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和余淑媛商量,田园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她不想让了,不然只怕田成善留下的基业要没了。
……
然而,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喉咙里。
“没事,就是想你了,和你打个电话。”她轻描淡写地道。
“那先不和你说了,妈要在这里呆一个星期,到时候回来了再聊。”余淑媛匆匆挂断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屏幕,田语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田成善意外去世后,余淑媛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神经衰弱,经常失眠多梦,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田语曾经想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她又不愿意,一来怕影响小夫妻俩的感情,二来也不舍得离开她和田成善的家。
其实余淑媛多虑了。
她和程慕允的婚姻,目前看来根本没有一点儿感情,何谈影响呢?
当然,这话她没法和余淑媛说,说了只怕余淑媛要更焦虑了。
这一通电话,田语的心情非但没有舒畅起来,反倒越发空落落的了,她也没心情再找人闲聊,索性从吧台随手拿了一瓶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晃动,清冷华贵,就好像她的婚姻,披着豪门联姻的华丽外衣,令人称羡。
田语盯着看了片刻,哑然失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居然没有想象中火烧一般的口感,回味总带着一丝香草和蜂蜜的气息,辛香中有一闪而过的甜。
味道还不错。
她公开的履历中显示的都是阳历生日,阴历的只有家人知道,以前田成善和余淑媛都会在这个日子买个生日蛋糕或者做碗长寿面小小的庆祝一下。
现在没人记得,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过了。
打开音乐播放器,正好是一首《Dancing with wine》,她又倒了一杯,就着自己买来的小蛋糕,享用起一个人的生日晚餐来。
夜渐渐深了,播放器的歌单也跳到了最后一首,戛然而止。
“咔哒”一声,门开了,程慕允推门而入。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他在公司处理公务,一直忙到了现在。
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他都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那里有一站式服务的管家,不管多晚,衣食住行的服务都妥帖周到,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田语飒爽明丽的脸庞时不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最后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家里。
不管怎么说,田语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另一半,弄到两人“对面不相识”的地步,好像不太合适;而且从视频上看,田语好像碰到了什么难处,他不过问一下,老头子那里知道了不好交代。
整个平层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程慕允找了一圈,终于在客厅的懒骨头上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
边上的发财树绿意葱茏,把田语笼罩在树冠的阴影下,茶几上放着半瓶酒和吃剩的蛋糕,酒杯里还剩着几滴残液。
看了看酒瓶上的标签,程慕允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酒口感很好,但后劲很足,郑淮那个小纨绔最喜欢拿它在酒吧里泡妞了。
看来田语是喝醉了。
程慕允向来自律,醉酒的人在他心里一开始就会被判不及格,女人醉酒那就更是负分。他漠然扫了田语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这趟回来得很多余。
正要离开,田语的眼睫忽闪了几下,忽地睁开了眼。
清澈黝黑的瞳仁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醉意,天花板的灯光倒映在眼中,杏眼迷蒙却跳动着光芒,就好像清晨薄雾中的玉兰花,妩媚且动人。
在最初的迷茫后,田语的视线在程慕允的脸上梭巡了一番,在他的头发上聚焦。
“是你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笑,“过来。”
“你喝醉了,快回房间去休息。”程慕允不为所动。
田语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手撑着茶几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几步。只是她的步履不稳,还没到程慕允身边呢,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往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程慕允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只是田语向前的冲劲力道很足,他也被带得后退了几步,两人一起跌在了沙发上。
“乖,知道是我生日就来看我了吗?”田语喃喃自语着,手指插入了他的头发中,用力地撸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笑了,“看看,总是在外面乱跑,毛都脏了……”
程慕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
田语这是把他当成流浪猫在撸毛吗?
作者有话说:
╭(╯^╰)╮程先生在我们女主眼里,还比不上一只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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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田语睁开了眼。
左侧脑袋隐隐作痛,她翻了个身,揉了揉胀鼓鼓的太阳穴——忽然,她的手僵住了。
入目之处是一个赤.裸的后背,宽肩窄腰,肌肉的线条优美,勾勒出一具清瘦却不乏力量的男性上半身。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人伸了个懒腰醒了,转过身来,刚好和她脸对着脸。
是程慕允。
空气中是诡异的静默。
田语的脑中闪过几个零散的画面。
失踪很久的流浪猫回来了,她抱着猫猫撸了个痛快,不仅贴心地给流浪猫洗澡、剪指甲,还非得抱着它毛茸茸的身体一起睡觉……
脑中波涛汹涌,面上风平浪静,她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声:“早上好。”
这张清冷淡漠的脸庞和平常程慕允对田语的印象对应了起来,却和昨晚的娇软妩媚大相径庭,程慕允的眼皮跳了跳,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把田语昨晚腻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录影下来。
“不太好,”他板着脸,“昨晚一晚没睡,有人拿着指甲刀一直要给我剪指甲。”
脸上的表情崩裂了一秒,田语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十个数。
数完之后,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抱歉,昨晚那酒后劲很大,我可能喝多了。你再睡一会儿,我不打扰你了。”
她飞快地下了床,离开卧室去另一间洗漱了。
程慕允的确还很困,但却已经没有了睡意,可能是难得看到田语表情崩裂的样子,他的心情有些愉悦,起床气都散得差不多了,闲适地半靠在床上,打量着这间久违的卧室。
和田语这个人一样,卧室的色调充满了冷感,黑白两色非常时尚自我却缺少了一点主卧的温馨,床对头挂着一幅油画,画着白色的睡莲,清幽素雅,右侧一朵上停着一只蜻蜓,翅膀轻薄透亮,栩栩如生,看得出来,绘画的功底很不错。
仔细一看,右下角的落款是一个英文名,没听说过。
程慕允倒也很喜欢睡莲,以前在别墅里亲手养了好几缸,接掌骋风集团后,公司事务越来越繁忙,他也爱上了那种工作狂人的状态,那几缸睡莲不知道被花匠搬到哪里去了。
田语挑了这么一幅画挂在主卧,是不是从他的家人那里得到了他的喜好,特意用来取悦他的?
那田语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的确被取悦到了。
程慕允欣赏了片刻,披上睡袍起了床。
田语已经洗漱完毕,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折腾头发,可能是发质比较软的缘故,她的头发睡了一晚被压得奇形怪状的,鬓角这里有几撮翘了起来,看起来有点奇怪。
“什么时候剪的?”程慕允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田语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难得,你还记得我以前是长头发的。”
程慕允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田语淡淡地道,“心血来潮就剪了。”
“可以养回来,”程慕允随口道,“我比较喜欢长头发的,最好带点卷。”
田语好像没听到似的,专心致志地弄她的发型。不过她压了半天也没把那几撮呆毛压回去,索性学着发型师的手法胡乱抓了一通,又喷了点发胶固定了一下,弄完后居然也挺好看,些微的凌乱显得十分时尚。
她满意地整了整衣领,旁若无人地越过了程慕允往外走去。
程慕允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忽视过,目光一沉,不自觉地跟随着田语走动的身影移动。
田语今天穿着一身oversized毛衣,下面一条紧身牛仔裤,裸着的脚踝细巧、白皙,到了玄关,她换上了一双松糕厚底鞋,背上了斜挎包,又披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羽绒长外套,打扮得十分清新,乍眼一看就好像女大学生。
眼看着田语就要拉开大门,程慕允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忽略了,不悦地问:“你去哪?”
“对于一个时隔三个月才在别人口中知道行踪的老公,我觉得我不需要和你报备行程,”田语转过身来,下巴微微昂起,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自嘲的讥诮之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互不干涉,比较像你的风格。”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一大早的愉悦随着这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散得一干二净,程慕允觉得自己脑抽了才会在昨晚回家,还照顾了醉酒的田语一个晚上。
果然不能对女人有一丝心软。
当初同意和田家联姻,一来是因为公司计划和田园集团一起开发一个大项目,彼此有了亲眷关系可以背书;二来田语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也是对男女关系并不热衷,热爱工作胜于经营婚姻。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实在厌烦了长辈们无休止的唠叨和毫无必要的关心,结了婚就算是完成了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这两年,再也没有人为了什么感情婚姻来烦他了,这两年,也是骋风集团飞速发展的两年,公司迅速从传统能源产业转型,介入了自媒体社交、文娱内容、增强现实等新兴领域,营收和利润呈几何状递增。
田语也从来没有因为这种聚少离多的婚姻有过什么怨言,每次见到她,她都淡淡的,不喜不怒,看过来的眼神也没什么起伏。
零星听到过一些传言,据说她也很忙,忙着她的地产公司,这两年开发的两个精品地产十分畅销,一房难求,在业内颇具盛名。
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发起火来?
这样的田语,不像是清冷高傲的白天鹅,倒像是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碰一下就要扎得人手疼。
这样看来,昨天视频里的风波并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问了。
程慕允正要回去补觉,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郑淮那个小纨绔。
“哥,你人呢?”郑淮打着哈欠问,“我拼死拼活九点前到了你公司,别告诉我你还在床上和嫂子卿卿我我。”
程慕允这才想了起来,昨晚郑克己再三拜托,要让郑淮来他公司里历练。
郑家是安州的零售百货龙头,郑克己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郑淮则是郑克己的堂弟,郑家最受宠的小孙子,郑克己早年叔叔婶婶家长大,对这个小堂弟视为亲弟弟,这样拜托过来,他也却不过面子,只好答应了。
“我的事你也要管?”程慕允冷冷地问。
“不不,我可不敢管,”郑淮一下子从瞌睡中清醒,赔笑道,“这不是盼着你和嫂子恩爱,心情好一点可以对我宽容一点嘛。”
“你找苏特助,他会安排你在投资部工作,”程慕允严肃地提醒,“别想着划水,我已经交代过了,和普通员工一样工作。”
郑淮嘟囔着吐槽:“哥,我真怀疑嫂子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要我碰上这么个三个月没回家还动不动这么凶的老公,肯定要在外面找个乐子。”
程慕允的眼皮又跳了几下,正要好好训斥这个小纨绔两句,郑淮飞一样地把电话挂了。
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再回想一下刚才田语异样的反应,不知怎么的,程慕允心里咯噔了一下。
转念想了想,他哂然一笑。
简直一派胡言,昨晚田语还在家里喝酒解闷,醉了以后只会抱着他撸他的头发,怎么可能去找什么乐子?看来真的要多操练操练这个小纨绔,这样才不会有闲情逸致胡说八道。
田语可不知道郑淮在替她吐槽,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懊恼的状态,真想穿回昨晚,把酒杯从自己的手里夺下来。
她没想到程慕允昨晚会回家,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半醉中对着程慕允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要知道,她原本计划过阵子和程慕允提离婚的。
把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剪短,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决心更坚定一点。
没想到昨天意外频出,让她的计划出了偏差。
甩甩头,把这件事情暂时抛诸脑后,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天中断的董事会定在下周五重开,她需要在这几天把桃花源镇项目捋清楚,然后做出最后的决定。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她心底里对这个项目有感情,希望能完成田成善的遗愿将小镇完美建成,但毕竟是几百亿的投资,不能感情用事,所以她今天要去项目实地勘探一下。
桃花源镇的选址是她和田成善一起定的,在整个安州地区的边缘,距离市区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
按照原定和市政府、县政府协商好的规划,安州市的十号地铁会到小镇所属的县城,然后由政府和公司一起出资建一条轻轨通往桃花源镇。
这条轻轨在策划中很美,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湾,一边是绿意葱茏的高山,春赏杜鹃,夏听蝉鸣,秋看海浪,冬闻梅香。
只不过十号线已经在今年夏天建成通车,轻轨却连影子都还没有,现在只能坐公交车过去。
从地铁站出来后,田语在公交车站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今天虽然天气不错,阳光普照,但海边的风依然带着刺骨的寒意,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穿了厚厚的羽绒大衣,要不然非得冻出病来不可。
公交车好不容易出发了,车上就坐了她和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十分熟稔地和司机打了个招呼。
“欸,姑娘,你去走亲戚啊?”大叔很自来熟。
田语含糊着应了一声。
“这可真难得,我们那个小区现在住着的没几户,”大叔吐槽,“当初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国际知名奢华度假半岛,什么教育养老度假一站式享受,什么六星伴月绝美创意……这一个个冤大头当的,都是上了田成善那个狗东西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