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能不能!我都能!!!”岳松涛几乎用吼的方式回答。
这嘹亮的吼声,把上菜的侍者都给吓了一跳。
侍者吓住的时候,还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岳松涛对面的应恬。
阎放淡淡瞥扫一眼,侍者立刻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将菜肴放上桌子。
他们见多了客人,相比奇葩客人,眼前这位客人吼叫的音量不算最大的,表情也不算最夸张的,能理解。
岳松涛打断应恬后,已然猛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应恬。
他这样的架势,也让上菜的侍者越发谨小慎微,总觉得被教导主任盯上似的。
等上完菜,侍者忙不停歇地离开包厢,岳松涛两手握拳,直视着应恬,承诺道:“我们队里的队员肯定极尽配合!价格你定!”
此时此刻,岳松涛的一颗心脏砰砰砰地快跳出胸膛了!
他脑子里回荡的只有应恬的那句“下个月种出来”,听到这句话时的惊喜不亚于他在国际赛场上看见队员们夺冠的那一刻!
应恬被岳松涛给吼住了,惊讶地眨眨眼。
刚见面时,岳松涛像个很和气的老好人,而这会儿,他就像趴在草原上懒洋洋打盹的狮子惊醒一般,气势不同寻常。
“老岳,别吓到人。”周雅拍了下岳松涛的胳膊,让他坐下来,随手推了杯茶过去,“喝喝茶,冷静冷静。”
岳松涛回神过来,坐下,拿起茶杯,脸上浮出苦笑。
应恬看着岳松涛坐下来,看着他低头喝茶,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默默地从兜里翻出崔津慕先前给的泡泡糖,从桌子上推过去,“岳叔,压压惊。”
岳松涛还处于情绪起伏中,也没看应恬推过来的糖是个什么味,直接拆开塞到了嘴里,刚咬下第一口,他蓦地顿住了。
软叽叽的口感。
再嚼几下,不止软叽叽还黏糊糊。
岳松涛展开手里的糖纸,看见上面“泡泡糖”三个大字,忍不住笑出声,谁会给别人泡泡糖压压惊啊。
刚笑了两声,岳松涛又怔住了,他好像还真被这颗泡泡糖调节了情绪。
“应老板,你是没看见那些小子和丫头疼起来的样子。”岳松涛说到这,刚压下去的情绪再度起伏,眼眶更红,“他们从小就被送过来,日日训练,吃不能敞开吃,喝不能敞开喝,能比赛能拿成绩都是好的,怕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么些年来,有多少运动员是因为年纪大退役的,又有多少运动员是因为伤病退役的,更多的还是拿不到成绩又带着一身伤病的运动员。
应恬想起来,崔津慕队伍里的侦查也是得了伤病,听崔津慕说,那个侦查原本可能打完这届比赛就退役了,但吃过葡萄后,他半夜睡着还能坐起来说梦话,嚷嚷着说得再打十年。
岳松涛笑笑,“说句不怕被笑话的话,有时候看他们疼得受不了的样子,我恨不得那些伤痛落在自己身上。”
周雅看了眼在那默不作声喝茶的阎放,轻声问:“帮体育局种葡萄的话,会不会耽误血脉压制的事情?”
“耽误倒不会耽误。”应恬说完,又道,“但葡萄种植数量每次不会太多。”
岳松涛拍板:“有就行!慢慢来。”
周雅也笑,“你们可别忘了还有我呢,若是研究有了进展,必然能扩产。”
说到这件事,岳松涛不由关心,“应老板,你觉得我们能种出来吗?”
周雅同样看向应恬。
周雅和岳松涛不清楚植物天赋的作用,单纯将应恬当成是和阎放一样的觉醒神兽血脉的人,即便有了二十几年来的研究,但在血脉天赋这方面,他们还是所获不多。
“或许。”应恬回答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地往岳松涛那边瞟,嘴上道,“前些天我也在尝试简化灵植特性,简化到一定程度,或许其他人稍加运作也能种植。”
周雅抿唇笑起来,“那时候我和学生们应该也在南城了。”
这是他们一早说定的计划,周雅会带着团队随应恬一起回南城,参观应恬租用的大棚,他们不光检测果蔬特性还得检测土壤。
岳松涛松了口气,再次朝应恬伸出手,“应老板,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应恬也伸手回握,笑容灿烂,“合作愉快!”
而在两个人握手的刹那,某张虚拟面板上的压热搜卡啪叽一声,从中间裂开,效用再次-50%。
原本就挂在热搜上的#白鸽向应恬花式比心#突然间从第八往上飞窜,借着源源不断的浏览量,一举冲上了前三的位置!
应恬还不知道她在网上再次出了名,从偷偷瞟岳松涛变成了光明正大看岳松涛。
岳松涛被应恬看得有些不自在,原本准备吐泡泡糖的打算都忘了,“应老板,是合作上有什么变动或者合同相关吗?”
“岳叔,你竟然能忍住。”
“什么?”
应恬眨眨眼,“你吃泡泡糖竟然能忍住不吹泡泡!”
岳叔也太厉害了吧,她连吃口香糖都忍不住想吹泡泡!
啊这。
应恬轻轻软软的一句话把岳松涛问懵了,半晌,他笑出声,脸上神情越发和气。
岳松涛重新嚼了几下泡泡糖,吹起一个大泡泡,也不咬破,挑眉道:“见过泡中泡吗?”
“大泡里再吹个小泡?”
“对咯。”话音落下,岳松涛又吹起一个小泡泡,恰恰圈在大泡泡里面,难得幼稚地显摆,“我上学时候,在班上不管是吹泡泡还是转笔,都是这个。”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见状,应恬也大大方方地竖起一个大拇指,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敬佩,“岳叔,厉害呀!我吹十次才勉强能有一次成功!”
岳松涛吹泡泡上瘾,再次吹出一个泡中泡,“这个有技巧,你听我和你说——”
应恬眼睛晶亮,期待满满。
眼见着正经谈话变成了吹泡泡交流大会,周雅满心无奈,这老岳和孩子们待久了也是小孩子心性。
“你消停些吧。”周雅打断岳松涛,用眼神警告他学会稳重。
阎放将烫好的筷子递给应恬,温声道:“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吃完再谈怎么吹泡泡。”
“对哦,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应恬拿起筷子,招呼道,“周姨,岳叔,先吃饭吧,听说丰园的水煮鱼很好吃,快尝尝看。”
周雅用胳膊肘碰了碰岳松涛,岳松涛默默低头用餐巾纸包住吐出来的泡泡糖,心里还有点遗憾,他这一独门技艺快失传了。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水煮鱼,麻辣千层肚,辣子鸡,辣卤牛肉,金沙玉米,干煸花菜和包浆豆腐,还有用来解辣的红糖凉粉。
晶莹剔透的凉粉浸在红糖水里,椰果,芋圆,花生碎,葡萄干铺在凉粉上面,一勺舀起来,抿着凉粉和葡萄干,吃起来冰冰甜甜,超级开胃。
应恬眯起眼睛,又夹了一块心心念念的水煮鱼片。
包厢墙壁上,画着丰园制作水煮鱼的简单流程,选用自养的草鱼,经过调料研制再片下鱼肉,锅底则是独有配方。
应恬吹了吹还烫嘴的鱼肉,轻轻咬了口。
很鲜嫩也很Q弹,尤其鱼肉浸润的汤汁裹着点儿很清淡的中药味,不重,但很特别。
阎放侧眸,低声问:“好吃吗?”
“好吃。”应恬说完,蓦地想起来出电梯时答应阎放的话,于是,两指比出1mm左右的距离,小声回他,“也就比你做的水煮鱼差这么点。”
阎放眼底漾开笑,面上倒瞧不出来,还是那副冷淡模样,“我继续努力。”
应恬比了个OK。
对面,周雅和岳松涛看见二人的互动,心下讶然,难道小阎是靠着厨艺笼络住应恬的心,才让应恬答应合作的?
周雅垂眸,心里想着团队中的学生谁厨艺比较不错,这样到了南城也好让学生用请吃饭当借口和应恬打好关系。
——
大堂里,一早看见阎放和应恬来店里的两位客人还没吃完饭。
其中一个留着平头,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的客人看完手机里白鸽和应恬比心的视频后,皱眉嘀咕,“我还是觉得刚才进来那个像视频里的这个小姑娘。”
至于这人能不能让家里老爷子的白鸽恢复活力,他不太相信,估计是艺人团队在后面策划,让艺人挂上热搜,为新剧炒作。
“你度数可能又涨了,这才眼花。”朋友说完,倏地一叹,“说起来,你听说过【来都来了】这家店吗?前几天我老婆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让我托托关系和店主搭上桥,说什么店里的小绿椒能治脱发。”
“那个蓝莓能降低近视度数的【来都来了】?”
“就是它。”朋友忧愁地摸了摸头顶,“你说我老婆是不是嫌弃我了?我们俩才结婚半年啊!”
留着平头的客人扶了下眼镜,“和丑人作伴,一秒也是遭罪。”
朋友:……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突然,门被再次打开。
有两个人从门口走进来,皆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西装革履,走在前面的那人大腹便便,半个秃顶,倒是落后他半步的秦父,依稀能从脸上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儒雅。
秦父走近两步,客气笑道:“老黄,老郑,你们也在这吃饭?”
老黄就是被朋友吐槽眼花的那位留着平头,戴着金边眼镜的客人,他看了看和秦父同行的人,面上不露声色,微微颔首,“老秦。”
说完,他又起身,朝另一个人伸出手,“杜总,前段日子一直想约您吃饭,不曾想在这见到了,看来我这面子比不上老秦啊。”
秦父听到这话,眼底笑意加深,嘴上反而推脱道:“老黄,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杜总还是冲着丰园的美食来的。”
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位杜总是个美食老饕。
“哦?”老黄环顾一圈,看见落地窗前的一处桌椅,那里算是大堂里位置极不错的一桌,能俯瞰大半个京市的风光,摇摇头,“我来前还想着说能不能订到这桌,一看见你们就懂了。”
杜总微微一笑,“吃饭时看的景,总归赏心悦目。”
见二人这么说,秦父挺直背脊,脸上隐隐浮现出自得的神情,“杜总,我们今天也不一定非坐在那里。”
杜总和老黄,老郑同时看向他,眼里闪过惊讶,不坐大堂难不成还坐包厢。
倏地。
杜总想到秦父和他搭上线的中间人,出声询问:“邓老爷子的包厢?”
秦父颔首,“自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含着明显的骄傲。
这可是连杜总在丰园都也很难约到的包厢,但他能约到。
想到这里,秦父再次在心里狠狠夸了一遍秦若若。
若非秦若若在圈子里认识了邓老爷子那位当导演的外孙,他也不会和邓老爷子寒暄上,自然也不可能借着家里老爷子的关系让邓老爷子出借丰园的vip会员卡。
若没有邓老爷子这个桥梁,他也约不到杜总,也不可能凭借刚才的一句话让杜总在包厢这件事上高看他一头,这种情况下,不愁他们待会儿的合作谈不拢。
见状,杜总哈哈大笑,甚至不见外地拍了拍秦父的肩膀,“丰园的包厢不限制菜品,我这次真要借着你的光好好过把嘴瘾了!”
“谈不上借光不借光,朋友相聚而已。”秦父朝侍者招招手,递给侍者一张镂刻木牌,用着一种仿佛纡尊降贵的口吻道:“带我们到包厢去。”
“这——“侍者拿着木牌,微微迟疑。
秦父不悦,“邓老爷子可是你们店里的VIP客户,这都不认识?”
侍者低声,“很抱歉,这包厢已经有人了。”
老黄和老郑对视一眼,神情轻松下来,转而用看乐子的眼神围观。
他们和秦父的公司在城东的项目上有竞争,而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关键人就是杜总,刚看见杜总和秦父进来时,二人心中皆惊,眼下,杜总脸上的笑已然消失无踪。
不止老黄和老郑围观看戏,大堂剩下的几桌客人也在围观看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让你装B。
察觉到四周的视线,秦父顿觉失了面子,压不住音量,“怎么可能?你们怎么能让人别人随便进邓老爷子的包厢?!”
丰园的包厢有两种,一种是老老实实的预约制,一种是和老板关系不错的VIP制,能拿到VIP卡的客人的包厢,常年来都空着,不管是谁来也不会让出来。
毫无疑问,邓老爷子就是后者。
侍者无奈道:“但也有例外,我们老板特定的朋友若是来就餐能任选包厢,即便是VIP也不管用,何况——”
他打量秦父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何况先生您还不是真正的VIP。”真正的VIP客户都得让路,借别人VIP卡的不更得让路吗?
噗。
老黄忍不住笑出声,怕杜总不高兴,赶忙压下,险些呛到自己。
杜总表情冷沉,懒得再看秦父一眼,径直走向他早先订下的临窗的那桌。
秦父面色难堪至极。
周围的轻笑声和低语声,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地甩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除了上次被应恬打断胳膊,他还从未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候!
突然。
秦父目光一顿,死死盯着前面,脸侧的肌肉几乎在神经质地颤抖。
老黄顺着秦父的视线看过去,也呆住了,忙锤了下朋友的胳膊,“你快看,我就说刚才进去那个小姑娘是视频里的人,叫什么来着?”
老郑抬头看见走过走廊拐角的应恬,喃喃道:“应恬。”
搞半天,不是老黄眼花,而是他眼花?那老黄说看见应恬前,是不是还说看见了阎家的现任掌权人,阎放?!
听到老郑说的应恬两个字,秦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果然没看错,从包厢里走出来的人真是应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