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恩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下。
徐晃:“???”
“我已经用巴掌亲了,再啰嗦揍你。”
“呜呜呜……”
两人走远。
刘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手腕,连连称奇。
“牛逼啊!不得了啊!那么细的胳膊是怎么办到的?顾银杉,改天请你女朋友吃顿饭好不好?我想拜她为师!”
顾银杉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刘锐等了半天没人回,伸手推推他肩膀。
“喂,喂!你丢魂了?”
他回过神,满脸黯然,一言不发地朝舞厅走去。
刘锐赶紧追上他,“我跟你说的事你听进去了没有?能不能请你女朋友吃饭啊?我掏钱,吃啥大餐都行。”
顾银杉看了他一眼,仍然没回答,径自走进老板办公室。
又到了下班时间,往常这是他最期待的时候,熬了一宿终于能去睡觉了,有时还能去学校见周云恩。
跟她一起聊聊天,看着她笑,是他最愉快的时光。
可今天他怎么样都提不起精神,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黑子摇着尾巴迎上来,他随手摸摸狗头,泄力似的往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
想要留下来工作,就必须得失去她吗?
可他再也不想回到木材厂了。
辛苦不辛苦无所谓,搬运工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现在他还年轻,几十年后,他就会变成那些老搬运工,出卖日渐衰竭的体力换来一点点小钱。
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永远没办法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种未来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周云恩会对这份工作那么介怀,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唉……”
顾银杉抬手盖住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锐没有理会他,一回宿舍就抱着武侠小说,拼命研究那一招到底是哪个门派的武功绝学,能让对方娇小的身躯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翻遍了存货他都没找到,决定还是向正主请教一番。
刘锐看向顾银杉,后者从那女孩离开后,就一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什么都不理人。
他使劲回忆,想起对方穿得似乎是镇上中学的校服,心里大喜,连忙跑了出去。
托人打听了好几天,刘锐终于得知对方的身份——初一(2)班的学生,据说从小患病在家,去年本来都要死了,突然间变得活蹦乱跳,并且力大无穷,掰手腕全校没人能赢她。
这人生经历怎么看都像小说里捡到秘籍的主人公啊!
刘锐决定去找她拜师,首先见面礼肯定不能少。
他斥巨资买了两斤卤猪肘子,还有女学生很喜欢的巧克力,从一堆脏衣服里挑出一套最干净的换上,满怀期待地来到中学门口。
“你好,我找初一(2)班的周云恩。”
门卫问:“你是她什么人?”
“额……我是她表哥。”
“她表哥怎么这么多。”
“哈?”
门卫到教学楼传达消息去了,周云恩正心不在焉地上着课,一听说表哥来找她,以为是顾银杉辞职了,立马欢天喜地的跑出来,到处寻找对方的身影。
刘锐理了理自己的爆炸头,微笑着朝她挥挥手。
“女侠,是我,还记得吗?”
周云恩瞥了一眼,没搭理他,继续找顾银杉。
“人呢……”
刘锐清了清嗓子,走到她面前。
“就是我啊,是我在这里等你。”
“可门卫老师说是我表哥。”
他干笑两声,“我怕见不到你,就随便编了个身份,你不会介意吧?”
原来是这样……
周云恩失望透了,转身准备回去。
刘锐忙拦住她。
“别走别走,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周云恩倏地回忆起他的脸,盯着他道:“你是顾银杉的同事吧?”
“没错,就是我!”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他又被人打伤了?”
想起那个可怕的伤口,她的心便揪紧起来。
刘锐忙说:“没有,他好得很,就是心情不太好。”
“他辞职了吗?”
“没呢。”
周云恩再次失望,转身要走。
刘锐伸手拦她。
她没好气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有屁快放!”
“那个……那个……”刘锐被她吼得六神无主,瞥见手里的猪肘子才想起来,忙将礼物递过去,“我想找你拜师!”
“啥?”
周云恩一头雾水。
他回想起那天被过肩摔的感觉,兴奋极了。
“你一定学习过武功吧?不然身手不可能那么好。把秘籍传授给我行不行?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周云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真想学?”
“嗯!”
“那你告诉我,顾银杉脑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啊,前阵子舞厅有人打架,他为了保护我们老板的大哥,被人用凳子砸的。你别看他模样惨,这伤可受得值!据说大哥特别欣赏他,想带他去省城发展。”
“那大哥是干什么的?”
“明面上就是舞厅、酒吧、按摩会所这些喽,背地里还有没有做什么生意我们就不清楚了。”
这岂不是和原文里顾银杉逃到南方以后的发展经历重合了么?
表面上给人管酒吧,其实背地里走私、火拼,甚至……把坏事给做尽了,随便哪样都能判个无期。
而且所谓的被大哥提携,不就是给那些人卖命么,说不定哪天就落得个死无全尸。
这份工作不能干!
周云恩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指着远处问:
“你看见那片树叶了吗?”
“树叶?什么树叶?我近视眼看不清啊。”
“……那你看这个。”
她指着学校里的旗杆。
刘锐点头,“看见了,怎么了?”
小石子咻的一下飞出去,打断了旗杆上的线,正在迎风飘扬的旗帜哗啦一下掉了下来。
刘锐:“我的天!!!”
周云恩说:“我确实有武功秘籍,但是要你完成一件事才能教你。”
“什么事?快说快说!”
“让顾银杉辞职。完成这件事之前,不要再来找我了。”
周云恩说完便走进校门。
刘锐那人看着不怎么靠谱,把希望全放在他身上显然太傻,自己也得想办法才行。
整整一天,周云恩都在琢磨这件事,连班主任叫她都没听见。
“周云恩!周云恩!”
同桌推了推她胳膊。
她猛然回过神,站起身道:“在。”
“你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她随班主任走到办公室,对方关上门,让她坐在椅子上,表情有点怜悯。
“你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让你赶紧去趟医院。”
周云恩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唉,你到了就知道了。”
班主任的眼神让她心里没底,赶紧搭车去医院。
镇上就一家医院,周云恩很快就到了,冲进大门,到导医台问有没有叫徐丽华的人住院。
护士找了找,“没有。”
“那周振国呢?”
“刚送进来的,正在手术呢,手术室在三楼。”
她立刻冲上三楼,狭长的走廊里,徐丽华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妈!”
周云恩大喊一声跑过去。
“云恩啊,你来了,你爸他……他……”
徐丽华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云恩连忙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得出完整的话。
“你爸骑车的时候翻沟里去了,几百斤的货全压在他身上,流了好多血,呜呜……”
“啊?那他情况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我不知道,他身上全是血,人都昏迷了……”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医生走出来。
“你们是周振国的家属吗?”
“是,我是他女儿,这是我妈妈。”
“病人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再进行手术,你们先去一楼办手续,预交一些钱。”
“没问题,交多少?”
“先交两万吧,后续不够再补。”
医生说完把单子给他们,又进了手术室。
周云恩说:“”妈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缴费,你带了钱吗?银行卡也行。
徐丽华却好像天塌了似的,抱着她嚎啕大哭。
“两万……咱们家哪儿有两万啊……”
“现在总共有多少?”
“过年刚买了摩托车,存折里只有五千块。”
“五千就五千,快给我,我去想办法。”
徐丽华哆哆嗦嗦地拿出存折和其他证件,周云恩拿在手里,飞快地跑了下去。
她找到医生说明情况,对方很热心,帮她联系了院领导,最后同意先缴纳五千块的手术费,其他的等以后再补。
母女俩在走廊等了十几个小时,门终于再次打开,周振国被推出来。
他仍在昏迷,因失血太多脸色发青,嘴唇是苍白的,身体被白色被子挡住,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许多管子插在他身上,护士高举着输液瓶。
周云恩扶着徐丽华走过去,问:
“手术成功了吗?”
“算是初步成功了,出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腰椎和内脏损伤很严重,后面还需要进行几场手术来修复。”
“天呐,还要开刀啊,他受得住吗……”
徐丽华看着面目全非的丈夫,心疼得掉眼泪。
医生说:“您放心,我们会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的,而且手术前也会告诉你们,你们同意之后再进行,现在先把他转移到特护病房里去吧。”
两人连忙点头,跟在后面。
周振国被转移到四楼的特护病房,为保证无菌环境,家属不能随便进去,她们只能在外面隔着玻璃看。
天开始亮了,周云恩想起两人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便说:
“妈,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外面买。”
徐丽华面容憔悴得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再也不见当初温婉秀丽的模样,摇了摇头说:
“我不饿。”
“医生说爸爸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您可以放心了。”
“没有生命危险,也还是会有其他危险。算了,我真的吃不下,你自己去买点吃吧。”
周云恩不便强求,留她在外面坐着,自己下楼。
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怎么给周振国的治疗费凑齐。
昨晚缴费时她打听了一下,以前像这么严重的伤势,想恢复到出院的话少说要花五万块钱。
她家目前只有五千块,唯一值钱的三轮摩托车还摔坏了,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钱来的。
只能她到外面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个初中生,自己都靠每周领生活费的,就算突然辍学去打工,也不可能一下子赚到那么多钱。
周云恩在徐丽华面前不敢表露,怕弄得她更伤心,现在离开了她,也忍不住愁得直叹气。
周振国在特护病房躺了两天,第三天又做了场手术。
这时预交的钱已经花光了,医生通知他们快去补费。
徐丽华几乎就没离开过病房外的走廊,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突然站起身道:
“我回村里一趟。”
周云恩不理解,“你回去拿换洗衣服吗?”
“我回去把咱家的房子卖了,村长不是一直想找合适的地方盖新房么?咱家房子不光能住人,还能开店。我把货也一起卖给他,看看能不能卖个两万块钱。”
“妈,你开什么玩笑?”
周云恩一百个不同意,“咱家就那一栋房子,卖了以后,爸爸出院住哪儿去?”
“哪里都可以住,实在不行去地里搭个窝棚。要是凑不出治疗费,你爸可就……就……”
她不敢说出最坏的情况,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泪珠。
周云恩咬咬牙关,“卖了房子也未必够,你留在这里,我去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好歹是接受过未来高科技教育的人类,肯定能有办法的,只是她还没想到而已。
实在不行,她去把镇上首富给绑了,讹也要讹出五万块钱来。
周云恩下定了决心,准备出去,转过身却看见楼梯口处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阿姨,”顾银杉朝前走了两步,声音低了些,“云恩。”
“是你,你怎么来了?”
徐丽华困惑地站起来。
“我听说叔叔受伤的事,想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