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见月明——明鹿【CP完结】
时间:2022-10-26 16:53:59

  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再也走不近了。任你面上笑意吟吟,心里总是扎着一根刺的。
  从老太太院子出来,艾叶见月明一脸倦色关心道:“小姐,现在没什么事了,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要叫我太太。”月明纠正她后又道:“新婚第一天回屋里睡懒觉没得让人笑话,没事就逛逛园子吧!”
  一路闲逛,下人们倒是乖觉得很,见到她行礼都称呼她:“月明太太。”
  八九月顶着大太阳逛院子也不是那么好逛得。走得累了,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歇息。艾叶见月明走得额头冒汗,去厨房给她要茶水。月明从腰间抽出手绢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桂花香,忽然有点想喝继母煮的加了桂花的酸梅汤,最好还是冰过的。大热天喝一盏冒着冷气的酸梅汤,那得多爽快?
  正畅想得馋虫百生,迎面却走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见了她也不避开,信步走到她跟前,热情的打招呼道:“月明太太。”
  月明起身回应:“您是......”看这人的年纪月明猜测他是缅宁新来的驻防长官,她听杜上尉提起过。和他在讲武堂同期毕业的一位同窗被派到缅宁来。
  来人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刘,驻守缅宁,授上尉衔。”
  月明朝他伸手:“原来是刘上尉,久闻大名。”
  刘上尉也伸出手和月明虚握一下,笑道:“宥杰肯定和你提过我,你也别叫我的衔这么客套。你是宥杰的学妹,也叫我学长吧!”
  “那您也不用叫我月明太太,叫我学妹吧!”
  两人正寒暄着,艾叶端着茶盘回来了。月明吩咐艾叶给刘上尉倒茶。刘上尉摆摆手道:“下次吧,缅宁还有一堆事等和我去处理。要不是你家罕土司昨晚把我灌醉了,我昨晚就该回去的。”
  既然他有正事月明也不挽留,含笑告别:“学长常来啊!”
  待刘上尉出了花园的洞门,月明沉下脸吩咐艾叶:“你去打听一下,刘上尉你昨晚安排在那个院子?”土司府规矩森严,绝对不会让一个成年男人住到内院来。更不会让一个外男在园子里乱逛。
 
 
第190章 
  云开回到院子月明正在吃午饭,见到他很奇怪:“怎么这会回来?不用陪客人么?饭用过没有?”
  婢女举着铜盆上前为云开浣手,云开一边擦手一边道:“跟那帮人哪能吃上饭,喝酒都喝饱了。强巴和劳奔帮我顶着,我借口不胜酒力趁机溜了。”
  听到他大中午就开始喝酒,正好艾叶给她煮了刺五加鸡汤,滋补又败火。她让艾叶给他盛了一碗,劝道:“下午要是没事就歇一歇吧,你这几天肯定累坏了。”
  云开本想开黄腔调戏她,我昨晚什么都没干怎么会累呢?又怕月明翻脸。用调羹舀了汤放在嘴边吹凉,换了个话题道:“昨天给你驮轿子的是召长,你认出了么?”
  月明笑着摇摇头:“以前你要不特意让象奴单独把它牵出来我都分不清,昨天它身上披红又挂彩的我就更认不出来了。大象又不像猫儿、狗儿毛色不一样好认。”
  “听说远征军入缅作战,被缅军的战象吓得动都不敢动,等刘长官入缅我打算把允相的战象借给他。”
  听他提起刘上尉月明本想跟他说说今早的疑虑,但又觉得那些疑虑只是自己的凭空猜测,无凭无据说出来无端毁人清白。她把话咽回去,夹了一块火腿放进嘴里嚼着。忽然间见云开盯着她愣神,满脸的惊诧。
  她奇怪道:“怎么了?”
  云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以前一点肥肉都不吃的,就算是吃红烧肉也要把肥肉咬了扔他碗里,自己吃C的。但刚刚,只是炒菜用来提味的火腿,皮子夹着肥肉,C肉只有一点点,夹起来筷头都是油汪汪的。见她想都不想就放进嘴里,他的心真是犹如被带刺的荆棘抽了一下。她对腾冲物资的困乏、对那些吃过的苦,轻描淡写几语带过,但不经意间还是暴露了出来。
  云开扯了一抹笑:“没事,就是想起刚刚遇到你舅舅要走,我喝昏了头都忘记让他和舅母来跟你告个别。”
  月明不在意道:“没事,爸爸说三天后回门要带我去利盛勐看阿公。听舅舅说他病了,床都起不来了。”
  云开点点头:“行,到时候我跟你们一块去。”
  月明看着他稀奇道:“你有空去?”
  云开喝着汤语气平静道:“嗯,得去给你阿公吃颗定心丸。”
  利盛勐发生的事舅母已经跟她说过了,她除了唏嘘也只能是唏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改变,她觉得以前自己一心想让舅舅上位很幼稚且自私。当年的她何尝不想借着利盛勐的势在土司府站稳脚跟,亲舅舅当头人肯定比隔房又恨她们家的其他人要好得多。借着云开当时对她的爱意,借着表姐对云开的不轨之意,言语刻薄,把陶太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头人的位子舅舅唾手可得,可家已经不成家了。若说陶府现在的境况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真是厚颜无耻了。
  云开见她愣神,以为她疑心她舅舅的地位有变,解释道:“利盛勐也算是你的娘家,你舅舅做头人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趁着咱们成婚这一遭只当是走亲戚,去宽宽你阿公的心,也要让他放心。他放了心也就会放权,一个勐不能有两个当权者、两个声音。”
  月明知道他误会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点点头:“知道了,吃饭吧!”
  云开借口开溜可苦了强巴和劳奔,两人喝得脸红筋胀还得硬撑着恭腰送客。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勐勐土司后,俸小赛跟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笑眯眯道:“辛苦二位郎爷了。”
  劳奔抚着有些昏的额头骂道:“你这死精的狗贼,怎么不等我们也走了你再出来。”
  俸小赛摊开双手道:“我也忙呀!老爷喝醉了得送他回去休息,又想着您二位辛苦去置办了一桌犒劳,忙得晕头转向。”
  劳奔没好气道:“置办什么置办,都喝了一早上,还喝?我才不去,我要回家睡觉。”
  强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今天这酒喝得有些夹生,你陪我再回几口。”说完冲俸小赛使眼色,两人一起把劳奔拖了进去。
  强巴边喝边打量俸小赛的房间的陈设,咂嘴道:“我先前还说你小子没出息,老爷给你个官你都不当。还是你小子心眼多,看看哎!一个值房,简直比我家堂屋还富贵。”
  俸小赛端起酒杯笑呵呵道:“您这话说得,好像我不去当那个闷板就是为了贪图府里的享受。我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奴才出身,那配和你们站在一起讨论大事。我从小就服侍咱们老爷,也就会干这么一件活。”
  劳奔听完讥诮道:“咱们老爷身边尽是些死心眼的呀!”
  两人都听出他指的是谁,强巴拍拍他的肩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觉得么,昨天佛爷给老爷和印太拴线的时候,十八部落的鲍少爷那张脸跟吃了苦瓜一样,八成也是这么想的。”
  俸小赛看着劳奔笑道:“劳奔少爷,你忘记了当年老爷和印太订婚前你们打的那一架了?老爷那顿狠揍没揍掉你的妄念?”
  劳奔落寞道:“她当初若是跟了我,绝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俸小赛嗤笑:“你们个个背后笑我宁可当奴才也不当郎爷,脑子不好使。可我敢拍着胸脯说一句,我这奴才可比你们这些郎爷忠心一百倍。您怎么还有脸说月明小姐受委屈?她这委屈不是头人和你们这些郎爷逼着她受的么?你们一个个吃着老爷的俸禄、享受着老爷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但骨子里都想控制老爷、跟老爷作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月明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是那颗坏酒药,她心里明白着呢!”
  劳奔听得青筋直冒,捶着桌子道:“我没有,我当时还没能进衙门。若当时我在场,我会和那些人据理力争,不会轻易受那些人摆布。”
  “劳奔。”强巴呵斥道:“你喝多了!”
  俸小赛冷笑:“就你知道英雄救美么?我们老爷当时为了月明小姐土司都不想当了,宁要江山不要美人,扪心自问你做得到么?若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为了允相的百姓,他们早就在别处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轮得到你来讲月明小姐委屈不委屈。你可真是不念着老爷的好啊!你和老爷从小打到大,老爷当了土司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去衙门当差,还把游说头人府那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没想到你背地里还觉得他是个窝囊废。”
  “我没有。”劳奔辩解道:“我没有对老爷不满。我只是替兰月明不值,明明已经飞出了牢笼,却又回来当个可笑的平妻。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俸小赛哼笑:“有钱难买她高兴,要你操这个心。我们老爷能拿命换她,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做得到?”
  眼见气氛越来越火爆,强巴笑着打圆场道:“小赛,你别理他,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俸小赛淡淡一笑神色恢复如常:“您放心,今天这些话在这说就在这扔,我不会去老爷面前学舌。我就是希望诸位郎爷们认清自己的身份。跟老爷对着干,那就是逼着老爷教你们听话。您和我们老爷从小一块招猫逗狗,最是了解他的脾性,老爷心软起来那是软得一塌糊涂,但他的心要是硬起来,佛祖骑着阿曼奴下凡都降不住他。”
 
 
第191章 
  成婚后第三天,月明按照汉族的规矩回门。云开去老太太面前替她说了要趁着回门去利盛勐看老头的事。老太太想想利盛勐如今的光景,叹了回气答应了。还吩咐桐林收拾了人参、灵芝这等补药让云开一起带过去。
  两辆车往利盛勐开去,后面杜松领着护卫骑马跟着车。汽车可比马车快多了,上次她去利盛勐还在客栈歇了一夜,这次傍晚就到了,正好赶上晚饭。
  舅舅和舅妈领着表妹、表弟在大门口迎接。几年不见表妹也成大姑娘了!舅妈跟她讲,因为她嫁进了土司府,好几户人家都上门来提亲了。
  一朝得志,满门跟着鸡犬升天的事不稀奇。月明笑了笑:“那舅妈得仔细给妹妹相看。”
  见不见老头人和陶太太,她问道:“阿公呢?还起不来穿么?怎么连太太也不见。”不仅这两个长辈没出现,连大爷的家眷也一个都没出来。
  舅妈笑得意味深长:“这几年家里不太平,公公给婆婆建了个佛堂,让她潜心念佛给家里祈祈福。”
  月明默然,内宅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大房最大的靠山被押着吃斋念佛,剩下的人还能怎么蹦Q?虽然心里明白,若是大爷若是当了头人,二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月明还是觉得不落忍。
  舅舅和姐夫寒暄得亲热,对土司外甥女婿还是有几分拘束。没话好讲只能道:“赶了一天的路肯定辛苦了,先用饭吧!”
  兰应德摆摆手道:“小两口成婚岳父没能去喝喜酒,这次专门是让他们来给岳父看看。长辈都没去问候,怎么能先想着吃饭。”
  把兰太太托付给舅妈,舅舅领着兰家父女和新女婿去见老头人。
  兰应德原以为陶头人不出现,八成是记恨大儿子的遭遇。这件事云开推波助澜,兰家冷眼相看不语,陶头人肯定恨毒了他们翁婿两个。可到了陶头人的卧房,看着床上陶头人满面枯槁,帐子上挂满了巫医画的符咒,闻着满屋子草药的酸臭味,他才意识到,陶头人的身体是真的垮了。
  舅舅上前轻唤床上躺着的陶头人:“阿爸、阿爸,姐夫和月明来看您了,老爷也来了。”
  陶头人微微睁开眼,月明跪在床边轻声道:“阿公,我来看您了,您好点了没有?”
  兰应德也喊了一声“岳父。”顺势坐在床边捞起陶头人的胳膊,给他把脉。手才搭上脉搏听了数声,眉头便皱了起来。
  陶头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这父女俩,家里的桩桩祸事都和这父女俩有关。当年他若不是一时起了贪念,默许老二领着兰应德给的马帮跑盐,这个家就会按部就班的过日子。老大不会应为老二的羽翼日渐丰满而病急乱投医,惹下大祸。罕云开更不是个东西,因着愧对月明一意要扶老二上马,挖了个大坑让老大跌进去。
  可恨归恨,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样?他心里很清楚,两个儿子,老大志大才疏,老二软弱无能。利盛勐因这父女俩才有了今日的荣光和体面。利盛勐往后的日子也只能靠着眼前这个女孩。
  他挥开兰应德给他把脉的手,颤巍巍的摸着月明的发顶,嘱咐道:“利盛勐以后就指望你了。”
  以前陶头人对她都是威严有余、温情不足,如今他象交待遗言遗言把利盛勐托付给她,月明满腹的心酸。含着泪保证道:“您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利盛勐在允相的风头无人敢掠。”
  听到这番斩钉截铁的保证,云开的眼睛染上了笑意。月明这番话算是为了利盛勐把自己钉死在允相了。
  他弯腰对陶头人道:“阿公放心,利盛勐是月明的娘家,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有了云开的保证陶头人是彻底的放心了,看到兰应德还想给他把脉,他不耐烦的闭上眼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用你管。”
  出了房门,舅舅朝兰应德打听父亲的身体:“姐夫,阿爸这......”
  兰应德面色凝重,长叹一声后道:“灯枯油尽,熬日子罢了。那些巫医的药停了吧,让他少受点罪。我给你拿些人参,每日拿冰糖炖了给他喝一盏,能熬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吧!”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但被兰应德言明,舅舅心中还是凄然。
  云开突然问道:“怎么不见陶老太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月明瞪了他一眼。
  “母亲潜心修佛,嗯......已经不大见外人了。”
  云开心里了然,牵了月明的手道:“既然老太太潜心修佛,那我们也不打扰了。”说完和兰应德打了声招呼拉着月明去客院梳洗。
  路上见月明一言不发,他打趣道:“怎么,见不到陶老太太你心里不高兴啊?”
  月明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副千帆过尽的神态对云开道:“要按我以前的脾气,见她落得如此下场才不管她是不是长辈,肯定要去她面前耀武扬威奚落一番,帮我阿婆和我阿妈出一口恶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