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两个男人,神情肃穆:“神子大人,那些作乱的人已经处理掉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两个男人急忙开口:“对啊富江!放心好了,他们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了!”
“是啊,你一个人怎么过啊,都没人服侍你,为你上供!”
我连忙顶着那三人轻飘飘的目光下来,男孩及时的扶住我。
青木不爽地瞥一眼,对他们放肆道:“我就要走!你们太无能了。实在是废物,听见了吗――废物――!”
突然,男孩伸手推了一把他,青木趔趄一下,皱着眉望向他,瞳孔里深深的怨恨扎人极了。
他们对视了几秒,安静了几秒,随后我听见青木忽然笑了几声,轻蔑地一指:“呵呵呵呵呵呵……那你们把他给我绑了。”
我看着那魁梧的两个男人来势汹汹,害怕道:“青木!”
“……行了,停手。”青木十分不忿,幽深的目光狠狠刮过男孩的脸,看向我时又笑道,“诗绪里,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谨慎摇头:“不用了,后天还要上课。”
青木的面色扭曲一阵,那女人适时开口:“不如先待一晚上,等明天再走。这森林走出去的路很长,恐怕小姐你的脚受不住,还不如多休息一天,走大路回去。”
青木:“对啊诗绪里。”
我想继续拒绝,那三个人做出一副会保护青木的模样,却不会保护我啊。
那男孩忽然拍了我一下,对我轻轻点头。
……如果他们两个人都要去,我一个人是走不出森林的。
我只能同意。
重新回神社,只剩下十几个人,翻倒的物件杂乱不堪,青木继续回归精致的生活。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经历过那种事还能心无芥蒂的留在这里,问他能不能和我一起走,他还能笑着说不急。
我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去过,男孩在另一间房。
心惊胆战地待在黑夜,看青木那样子的确重新回到众星捧月的日子,如鱼得水,我放下一点心,又有些惴惴不安。
其他人不会死掉了吧?这可是杀人啊?
女人也轻描淡写道:“没有的事,都是被赶出去的。”
…是吗?
夜晚,入睡的时间,我一直失眠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间忽闻咯吱咯吱的异响,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学校起初,躲进美术室的储物柜的噩梦场景。
彻底惊醒后,再仔细听,却什么都消失了。
……
几十分钟以前。
黑夜降临。
二楼,一间华贵的卧室门扉开出一条缝,显示出被人闯入的残局,从门缝里传来咯吱咯吱的细响,有温热的液体不住地流向地缝,夹杂着细碎的团块。
黑色卫衣的男孩不知何时悄声踏上二楼的走廊,那只黑色的眼睛异常沉静,他站到门缝前,居高临下地看向房内。
里面的人没发现有人在观看,情绪上头,已经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到最后所有人都在分工合作,讨论各处该归谁。
一颗眼珠子被踢到,咕噜噜滚了一米,正好对上门缝前的男孩的视线,染血的羽织被人拿着包裹住其他东西。
「青木」愉悦地、快意地弯了弯眼眸。
活该。
在森林里被找到时他就知道,那三人有备而来,所以在青木像往常一样顺从心意地讽刺拒绝时,「青木」推了他一把。
如果他站在青木的位置第一反应也会是嘲讽拒绝,这是富江骨子里的东西,但很可惜,他不是,他非要提醒这个愚蠢的赝品,让他牺牲才行。
这才是赝品的作用啊,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他们对视之间弥漫着吊诡的磁场与浓重的恨意。
――你死了没事,诗绪里被杀了怎么办?
他们那一瞬间都懂这句话的含义。
而且荒郊野岭的,就算是死,「富江」们也是极其讨厌被土埋的。
因为被埋进土里,会长恶心的虫类,他还未复活时啃吃他的“尸体”,他复活恢复意识又一时间爬不出土地,只能任由那些虫继续在他身上攀爬啃咬,恶心透顶。
于是他们回去了,也没急着走,毕竟需要稳定那些恶心的丑人。
青木自负地以为自己能够掌握那些“狗”,指使这儿指使那儿,但在晚上就被杀害。
一定是他的诅咒灵验了。「青木」轻飘飘瞥一眼被染成深色的地板,在那些人发现他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诗绪里诗绪里,晚安。”男孩哼了几句诗绪里的名字,声音比原本的青木稚嫩一些,他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入睡。
第二天时,我早早就起了床,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那女人说青木一直要到中午才会起床,让我不要打扰,面色难看,脸上全是敷粉,厚厚一层。
我因为他们其中有些人昨天对我们的态度,有点不相信。
这时那跟着我的,沉默的男孩悄悄递给我一封信。
我打开一看。
是青木的字迹。
我认识他的字迹也是因为他一来我们学校,写出来的任何东西和作业不论多么糟糕都有人大肆张贴欣赏,甚至老师还派过抄写他作文的奇葩作业……导致青木的字迹被迫印入我的脑海。
这一下我信了个六分。
再看信封的内容……好嘛,就是青木嘴臭又随口嘲讽别人的口吻,原汁原味儿得很,去除掉那些嘲讽的话,概括出来就是说自己先一步逃了,因为他太好看,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就悄悄逃走,让我们走的时候不要声张。
……而且三句不离嘲讽一句男孩丑八怪,就很离谱,但也更合理了……
得了,那些人应该还没发现青木逃了吧?
我收好信,没再问青木,生怕别人一进去发现他不在了。
我和那个男孩从大道走下去,在岔路口我就礼貌地说分开,毕竟这人可能也隐形地喜欢青木?……对不起,青木周围的人除了恨他的就是爱他的,不能怪我这么想。
我回到家中,就立刻报了警。等下午就有人通报过来,他们因为埋尸杀人被捕。
我去警局被询问了完毕就可以走人。
只是他们对我说青木早就走的言论有些疑惑。
“……不过他们死也不说出那些残肢在哪里,神社也被那个女人一把火烧光了,失去了证据,精神鉴定出来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精神失常,恐怕是臆想中的分、尸吧?”一名年轻的警官说道。
“间织小姐,能将那封信给我们鉴定鉴定吗?”
“哦好。”我把信封递给他们。
字迹鉴定出来后,是青木的亲笔,并且推测是在非常开心、精神稳定的状态写出的,按照新的字墨,证明是才写下不久,时间也对得上。
“但是他跑到哪里去了呢?”
我摇头,诚实道:“不知道,他偶尔会失踪很久,谁也找不到他。”
……不过我倒是相信青木那么怕疼怕死,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以前失踪那么多次,最后都会平安出现。我希望这次也一样……我甚至有些盲目地相信他会这样,这都是以往模模糊糊的诡异带给我的另一种安定。
他们警员也认为青木被杀的情况概率降低很多,因为那群人也的确疯了,富江富江的喊叫,有的还说富江还活着。
不过在警局里唯一一件令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就是那男孩居然住我隔壁,即那对夫妻的家。
他被叫来询问时,竟然开口了,就是有些嘶哑,听不出具体的音色。
在我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他朝我微弯了眼眸。
年龄小总会占着优势,比如他现在那只漂亮的猫儿似的眼睛笑起来,就显得很是无辜与纯真。
“真是巧啊,诗绪里。”
我:“……你应该叫我姐姐。”
男孩一顿,特别顺滑地改口道:“姐姐。”
我看到那对夫妻前来写资料,他的名字就是跟着他们姓的。
――樱井慎一。
年轻警官露出奇怪的神色,等夫妻走了才嘀咕一句:“那对夫妻啊……几年前死了儿子,现在收养一个新儿子,居然叫同样的名字,不会让二儿子感到伤心吗?”
随后警官按部就班地对我们班上的人询问,也是一无所获,谁都一脸理所应当又固执地说富江偶尔会出去玩儿,但是他总会回来的。
――富江总会回来的。
毕竟,他一向如此。
第26章
几个月前――
水谷凌是当红的明星演员,曾经在电视剧方面拍了一部校园剧,从而一炮而红,坐拥众多粉丝,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遇见富江后顷刻毁灭,坠落到尘埃里。
起因是他的经纪人有一天兴奋地告诉他,自己遇见了一个拥有令人一见难忘的容貌的少年,他想要将他拉入演艺圈。
不过次次碰壁,直到水谷凌发觉经纪人的精神愈发恍惚,执念根深蒂固,正常的眼球因为整宿整宿的熬夜而血丝密布,只要没人就会自己一个人低低看着手机,喃喃富江的名字。
不能再这样下去。水谷凌私自与富江见面,一见面就冷冷警告对方不要再耍弄经纪人。
“脑子有病。我都拒绝了,是他自己狗皮膏药一样非扒着我不放,”少年的确很美,模糊了性别的美,审美各异的人都能被他统一,神情宛如慢条斯理倨傲的猫,下一秒又嗤笑出声,暗含恶意地看着他,“我的生活可是被他搅得乱得很呢,我还没说原谅他。只要他在面前跪下真诚的道歉,我就可以勉勉强强原谅他咯。”
“开什么玩笑!”戴着鸭舌帽口罩的水谷凌愤怒地拍桌,腾地一下站起。
青木富江顺势将杯子里滚烫的水泼向他,顷刻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烫得发红发疼,水谷凌彻底慌乱,他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这张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富江放肆大笑,咖啡厅内的众人本就被他锋利的美貌暗自吸引,笑声传出更是正大光明地围观。
……可恶!这个无理取闹没有礼貌的蠢货!
水谷凌急忙走出去,前往医院。
幸而没什么事。
再后来就是他去找富江麻烦,显示出自己有自信的脸,却被嘲讽丑鬼。
过了几日,水谷凌被黑粉划伤了脸,无法恢复,事业毁灭。
经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他周围的一切都在失控。
那个夜晚他们在一栋居民楼底下争吵。
起初是水谷凌受不了求饶,因为他的自信心已经被打击得碎成一地,富江很擅长贬低,而他又的确有贬低别人的资格。
富江不甚在意:“不是你们非要找我吗?”
“而且,就凭你也敢大言不惭和我合作?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你配得上吗?”
水谷凌恼羞成怒:“哦?你是明知道演艺圈那么多好看的人,怕比不过才拒绝签约公司演戏的吧!”
他看着富江那张美丽至极的脸,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毁灭性的熊熊烈火。
凭什么……凭什么毁容的是他不是富江!
他暴怒,力气陡然变大,将富江的脖子绑在自己家里的木架上。
富江会挣扎,但水谷凌有武器,情绪失控时力气又变得比平时还大,富江不能逃脱。
随即,他一下一下划伤那张令他嫉妒的脸,谁知浅浅的伤口很快复原。
水谷凌面对这一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状况惊愕不已。
富江却嘲讽大笑:“只有你哦,只有你是丑八怪啊!”
他的话将水谷凌的注意力转移,又是一阵更加深刻的记恨。
……凭什么?凭什么上天连富江这种东西都能眷顾!他却不行!?
“那我再深一些!”
他失控一般将富江的脸完全切割,网状图一样,深刻的刀痕。
等水谷凌回过神,疲惫失神地跌坐在地,富江已经失去了呼吸。
但是很快――那被切割的脸部似乎分成不同的部分,逐渐鼓起,长出一个又一个富江的脑袋、脖颈、肩。死去的富江身体被牵引着向上弹起,他的脸已经被其他富江占领,宛如一个血洞,里面有无数新生的富江攀爬出来,太拥挤,他们抢夺着生存的空间,有的甚至只生出了一只手臂。
一个巨大的怪物在不住地向上生长,无数美丽的脑袋张大嘴汲取空气。
“呃……啊啊啊啊!!!”
……
[……昨夜,当红演员水谷凌住处失火,水谷凌烧伤严重,据医院诊断,想要重新回归演艺道路十分困难……]
几个月后,水谷凌在廉价的单人房内一遍一遍回放这段新闻。
他从火灾里逃了出来,但是全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就连平日里的生活他都必须遮挡得严严实实。
富江虽然葬身火海,但他莫名相信这种祸害一定还存在于世,富江既然能够分裂,那么世界上一定还有其他的富江。
他一定要看到富江失去容貌!和他一样坠入地狱!
幸好老天爷终于站在了他这边。
昨天他就在街道上发现了一个酷似富江的人,一身黑色的卫衣,就是身量小了点,年龄也小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除了一只眼睛,都绑着绷带,见不得人。
“哈哈哈哈!!富江!你也有今天!!”水谷凌不管不顾地嘲笑,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还没有确认此人到底是不是富江,他就盲目地认定这就是富江――因为他最想看的的就是这幅场景。
青木才从警局回来,将自己的新身份从诗绪里那里过了一遍,那封信的确是他写的,在信里骂自己那几句话是藤井说最好加上的――实际上,青木确实很不满意他现在的状态。
这天出门也是为了找找乐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让他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意外见到水谷凌让他很不耐烦,青木虽然因为诗绪里听了一耳朵那藤井的话,再加上容貌身体不能及时恢复,不得不在诗绪里面前收敛一点,但他的本性再怎么伪装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