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云恩醒来以后奇奇怪怪的,是不是中了邪?”
徐丽华也发现了女儿的异常,但是没有介意。
“她现在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倍儿棒,人也开心,只要继续健康地活着就行,其他方面就随她去吧。”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村里果然没再丢东西。
不禁周云恩感到惊讶,其他村民也很好奇,顾银杉怎么突然间性情大变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偷东西,那他吃什么呢?
一天傍晚,周云恩发现顾家老宅里头有烟往外飘。
她以为闹火灾,吓得赶紧跑过去看,却发现一人一狗蹲在小小的火堆旁,在烤什么东西,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你们在干嘛呢?”
“做晚饭。”
“晚饭?”
她满头雾水地走过去,发现火堆里有一些黑乎乎的小石子似的东西,其中一个被烤得炸裂开来,蹦出老远。
“汪汪汪!”
黑子兴奋地叫了起来。
顾银杉嘘了一声,跑过去将那玩意儿捡回来,剥掉烧焦的外壳,刚要送进嘴里,眼角余光瞥见周云恩,犹豫了一下递给她。
“给我吃?”
周云恩非常意外。
他含糊地嗯了声,用树枝拨弄火堆里剩下的“小石子”。
这能吃么?
周云恩小心地塞进嘴里,入口时有点烫,很快就适应了,用牙齿轻轻一咬……口感又粉又糯,香香甜甜。
真好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这是什么东西?”
周云恩惊奇地问。
顾银杉无法理解,“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她拥有合理的借口,“我以前天天躺在床上,门都出不了,天天不是喝粥就是喝药,没有机会认识嘛。”
顾银杉想到她疾病缠身的幼年时光,不禁有点可怜她,很罕见地耐心解释:“这是野板栗。”
“这个就是板栗啊,我在书上看见过!”
据说末世里他们的压缩饼干中也有板栗味的,但战场总是那么激烈,没有人有精力注意这种小细节。
顾银杉见她为个小小的板栗而欣喜,更加心软,用棍子又拨出几个烤熟了的说:
“给你。”
周云恩可不客气了,当即席地而坐,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将表皮剥掉,露出金黄的板栗仁,然后一把塞进嘴里。
顾银杉也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那些板栗就被一扫而空。
周云恩回味着香甜的味道,很想再吃几颗。
“这些野板栗你从哪里找到的?带我去行不?”
顾银杉翻了个白眼。
“吃这么多还不够?这玩意儿像红薯一样,吃多了放屁。”
“额……是嘛,那算了,哈哈……”
火光摇曳,她精致的小脸被照得忽明忽暗。
顾银杉瞥她一眼,说出一句自己都感到诧异的话。
“你要是真想吃,明天上午带篮子来。”
周云恩惊喜地说:“没问题!”
翌日一大早,她就跨着个小篮子,跑到坡上来找他了。
为了方便干活,还特地穿了一身旧衣服,免得弄脏了被徐丽华骂。
顾银杉慢悠悠起床,不知从哪儿翻出条破毛巾,搭在肩上,顶着一个鸡窝头去坡下的小水沟洗漱。
虽是水沟,水质却很清澈,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像山里泉眼冒出来的水。
顾银杉漱完口,擦干净脸,忽然整个人趴下去,将脑袋埋进水里。
太久没梳理的乱发被水流给理顺了,宛如一株柔软的水草,在水里轻轻飘拂。
破旧的T恤遮不住他脖子,随着动作还露出点背上的皮肤。
周云恩似乎看到了浅白色的疤痕,可是不等她看清楚,对方已经从水里抬起头,小狗似的乱甩。
“诶诶诶,你看着点!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她慌忙跳开。
顾银杉没搭理,冲还在坡上的黑子吹了声口哨,后者朝他们飞奔,最后一个猛子扎进沟里。
水花四溅,阳光在空气里闪耀。
他爽朗地笑了声,与平时阴郁顽劣的少年判若两人,伸手帮黑子搓身上的毛,全然不顾自己衣服都打湿了。
人果然都是有很多面的,现在的他,哪里有半点未来恶魔的样子嘛。
周云恩趁机说道:
“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多笑笑,别总梗着脖子,好像天天落枕似的。”
顾银杉:“……你闭嘴!”
他收起笑容,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红晕还是无法控制的飞上了脸颊。
帮黑子洗完澡,他们回到山坡上,顾银杉将毛巾随手搭在树枝上,说:
“走。”
“你衣服都湿了,不换一件?”
“换什么换,待会儿就干了。”
……好吧,反正看他体质也好,不像是会随随便便生病的样子。
二人一狗走进树林,里面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像踩在地毯上。
看着身边的大树、灌木丛,周云恩再次许愿自己能永远待在这儿,千万不要回到只剩下断壁残桓的末世去。
“到了。”
顾银杉突然停下脚步。
周云恩抬起头,看着面前那棵得有一二十米的乔木,惊讶地问:
“这么高?”
而且……哪儿有什么板栗?树冠挂满了毛茸茸的小球,有绿色有褐色,看起来非常扎人。
顾银杉指着脚下道:
“你把地上的给捡了。”
她低头看,这才发现很多小球已经掉下来了,并且裂了口子,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果仁,居然真是板栗。
她问:“那你呢?”
顾银杉没解释,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他抱住树干猛地一跳,蹿上两三米,然后手脚并用,灵活且快速地往上爬。
这小子身手不错嘿!
受了十几年特训的周云恩也不禁在心里夸了句。
不一会儿他便抵达树冠,找了根粗壮的枝丫坐下,抱住细枝用力摇。
成熟的板栗噼里啪啦往下掉,周云恩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低头捡起来。
黑子在树林里转了圈,确保每根树干都留下自己的气味了,便回到板栗树下,守着它的小主人。
周云恩实在捡不过来,试探地对它说:
“黑子,你也帮忙捡呗,捡到的都放这个篮子里。”
它鼻翼张了张,没动。
“回去我给你火腿肠吃。”
它立刻低头捡了起来。
有了它的帮助,周云恩的速度大幅提升。
很快能掉的板栗都掉完了,顾银杉没有下树,而是在树枝上钻来钻去,直接用手摘。
周云恩看得十分担心。
这年代环境是好,但医疗条件可差得很,要是掉下来摔断腿了,他得当一辈子瘸子。
“这么多够吃了,快下来!”
顾银杉又摘了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爬下树,回到他们面前。
周云恩喜滋滋地说:“咱们快点回去生火吧!”
他却说道:“你先回去,我跟黑子再摘点别的。”
“摘什么呀?”
他没说,将板栗全都装进篮子里交给她,摸摸黑子的头,带它朝树林深处走去。
周云恩只好先回到顾家老宅里,将板栗倒在地上,剥掉扎手的外壳。
青色的外壳还好,没那么硬,徒手就能剥。
但棕褐色的外壳像插满了绣花针似的,一不留神就会扎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看看周围,想了个办法,去捡一块大石头来,将板栗压在下面,使劲揉搓一阵。
等果壳上的尖刺都被搓断了,再用手剥。
这个方法不挨扎,但是慢,剥得她手都发酸也才剥出一半。
顾银杉呢?咋还没回来?
周云恩走到门外看,完全不见他踪影,只好回去接着剥栗子。
眼看她就要剥光一整篮时,顾银杉终于回来了。
他光着膀子,T恤临时充当容器,里面装满色彩鲜艳的小果子。
周云恩惊奇地跑过去看。
“这些又是什么?”
顾银杉道:“你尝尝。”
她拿起一个红通通的,正要吃,突然想到一点。
“该不会有毒吧?”
“不吃算了。”
他哼了一声,从她身边走过去。
“吃啊吃啊,我就问问而已,你这人心眼真小。”
周云恩追他到屋里,将每种野果都捡出来几个,依次品尝。
有些很甜,有些很酸,味道不能算完美,但是很有新奇的感觉。
吃来吃去,她最喜欢的还是一开始拿的红色小果子,指甲盖那么大,颜色漂亮,像红宝石。
口感非常柔软,牙齿几乎感觉不到阻力,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咦,黑子呢?怎么没回来?”
周云恩问。
话音刚落,黑子就叼着个毛茸茸的东西进门了。
“今天运气好,抓到只野兔子,往年这个时候,兔子都已经进洞里不出来了。”
周云恩还没亲眼见过兔子呢,只在电影和纪录片里看到过,闻言马上跑过去看。
可惜兔子已经被咬死了,脖子软绵绵地歪向一边,灰黑色的毛上沾着血迹。
她摸了摸,皮毛的手感特别舒服,软得像一朵云从指间擦过去。
“要是做成一条围巾,肯定很暖和吧。”
她喃喃自语地说。
顾银杉把野果全都递给她道:“我去洗兔子。”
他从稻草堆底下摸出一把小刀,拎着兔子朝外走去。
周云恩也跟过去看,只见他动作熟练地剥皮开腹,将内脏取出来。
“你不害怕?”
顾银杉见她看得聚精会神,不禁问道。
她舔了舔嘴唇,“你准备用火烤吗?烤起来一定很香吧?”
“……”
他突然非常怀疑,之所以她以前总是抱病在家不露面,是不是她爸妈怕把她放出来吓到人。
“云恩!云恩!”
徐丽华的叫声从村子里传来。
这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
周云恩很惋惜地说:“我得回家吃饭了,下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吃烤兔肉哦。”
她挥挥手,走回村子,徐丽华再是宠她,见到她也忍不住絮叨。
“你呀你,一天天的总是见不到人,到底去哪里了?”
“我摘板栗去了。”
“板栗呢?”
“额……忘记拿了。”
她抓抓头发,倏地想起来自己还损失了一个篮子。
午饭又是俭朴却美味的一餐,周云恩吃饱喝足,摸着肚子幸福地打了个嗝儿。
“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是我们家的篮子呢?”
徐丽华在门外奇怪地说。
她听见篮子二字忙跑出去看,只见屋檐下,满满一篮的板栗和野果静静地摆在那里。
“云恩,这是你上午摘的板栗吗?”
徐丽华问。
周云恩嘴角扬得高高的,“是啊,看来有好心人给我送回来了。”
她将篮子抱回房间,关起门来,在篮子里翻找。
果不其然,一小块烤到微焦的兔肉用树叶包裹,藏在板栗中间。
她咬了一口,和想象中一样香,只是差了佐料,味道略显寡淡了些。
看来顾银杉这个人也不是无药可救的嘛。
她对自己的计划愈发有信心了。
不过眼看着天气变冷了,他只有一套破旧的单衣,整日靠野果野兔子果腹,终究不是个办法。
他又死活不肯跟顾长宏讲和,还是得另谋他路。
他十七岁了,要体力也有体力,能不能给他找个活干,赚点钱过冬呢?
第6章
村子里的事周云恩不如徐丽华了解,后者开杂货店的,村里有点风吹草动她总是第一时间听说。
于是下午周云恩没有再出门,而是跟徐丽华一起坐在店里,帮她缠毛线球。
“妈,”她假装随口闲聊,“村子里大家都靠什么赚钱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咯,你讲讲嘛。”
徐丽华只好告诉她,“咱家靠开店,还有你爸跑三轮车拉货。桂花奶奶的三个儿子呢,一个是木匠,帮别人做家具的,另外两个种地。金玲的老公跟人家合伙在附近水库里养鱼,铁牛他爸是篾匠,家里的篮子就是他那儿买的。剩下的其他人啊,基本都是靠种地吧。”
“种地一年有多少收入?”
“一亩地赚个百八十,一家最多也就种得了二十亩,再多就忙不过来了,一年算下来的话,一两千块吧,还得除掉种子肥料。”
周云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这么点???”
她以为至少有一两万呢,毕竟猪肉都五块钱一斤。
徐丽华笑道:“你以为有多少?种地的人是世界上最辛苦也最穷的,幸好咱们家能靠你爸开三轮车,不然啊,你的药钱都付不出来。”
她想了想,说:
“像木匠篾匠之类的,肯定需要学徒吧?学徒有多少工资?”
“哪里有工资啊,你想去学人家手艺,还得提两斤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