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乔轻轻抿唇“嗯”了一声,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她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杜孟义那个渣爹还不至于这么混账……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一地,杨春梅望向女儿的睡颜,微微叹气。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成功离婚就随女儿去海岛生活,如果离不成,她就独自一人回老家,绝不给女儿女婿添麻烦……
第二天,杜乔本打算带母亲出去散散心,还没等出门,杜家人就找来了。
只见杜孟义背着双手和杜家大伯娘沈玉秋站在房门外,表情一个冷峻一个热情,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这之前,杨春梅和杜家亲戚一直关系不错,看在大伯娘的面子上,她绷着脸没有立刻赶人。
杜孟义见她有所松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很柔和,“春梅,跟我回去吧,你说咱俩加一块都一百岁的人了,让外人看见多笑话。”
杨春梅没理他,而是问向一旁的大伯娘,“嫂子,你来有事么?”
其实沈玉秋不愿意掺和这事,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当说客,“春梅,你们的事…孟义都跟我说了,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能不能听嫂子一句劝,跟孟义好好聊聊?他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她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男人,示意他表个态。
杜孟义虽好面子,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要适当服软。
“春梅,咱俩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你真就这么狠心?”
不提这二十年还好,一提起来,杨春梅更生气了,“有啥话就快点说,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
招待所的走廊里,时常有人路过,杜孟义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月影那事咱们就翻篇吧,等几个孩子都成家了,咱们也就省心了。”
“你可拉倒吧,我家小乔挺省心,至于其他那几个跟我没关系。杜孟义我再告诉你一遍,这婚我离定了!不聊离婚的事你就赶紧滚!”
她这一嗓门引来许多房客的注意,杜孟义见她油盐不进,转头对杜乔吼道:“你爹妈都要离婚了,你咋不知道劝劝?”
无辜受到牵连,杜乔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劝什么呀?你们大人的事我可管不了。”
杜孟义被气得心头一梗,脸色阴沉,也终于失去耐心,“杨春梅,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我不回,咱们痛快办理离婚手续,别磨磨唧唧的。”
“行,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打死我都不离婚,看你能怎么招?”
杜孟义撂下狠话转身就走,把沈玉秋气得不行,她还得赔着笑脸替他善后,“春梅啊,孟义那人嘴硬心软,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嗯,嫂子慢走。”
杨春梅沉着脸把人送走后,一直闷闷不乐。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杜乔提议去逛街买东西。秦绍延清早就出门了,在离开招待所之前,她特意在服务台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在这个年代,百货大楼里的东西都很贵,如果想买些便宜货,就要冒着风险去黑市,那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都很小心。
海岛不比内陆,等上岛之后想出来一趟不会那么容易,杜乔用围巾把自己和杨春梅捂了个严实,然后去了黑市。
首先要买的就是各种调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螃蟹、海螺、虾爬子都已经冲她招手了,自己不备好调料怎么行?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不少蔬菜种子,虽然不知道新家什么样,但万一是个带院的房子,她也能找点事情做。
“乔儿,你再扯些棉布,等你怀孕了,妈给你做几件小衣服,万一岛上没有卖布的怎么办?”
杨春梅正在瞧布料,根本没注意到杜乔那尴尬的表情。
她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你和绍延…还没住到一块儿?”
光天化日之下被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哪怕杜乔脸皮再厚也会不好意思,她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一想到昨晚女儿竟陪自己睡了一宿,杨春梅深感自责,心下决定今晚一定要自己睡,绝不能耽误这对小夫妻造娃,她还等着抱外孙呢!
怕杜乔对房事不懂,她把脸凑过去小声问:“你俩怎么回事?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睡一屋,哪有结婚不往一块儿住的?”
杜乔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估计秦绍延是个性冷淡,一般说自己很行的男人,都是软脚虾。
她像是探知了真相,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就在她愣神之际,杨春梅又低声道:“你们可别学咱胡同的王二,以为结婚躺一块儿就能生孩子,白白耽误了好几年。”
说着,还在杜乔耳边嘀咕了几句,末了仍不放心道:“到时候你让他温柔点儿,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听懂了吗?”
“……懂了。”杜乔的小脸儿犹如煮熟的虾子涨得通红,她随手挑了几块棉布赶紧付钱,很怕杨春梅女士继续爱的教育。
他们逛完黑市又逛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等回到招待所已是傍晚。
吃过晚饭天色刚沉,杜乔就被杨春梅赶回了自己房间。
她慢腾腾地走进屋,便看到秦绍延一身便装靠坐在床边看书。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柔和俊美,真是应了“灯下美人”这句词语。
这时,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母亲嘱咐的那些话,视线鬼使神差般落在他那性感的喉结上,整个人如火烤似的,脸颊滚烫。
秦绍延闻声抬起眼眸,见她脸颊红得反常,忙放下书走近,抚上她的额头问:“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热?”
男人的掌心略有薄茧,碰触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更显得糙。
杜乔低着头不看他,语气很轻又含糊,“可能是风吹的吧。”
他微微一怔,没去戳穿这很不走心的谎言。
昨天晚上,杜乔曾告诉他最近几天会陪母亲一起住,如今出现在这里,她只能用母亲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当作借口。
“你忙你的,我先去洗脸。”想到长夜漫漫,她的心脏跳得飞快。
“嗯,好。”秦绍延重新回到床边拿起书,看似淡定的动作下,微垂的眸子里已波涛暗涌。
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宁静的氛围中有一缕缕暧昧萦绕,致使整间房的温度缓缓攀升。
杜乔洗漱之后躺到床的另一侧,见男人还在认真看书,犹豫一瞬轻声问:“咱们能聊聊吗?”
她的声音如同小猫崽,软得勾人。秦绍延从书中抬起头,望着那张出水芙蓉的脸蛋,眼神闪了闪,“嗯,想聊什么?”
杜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先把杜孟义今早上门的事简单叙述一遍,然后又把喜宴那天的猜疑说了出来。
她没人脉、没能力,像这种时候只能找有实力的人来帮忙,而她也不认识别人,只认识他。
“你怀疑他在外面养女人?”
“对,所以你能帮我吗?”
秦绍延隆起眉头没作声,内心却震惊无比。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想到上辈子大大咧咧的妻子竟有如此厉害的洞察力。
如果不是日常口味和小动作等细节没有任何改变,他真会以为妻子被换了芯子。
见他迟迟不说话,杜乔不免有些失望,“如果为难就算了,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不为难,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这事交给我吧,等有结果再告诉你。”
其实他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调查,只不过没弄清真相之前,他还不打算说。
杜乔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于是倾过身子吻上他的脸颊以示奖励。
一缕香气拂过鼻息间,秦绍延身形一顿,只是刹那晃神便侧过头追上她的唇,温柔轻啄。
他的吻像烟火,在彼此心间炸开了花。
杜乔瞪大双眸,一时无措。直到男人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她才在黑暗里渐渐沉浸其中……
随着周遭的空气渐渐稀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剩下白茫茫的光。
杜乔被动承受着,一颗心被这份细腻柔情所牵引,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溺死在这个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放过她,他们交颈相拥,谁都没说话。
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隐忍的轻喘……
刚刚那个吻对于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来说,无疑是令人沉醉的。
杜乔平复好心情从男人怀里慢慢挣脱出来,给它打了四十分,没及格。
不及格的原因是,她觉得这狗男人接吻技术太好了,一定和别人练过。
一想到他的嘴唇还吻过其他女人,杜乔就觉到憋屈,凭什么她一母胎单身要找个被人啃过的烂白菜?
书中内容都是骗人的!还说男主不喜小情小爱纯洁得很,她看他比谁都懂得多。
按理说,现在气氛正浓,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水到渠成……但杜乔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紧抿樱唇背对着男人躺下,只留给对方一个生人勿近的冷漠背影。
秦绍延:“……”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吻技一流,媳妇一定会爱上我!
女主:你这个烂白菜,滚~
男德第二条——要守身如玉……
第12章 、离婚前
从那晚开始,秦绍延就察觉到了妻子的反常。他一夜未睡反思自己,愣是没想出原因,也不敢轻易靠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好,才会被妻子嫌弃。
思及此,他心底升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而杜乔并不知道他因自己的冷漠受了怎样的打击,第二天便又搬去和杨春梅住了。
为了哄好妻子,秦绍延更加卖力调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近半年来,每到周末下午,杜孟义都会以打牌或遛弯为由和王寡妇在凤凰山下的防空洞见面。
他们选的地方很隐蔽,再加上平时看起来无交集,没人会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能被查出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两个少年去防空洞玩冒险游戏,正巧撞见了他们。
后来他们用十块钱摆平这件事,又重新换了地方。
当秦绍延把这件事说给杜乔听时,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梦中的“他”能早知道这些,也许丈母娘就不会拖到几年后才离婚,妻子也不会车祸身亡。
与此同时,杜乔也很郁闷。
虽然母亲已经决定和杜孟义离婚了,但换谁遇到这种龌龊事都会难以接受。
距离那对狗男女再次约会还有两天时间,如果想以出轨为由成功离婚就要耐心等待时机。
想要查清这事不容易,杜乔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她弯起眉眼,露出数日以来第一个甜笑。
“谢谢,你辛苦了。”
这一刻,她的笑容无比真诚,秦绍延就像得了肉骨头的大狗狗,从心里往外都是美的~
他下意识回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杜乔:“……”
此时,在井子胡同的杜家。
杜孟义还在为离婚的事而发愁,自从家里没了杨春梅,无论大事小情都要他来管,哪怕是酱油瓶子倒了也只有他会扶。
老大是天天不着家,快到饭点才回家。老三是天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一副要死样儿。
每每下班回来他都头疼不已,也是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特别想念杨春梅。
见家里没盐了,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对着西屋喊:“小影,起来活动活动,去买点盐!”
过了两三分钟,见西屋没动静,他又拔高音量,“快点儿的!你听见没有?”
这一回,西屋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杜月影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委屈得不行,“我都这样了,你好意思让我出去吗?”
“你要不去就负责做饭,我去买盐!”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杜孟义不打算再惯着她,不然遭罪的就是自己。可杜月影被娇惯二十多年,哪会轻易妥协?于是撅着嘴表达不满,“我这脸还疼着呢,怎么做饭啊?早知道这样,你当初非惹春梅姨生气干嘛?没本事管好媳妇,全井子胡同你是独一份儿。”
见她还敢倒打一耙,杜孟义快被气死了,他扔下手里的锅铲,怒目圆睁道:“我不止管不好她,也管不好你!想吃饭自己做,我不伺候了!”
说着,背个手就往外走,吓得杜月影缩着肩膀没敢叫回他。
周围邻居听到她家这么大动静,皆是摇头叹气,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而杜孟义从胡同里转悠了一圈,终究忍下冲动没去找王寡妇诉苦。
他心想:反正还有两天就能见到,有啥话到时候再说吧。
比起杨春梅那只母老虎,其实他更喜欢解语花,不过解语花只适合在外面养着,不可能把她娶回家……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周末。
这一天,沈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杜乔坐在吉普车上望向窗外的雨幕有些担心,怕这场突如其来的细雨会影响整个计划。
秦绍延看出她的担忧,递给她军用水壶,里面是温热的红糖水,“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别担心,外面终有放晴的时候,再有二十多分钟咱们就到了。”
杜乔用余光瞄向身旁的母亲,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杨春梅也在这时摸上她的额头,关切地问:“咋啦?是不是哪难受啊?要不咱们别出去玩了,这种天气去哪儿都是遭罪。”
还有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杜乔垂下眼睑再抬起,终于鼓起勇气,“妈,其实今天不是去玩,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杨春梅直觉不是好事,“咋啦?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