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是否有听到了这句,轻轻“嗯”了一声,把头往床里侧埋地更狠了,似乎为了避开他喋喋不休的噪音。
作者有话要说: 花・戏精・朝~~
沙雕日常,献给大家~~
看到评论区小伙伴看到希望花朝早点对杜誉敞开心扉,快了快了~~
第四十章
杜誉望着她缩成了个刺猬球似的睡姿, 无奈笑了笑,这才走出里屋,唤来官舍小侍, 为他更衣。
花朝是被门外小厮的敲门声吵醒的。小厮提着食盒进来:“杜大人让我给姑娘送早饭来。大人让姑娘用毕早饭,再休息。”一一自食盒中取出精致点心,和一碗温的恰到好处的鱼片粥。
花朝本还有些起床气,一看到这琳琅满目的吃食, 立刻消了气。因受过饿,她从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晨起大雨初霁, 屋外一片晴好。然而没一会,临到正午时, 竟忽然下起雨来。那雨原本还淅淅沥沥,花朝并未在意,躺回床上, 打算再小憩一会。
然而当她再醒来时, 窗外雨点就变得如高空撒豆一般, 噼里啪啦, 砸在窗台上。
花朝走到檐下,怔怔望了一会那雨幕。一转头, 见门边放着把雨伞, 蹙起眉头。
杜誉忘了带伞?
这书呆子,如今竟变得这般马虎了吗?
他身上还受着伤,昨夜已淋了不少雨。衙门还隔着几条街,若这么一路淋过来, 只怕伤口会更加恶化。
可谁叫他自己不打伞的?活该!
他不是会夜观天象提前预测晴雨的么?
想着,她淡漠地踅身回了屋内。然而下一刻,她却又走到门边,捡起那把伞,撑开,出了门。
到了衙门口,令门口的小厮通报了一声。本待等小厮过来传她,却见到杜誉披着一身细雨,穿过院子,快步走了过来。
本来就是给他送伞的,他倒好,干脆先把自己淋了个湿透。
所幸这一会雨下得不算大,他只是肩头有一点湿迹。见了她,自眼底笑开:“你怎么来了?”
花朝将伞往他身前一杵:“喏,给你!”
杜誉先是一惊,见了那伞,明白她来意,笑意更加灿灿。她却似已完成任务一般,扭头转身就走。
却被杜誉一把攥住手:“伞给了我,你怎么回去?”
倒是真未考虑过此节……
花朝一时愣住,杜誉笑道:“还有一个时辰就散值了,你既来了,不如在这里坐一会。”
话未落,便撑开伞,半拉着她往部衙深处走去。
花朝就这么半推半就着随他回到了衙房。杜誉将她安置在一旁,拿给她一包果脯和吴源前日替他买的话本子:“在这稍坐会,我还有一个折子写,写完一起回家。”
花朝掂了掂那包果脯,略有些惊讶:“你竟会在衙房里备着这等零食?”
杜誉道:“记得你以前爱吃甜食。中午休息时上街买的,本想下了值带回去给你,正好你来了。”
花朝却抓住了他话里的一点关键信息:“中午时买的?中午下着雨,这包果脯怎的一点未湿?”
杜誉微微一怔,尴尬笑道:“我、我借了吴源的伞……”
话刚落,吴源忽匆匆走进来:“大人,街邻来告小儿不慎跌伤了腿,卑职想来和大人告个假。”
杜誉沉沉道:“快回去吧。”
吴源却未就走,又吞吞吐吐道:“卑职听……听门房说姑娘来给大人送伞,那大人原先那把伞,可否借卑职一用?”
杜誉从容的脸色突然垮下来,立刻掩饰着轻笑一声:“本、本就是你的伞,说什么借?!在柜子里,自己去拿!”微微侧过身,小心向吴源眨了眨眼。
吴源尚在懵懂中,花朝却含笑踱到杜誉跟前:“阿誉,你眼睛怎么了?”
杜誉尴尬一笑:“似乎风吹进了什么东西,有些迷了眼!”
衙房的门只开了一扇,室内连气息的流动都没有,更不用说风。
吴源立刻知趣,连伞都不敢拿,匆匆忙忙退出了杜誉衙房,还顺手帮他将门给带上了。
花朝浅笑着踱到杜誉跟前:“阿誉迷了眼?”
杜誉下意识往后避开:“……嗯。”
花朝更进一步:“那我给阿誉吹吹?”
杜誉听她如此说,本欲躲闪的心忽然受了诱惑,竟呆立住,任由她整个人靠过来。
还不觉躬下身去。
她果真撅起小嘴,要替他吹吹眼里的沙子。杜誉被那温温香香的气息一拂,一时竟忘了自己方才的错漏百出……然而才吹了一口气,她忽狠狠一脚跺在杜誉脚上,杜誉毫无防备,痛的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尚未走远的吴源听到这声惨叫,心有余戚地摇了摇头。
“眼里还有没有沙子了?”花朝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问。
杜誉连忙摇了摇头。
“那方才那伞谁的?”花朝鼓着腮,继续问。
杜誉乖乖答:“是我的。”
“我早该知道你这人不可能那么粗心大意!”花朝气鼓鼓走回自己的小桌边,大灌了一口茶水:“还巴巴给你送伞来!好心被你这般戏耍,真是气死我了!”
杜誉原本还一脸讪讪,看着她这样子,忽然出起神来,眸光悠远,像想起了什么旧事。良久,唇边绽出一个笑,踱到她身边:“不解气的话,这边再踩一下?”
“踩就踩,我不敢么!”花朝抬脚就要踩上去,杜誉果然不避。她愣了一瞬,讷讷收了脚:“书呆子,你少欺负我心软!”
“心软吗?你前几日在竹酒巷抛下我时,可一点都不心软啊!”杜誉轻笑。
花朝微微一愕――的确,她当时执意要走时,是不怎么心软。可她若是留下来,给他带来麻烦,那才是真的心狠。
她低头望着杜誉,心中浮起一丝难过。若非她这尴尬身份,她与杜誉又何必分开这么多年。
且未来呢?未来他们该怎么办?
思绪正游走着,杜誉忽然蹲到她跟前,淡淡一笑。
“你笑什么?”花朝忍不住问。
杜誉道,声音徐徐,像山泉流过风车,无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遐想:“你方才那生气的样子,就好像幼时我娘和我爹生气……”
花朝微微一怔,脸上登时浮上一点红晕,别开脸:“书呆子,你又占我便宜!”
杜誉却顺着她脸亦移了个位子,蹲下来,握住她双手,迫她看着自己:“我要占的可不是这点便宜。”
花朝被迫与他对视,从他澄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怯懦,微有些自恼地抽开手。
他却又伸手将她的手抓回来:“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我一向在衙房备着把伞,早上出门时想着你睡醒了许或要上街逛逛,就没有带伞,没想到你竟给我送了来……”
花朝一时不知是贪恋他掌心的温度,还是只顾着与他理论,未再抽手:“那你方才见面也不告诉我?”
杜誉苦笑:“我告诉了你,你还不扭头就走。我纵是不说,你方才亦是准备就走……我想你……陪陪我……”
杜誉的温柔像一阵温暖的风将她密密包裹,可这风势却并不小,将她吹到半当空,虚虚浮浮的,脚着不了地,无端有一丝没有着落之感。
他这样的温柔,她该怎么回应?
杜誉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抬目凝视她:“昨晚的话,你还没答应……待这个案子了了,我便告一阵假,我们再办一次婚礼……”
再办一次婚礼?她拿什么身份?他乡下亡妻的身份?他远房表妹的身份?书商马氏的身份……还是康平公主的身份?
望着杜誉那清澈的眼,她忽然有些疲惫,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要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向他和盘托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了一天三十六章,这一章稍微短些……抱歉小可爱们~~
第四十一章
花朝正要开口, 屋外忽响起王菀的敲门声:“大人,我爹……来找你。”
屋中两人微微一愕,花朝更是愕中还有一丝惧, 她幼年未入宫时曾经见过这位王尚书,只是不知时隔经年,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杜誉却很快冷静下来:“无妨,你先去里间避一避, 我见见他,不过一会工夫。”
花朝依言转去里间。
杜誉亲自走到门边, 为王庭用开了门。正预备相迎出去,王庭用却已大步走了进来。
“大白天的, 你在衙房中还关着什么门?”王庭用气势英武,一进门就是这么一句淡淡的训斥。
杜誉低头道:“下官在写一个折子,怕人打扰。”
王庭用环顾一周, 点点头, 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我今日来, 是问你那天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杜誉垂眉拱手, 看起来恭恭敬敬的样子,脊背却是僵着的, 似不肯屈服。良久, 方沉沉回:“婚姻之事,非同儿戏,大人容下官再考虑考虑。”
王庭用一拂袖:“好,那我再给你一日机会, 我明日再来。我查过了,下月初六就是吉日,你莫要误了这个好日子!”
王庭用走后,花朝自里间走出来,面上挂着疑惑:“婚姻之事?你与王庭用有什么婚姻之事要谈?是你……和王菀的婚姻之事?”她自己都未注意到,说这话时,她口气十分不善。
杜誉面上有些讪讪,忙过来,欲搂她,却被她一欠身让开。只好讷讷袖着手,乖落落立于她身侧,许久,方心虚似的低低应了个“嗯”字。又连忙补道:“可我并未答应。”
“但你亦未拒绝。”花朝没好气地回。
然而话落忽然反应过来。杜誉并未明言拒绝,可是为何?
杜誉若当真对王菀有意,头一回王庭用提及此事时,他便早就答应,何必等到此时?
莫非……王庭用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沉思间花朝的脸色有些凝重,杜誉变得更加无措,连忙道:“你知道我心意,我不会娶她的!”
花朝见他惶急模样,忽然心思一转,侧身引袖,作出泫然欲泣的姿态:“可你二人同在一衙之中,朝夕相处,难免不会暗生情愫!”
杜誉听她此语,又顾不得判断她是不是在作态,急的一甩袖子:“不会!没有!只有朝,从未有夕!更没有朝夕相处!”
花朝不改忧怨姿态,如泣如诉道:“可你方才应对王尚书的话似有犹疑,想是心思已有松动……她是贵门千金,你娶了她,对你仕途亦很有利,我……不怪你!”
杜誉百口莫辩,急急道:“没有!从无!我绝不会娶她……我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
花朝见他急得额上沁出汗珠,心中藏笑,以袖遮面:“可我只是了解昔日的你……你自己说的,时移世易,世事皆会变的……”
杜誉干脆举手起誓:“我杜誉若是对王菀有半分心思,此……”花朝心中暗嗔一声“书呆子”,连忙按住他手。放下衣袖,仰面与他对峙:“你当真不娶?”
杜誉又坚持将手举起来:“我绝对不娶。”
“那你为何方才言辞闪避?”
“我是……”忽然意识到她在套话,无奈一笑:“花朝……”
“你有事瞒着我!”花朝不买他的可怜账,步步为营,继续逼问:“你心虚!”
“我没有……”
“是没有瞒着我?还是没有心虚?”花朝又进一步,他知道杜誉嘴巴很紧,只有在他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才有可能无意中托出实情:“此事与我有关?”
“花朝……”
“别叫我!”
“夫人……”
花朝忽然一顿,好容易蓄起的大势泄了几分,然她立刻将那气势捡起来,叉腰道:“这么叫也没用!”
杜誉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又怕她担心:“我答应你,只要过个几日,你一定会知道此事的原委。”
杜誉没有否认――花朝望进他的眸子,那斗鸡式的气势忽然软和下来,心中忽然一片明朗,轻轻问:“他是在拿我……要挟你?”
杜誉微微一愣,正要开口否认。花朝却已然捕捉到他瞳孔中的细微变化,苦笑一声:“这么说,你早已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杜誉愕然,良久,轻轻点了个头。
“你是何时知道的?”
杜誉看着她,犹疑片刻,终还是坦白道:“四年前。”
四年前!
这就是说她离开之时他已然知道她的身份。
“那些官军来时,我便知道了。我本想……带你去别处避避,没想到……”
没想到她先一步走了。
他们失去的这四年,原来本可以不必要。
不不!
杜誉若跟他去了别处,大概亦只能隐姓埋名,他的仕途怎么办?他的前程怎么办?
杜誉这般才干,封侯拜相、名垂青史,是迟早的。
花朝想着,忽然道:“阿誉,我现下就出城,王庭用就威胁不了你了!”
杜誉笑了笑,轻轻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发:“王庭用盯上你了,你只要一靠近城门,必会有人立刻来抓你……”
花朝略略沉思一瞬:“……那我易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