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骗婚吗?——陆小夭【完结】
时间:2022-10-27 17:46:11

  “保护我?那本官似乎应当重谢夫人。”杜誉故意将“重谢”二字咬的特别重,听得花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由着她信口雌黄间,龙武军已经走到跟前。待看清是两人,统领邓尧问:“这位是……”
  “是本官的下属。”杜誉道:“王菀,快见过邓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杜大人够苏了吗?有点不自信。。。
  我想明天插一张杜大人自白,写写杜大人的心路历程,不造有没有人想看~~
 
 
第十九章 
  (一)
  她以为红袖招的相遇,是我们阔别四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其实不是。
  几天前的漓江畔,我已然见过她一次。当时我看到她的身影,未经思量就追了过去。这些年我错认过数次她的背影,每次看到一点相似的,我都不会放过。而这一次,我确信那就是她。
  我不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疯子,还是认出了我,她拼命地跑。我脑子已然停滞,只知道本能地追。我看到她跑到退无可退的江边,正想走过去,她却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江。
  那一瞬,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我冲到江沿,也要追随她跳下去,却看到她自如地游到了江心,还顺手捞起了落水的秦衙内。
  我怎么忘了,她水性极佳。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河边。
  夜色初降的细柳河边,我本在洗墨。她毫无预料地从水里钻出来,我吓了一跳,手中砚台落到地上,“铛”的一声,摔成了两半。在寂寂夜里闻来,格外清脆,如戛玉敲冰,让我的心里亦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她看到岸上有人,也吓了一跳,怔怔看了我一瞬,又不知想起什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啊”的一声尖叫,抱住自己,恶狠狠朝我吼:“看什么看,再看本……我就剜了你眼睛!”
  其实若非她夸张的动作,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或不该往哪看。或者说,从她冒出来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就只短暂的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未再看她。
  并非我念的圣贤书起了作用,让我此刻有了非礼勿视的觉悟。而是我……不敢看她。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读的诗词中的美人都有了具象的样子。
  她这么一说,我想,即使我没有看她,她亦必是感受到了冒犯。一个姑娘家,受此大辱,想必十分委屈。于是我垂目行了个礼,恳切道谦:“姑、姑娘,是小生失礼了。小生并、并非有意窥、窥看姑娘沐浴,小生这就……”
  她却看着我,忽然一笑:“书呆子,你脸红什么?”
  她对于这点认知很快活,这快活很快抵消了她衣衫被水浸湿、浸透的苦恼。并且,对于后者,她很快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她说:“书呆子,你背过身去。”
  我乖乖地转过了身。
  她又说:“书呆子,你快把外衣脱了。”
  我懵懵懂懂地除了自己外裳。
  我照着她的吩咐将衣服丢给她。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裹好,眺望四野,深吸了口气。高兴了一阵,又有了新的烦恼。
  她问:“书呆子,你家有吃的吗?”
  我说:“有、有的。”
  她说:“那你带我回家吧。”
  她说的十分坦荡自然,像在和我讨一口水喝。我从没遇到也未听说过女子会提这种要求,愣了一下,大概这愣怔被她理解成了犹疑,她老实不客气地说:“你都看过了我的身体,你要对我负责。”
  “负……负责?!”
  我脑中轰地一声,心底炸开一个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一阵酥麻的涓流漫过我全身,涌上脸颊。我知道那一刻,我的脸一定比煮熟的蟹都红。
  多年以后,金榜题名之时,我亦未有这样的感觉。
  “负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她向我走过来,似乎对无师自通找到了能令我无措的办法而开心,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能听见她发丝上的水滴在肩膀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滴在了我的心头,我的心被那水滴搅得杂乱混沌,不知如何自处。
  负责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但我不确定她知道。而后来的相处让我确定,她大概的确不知道。
  我和她说:“为母丁忧,还得委屈姑娘几年。”
  没想到她回:“你自丁你的忧,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下,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繁星满天,都不及她眼底的光亮。她见我半天不答应,蹙起眉:“怎么?书呆子,你不愿意?”
  “愿、愿意。”
  别说这个,什么都愿意。
  再见时我寻机问了她同样的话,她耷拉着眼皮,勉勉强强地说:“愿、愿意……吧。”
  (二)
  我不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在躲着我,但红袖招中再见,我确信他是在避着我。她那样子,我一眼就猜出,她不想让我认出来。
  她当初不告而别,大概是怕我如今算账。的确,我当时愤怒到了极点。
  我自幼性子平和,情绪起伏不大。但那一次,我真正感受到了无法遏制的愤怒。那愤怒像一把火,将我整个人燎的癫狂。我没日没夜地写文章,想将这愤怒发泄出来。
  可是没有用,每一篇文章底下,都是我忍不住的思念。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有时候会忍不住地想,她连生个火都不会,不知该去哪里才能弄到吃食。还有衣裳,她走时就一件单薄春衫,秋去冬来,也不知道此刻可有御寒的棉衣?
  其实我早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大户人家逃跑的小姐。我从未问过,因为我觉得她想说自然会说,她不说,必有她的道理。
  但我后来听闻康平公主和亲队伍出了京城没多远,就因为公主病重,返了回去。那一向又有不少行止古怪的人在村落附近出没,虽穿着便装,但身材挺拔、举止有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大概不是衙门的捕快,就是军中的兵士。而能同时调动这两种人的,至少得牵扯出朝廷两部,联系近来的传闻,不难猜出来。
  但是公主又如何,她不想回宫,不想和亲,我自会拼尽我的力量,护她周全。
  她说了要我负责,我亦答应了要负责。我杜誉虽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还不至于连护住自己未婚妻子的担当都没有。
  是,我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子。
  我知道她那时不过信口一说,可我不是。
  我想,天长地久,我总能等到她明白的那天。
  我以为等到了。山中那晚之后,我以为我们已然心意相同。却没想到,未过几日,她留下寥寥几字,走了。
  她说:“妾本是山中狐仙,见公子有入仕之意,特来考验公子。公子为人仁善,经受住了考验,来年必金榜题名。”
  她……当我是个傻子吗?
  她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像被抽去了感知能力。每日睁开眼心中都是一片茫茫不着边际的白,空洞虚渺,不知在何处着力。
  后来我在街头听人说,康平公主身体渐渐康复,来年春日必可大好,届时想必陛下会再挑个吉日,送亲沾兰。
  我当时脑中一懵……这么说来,她回宫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双腿麻麻木木,仿佛牵线木偶。我在桌前坐了半日,直到桌前的日影慢慢退去,忽然想起一事,翻箱倒柜、找出已然蒙尘的书本,拂去尘埃,开始专心读书。
  离科考只有短短数月。她走后,我浑浑噩噩,已经许久未曾翻过书本。我开始一日只睡两个时辰,连吃饭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我没日没夜地默书、做文章。
  我不但要高中,还要中前三甲。惟有如此,我才能在琼林花宴上惹人注目。
  我知道,琼林花宴,亦会有宫眷参加。我要到时当面问问她,这和亲,她是否当真想去。
  还有她当日,为何离开。
  花宴设在太液池畔,无数人过来与我祝贺,赞我年少有为。我却只觉耳畔嗡嗡作响,手心细汗绵绵。我盼着宫眷出来的那一刻,我备了数首诗词,欲献于帘后的他们。
  天子单独召见了前三甲。内官唱和我名字的时候,我心中砰砰直跳。我想她应该听见了我的名字,不知作何感想。
  照例会在天子赐酒后开宴。待酒兴将酣时,亦会有人起哄请状元郎吟诗。
  状元郎,就是我。
  岂料天子刚赐罢酒,大理寺卿赵怀文就站出来:“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请问康平公主,可否请陛下恩准?”
  天子宴兴方起,推脱了几句。然而赵怀文的不识时务和执拗天下闻名,几番推脱不掉,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康平公主在帘后低低开口:“赵大人有话,只管问便是。”
  赵怀文究竟问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只因那开口的声音,与我记忆中的全然两样。
  莫非我料错了?她并非什么康平公主?
  那她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又往哪去了?
  难不成她还真是狐仙所化?
  杜蘅思啊杜蘅思,你真是中了邪了。
  正想着,赵怀文忽朗声道:“陛下,此女冒充公主、欺君罔上,请陛下治罪。”
  冒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我更是如遭惊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么说来,我所猜可能并非有误。只是她,并没有回宫。
  我心里霎时空落了一块。原以为所寻之人就在眼前,可没想到只是一场虚妄。
  但那空落中转瞬又生出一丝安慰来。没回来也好,至少在外逍逍遥遥,不必勉强和亲。
  只是不知,她过得可好。
  已然又是一年春来时,我亦已有了薪俸,不必再委屈她,用我拿山花做的简陋胭脂了。
  (三)
  红袖招中再会,我怕她像那次在漓江边逃跑,于是就如她所愿,假装没认出来。
  但是她依然要逃跑。
  我其实心里已有预料,她那锲而不舍的性子,只要一有了机会,定然还会再做尝试。
  那日漓江回来后,我已查过她的身份。并不难查。秦衙内是何等招风人物,在漓江救了秦衙内之人,一问便知。
  我可以想见,她来京城必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自然也想尽了办法要掩人耳目。
  只是如此这般贸然救了秦衙内这等风头人物,还如何避人耳目?
  她十分聪慧,但行事时常有些马虎。因此,当她每每在我面前竭力掩饰自己身份时,我都有些想笑。
  但她愿意装,我就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不是很确定大家想不想看杜大人的自述,早早先发上来试个水~~有人看我明天就再写一章,没人看我就接着跑剧情了~~爱你们~~
 
 
第二十章 (二更)
  “卑职王菀见过邓将军。”花朝一愣,接口就上。
  龙武军是天子亲军,一向戍守在皇城附近。统领邓尧,更算得上是天子近臣,十分得天子信赖。
  杜誉在邓尧面前隐瞒自己身份,是怕这个案子受了天子重视?
  邓尧上下打量王菀一眼:“原来是王令史。”王尚书家的祸水明珠京城为官的没人不知道,饶是冷肃如邓尧,也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杜大人方才是说遭了贼人暗算?既有贼人在此,我龙武军自不当袖手!”邓尧打量二人,见他们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似受伤颇重,愤然道:“杜大人、王令史在此稍作休息,本将替你们将那贼人捉来!”话未落,长刀出鞘、寒芒森森。更向身后诸人使个眼色,诸人纷纷亮刀,做出随时要冲杀的动作。
  眼看他们就要跃上房顶,杜誉苍白平淡的脸色些微有了变化:“将军大恩,下官十分感激,只是……”
  邓尧是个急性子,杜誉才开了口,就被他打断:“闲话少说!贼人在此,同心戮敌才是要紧,莫扯那些不中用的冠冕之词!”更是四处望了一圈,寻找腾跃的最佳点。
  杜誉只好删繁就简,道:“将军,冲不得。”
  “怎么?你怕本将与你抢功?”邓尧粗黑的眉毛一沉,似一尊门神。
  杜誉摇摇头:“将军,那屋顶上瓦片单薄,刑部已有三人在上面,加上贼人……龙武军若上去,只怕会有坍塌的风险。”
  杜誉显然不想让龙武军插手刑部的事,但能短时间内找出这么个恰如其分的理由,也着实是个人才。花朝望望他,压住唇角的笑,心生敬意。
  邓尧果然凝眉思索了下,点点头:“有道理。”当下还刀入鞘。然而,听着上面刀剑相交之声,又仿佛有些手痒,忍不住道:“你们上面的人行不行?不行换一个下来,本将上去替他!”
  敢情您以为这是打擂台?
  花朝仿佛看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秦衙内。
  不过邓尧话落不久,忽听得顶上“刺啦”一声,好像有什么利刃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身体里,紧接着,咚咚铛铛数声连响,似有一人从屋顶上滚落,掉进了院子里。
  邓尧登时来了精神:“掉下来了!走!兄弟们跟我走!给刑部的兄弟们搭把手!”
  眼看他们纷纷拔刀,杜誉忽然往花朝身上一歪,花朝听见他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贴着自己耳根掠过:“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花朝立刻会意,一声凄厉长嘶:“大人――你怎么了――”
  对的,就是这样,要声带哭腔,要抑扬顿挫。
  很好,今日有董旺这等珠玉在前现身教学,她果然大有精进。日后若这生意做不下去了,她还可以专职替人哭丧。
  邓尧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被这嘶声惊的一跳,回过身来:“杜大人……怎么了?”
  花朝哭嚎道:“大人……大人他深受重伤,失血过多,昏过去了!邓将军,邓将军,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大人啊!那一个贼人算不得什么,我们大人是刑部的栋梁,若是我们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会有成千上万个贼人逃脱法网啊!啊!大人,你可千万不能抛下卑职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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