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曹誉忍常人不能忍,给大不了他几岁的人当儿子,还要叫她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姥姥。
曹誉很孝顺她,为她敬茶,为她穿鞋袜,为她描眉涂唇。
她望着他的丹凤狐狸眼,偶尔懵懵懂懂赞他一声“乖孙”。
后来曹誉借方家之力进入内阁,不再有时间孝顺她,她才发现曹誉对她做的许多事都不是他该做的……
十八岁这年,方家犯罪,方家人尽数流放,曹誉沽名钓誉,落井下石。
方沁被人从大牢里带出来,她听救她的人说,这是曹中堂的意思。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见到那双数次出现在她梦魇中的狐狸眼,只是这次她见面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不肖子孙!”
他拇指蹭掉唇边血迹,一如当初蹭掉她唇边胭脂那样,放进口中吃掉。
“我姓曹,我是我曹家的子孙,从今往后还是你的表兄,你未来的夫郎。”
***
曹誉不愿意别人记得他奴颜媚骨,摧眉折腰的样子。
如果那个人是方沁,他想她记自己一辈子。
阅读指南:
*男大女4岁,究极火葬场
*梗刺激想写,但是人太渣女鹅不会跟他幸福HE
*男德保证,女主有白月光且不会为男主守身,洁党慎
*主角在一起时已解除名义亲人关系
第2章
“柳砚莺,你也不过是个下人,在我们面前拿什么主子腔调?”
“谁呀?老远走过来就闻到好大一股狐骚味。”
“……想不到还真让她勾上世子了。”
世子妃尖利地叫喊着结束了这一切:“你不是要世子抬你进府吗?!我成全你,下去陪他吧狐狸精!”
柳砚莺捂住双耳从噩梦惊醒,嘴唇惨白盯着墙上的树影许久。
这一觉睡得她全身汗湿,如同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她下意识伸手摸上脸颊,讷然感受着透过皮肤传递出的温热。
屋里的另一张床上,同为婢女的秋月被她吵醒,坐起身不满道:“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
柳砚莺还没缓神,根本听不进秋月的问话。
秋月嗤了声,翻身朝里:“明天过年府里那么多事,我要是起晚了唯你是问。”
柳砚莺仍旧充耳不闻,她吞口唾沫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妆奁前坐下,和镜中冷汗涔涔的自己对望。
哪怕她已死而复生一年了,仍摆脱不了这场噩梦,每每梦见都像昨日发生。
她又气又怕,牙关直发颤。
她真的被淹死过,而且她在死后又苏醒过来,回到了五年前,也就是她十五岁那年。
柳砚莺确认自己重生后想过很多,包括一走了之远走高飞,从根源杜绝再次被杀的可能,但她实在不甘心。
离了平旸王府,她寸步难行,因为她卖身在路家,生是路家奴,死是路家小鬼。
就是她想另谋高就也拿不出身契,要想嫁人就更难了,她是奴籍,出嫁需得主子许可,否则就算嫁给卖鱼宰牛的也名不正言不顺。
老天将她送回来,就是为了给她一次重新做出正确选择的机会,她不能辜负这次机会。
是以,柳砚莺花了一年时间平复记忆中的所有恨意,好自如地面对王府上下所有人,包括那些曾经站在岸边的旁观者……
前世她在十六岁接近世子,从此攀上高枝,这个选择已被证实非常错误愚蠢,选短命鬼做靠山的后果就是自己也变成短命鬼。
“柳砚莺!”秋月听她“窸窸窣窣”不睡,从床上坐起来问:“大晚上不睡觉照镜子扮鬼?臭美到这份上,你疯了吧!”
柳砚莺扭头看向秋月,笑了笑:“秋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干什么?”
秋月异常警惕,因柳砚莺自从去年高烧之后,就对她突然亲近起来,要知道从前她是看不上这些跟她同为下人的婢女的,就好像她柳砚莺有朝一日能当上主子似的。
柳砚莺笑着商量:“明早前院搬花我替你去如何?你也可以多睡会儿。”
秋月难以置信:“替我?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吧?”
柳砚莺手指把玩发尾:“哪的话,过年府里事多,你那么忙,王大那厮只说要从老夫人屋里借个人,也没说借谁,你去我去不都一样。”
花是跟外面种花的佃户选购的,老夫人有个习惯,每年开春就买一批鲜花进府,给各个院里送去,讨个春暖花开的好意头。
秋月不知道柳砚莺为何要揽这种脏累的差事在身上,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砚莺一听也有些窝火,不得不拿出自己前世最盛气凌人的气势,“那我实话告诉你,我闻佛堂的檀香头晕想休息一天不去,你替我陪老夫人礼佛,我替你去前院监工。一锤子买卖,要还是不要?”
秋月这么一听倒舒服了:“随你,我乐得清闲。”
“那就这么说定了。”
“柳砚莺,怎么你还知道抢活干了?”
柳砚莺绞着发梢只笑不说话,那当然是有利可图咯。
一来上辈子她树敌太多,这辈子得结点善缘。二来明天大年夜府里主子团圆,路景延从沧州军营回来算日子该到了,得让他一回府就注意到她。
谁能想到这个最不受宠的路家庶子后来能立下赫赫战功,统领三军大权在握。
前世她押错人,只能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全都散了,气得七窍生烟还搭进一条命。
这辈子她知道府中所有人的命运,说什么也得押中宝贝了吧?
*
从早上起,柳砚莺就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老夫人订的花多数还未开放,有的连叶子都没长出来,光秃秃戳人眼睛挂人衣服,柳砚莺虽然只用站在人堆里指挥丫头小厮搬花,但衣服上也没少中招。
她今天打扮得可是鲜亮,特意穿了袖口滚貉毛的亮色短褂,过年了主子也喜欢看府里下人们妆点自己,只要懂得分寸不喧兵夺主。
一上午清点完各个品种花的数量,柳砚莺给花农结钱,又带人往各个院里送花。
忙完已是晌午,但贴着喜庆剪纸的府门仍没有动静。
柳砚莺觉得蹊跷,前世路景延每年从军中回府,从来都是早到没有迟到,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枉她特意领了份在前厅吹冷风的苦差,早知道就去佛堂闻檀香。
“来了来了!”
正想着,王大扯着嗓子从门房跑过来,两手拢在袖子里:“快快快,都把地上的泥巴扫一扫,别脏了主子的鞋。”
柳砚莺倏地转脸看向前院:“谁来了?”
王大一拍手:“还有谁?三爷啊!”
柳砚莺赶忙招呼人把地砖上的泥巴印子擦抹干净。
但听一声马嘶,军靴落地,大步流星入了府门。
柳砚莺连忙垂头在边上站定,稍后又翕动起鼻翼,被扑鼻而来的恶臭熏得皱起脸来。她大着胆子抬起眼,想看看路景延,入目险些没吓出个好歹。
周遭的丫头小厮也都噤了声,胃口浅的正捂着嘴怕吐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冲进柳砚莺的鼻腔,只见路景延大白天的浑身溅血,袍角靴底一片泥泞,轮廓深邃的脸上神情肃杀,全然不似往年相见时那般和气。
这时的他不过二十,面庞看着尚且稚嫩,但论相貌身姿已是非常出众,不知为何今次见面连神态都沉稳大气了许多。
王大弓着腰凑上前:“三爷,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路景延环视府内,视线在柳砚莺脸上快速掠过,将马鞭递给王大,松了松腕扣说道:“城郊遇上命案,耽误了些时候。”
王大紧张问:“三爷可受了伤?”
路景延道:“无碍,皮外伤。”
柳砚莺在旁打量,心说不愧是未来救国的将才,这会儿就初见为国为民的雏形了,将来还不挣个大将军做做?
她拿过一块擦布,憋气走过去:“三爷先随我来吧,换身衣服免得冲撞府里长辈,大过年的犯忌讳。”
柳砚莺说完就要蹲下替他将靴底的一圈污泥擦掉,却被路景延伸手扶了一下,弄脏了她的貉毛短褂。
柳砚莺汗毛都立起来,这是她最钟爱的一件……还说穿来见他,就这么让他脏了……
路景延视若无睹从她手里拿过擦布,擦擦手便丢给王大。
王大朝柳砚莺挤眉弄眼,担心她料理不好路景延衣服上这身血。
柳砚莺装没看见,轻声细语带着路景延走远:“三爷,等会儿和老夫人请了安顺道进佛堂拜一拜吧,大过年的到底不太吉利,老夫人介意这个。对了三爷,您身上的伤要紧吗?需不需要叫大夫来府上?”
如此关怀备至的问法,叫走在她身后的路景延脚步一滞。
他没有随即出声,过了会儿才道:“小伤,无需叫大夫。”
“好,听三爷的。”
柳砚莺将人带至前厅暖阁,指使小厮去路景延院里弄套干净衣服,她又打发丫头们下去,端水的端水,端炭盆的端炭盆,很快屋里只剩下她和路景延两个。
她精心维系着一个最纯良无害的微笑,极自然地伸过手去解路景延腰带,还没等触到他腰间铜扣就被按住了手背。
看着那满是干涸血迹的修长五指,柳砚莺头皮都麻了。
后厨杀鸡她都躲着走,路景延身上可都是人血!
路景延皱着眉,话音竟有些窘迫和看穿她意图的不耐:“我自己来。”
柳砚莺轻笑掩饰尴尬:“三爷不必拘谨,侍候主子更衣是我该做的,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三爷不高兴了?”
路景延果然不吃这套:“不必,我不习惯,也不是你的主子。你不是我院里的人。”
柳砚莺心说好一个正经人,燃起熊熊斗志:“我是老夫人院里的柳砚莺,三爷不记得我了?”
说是这么说,但路景延怎么可能不记得她。
小时候王府的几个年龄相当的孩子都一起玩过,长大后柳砚莺也一直是老夫人身边的小红人,进出荣春苑请安就一定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
“柳砚莺。”路景延念出她的名字,垂眼望进她顾盼生姿的眼眸中去,她明晃晃注视路景延,丝毫不其中闪烁的野心。
她今日似乎还涂了透亮的唇脂,像口衔一朵待君采撷的早春月季。
“你不在荣春苑,怎么跑这儿来了?”
“回三爷,今日府里进一批新花儿,我是来督工的。可巧遇上三爷今日回府,上回见面还是您去沧州之前上荣春苑和老夫人辞行呢。”
女人的脸皮总是相对男人要薄一些。
所以女人只有在知道自己的优势,且善于利用优势达成目的时,才敢如此开门见山地接近一个男人。
如果是路承业那样的风月老手,这会儿已经回应起柳砚莺的暗示,和她有来有回地传情试探了。
路景延却只看着她,不为所动,看得她本来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变得躲闪,精心计算过的微笑弧度也垮塌下来。
她很快整理好眼中的情愫,无事发生般巧笑倩兮地问:“三爷可还有事吩咐?”
“你退下吧。”
作者有话说:
柳小鸟迈出疯狂试探的脚杆(小鸟叼花.jpg
第3章
“好,那我就在外边,三爷有事叫我。”
柳砚莺表面乖顺点头,双手背在身后使劲擦了擦沾上的血渍,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好他个路三郎,索性改名叫柳下惠算了,年纪不大,脸孔倒是摆得老成。
合上门的一瞬她将脸拉得老长,对路景延没来由生出些不情愿,虽然自己也只顶着个十六的壳子,但不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一个二十岁的“小男人”。
不是说二十年纪小,而是她死过一次,总有种比路景延多活五年错觉……
柳砚莺站在门外以手做扇,深呼吸劝自己不蒸馒头争口气。
记忆里,前世他忙于战事未曾婚配,别说妾室,就连妻室都空着。这种只懂家国天下,不懂儿女情长的男人最好上钩,想想路景延几年后的成就,自己要是能趁他还不得势就将他拿下,没准还能和他当正头夫妻!
柳砚莺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笑意吟吟又多了几分耐心。
门内,路景延轻挑眉梢搓搓指肚,指尖除却舞刀弄枪留下的薄茧,还残留柳砚莺袖口貉子毛蓬软的手感。
很真实。
趋炎附势世态炎凉的真实。
路景延几乎可以笃定,前世的柳砚莺和他一样,死而复生了。
路景延昨夜在山沟醒来,随后惊愕地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岁。他记得这个地方,那年他自沧州赶路回京,路遇村庄起火无人生还,遂回府派人前来调查,原来是土匪作祟,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只是这次他醒来时,村民竟告诉他村庄因他获救,土匪被尽数杀退,而他也滚下山,被找到时昏迷不醒。
他怅然坐在庄户家的土炕上久久不能平静,问过大邺年号后,阖眼接受了现状。前世的他约莫已中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没能等来援军,战死沙场。
时光回转,千头万绪。
路景延垂手站在偏厅,转头望向门外以手做扇正焦躁扇风的曼妙剪影。
她定然也重生了。
否则十六岁的她,打死都不会打一个庶子的主意。
等了会儿,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将清水、衣物和药箱子送到。
路景延回府的消息也传到了平旸王妃那去,王妃只派了人来请他过会儿玉清苑小叙,见见父亲母亲。
路景延穿戴整洁从门里出来,亮相便是芝兰玉树的俊逸郎君,不似上阵厮杀的武将,光看模样只像是连句重话都不会对妻妾说的谦谦君子,果真是高门望族女子眼中不二的夫婿人选。
柳砚莺重又回进屋去,指使丫头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路景延淡扫那堆染血的衣物一眼:“不必,都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