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香云纱做夏天的上衣又轻巧又凉快,花色也俏丽给各位太太正好。提花重段是专门买给印太和大少奶奶。宝相花庄重富贵最适合她们的身份。
三太太摸着印着火红虞美人的料子,啧啧称赞道:“这大寨子的东西的确是比我们小地方的精致,这料子别说允相,就怕是干崖土司,相耿土司家的太太也没见识过。”
月明这几年和三太太一直维持表面的礼貌,见她识趣,她也客气道:“三太太喜欢就好。”
礼物人人有份,三少爷都得了一辆小汽车的玩具,奶声奶气的对月明感谢道:“谢谢二嫂。”
月明被这一声二嫂叫红了脸,也是这一声二嫂众人才发现,月明进府好一会了,云开却没出现。
印太叫来俸二问云开哪里去了,俸二悄悄看了月明一眼,笑道:“表小姐想要去街上玩,二少爷带她西出去了。”
表小姐?哪里冒出来的表小姐?
印太见月明不解,笑道:“瑟曼丽是云开舅舅的女儿,我的亲外甥女。云开回来的时候跟着来看我。”
听了印太的解释月明对这个名叫瑟曼丽的表小姐本不在意。但她眼睛一抬就看到三太太嘴角一闪而过的讥诮,心里顿时警钟大响。
这次在昆明照晴借给她不少鸳鸯蝴蝶小说,书里最容易发生奸情的可不就是表哥和表妹么!
长生中午就来府里说过自己晚上要来,云开这厮却领着表妹去逛大街。想起他那封堪称史上最短的电报,月明心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火气。
呵呵,这表妹魅力够大啊!两个多月未见的未婚妻千辛万苦回来了他都不闻不问。
看着桌上专门给他买的那块深蓝暗纹牡丹的料子,月明现在恨不得拿剪刀剪碎了它。
心里生气,但她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对印太道:“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是应该好好带她玩一玩。到是我不知道她来了也没给她准备礼物,等我回去重新备一份让叶户送过来。”
印太说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月明说要的,要的,我这就回去看看。说完又朝印太眨眨眼,凑近了悄声道:“其实给您和大少奶奶的礼物没拿完,明儿趁她们不在,我再给您和大少奶奶送过来。”
月明这副看人下菜碟的小气模样逗笑了印太,也对她眨眼睛,学着她悄悄道:“云开舅舅送来的东西我也给你藏了些好的,不敢让你大嫂知道,明天你过来我悄悄给你。”
婆媳俩亲热的样子让大少奶奶心里怪不是滋味,婆婆素日里对她也很是和善,但和对待月明的态度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高低不同。
她安慰自己老人家都偏爱小儿子,对待小儿媳妇也不同,但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上次因着聘礼厉阳发了好大一通火,她也不敢去厉阳面前说什么。等月明走后,她让婢女把月明送的礼物拿上也回了自己院子。
厉阳刚从外面回来,听到兰应德来了回房换了衣裳也准备去父亲的书房见一见。大少奶奶进屋见他正在穿上衣,连忙上前帮他系纽扣。
婢女把东西放在桌上就出去了,厉阳见了笑问道:“月明那个小丫头回来了?”
大少奶奶柔声道:“回来了,一回来就来给母亲请安,还给各房带了礼物。连三弟都没有,真是个周到的。”
厉阳点点头:“她一回来母亲就高兴,有人陪着说话。”
大少奶奶听见这话,忍不住道:“母亲对月明就不像婆婆对媳妇。”
厉阳没听出她话里有话,不在意道:“那是自然,月明这小丫头最会装样,在云开面前凶得母老虎一般,在母亲面前跟一头没断奶的羊羔子似的,就差咩咩叫了。事挑母亲喜欢的做,话挑母亲喜欢的说。母亲当然对她不一般。”本来只是闲聊,但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教训大少奶奶道:“你也学学那小丫头,别成天端着。自己的母亲奉承几句,做点她高兴的事有什么可为难的。一家子至亲骨肉,乐呵呵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他这个老婆心不坏,就是嘴不甜,少奶奶范端得太足。明明知道婆婆喜欢什么,就是拉不下脸迎合。
听了丈夫的话大少奶奶更委屈了,月明那个小丫头出身不够,当然得讨婆婆欢心以后日子才会好过。她可是土司府的相坎小姐,自然不用奴颜婢膝的去讨好人。
再说了,月明一副天真态是已经为她年纪是真的小。自己都阿妈的人了,像她那样矫揉造作不是恶心人么?
月明才出了印太的院子就遇上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她多久的俸小赛。
他笑嘻嘻的朝月明呵腰:“月明小姐,二少爷让我来接您。”
月明白了他一眼,语气冷淡道:“接我去哪里?去跟表小姐一起逛大街呀?我没空。”说完绕过他就准备走。
俸小赛连忙伸手拦住她,急急道:“少爷没跟表小姐逛街,在水潭哪里等了您好半天了。”
好劝歹劝才把月明给劝松动了。月明让叶户和艾叶在土司府等兰应德,顺便跟他说一声自己去找云开了。
到了水潭边,不见云开的身影,月明面色不善的盯着俸小赛:“你家少爷呢?你们俩合起伙来耍我是不是?”土司府到水潭这一路她差点被高跟鞋崴断脚,来了却看不见人,她现在不是一般火大。
俸小赛抓抓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少爷是说他在水潭等您,您别着急,我去附近找找。”说完扔下月明就跑了。
月明觉得两条腿都快断了,在潭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才刚坐稳便听到身后水花响动,一回头,一个黑影从水里钻出来,她被吓得不轻,不等她惊叫,一股水柱从黑影嘴里喷出,她脸颊一凉,被喷了个满脸。
第121章
月明都还来不及抹一抹满脸的水,就听到一阵放肆的大笑。她勉强睁开眼睛一看,云开叉腰站在水中笑得前俯后仰。
她淡定的抹了把脸,捋了捋挂在额前湿漉漉的刘海。精心打扮一下午,好看得自己都忍不住在镜子前驻足欣赏很久。结果被他一个龙吐水给毁了。她算是明白了,他电报上那个“呸”字不是声词,是个动词,就等着她回来呸她一脸呢!
月明眯着眼森然开口道:“你这招是不是跟召长学的?”
云开站在水中,水及大腿隆基紧贴,双手叉在劲瘦的腰间嚣张至极:“两个人在一起日子才能过得又快又乐,我回来找你快乐,结果你撒丫子跑了。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未来的天么?”
月明默默脱下脚上的系绊高跟鞋,用鞋尖指着他问道:“你信不信鞋(邪),不信我今晚让你信一信。”战斗力不够不怕,狠话放得别致才是制胜的关键。
小不点握着武器张牙舞爪呀,云开哼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腕。看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月明察觉他的意图,连忙喊道:“这衣服是真丝的不能.......”话音未落就被云开拉入水中。
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浑身湿漉漉的月明连和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不等她发火骂人,云开便放开他,转身往瀑布走去。站在瀑布的激流下冲了一会,将散落在额头的碎发全部抹到脑后,背靠着一块巨石直勾勾的盯着月明。
立在水中的月明抱着湿透的胸口呆呆的看着水幕下那光滑结实的背脊和裹着隆基的细腰瘦臀。他喊她来就是为了看他洗澡么?
月光明亮,潭边的树影斑驳的落在他的脸庞和胸口,清风一吹树影摇曳、明明灭灭,让她看不清云开此时的表情。只是在流水声中隐约听到:“月明,你过来。”
女性天生的警觉让她不敢顺着他的话过去,她咬着唇问打岔道:“你是不是还生气我回昆明。”
云开朝她伸出手:“我当然还生气,但生气只是生气,又不是不爱你,你害怕什么呢?”
她怕的那些说不出口,扭头看向潭边的绿植,一蓬芭蕉开了花,肥嘟嘟的一串吊在叶间。
湿透的旗袍贴着女孩的曲线,每一个起伏都让云开觉得心跳加速,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对她的渴望。梅子红外裸露的皮肤在月光下发出冷冷的光辉,只肯给他看半边的粉颊红的仿若撒了胭脂。
他再次哑声唤道:“月明,你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他嗓音里掩饰不住的情欲让月明害怕,两人私底下亲亲摸摸已成习惯,但他今天显然要探索更新、更深的领域。她转身扶着潭边的石头就想爬上岸。石头上的青苔又湿又滑,她忘记脚上只有一只鞋她连站都站不稳,噗通一声滑倒在水中。
竭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挣扎,脑子里满是当年云开扔她进水潭的情景。
这次还是他把自己给拉进水里的,但也还是他把自己给捞出来。
坚实的胸膛压在她软香纤度的身上,漆黑的瞳眸温柔又深情。躺在坚硬又冰凉巨石上的月明这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乌眉浓眼、丰姿倜傥中不知何时添了沉稳和深沉。虽然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和沉稳、深沉压根不沾边,但她知道,这一面是为她展开的,从今往后只有她才能看见他不愿再展示在世人面前的不羁与放肆。
云开在她耳边温柔醇吟:“你知道么,自古以来云和月都是最相配的,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淡云遮月连天白,远水生凉入夜多。”
“翠幕遮笼锦一丛。尊前初见浅深红。淡云和月影葱茏。”
他每念一句就解开一粒珍珠扣子,月明一边惴惴惶恐一边好奇他怎么能背诵出那么多诗。她试图阻止他,却敌不过他灵巧的手指。
“好鸟枝间鸣,飞去枝摇摇。
后夜弄云月,相期挥碧寥。”
这句吟完,月明已被剥得赤条条。云开将旗袍朝后抛去,她徒劳的想要揪住那梅子红的衣角,却被他擒住定在石上。
他缓缓的垂下头,喃喃轻语:“你不要怕。”
手掌因为骑马指节和掌心都生出了薄薄的茧子,游走周身、四处点火。月明惊恐的噎了一声气,身体那陌生的感觉让她克制不住的颤抖,浑身都在哆嗦,感觉三魂七魄从颅顶沓沓飞出。
树丛包围的水潭,本该静谧而凉爽,但时不时传出难以忍耐的呻吟让空气变得火热起来。
他胜利的享受着她的攀附和依赖。一身如瓷如玉的肌肤紧紧贴着他,细瘦滑腻的双腿圈着他的窄腰。他睁大眼一瞬不眨的盯着身下的女孩,看她从疼痛的嚎啕慢慢转为婉转,满脸的春潮,双眼迷离、慢慢失魂。
一阵核桃花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云开力竭的覆在翻粉的雪白肉皮上喘着粗气。
一双小手摸上他浮出的肩胛骨,眼中水波荡漾,似怨还嗔的娇声道:“你是个坏人。”
云开气息还有些急促,呵呵笑道:“雨季来前,坏人要带你去暹罗,你去不去?”
说起暹罗月明便想起缅甸,进而想起那位表小姐,她偏过头赌气道:“不去。”
云开扳回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擒着她的下巴低笑:“又作什么妖呢?”
月明给他一记凛凛的眼刀:“你带你表妹去吧,我才不去凑热闹。”
云开先是一怔继而想起最近府里的流言。这种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只有身体力行证清白了。
水花波动,月明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呻吟又婉转起来。一抹梅子红和一抹墨绿顺着水流漂到瀑布下,在激浪的拍打中缠绞在一起打着旋浮浮沉沉。
第122章
第二日云开听闻月明又进府来了,便坐不住了。俸小赛也不带就往印太院子赶。想起昨晚在水潭里与月明的旖旎之事,他走得一路带风,恨不得两肋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印太院子里。
昨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月明幼白的身体、娇娇的低吟,让他万般眷恋,身体热了一晚上。搂着木棉花充塞的方枕,恨不得趁夜就冲进她家把她抢回来。
昨晚背着她回家,她害羞,匍在他背上一句话也不讲。他有心讲些亲热的话,但又怕她恼了。
他想了一夜,想着有许多话要跟她说。
先要问她还疼不疼?
再就要问她昨晚上........好不好?
还得问她究竟跟不跟自己去曼谷?
兴匆匆走到回廊拐角却见兰应德背着手站在栏杆边上看着园中开得正盛的剑兰。
他不信兰应德对那些花感兴趣,估摸着是专门等他的。。
急急走到走到兰应德跟前见礼:“请岳父安。”
兰应德转过头,见云开双手合在鼻尖很是规矩,他也不叫免,一反往日的和煦淡淡道:“知道错了么?”
云开悄悄觑眼,心中有些发虚。暗自思咐月明这个傻丫头不会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兰应德了吧?转念又一想,告诉了更好,婚礼就不用等年底出洼了,泼水节一过就怕可以办。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月明去曼谷,借口都不用找了。
他思量一会才开口道:“知道了!”
兰应德见他答得谨慎,点点头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行,改不改全随你。但我还是要嘱咐你,你的身份在允相可以肆意妄为,但若是去了缅甸、去了曼谷又或者去了昆明还这样由着性子,闯了祸事谁还护得住你?”
云开听得云里雾里,他到底是指什么事?怎么听着月明像是没说,又像是说了。
但不管月明说没说,姿态放低点认错肯定是没错的,他把肩往下压了三分,语气诚恳道:“岳父说的是,是小婿心急莽撞了。”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兰应德恢复了往日的和煦,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免了礼:“月明既然许给了你家,只要你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我是不会悔婚的。你何必还去和劳奔置气,大喜的日子把自己弄得脸青头肿的。再说了,劳奔的阿爸管着这两城三寨的税务,是老爷得用之人,礼贤下士这个道理不用我讲,你从小就学,你占了上风还去打架,真是一点气度都没有。这次的事就是给你个教训,我们若想走,谁也拦不住。你若再恣意妄为,我是不放心把月明交给你的。”
嗨,他还以为昨晚的事暴露了呢!云开说不清现在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您放心,我以后做事会审慎再三,不会再凭意气鲁莽。找个日子我会去税郎府上找劳奔致歉。”
兰应德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道:“致歉就不必了,你身为土司府少爷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