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宜吓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浑身颤抖,猛地往后退。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飞速下坠,尖叫着掉了下去,谁知头颅正好磕在石头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到了那男子喊后来的那个人一声,“大人”。
***
空旷悬浮的空间里,宁子宜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就像是坠入了一场诡异离奇的梦里,眼前的画面十分清晰,仿佛触手便能摸到。
像看电影一样,眼前出现了画面,一个古代女子满头大汗,辛苦的生出了一个女婴,自己却因失血过多而亡。
接着便是女婴的父亲,一个古装男子,含泪抱着婴儿,慢慢将她养大。开始的场景还是很温馨的,男子非常疼爱这个女儿,对女儿千依百顺。
这幕温馨的场景让她想起了车祸而亡的父母,鼻子一酸。
接着女子在父亲的照顾下渐渐长大,家庭十分和睦。她留意到男子的衣装,看样子像是古代的一个捕快。然后画面一转,男人带着女儿背着行李到了别的县城办事,好景不长,不知为何男人突然染了很严重的病,卧在床,看了很多大夫都不好。熬了两个月,最后还是去世了。
父亲去世了,那女子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伤心欲绝,在安顿好父亲的后事后,她无依无靠,最后拿了一根白绫,在林中的一棵树上上吊自杀了。
宁子宜一阵唏嘘。
突然看着那姑娘上吊的树,怎么那么熟悉?
灵光一闪,这,这不是她昏迷前爬上的那棵树吗?
她吓了一跳,不是这么巧吧。
她不禁沉思起来,她和那个上吊的女子有何关系,为何她莫名被人抛在那林子里,还爬上了同一棵树?
正在这时,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她骇然,一股凉气直升,这不是她自己吗?那女子面容皎洁稚嫩,只是没有现在的自己那样成熟,透着一股轻灵,就像高中时的自己。
接着又一阵刺眼的白光,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团白雾,逐渐缠绕成漩涡,她没来得急反应过来,便被吸了进去,失去了意识。
在一阵刺痛中,她猛地醒了过来。
映入眼内的,是一顶半旧的暗黄色的蚊帐,愣了愣,这种旧式蚊帐已经好多年前就没见过了。
她记得小时候只在农村用过,现在一般用的都是那种透明的薄纱。
她歪了下头,打量起屋子周围。屋子还算宽敞,只是里面的东西很少,一张圆木桌子,上面摆着几个瓷器茶杯,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窗子是木框,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朴。
这屋子的主人也太穷了吧,家里居然连一件电器也没有,全部都是木制的家具。
她动了动身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十分的奇怪,连襟式上衣,看着就像古代女子穿的。
古代女子?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立马起了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奔那简洁老旧的梳妆台,拿起一面镜子。镜子是圆的,外层套着纹花柄,而且还是一面铜镜。
这是一面比较清晰的铜镜,使她很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容貌。脸上十分素净,清灵可爱,还带着几分稚嫩青葱。
自己还是那个自己。
只是比现在年轻了好几岁。
她立马想起了自己做的梦,梦里的那个女子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心里模模糊糊冒出来一种奇异。
宁子宜不得不重新打量起屋子。木制的家具,昏黄的蚊帐,古雅的山水画,身上古式的女子服饰。
脑子里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自己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自己莫名其妙被一道绿光带走,做了一场古怪的梦,梦里的女子上吊自杀,而自己刚好又出现在女子上吊的那棵树上。
这么说,她现在是穿越到死去的那个女子身上了。
宁子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这也太离奇了吧。
时间渐渐过去,她也逐渐的冷静下来,开始消化这个信息。如果自己真的是穿越了,那又是谁救了自己?还有,昨晚的两个黑衣人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有武功的世界?
正想着,突然外面响起了女子的说话声,她一惊,忙回自己的床上躺好。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端着一盆水,轻轻的走进来。把盆子放在桌子上,发现了已经醒来的宁子宜,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姑娘,醒了?”
宁子宜不好再继续装下去,含糊的应了一声。挣扎想要起身,那姑娘快步走过来按住她,“姑娘,你头上还有伤,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牵动伤口就不好了。”
不说没感觉,被她这么一说,她顿时觉得脑神经因起身的动作一痛,脑子痛辣辣的,但还是在那姑娘的搀扶下靠着栏杆坐了起来。刚刚情急没注意,她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我这是怎么回事?”她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开口道。
那女子道,“姑娘忘记了吗?你昨晚从树上摔了下来,不小心磕着了头,被救了回来。”
她忆起昨晚确实是被黑衣人吓得掉下了树。
“请问,这是何处?”不知怎的,熟稔的古语便这样流利的说了出来,仿佛她本来便懂得一样。
“这里是衙门后院。”
“什么?”
“你昨晚昏了过去,是衙门的符大人和杨捕快把你带回来的。”
宁子宜静默半饷,昨晚的两个一身黑衣的人便是衙门的人?
“姑娘,姑娘,”见她沉默不语,女子喊了她两声,“姑娘为何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都不舒服。
宁子宜朝她虚弱的笑了笑,“无事。”
第3章 巧言智答
那女子道:“姑娘是哪里人呢?昨晚怎么会出现在出现深林里?听说那一片林子可吓人了,晚上经常有野兽出没呢。”
宁子宜想了想,反正迟早都要查自己的身份的,于是便把那女子的父亲病死,在异乡无依无靠,心灰意冷之下最后只好上吊的事说了一遍。
这女子听了宁子宜的故事,不禁为她的“悲惨遭遇”感到一阵心酸。一个女子,流落他处,父亲染病身亡,真的是太可怜了,当下拉着她的手道:“如玉姑娘,你放心,衙门的符大人和杨捕快都是很好人的,你便放心在这里住下吧。”
如玉是梦里那个女子的名字,凑巧的是,那女子也是姓宁。宁子宜心里暗道,说不定几百年前自己和他们还是一家勒。
知晓自己的“悲惨遭遇”后,宁子宜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以后的生存问题。
自己无父无母,回乡之路遥远,也无银钱,正发愁自己要怎么生活呢,听了她的话,精神一振,眼里挤出泪水,“真的吗?那真的是谢谢姑娘了!”
顿了顿,仿佛忆起伤心事般,语气低沉的道:“要是我的父亲健在,我也不必这样寄人篱下,还要麻烦你们,我……”
“如玉姑娘千万别这样说,姑娘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如今最紧要的是养好伤....”女子温言安慰她。
二人渐渐的聊起来,宁子宜也从中熟悉了一些情况。那姑娘名翠竹,是衙门隔壁的一户小百姓人家的女儿,衙门里有个捕快是她的堂哥,有时候会给工钱让她来衙门后院清扫下。
翠竹说,她头上的伤已经让大夫看过了,伤的有些严重,脑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血块,至少需要休养一个月方可拆掉纱布。
没事,越久对她越有利。
她还顺便打听了下衙门的情况。
这里唤裕华城,衙门的县官姓陈,听说陈大人本来是京城里的朝廷命官,因得罪了皇上才被贬到这么一个小县城。不过那陈大人是个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的好官,几年来将裕华城打理的整整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衙门里有师爷,捕快等共五十余人。
说了一会,翠竹拿出一套古代女装让她换上。原来她身上那套因为爬树时弄的太过脏了,翠竹早已帮她换下,此时她身上只穿着里衣。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平日里也不常穿的,如玉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换上吧。”
“不嫌弃不嫌弃,那先多谢翠竹姑娘了。”沦落到这样的环境,有得穿就已经很不错了。宁子宜并不是娇气的姑娘,而且看得出那衣裳八成新,应该是她平日里舍不得穿的。
翠竹微微一笑,“那姑娘先换上吧,我先出去了。”
说着她端着洗脸盆出了去,走前贴心的关了门。
宁子宜,不,从今开始她便是宁如玉了。宁如玉拿着那套海棠红的棉纺纱衣,循着记忆穿了起来,刚好合身。
穿好后,她开始思考接下来生活的问题。
自己是一个弱女子,身上一分银钱也没有,还带着伤,如果是此时是在家里,好歹还有一间房子,然而自己偏偏是在流落在外地,无依无靠。
刚刚翠竹姑娘虽然是说让她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养伤,可是这里毕竟是衙门,自己是肯定是不能久留的。待自己伤好后又该如何养活自己,这是个问题。
刚想了一会,头又痛了起来,她只得暂时放下。还是待摸清这里的情况再说吧。
*
晌午,翠竹端了饭菜给她,一小碟青瓜炒蛋,一碟煮蘑菇,及一碗蛋汤,“没什么菜,委屈姑娘了。”
宁如玉知晓想翠竹这样的小户人家,家境不富裕,好几天也吃不了什么肉,这样的菜已经算好了,忙摆摆手,道谢一番,从善如流的吃了。
饿了一晚上,饥肠辘辘,她一点也不挑剔的全部吃完了。
待她吃饱后,突然有人敲门。
二人对视一眼,翠竹道,“外面是谁?”
“翠竹姑娘,是我和符大人。”一道清脆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宁如玉记性好,一下子便听出了是昨晚那个男子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谁是符大人?”她小声的问道。
“你竟然不认识裕华城的符大人?”翠竹惊讶的道,见她老实的摇头,向她解释,“符墨大人是衙门的总捕头,昨晚便是他们二人将你救回来的。”哦,总捕头叫符墨。
说着门被推开了,二个穿着一身威严的栗色捕快衣装进了来。宁如玉偷偷打量他们。前面那个便是昨晚跟她说话的男子,长得很是清秀,约十七八岁左右。
后面另一人身材挺拔,棱角分明,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势。她打量的目光不小心与他碰上,眼神冷冽,吓得她立马移开了目光。
“这位便是宁姑娘吧。”前面的小捕快看着宁如玉道。
“是的,杨大哥。”翠竹答道,“宁姑娘头上受了伤,不方便下床……”
“无妨。”杨捕快道,“翠竹姑娘先出去忙吧,我和符大人有些事要问宁姑娘。”
翠竹点头,行了个礼,先出去了。
宁如玉抿着唇看着他们不说话,静观其变。
那小捕快清了清喉咙,“宁姑娘,可否为我们解答一些疑问?”
宁如玉点点头,一副很配合的样子,双眸蹙起,“若不是两位大人,小女子还不知会如何呢。先在此感谢两位大人的救命之恩,有什么疑问大人只管问,小女子定当如实回答。”
不管怎样,先示好是不会错的。
小捕快听了微微一笑,“宁姑娘莫紧张,我们只是想知晓,你昨晚为何会只身一人出现在深林里?”
宁如玉暗送一口气,又将父亲染病身亡,自己无所依靠,绝望之下生出轻生的念头,自己寻了棵树上吊了的事又说了一遍,话语中着重表示自己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悲惨,说得自己都感动了,一时悲从心来,三分真,七分假的掉了几滴泪。
那小捕快心思单纯,听了她的悲惨遭遇,脸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在树上发现了断掉的白绫,想必那是姑娘的了。”
宁如玉听了他的话怔了怔。
怪不得她是在地上醒来呢,原来是自杀不成,白绫断了,连忙点头,“对对,那白绫是我的。”
“那姑娘晚上为何会在树上?”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符墨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双眼紧盯着她的眸,仿佛能洞察出真假,“姑娘昨晚似乎是准备在树上休息,并不像要轻生的样子。”
她惨烈一笑,道:“也许是上天眷恋,我命不该绝。小女子昨日本来是有了轻生的念头,也确是上吊了。上天并不愿我这么死去,那白绫竟是断了。小女子又忆起临终前父亲让我好好活着的遗言,心里又羞又愧,渐渐放下了之前轻生的念头。当时天色已暗,我又恐下山会遇到野兽,便爬上了树准备在那对付一晚再作打算。接下来的事……你们也清楚了。”
“姑娘能这么想是对的,”小捕快慷慨激昂,快言道,“天无绝人之路,怎么这么轻易便了断了呢?幸好姑娘没事。宁姑娘,以后切不可再做出如此轻生的事了。”
宁如玉假装抹泪,语调低沉,哽咽的道:“说起来容易,可小女子在此无依无靠,身上的银钱早已为父亲看病花光了,我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生活呀!”
小捕快一听,挺直腰身,很真诚的道:“姑娘莫慌,这里是衙门,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只管在这里住下便是。”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宁如玉先是一喜,又沮丧的道:“小女子知晓大人是好人,只是你们已经为我请了大夫治我的伤,我心里已经万分感谢,又怎敢再麻烦大人呢?”
“姑娘别这么说,”小捕快挠挠头,“若不是我们昨晚贸然出现,姑娘也不因因此受惊而摔下来,这本是我们的错。姑娘放心,此处是衙门后院,平日里并无人居住,姑娘可安心的留下来养伤,其他的不用担心了。”
宁如玉有些为难,皱着眉犹豫不决。
小捕快又诚恳老实的劝了几句,怕她一个姑娘,若是走了不知在哪安身,定要她留下来。
宁如玉这才感激的点头应了,“那多谢大人了,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待我的伤好后,我便离开,断不会在此纠缠麻烦大人的。”
“没事,姑娘住多久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