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应恬又从盘子里拿葡萄,刚拿起来一颗,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了一下,是王姨不放心地发来消息询问。
应恬正要去拿手机回消息,结果手里的葡萄冷不丁从手里掉出去。
紫皮葡萄掉在桌子上,咕噜噜地往旁边滚,再往前滚就能碰着阎放搭在桌上的手腕,干净的袖口一尘不染。
应恬忙伸出手去挡葡萄。
沾着水的葡萄倒是没碰上阎放的手腕,但她的手背不小心抵了一下。
阎放说到一半的话顿住。
他低下头,视线掠过手腕。
即使应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崔津慕几个人看了个正着。
画面里,纤白的手腕上戴着缀着小草莓的手串,不管怎么看都像一个女生才有的手腕!
不知是谁,喃喃了一句,“老大,你这是,铁树开花?”
阎放:……
应恬:……
应恬歪了下身子,让镜头能拍到她。
其他人:!!
这是从哪里拐来的小仙女!
下一秒,小仙女从熟悉的声线和他们打招呼,“晚上好~”
崔津慕瞪大眼睛,惊愕地张了半天嘴,结结巴巴道:“你是小、小祖宗?!!!”卧槽!小祖宗说话声儿已经很甜了,长得也这么甜这么仙吗?!!
真不愧是他的小祖宗!
不过,小祖宗怎么和小胖上午一直夸的某张剧照上的演员那么像呢?
第42章 【3更】
“借住。”
简朴的木质书架前, 应恬和阎放靠得很近,几乎肩并肩。准确说,应恬的肩膀已经将将碰上了阎放的肩膀。
阎放手臂微僵, 下颌线绷得很紧。
应恬的胳膊有点儿软, 也有点儿温热, 耳朵上戴着的小草莓耳坠有时会不小心扫过他的肩,带着应恬身上特有的山间田野般的清甜香味。
他肃着脸,毫不犹豫地伸手合上笔记本, 吧嗒一声,利落得让人猝不及防。
阎放猛地起身,轻轻吐出口气,等他收敛情绪,再低头时, 看见应恬仰起脸, 眼眸睁得圆圆的,瞳孔映着细碎的灯光,像是坠入了满天星辰。
应恬往椅子里缩了下, 小声问:“我刚刚看镜头时,挤到你了吗?”
“还是——”应恬继续压低声音, “你生气他们说你铁树开花, 这形容好像把你说老了?”
阎放闭了闭眼,掩住乌沉沉的眸子, “这里坐着不方便, 我们到沙发去?”
应恬点头, “行呀。”
他看着应恬拿起果盘和手机, 脚步轻快地走向书房中央的沙发, 屈指重重地揉了几下太阳穴。
其实, 应恬刚刚的行为前后不到三秒,两个人只有肩膀碰了下,放在平时也很正常。
但他压着那份隐秘的心思,无论是触觉还是嗅觉都放大了百倍,这才担心被视频里的其他人看出异常,直截了当地合上笔记本。
阎放再次打开笔记本时,脸上重新挂上一副冷峻疏漠的表情。
其他人咂咂嘴。
果然是有水灵灵的小祖宗在旁边待着,连阎放看上去都能显得这么精英范,根本看不出从前压榨他们的阎王嘴脸,他是不是在小祖宗面前装相呢?
这次视频见面,应恬终于看清了除崔津慕在外的其他人,一共有四个人,等看见右下角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女生时,忍不住出声:“林邀?”
林邀刚用抓夹松散地抓住头发,还在那往上挽袖子,遮掩上面染着的颜料,让自己显得干净些,冷不丁听见小祖宗甜甜软软地喊她名字,顿时停下手,狐狸眼眯了下,“小祖宗,你认识我?”
声线清淡慵懒,含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惊讶。
“认识呀,我很喜欢你画的《白鹭》和《崖》。”应恬兴致勃勃道,“大一时候,我在画展兼职过,里面就有你画的《白鹭》,它追逐的那个点就是它的族群对吧?虽然中途迷失过,但还是得到了牵引。”
关于《白鹭》画中的一个点,到底代表什么众说纷纭,有人说那是代表希望的太阳,有人说那是代表初心的族群也有人说那是白鹭看到的幻觉。
也不怪众人猜测这么热闹。
林邀。
四年前在画坛里异军突起,年仅二十就狂揽各大奖项,还创立了自己的“自然派”画风,画作既写实又充满灵气。
为此,作品价值一升再升,林邀也被国内外称作天才画家。
林邀听到应恬这么问,心虚地摸了摸抓夹,下一秒,她很认真地给出答案,“你说得对,它追得就是族群!”
林邀坚决不承认那个小点是她打瞌睡时不小心滴在画纸上的颜料。
小祖宗说那是族群,它就必须是族群!
崔津慕不甘寂寞,“小祖宗,你大学还做兼职呢?”
这样的大宝贝,必须被部门捧着供着啊,怎么能辛辛苦苦做兼职呢。
“高中就在做了。”应恬说起这件事,眼底还有笑意,“刚开始做的时候还是为了赚钱,到后面反而喜欢这种体验不同的生活,不过也可能是后来不缺钱才有心情体验吧。”
他们福利院的小朋友,也不是谁都能一直读下去,毕竟资金有限,院长妈妈再努力也做不到让每个孩子都能读上高中,便依照成绩来决定名额。
应恬高中和大学都能拿到奖学金,尤其大学还有各种竞赛和老师带的项目,因此,大学时的应恬,找兼职更多是为了兴趣。
做完画展工作后,她还借着所剩不多的灵感画了一幅画,后来学校搞义工拍卖会,那幅画也被拍走了,价格还不低。
应恬觉得当演员拍戏这个兼职算是她所有兼职里投资回报比最低的那一批,谁让她一直被压剧。
阎放看了一会儿应恬扬起的唇角和牵出的酒窝,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应恬在兼职校园摄像师,有应恬在的地方,总能听到笑声。
他出声道:“既然你们已经见面了,借着机会彼此认识认识?”
“我都可以。”应恬和视频里的四个人摆摆手,率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应恬,你们的果蔬供应商。”
崔津慕第一时间配合,笑容爽朗,“我叫崔津慕,你的专属医疗师~”
林邀稍稍坐直,“林邀,画家,店里的详情页和商品图有需要吗?其实,我私下也有画一些。”
“需要!”应恬回答很快,“我刚才和你聊天时就想请你画商品图了,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呢。”
林邀笑了笑,“我的荣幸。”
林邀的血脉反噬并不危及生命,但会影响视觉,严重的时候和盲人无异,这对林邀来说是完全不能忍受的缺陷。
在林邀心里,种出灵植的应恬,是让她的生活重新焕发出色彩的希望,是她漆黑世界里的一轮小太阳。
除了林邀和崔津慕,剩下两位分别是甜品师和作家。
临关上视频前,崔津慕欲言又止,他想问小祖宗怎么和阎放在一起,又觉得有阎放在,小祖宗可能说不了实话,关键是——
崔津慕心里呜呜直哭。
他刚有自信在小祖宗心里的地位能越过阎放,一转眼,小祖宗就和阎放坐一张沙发上了,他这是原地骑着火箭也难追啊!
很快,视频结束。
应恬想到他们的工作,心中好奇,“部门找负责人的时候,审核工作有标准吗?”
电竞选手,画家,甜品师和作家,怎么看也看不出他们几个人有什么共同点,或许审核的其他技能和工作无关?
“抽签。”
“抽签?”
阎放面色坦然道,“他们都不想做,谁抽签被抽中了谁来。”
应恬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我大概理解他们的心情。”
阎放失笑,“怎么说?”
应恬仰头靠在沙发上,似在回忆,“上学时值日,我们都不爱倒垃圾也是石头剪刀布决出来了。”
上次在KTV和那三个人划拳喝酒,应恬能胜,全仗着上学时为了不倒垃圾练出来的眼力和诀窍。
正说着,茶几上的手机又嗡了一声。
应恬一看,还是王姨发来的讯息,坐起身低头回消息。
王姨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前帮她张罗相亲,嘴上说着先谈几次恋爱,积累积累经验,等她真和对方坐在餐厅里吃饭时,王姨又会一条消息接着一条消息,生怕她被人欺骗。
刚回完王姨,室友也来了信息,问应恬回没回酒店,说他们那个区已经在下雨了。
应恬飞快打字:【我还在朋友家里。】
【童童:花友?】
【应恬:一个学长。】
应恬这话刚回完,室友的信息立刻就来了,【学长?你果然有情况了?!除了关系很好的几个朋友,你还和谁单独相处过这么晚?何况还是个异性,难怪捧花掉你怀里了!】
这和捧花有什么关系?
应恬在心里反驳到一半,突然顿住。
从福利院认识的人算起再到现在,还真只有阎放学长一个男生能和她单独相处到这么晚,重点是她居然有点儿习以为常。
能不知不觉地待到这么晚,应恬觉得自己肯定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才对。
但——
应恬苦恼地皱眉。
自己喜欢的到底是阎放学长这个人还是喜欢他做的饭?
【室友:他人靠谱不靠谱?我给你打电话?】
应恬知道室友在担心,忙回:【不用,他很靠谱。】
回完这句话,应恬抬起头,“阎放学长,我该走——”了。
本该用来结束的“了”和天际轰然炸开的雷声混在一起,一道闪电划过,映亮窗边沙发前的应恬和阎放。
应恬和阎放对视一眼,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绕过沙发来到窗前。
乌云在天上堆积,雷声闷在云里,在第二道闪电亮起来的同时,豆大的雨点瓢泼而下,密密匝匝地砸在窗户上。
应恬揉了揉搭在窗台上的手,总觉得这雨滴像砸在了自己手上,光是看着就觉得手疼。
“这雨也太突然了。”过了一会儿,应恬肯定道,“还很凶。”
是的。
这雨真的很凶。
像是有人拿着几十几百个碗口粗的水管在云层里往下喷,再配上呼啸的狂风和轰隆隆的雷声,连窗玻璃都快被雷声轰得共震了。
“应恬。”
应恬刚听见声,肩膀就被阎放轻轻压住,人也被往后拉了下,清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打雷别待在窗户边。”
“哦。”应恬乖乖应了声,倒退两步,倚靠着沙发,喃喃,“我听说雷阵雨的持续时间都不长。”
来前,阎放说了可以开车送她回酒店,但这个雨势,这个风力,这个雷声,应恬不太好意思让阎放开车出去再开回来。
阎放轻握应恬的手腕,把人又往后拽了拽,离窗边更远点。
应恬盯着被握住的手腕,轻轻抿唇。
不像书里说的那样,心跳得很快,所以她单纯喜欢阎放学长做的饭?
应恬继续盯着手腕。
虽然心跳得不是很快,但总觉得那处肌肤有些热,明明都松开手了。
他见应恬眉头微蹙,倒是能猜到应恬心里的纠结,这件事说解决也有解决办法,他把应恬送到酒店,再在同个酒店开一间房,实在不行也能送应恬到隔壁那家别墅。
阎放决定先给应恬打个定心针,把打算说出来,“你……”
话头到了唇前,他到底没能压到他心里的一点儿自私,“你放心的话,先在我这借住一晚?”
应恬睁圆眼睛,“你不介意吗?”
“……”阎放哑然,眼底无奈,“有资格介意的人不该是你吗?”
应恬张了张嘴。
你让一个可能对你有心思而且力气还很大的人借住在家里,真的不介意吗?
哦,差点忘了。
阎放学长不知道她可能有心思,也不知道她力气很大。
第43章 【1更】
“主卧。”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虽然是雷阵雨, 但持续时间很久。
下到现在,也就雷声小了些,雨势和风力一点也没减弱。
窗户外, 雨声滂沱。
书房里, 相对无言。
应恬想起什么, 苦恼道:“但我用的东西都在酒店放着。”
在滂沱的雨声里,阎放的声音显得有些哑,“我这……可能都有。”
他似乎也犹疑了一下, “我带你看看?”
你带我看看?
应恬抬起眼,茫然地望着他,阎放学长不像记不清家里东西的人啊。
阎放误会应恬想到其他地方,很快解释道:“不是我买的,是我妈经常让人买些东西带来, 应该都放在储藏室里。”
至今, 阎放还记得他妈坐在亭子里,叹气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未来儿媳妇, 你难道还不让我提前给未来儿媳妇买些东西吗?
阎放那时候觉得他妈实在是多此一举,那些东西放储藏室除了落灰还是落灰, 现在——
不得不在心里感谢他还有妈。
储藏室在负一楼。
阎放走在前面带路, 应恬跟在后面,可能考虑到应恬第一次来, 阎放走得不快, 路过每一间屋门还会温声介绍给应恬听。
应恬看着走在前面的阎放, 突然问:“学长和其他朋友也介绍这么详细吗?”
“不会。”阎放回道。
除了家人和小时工, 这别墅里也再没其他人来过。
不一会儿, 两个人走到储藏室门前,
棕色的木质门紧紧关合,一声滴的密码锁解锁声,门被阎放从外向里推开。
阎放挡在门口,用手在面前挥了几下飞出来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