西!
林清见正欲拒绝,却见晏君复已抬手制止:“别!我夫人不爱吃柿饼,选些桂花糕就好。”
林清见愣住,诧异的看向晏君复。她回来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不爱吃柿饼,就算打听也打听不到,晏君复怎么会知道?
活计见此,收回柿饼,笑道:“贵人当真疼爱自家夫人,瞧这些喜好,记得多清楚。”
这话晏君复喜欢,取出二两碎银子递给活计:“会说话!”
伙计得了赏钱,愈发高兴,忙放下手里柿饼,便去给二人包桂花糕。
林清见实在忍不住好奇:“你连这都知道?你从何得知?”
晏君复冲她抿唇一笑,认真道:“若真心喜爱一人,为何会不知道?”
这话说得动听,但在林清见看来,不合逻辑。林清见道:“少贫嘴,再喜欢一个人,也得有个了解的过程。我未曾与任何人提及,你到底从何处得知?”
晏君复见遮掩不了她,只好道:“瞧你方才见柿饼就躲的神色,便知你不爱吃。”
林清见愣了下,这个理由……她确实无法反驳。也诚如他所言,唯有真心在意一人,方能留意到对方细微的神色。
晏君复紧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你瞧,我是不是真心喜爱你,你一星半点的不快,都要不过我的眼睛。”
林清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轻轻笑了下。
不多时,活计拿着一包桂花糕出来,递给晏君复和林清见,对他们道:“二位贵人,你们的桂花糕。”
晏君复伸手接过,道声多谢,付钱后将桂花糕提在手里,和林清见一起出了庞氏糕点店。
二人在街道上边走边聊,晏君复时不时的还会给林清见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当真跟休闲逛街一样。
才走出两条街,晏君复手里已经领了不少东西,不由笑道:“早知如此,该把铭泽带出来。”
他们俩这次出来,主要是带林清见熟悉路线,再兼二人都会武,下意识的便没有带下人,谁知买了这么多东西。
林清见看看晏君复,主动伸手帮他拿了几样,方才道:“长安城当真繁华,汉阳郡整个主城,也就长安一个坊大。”
晏君复看着她眼底的喜欢,唇边再次出现缱绻的笑意。前世他多想带着林清见,就像现在这样,一起出来走走,可惜那时的她,觉得不该抛头露面,八年来,也就和他一起出去过两三次。
前世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如今已经改变林清见的人生轨迹的晏君复,自是不得而知。但是从林清心做得那些事来看,任由她在林府呆下去,后果可见一斑。
林时温虽然为人规矩守礼,但他并非极其刻板之人,只要林清见没有格外出格,又或屡教不改,他不会真的生气。前世约莫林清心背地里做了很多伤害林清见的事,又利用林时温的心里,顺手一推,方才一点点的,让她变成前世那般。
念及此,晏君复对林清见道:“林清心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突然提起林清心,林清见不由愣了下,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晏君复道:“那晚去祠堂找你,她先我一步进去,我就只好在外头等着,都听到了。”
林清见听罢,轻叹一声,说道:“当真看不出来,清心会是心思那般深沉之人。”
晏君复道:“你当真就这么原谅她了?”
林清见道:“她对我好过,幸而发现的及时,就当抵消了吧。若她日后再对我不利,我不会手软,放心吧。”
晏君复看了看她,随后叹了一声,今生林清心确实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他只要一想到前世,便难免会去代入她曾经的遭遇。
前世的她,可是始终都不知道林清心的真面目啊……该吃了她多少暗亏?
纵然他知道,如今已是一个新的开始,但只要一想,他便觉心里就顺不过来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