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扬愤愤:“这怎么可以?那西岐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福乐年纪又小,又没有福微公主那么厉害,若是真的……岂不是要送命。不行,这可不行!”
他说着,倒是立时起身向外冲去。
“哎……”卫思瑜抬手还想拦,可那到底是个武将,还不等他起身,人就一溜烟消失在酒馆门外了。
卫思瑜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方靖扬也委实太过冲动了些,看来他这家是回不得了,还得快去面见小皇子才是。
*
永安城如今暗流涌动,锦州却是风和日丽。
天气更热了些,隐隐已有夏日的感觉,山间春花开了不少,各色样式,点缀在已经冒头了的草地上,像是一件织了花样的衣裳。
瑶山地处锦州以南,说是山,却远不如永安周边的山那般崎岖雄伟。
只不过是地势更高些,但前去瑶山的路途却是修好的官道,格外平坦。
代王府的队伍缓慢地走在前头,李忘舒乘坐的马车就跟在后面,有言旷和季飞章护卫其后。
日头升上来,这官道上也没个遮挡,言旷不免觉得炎热。
他又闲来无事,就想与季飞章攀谈。
“你说展大哥累不累,我方才走到马车侧边瞧见他,他就是那个姿势,如今还是,咱们都快走了一个时辰了吧?”
季飞章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眯缝着,像要睡着了似的,远看更像一只狐狸了。
“那天晚上,公主殿下靠着他睡着了,他跟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坐了半个晚上,你忘了?”
“嘶。”言旷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记得那天早晨他和季飞章看到正屋门口坐着的展萧和睡得正香的公主时的震撼。
“两三个时辰他都不嫌长,更何况这一个时辰?”季飞章倒好像笑得心满意足似的。
他一边瞧着前面那辆马车,一边又道:“我以前倒不知道,原来鉴察司那些伪装的本事,还能用在讨姑娘欢心上。果然是那些庸脂俗粉没有福分,配不上小爷的喜欢。”
言旷听了直摇头:“你可拉倒吧。公主殿下上次说了,世间的姑娘不分身份地位,只要是善良品行好,就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还说别人庸脂俗粉,怕是你自己没人喜欢,才在那里牙酸。”
季飞章抬起扇子打了言旷脑袋一下:“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二哥了?”
言旷揉着脑袋:“你什么时候成我二哥了?”
季飞章坦然:“展萧是你大哥,我年纪与他差不多,当你个二哥不对吗?”
“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忘舒伸出脑袋来,趴在马车上瞧窗外的风景,刚好听见季飞章和言旷拌嘴,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转向马车前头,隐隐瞧见赶车的展萧的一角衣料,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很想看到他。
于是她又缩回脑袋,推开马车的门,倒是就那般大敞着门坐在了展萧身边。
“殿下怎么出来了?当心受风。”
李忘舒笑:“这么热的天气,哪来的风给我受?我方才听见季飞章与言旷吵架,觉得好玩,便想同你说。”
“他们一向话多,若是殿下觉得烦,属下让他们闭嘴。”
“不用不用。”李忘舒赶忙摆手,“你正常一点瞧着不是挺好的,怎么偏要干些吓人的事。”
“可能是习惯吧。”展萧扯着手里的缰绳,控制着马车的速度。
李忘舒盯着他看,总觉得他身上如今有了一种不该属于鉴察司的情绪。
也不是快乐,好像是一种怅惘,迷离不清,越发想让人探究。
“你瞧瞧我这弩装备得怎么样?”
李忘舒抬起胳膊让他看。
她今日穿了从代王府府库中拿出来的箭袖劲装,衣裳里塞了好些暗器,胳膊上还藏了展萧为她挑好的那张弩。
这两日她在代王府什么都没做,倒是就学怎么使暗器,怎么用这小巧的弩了。
只是她毫无一点底子,学起来慢得惊人,且力气不够,连打出一支箭都殊为不易,唯一一件学好的事,只怕就是将这弩装在身上了。
展萧朝她胳膊上看了一眼,欣然点头:“殿下已经可以出师了。”
李忘舒轻哼了一声:“你可不要骗我了,我这几斤几两我心里可是清楚的。我想好了,到时入了瑶山,倘若真遇到危险,我就把这些全都扔给你,你就当我是给你带着装备的。”
“属下不敢。”
李忘舒叹气:“你现在一口一个‘属下’,还没从前有意思。”
展萧却不回话,他心里再明白不过,逃难路上,他们可以做“兄妹”、“夫妻”,但在代王府,他们只能是公主与侍卫。
李忘舒见他不回话,想了想,便不再说这件事,转而问道:“前些日抓着的那个西岐人,你可知道他是为什么到代王府吗?”
展萧有些意外:“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忘舒垂下视线,看着胳膊上的弩:“我心里总是不太安宁,我想除了瑶山帝令,大约就应该是这件事了。算算日子,咱们遇到的那些西岐人,若是要去永安,是不是快到了?”
“殿下害怕他们去永安?”
“我只是怕,我已经这样努力,却来不及。”
她没有说来不及什么,展萧直觉也许是与她心里的“秘密”有关,便也没有问。
两人就这么安静坐着,倒好像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直到前方传来车总领扯着嗓子的声音:“王爷、殿下,我们已到瑶山山脚下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新书名《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封面没有换,不要抛弃我呀~\\(≧▽≦)/~
第53章 同心
临近正午的天气已经算得上炎热了, 瑶山上一片葱茏绿意,终于走到树荫底下,可算能凉快些许。
代王府的队伍在瑶山山脚下便停了下来, 盖是到此之后,已成山间小路, 就不方便马车再行走了。
李忘舒扶着展萧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一道前往前方代王李烁处。
李烁此时也已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拿着的是李忘舒昨日给他的地图。
那地图是根据帝令银锁中的信息所绘,不过自然是加了展萧在鉴察司得到的那些消息, 其实算是他们推测出的宝藏位置。
不过李烁倒好像是用人不疑, 他也没有额外去核对那地图到底是真是假, 及至到了这山脚下,才将图纸拿了出来。
“福微, 你所说的地方, 可是从此处上山?”
李忘舒随着李烁所指,看向通往山林里的那条羊肠小道。
“敢问叔父,此处是瑶山东北吗?”
李烁看向车令羽,便由车令羽开口道:“瑶山地处锦州城以南,我们从城中出来,自然是到了山的东北。”
“多谢车总领。叔父, 应当就是这条路, 据帝令所载,宝藏的入口就是在瑶山东北。”
“既如此, 那我们这便登山而上,现在天色尚早, 行路也方便些。”
“叔父且慢。”李忘舒开口阻拦。
“怎么?还有什么不清楚之处吗?”李烁倒也不着急。
李忘舒便拿过那张图纸来, 指着上面的线路道:“这条路瞧这样子当是山中小路, 叔父所领随从众多,恐怕不甚方便。不若我们轻装简从,就由我和展萧先行前去如何?叔父也不必劳累,倘若锦州城中有事,也不至于耽搁。”
李烁向后看了一眼,他深知帝令重要,自然带了不少府兵,可若进山,这样多的人确实不便。
况且这瑶山周围也是有百姓居住的,倘若人数太多,少不得惊动百姓,倒是又要一番解释。
只是单让李忘舒和展萧去……
李烁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本王只带精锐,跟随你们一道入山,倘若有事,也好接应传信。”
李忘舒看向展萧,展萧正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便道:“王爷所言有理,况且如今宝藏入口还未曾找到,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
李忘舒也不知为什么,听展萧如此说,她倒好像也有了底气一般,虽然事情与他们之前商量的有些不同,但既然展萧也同意,想必他也另有打算,于是李忘舒便欣然答应,一行人弃车登山。
沿着这小路一路往山上去,除去长势喜人的花草树木,倒是再没有见什么特别东西。
李忘舒是沿着她和展萧所研究的路线行进,只是那路线到底太过简单了些,况且年代有些久,山路变化,倒是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一直走到日上当头,估摸着已经是正午时分,就在李忘舒都要放弃的时候,在那重重密林掩映之后,出现了一块格外显眼的奇怪石头。
李忘舒瞧着眼熟,趁着李烁等人停下休息的功夫,便朝那奇石走去。
待绕过一团乱麻麻的树丛之后,眼前的景色忽然开阔起来。
此处分明是半山腰,却被人工搭建出一个平台来,风吹日晒,上头落了许多枯叶,其中不少已经腐败,却从那腐败之中又生出新的嫩芽。
而在这平台之上,一块与她项间所挂银锁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傲然而立,即使边缘已经破旧不堪,可样子却再清晰不过。
展萧跟在她后头跑过来,见到眼前场景,不由皱眉。
“就是这里了吧?”李忘舒不敢置信地低语。
她一路历经千难万险,走到这个地方,没想到最后这一步却走得这么容易,就在这山上,一下就找到了。
这时候,李烁与车令羽领着的那些代王府精锐,也拨开树丛走了过来。
那些侍卫不曾见过李忘舒的银锁,只是为眼前所见之景震撼。
一块形似祥瑞的大石立在山腰之上,其后则是几人高的石壁,那石壁光滑如许,隐隐还能瞧见水流冲击的痕迹。
“这难道,就是保存帝令之处?”李烁走上前来,眼中仿佛闪动着异样的火光。
帝令,一直以来就是皇室秘辛。
若非李忘舒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知道帝令存在的,也不过是他和永安那位帝王。
自先帝在世时,他就已知晓帝令,但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帝令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
李忘舒说自己手中拿着帝令的时候,李烁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他想了很久,他如今偏安锦州,若是没有帝令,想回到永安难于登天。
赌这一回,他没什么好损失的,可若赌成功了,说不定就是千秋伟业。
到瑶山之前,他就已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甚至想好了假如当真没有找到帝令所在,该如何安排李忘舒这个“烫手山芋”。
可他没想到,他们入山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竟然就真能找到这么一处特殊的地方。
“这地方算不得难找,倘若果真保存着帝令,又怎会这么些年都没人发现?没有传出一点消息?”车令羽还算清醒,他走到那奇怪的大石头旁边,开口询问。
展萧却已站在那光滑的石壁面前,听见车令羽的话,淡淡道:“地方是不难找,可要进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进去?”车令羽朝那石壁看去。
那巨大的一面石壁,瞧不出是自然长在这里还是靠人力开凿,只是单站在它面前,就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瑶山与其他名山相比是不算高,可人在其中,到底渺小。这么厚重的石壁,说是进去,进哪去?难道进石头里不成?
“这面石壁两边凹陷,当中缝隙有风透过,显然是中空的,当并非这山本身的一部分。”
展萧向后退了几步,走到正对石壁中央的位置。
“还请诸位向后退几步,莫要受伤。”
“受伤?你要做什么?”车令羽不解。
李忘舒眼中隐有担忧。展萧授意,令季飞章和言旷留在了山下,如今若是他再受伤,他们可就真要受李烁牵制了。
虽然如今看来,这位叔父对她很好,但李忘舒到底还是喜欢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展萧却抽出软剑,看起来胸有成竹。
“这石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
他话音方落,立时以软剑横扫,剑风所过,飞沙走石,那些被溅起的石子,砰砰砰地打在了他面前光滑的石壁上,而后,就在众人不知他这是何意之时,但见那石壁的两侧凹陷处,忽然射出数十支短箭来。
“保护王爷!”车令羽挥起他的偃月刀飞身而上,王府的侍卫则护着李烁向后退去。
李忘舒只见展萧几个闪转之间便躲过了那些软剑,甚至连她这个方向的都全数挡了下来。
“展萧,你这是做什么!”车令羽是个典型的武将,武艺好性子急脾气也大。
见这短箭险些伤到王爷,他语气也不好起来。
展萧却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抬起攥着的那只手,而后缓缓张开手指,五六支短箭失去了凭依,掉在了地上。
“只是验证一下猜测。这石壁想来就是帝令所在,只是想要进去,却不是那么容易。车总领不是问这么明显的地方怎么没有人来,又没有人发现吗?想来,发现的人不是受伤就是死了,只怕根本等不来开口的机会。”
“那你也不能……”车令羽还想说什么,却是李烁上前,抬手制止了他。
这位代王殿下也不愧是亲自领兵剿过水贼的,面对这等场面,倒是尚算平静。
他走上前来,看着展萧:“展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展萧便道:“王爷想必应该比属下更知晓帝令的重要,如今公主殿下是手拿帝令钥匙之人,属下以为,当尽量减少进入这石壁中的人,以免触发机关,全军覆没。”
李烁看着面前这位仿佛深得李忘舒信任的侍卫。
按照他的调查,对方当是出自禁军殿前司,从前是个校尉。他倒没想到,过了这些年,殿前司一个小小的校尉,倒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默了片刻,而后才开口问道:“那依展公子之见,要何人进入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