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枝小岛——桨声已【完结】
时间:2022-10-27 09:02:41

  踩着嘎吱枯黄的落叶, 姜温枝走得很慢。秋季明媚但不灼烈的光洒在身上, 让人暖洋洋的舒服。
  晃悠了许久,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晚霞橘红,每呼吸的一口空气里, 都漂浮着金桂馥郁的香味儿。姜温枝阖眼靠在椅背上, 身心十足的轻盈。
  这一刻, 她忽然觉得人生无比充实又灿烂。
  学业向上, 傅池屿在旁。
  这不就是她这些年所心心念念的吗。
  【傅池屿, 明晚你有时间吗?】
  【我请你吃饭吧,有事情想告诉你~】
  霞影灼灼,一点点晕红了姜温枝的脸,趁着满心腾聚的充足感,她给傅池屿发了信息。
  她说过,下次热烈的时候,希望有傅池屿在她身边。
  不知怎么,她忽然不想再遥遥无期地等了。
  既然近来天清气朗,秋意澄澈。那不如,就把明晚定为下一个时刻吧。
  傅池屿:【忙完了?好,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见面说】
  姜温枝:【嗯嗯(^▽^)】
  -
  翌日。
  生物钟的驱使下,尽管昨天熬夜到凌晨,但姜温枝依然早早睁开了眼。
  偌大的宿舍就她一个人,左邻右舍似乎也没动静,整层楼安静得能听见外面簌簌的风声。
  姜温枝打开手机播放轻音乐,先是干劲满满地把宿舍打扫得一尘不染,而后慢腾腾洗了个澡。
  挑选衣服,戴上饰品,化妆,一番倒腾后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准备出门时,姜温枝站在了全身镜前。
  她化妆技术一般,妆容谈不上精致,倒也清雅自然。内搭酒红色收腰鱼尾裙,外面浅色风衣,配上黑短靴拉长比例,身姿更显得纤细。
  曾经清瘦的五官轮廓已经完全清晰,举手投足间也隐隐有了几分气质风情。
  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塞进包里,姜温枝悠然关上了寝室大门。
  搭上专线公交,在约定吃饭的商圈下车后,姜温枝有目的地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前。
  今天多云不见太阳,天光稍显得沉。这家叫“一枝怦然”的花店开了橱窗灯,暖色调的灯光洒在窗棂上,掷出浅灰的暗影。
  门口木架子堆满了多肉绿植,紫色迎客风铃摇摆,一只圆润的橘猫慵懒地趴在地上,或许是心情不佳,正垂着脑袋打哈欠,样子实在滑稽可爱。
  “下午好!小姑娘,想买什么花呢?”半扎着温柔丸子头,打扮淑女的老板娘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标准的礼仪笑。
  “您好,我想买......”姜温枝的目光从一室的鲜花上快速略过,唇边带了点浅弧度,轻声说:“买告白的花。”
  “噢~”
  老板娘的眼里快速闪过揶揄,一副“我懂了”暧昧地笑。她的花店开在大学城里,来买花表白的男生多不胜数,但主动的女生却真不多。
  “那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吧。”老板娘带着浪漫的口吻说,“红玫瑰你肯定知道,代表热烈的爱,是比较常见的。三色堇呢,是深深地思念,也不错!”
  姜温枝跟着老板娘一路走过去。
  “还有这白玫瑰、雏菊、向日葵......”
  “老板,”姜温枝出声打断:“我能都要一点吗?”
  “啊?”老板娘一愣,停下了推荐的话,偏头看她。
  “这个,这个,这几种,我都要。”姜温枝伸手点了几样,而后认真问:“还有,我能自己包装吗?”
  “当然行。”省得她动手了,老板娘自然乐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拧着眉,迟疑地问:“但你会包花吗?”
  包花自然不难,可不是人人都能搭配得好看的,何况是表白这种重要的场合,怎么也得包得出挑一点吧。
  “嗯,昨晚我看了一些教程。”姜温枝点头,“应该没问题。”
  她的动手能力一向强。
  “那行,你自己挑吧!那边桌上包装纸、丝带应有尽有。”老板娘比了个肯定的手势,喜眉笑目说。
  “谢谢您了。”
  挑了心仪的花品后,姜温枝站在桌前开始动手。
  本以为这个瞧着年纪不大的女生适才只是随口说的,可当老板娘看到她包装手法娴熟,各种鲜花搭配巧妙后,不禁夸赞道:“姑娘,你这么用心,喜欢的男生一定也优秀吧?”
  “......”
  手里锋利的剪刀划过透明包装纸,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几张画报牛皮纸错位重叠,很快折出分明的褶皱。
  听闻老板娘的话,姜温枝抬头冲她笑了笑,并没正面回答。
  过去的那些年,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意。
  但从她下定决心表白开始,好像一切情思都藏不住地冒了出来。
  或许今晚后,她再也不需要掩盖自己的一腔心意了。
  等老板娘回了柜台,姜温枝把丝带系上蝴蝶结,才动了动唇无声说:
  “嗯。”
  “很喜欢他,他很优秀。”
  但这句喜欢,她想第一个说给傅池屿听。
  -
  五六点的光景,随着黑云压顶,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街上行人皆匆促赶路的神色,但这样的暗却没给姜温枝带来任何影响。
  一路上,她捧着鲜花,脚步轻盈欢快地往约定餐厅去。脑海里构思了七八个告白的开头,来回删减修改,苦恼怎么样才能把这浓烈的喜欢用语言表达出来。
  就只是这样胡乱想着,她脸上的期待和甜蜜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在街尾找到那家装修复古的西餐厅,姜温枝站在门口抚了抚蹦跳激烈的心脏,又几个深呼吸后才踏进了餐厅的门。
  黄金假期,但此刻吃饭的人还没有太多,姜温枝只抬着目光略微圈了一下,刹那间,脸上漾着地笑还来不及收敛分毫,眸光顷刻停滞了。
  主调红绿色昏黑的角落里,几盏雕刻烛台点缀着浪漫的氛围,傅池屿坐在那里,一如既然的英俊落拓。
  而他的旁边,赫然还有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至极的女生。
  两人说说笑笑,并排坐在餐椅上,正对着餐厅门。
  女生长相姣好美艳,嗔喜间娇态极妍。她细嫩的手腕搭在傅池屿的肩上,正歪着头凑得很近的和他说着什么。
  而傅池屿眉眼深邃,薄唇淡扯着,稍抬下颌轻描淡写两句话惹得女生笑意连连,粉腮边勾起两个酒窝。
  和傅池屿侧脸撞上的一瞬,姜温枝的心头骤然紧缩,活脱脱有一种锐利刀片划过喉管的错觉,氧气一下稀薄。
  似乎是她静止不动的行为和这热闹腾腾的餐厅氛围不符,又或是服务生连续两遍“女士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的声音过于大,姜温枝看见傅池屿撑在桌上的一边手肘放下,随后懒散掀起眼睑看了过来。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眼神堪堪交汇的那一霎,傅池屿瞳孔里云淡风轻地笑似乎暗顿了下。
  来不及思考,姜温枝先败下阵来。她迅速低下目光,巨大的错愕转瞬即逝。她强迫自己拉了拉嘴角,试图把一向温和的笑意显露出来。
  “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服务生再次问。
  “......”
  “和我们一起的。”傅池屿走了过来,冲服务生打了个招呼。
  他的眼神在姜温枝身上扫过,视线停在了她怀里那束,暗香浮动,绿白素雅绽放的鲜花上。
  姜温枝单手捧着花,指甲无意识扣着包装纸,骨节泛白透光,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从侧边伸进了单肩包里,把那个露出边角的信封折压了下去。
  “我......来得……不晚吧?”
  怔楞几秒后,姜温枝听见了自己无比僵硬沙哑的声音。
  “没有,”傅池屿引着她向前走,淡淡偏了偏头,笑说:“是我们来得早了。”
  轰隆隆!!
  平地惊雷,一声巨响猛地在半空炸开。
  外头沉寂的黑空打了个闪,细长的电流划破乌漆长穹,是波云诡谲的弧度。天色骤然暗下的同时,狂风骤雨突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如泄如注。
  突如其来的雷电让姜温枝陡然打了个冷战,她眼里瞬时氤氲起比室外黑云更浓重的阴郁,连暴雨也冲刷不掉。
  她倏地抬眸看向傅池屿。
  他刚刚说:和我们一起的。我们,来得早。
  是排除掉她。
  是他和另一个女生并称。
  是莫名有些熟悉,然又令人悚然恐惧的:
  “我们”。
  作者有话说:
  开鲨了,开刀了。
 
 
第44章 你好。
  这两个字当头砸下的一秒, 姜温枝的思绪闪白又闪黑,瞬息便回到了高三。
  明明没过去几年,可高中仿佛已经是很久远前的事情了。
  那时, 傅池屿也曾把他和施佳并称为“我们俩”, 她是别人。
  到此时此刻, 时间、境况皆已不同, 可不变的是,排她的“我们”。
  餐厅铺着古典钢琴曲,高雅悠扬, 姜温枝坐在两人对面。
  “我女朋友。”傅池屿揽着女生的肩, 眸光闲散地投过来, 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 “阮茉茉。”
  女生笑态嫣然,梨颊微涡, 眸里似盈盈秋水, “你好呀, 池屿说今天带我见个人,没说是个好看的小姐姐~”
  “她——”
  话锋一转, 傅池屿瘦长的手指圈起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极薄的眼尾上挑, 漆瞳似墨。
  “她是姜温枝,”他对他女朋友这样介绍,“我的, 初高中同学。”
  “你好。”
  姜温枝把手里的花束递给阮茉茉, 笑得很是大方得体, 仿若对面坐着的傅池屿就真的只是她的。
  初高中同学。
  “谢谢, 我叫你温枝吧, 你叫我茉茉就行!”
  阮茉茉一双桃花眼,弯起来纯净又娇媚。她似乎是个极活泼的性子,接过花后捧在手里开心道:“好特别的花束。”
  花的种类杂,但大多是绿和白的配色,看得人眼睛一亮。
  “白茉莉,三色堇,栀子花,额?这是什么......”阮茉茉指着细杆嫩绿,白瓣似雪,粉蕊点缀的小花骨朵问:“这花没见过,池屿,你认识吗?”
  傅池屿一瞥,摇头。
  “温枝,你买的,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看着肩膀挨靠在一起,无形中透着亲昵的两人,姜温枝低垂着眉,唇边的笑意已然僵化:“不知道。”
  她佯装随意,“路边有人在卖花......我随便买的。”
  “好吧。”阮茉茉不再好奇,随手把花放在一旁。
  姜温枝的余光从两人身上移开。
  阮茉茉问的那是荞麦花。
  它代表着,恋人。
  这花果然应验,她对面的两人可不就是。
  恋人。
  ......
  餐上齐后,姜温枝自认为的硝烟场因为阮茉茉甜妹的性格,气氛却也没那么僵。
  大部分是阮茉茉挑着话题活跃气氛,傅池屿偶尔淡声,姜温枝负责回应。
  “......是吧是吧!”阮茉茉放下调羹,一挑蛾眉,似控诉又似甜蜜:“我跟你说,池屿可难追了呢。我给他买了半个月的早饭,一下课就去堵他。”
  说着,阮茉茉娇嗔地偏头,而后撒娇道:“温枝,你说他过不过分?”
  “他、他很好,不是。”姜温枝像咬了舌头,说话间语无伦次,眼神飘忽着实在不知道往哪儿看,偶对上傅池屿黑得深邃的瞳更是狼狈。
  “我是说,他是挺难追,额,也不是。”姜温枝狠劲儿掐了掐手心,艰难地确定了要说的话:“是挺过分的。”
  “......”
  听到她磕磕巴巴的结论,傅池屿哂然一笑,搭在桌边的手不自然滑落桌面。
  姜温枝极力克制眼底地波动,让自己维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冷静。
  可面对阮茉茉的鲜活,她简直像路边随手拉来的凑食客,多余至极。为了掩盖这份慌乱,她开始跟着闲扯:“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又是什么时候。
  在一起的。
  “说来都是缘分,我俩同届,之前我就听过计算机系有个巨帅的男生,然后这学期开学他们正好举办了个舞会。”
  “接着嘛——”
  阮茉茉拖着尾音,眉眼带笑说:“我就对他一见钟情啦!第二天就堵他表白,可他不理我~那我就更来劲儿了!就缠着他呗。”
  “早中晚一起吃饭,陪他上课,哦对了,连他们系的老师都认识我啦......”
  “你吃这份。”
  傅池屿把切好的牛排换到阮茉茉面前,拿起叉子递给她。
  “哦。”
  爱情故事阮茉茉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被他一打断,她一停。
  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话太多,于是,她吐了吐舌,直接说结局:“就女追男呗,拉高岭之花下坛。”
  阮茉茉声音婉转,美目流动间若有莹光,她斜着肩碰了碰傅池屿,两人目光短暂对上。
  一个笑意萦眸,一个浅淡回应。
  “嗯,你们很好。”看着旁若无人缱倦的小情侣,姜温枝眼睫颤着,哽声道。
  阮茉茉回答的是她的问题,她理应为这段美满的爱情发表看法,祝福,乃至鼓掌叫好。
  一、个、月。
  他们才认识一个月。
  满打满算三十天。
  在一起,也还不到半个月。
  这种感觉就像是。
  姜温枝在枯乏的岁月里找到了一处宝藏,她万分珍之藏之,日夜不敢忘之。她拿着得用放大镜才看得见的袖珍小铁锹,哪怕再急如星火地想接近它打开它,可又极端的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太用力磕掉宝藏的一点点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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