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消息,二皇子心里止不住地颤动,他怔然地看向苏承培,深吸几口气,再度确认一番,见他点头,二皇子的脸色一霎白一霎红,眼底情绪沸腾反复不止。
最终点头,压着嗓子道:“现在便随孤去太极殿。”他回首看向侍卫,想了想又道:“你去寻谈巡,命他备好兵将,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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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春莺离开已过了两个时辰。
朝云躺在床榻上,目光在眼前的帘幔上来回梭巡,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惶惶情绪在叫嚣着。
纤细修长的手指攥着被衾,长睫垂下在莹白脸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影儿。
一旁的香炉萦绕着青烟缕缕。
深吸几口气后,朝云强迫着自己将不安情绪给消散,屋外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腾地坐起身,看向门外,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春莺脱下蓑衣,一身狼狈地走至珠帘处,朝着里头跪地哭噎道:
“郡主,奴婢无用,未能及时将信送至王爷手中,而是……而是被太子夺了去……”
闻言,朝云心里一宕,旋即掀开被衾顾不得其他直接赤脚点地,走向春莺将她扶起与一旁圆桌处坐下,又听她呜咽着将事情原末说清。
她的目光落在春莺湿漉漉的发丝上,有些心疼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又朝外吩咐着冬泱进来带春莺下去盥洗休息。
二人退出后,朝云坐在桌前,清凌眼眸中泛起愁色。
她的手指交搓在一起,心中似有一股强力的气流正在压迫她的心房,使得她满头焦乱如麻。
指尖被指甲掐住,丝丝痛感使得朝云稍稍冷静些许。
脑中如麻的绳索一点点理着,为何乾王如今避而不见,为何二皇子会拦截春莺。
数个问题使得她阖上眼眸去想,去寻找那些自己忽略的细节。
须臾后,她眼睫掀开,只思理出一条明线。
然而,她的答案刚要呼之欲之时,房门被人敲响。
“阿姐,你可醒了?”
君琊在外敲着门,朝云眉间微瞥,而后应声。
旋即,门被推开,君琊匆匆走入,看向朝云,沉声道:
“阿姐,方才我与父亲一道去京兆尹询问周大人之事,回程之路上,看见承天门处守将与宫人全都被人调走,一波禁军驻扎在外,看着是宫中也出了大事。”
“父亲与母亲他们一道入宫去姨母处,我心中觉得不对,便来给你说。”
朝云眸光稍顿,是真的。
她所猜测的是真的,是二皇子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周焰下狱,他便有了可乘之机。
那么乾王呢?他又对乾王做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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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
朝云惴惴不安地坐在屋内,时不时朝外眺望一眼,只待秦国公他们回府,才能得知宫中情况。
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仅仅一夜之间,邺都便要翻天覆地。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屋外是男子沉重又紊乱的脚步声。
君琊站在门口,朝她点头道:“阿姐,母亲他们回来了。”
姐弟二人一道从暮云轩走出,一路匆匆行至正院处,只见那厅堂之门紧闭,四下仆人纷纷站在院门口,见朝云两人要过去,忙不迭地去拦。
却对上朝云稍显不虞的目色,又只得垂下眼放手。
二人放轻脚步走至房门处,便听里头一阵争吵之声传来。
“陛下已薨,太子即位本就理当如此,妹夫你又何必如此冥顽不灵?”是雍王妃的声音在劝秦国公。
只听秦国公怒气冲冲地回驳:“我本是臣子,行的是忠君之事,并非卖女求荣之事!太子即位,自然与我没什么所谓,但你们却要将我的绾绾嫁给太子,真是荒谬!”
“云杳,我与你夫妻十余年,绾绾更是你我第一个孩子,我们都曾将她视为珍宝般呵护着,你怎能为了名利,而将女儿卖给皇室!”
秦夫人面色一僵,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轻吐一口气道:
“太子即位,她便是皇后,夫君觉得这是害她?”
“阿杳!你糊涂啊!天家薄情!”秦国公眉眼紧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悲伤道。
“国公爷慎言!”雍王妃厉声呵道,“此事还得看太后如何想法。”
门外,朝云脸色微滞,心中一阵愕然升起。
晋文帝死了,二皇子程嘉铎即位,还要娶她?
听这话语中,她一直敬之、爱之的姨母娘娘,也参与了这次宫变。
是她帮了程嘉铎吗?
一切都变得这般可笑。
所以周焰呢,是他们的牺牲品吗?
一股窒息感浓浓将她包围起来,朝云抬手捂着心房位置,揪紧了那处衣襟,而后转身脚步踉跄地走出正院。
君琊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半分回应。
此刻脑中一片混沌,眼前似有拨不开的迷雾在将她缠绕起来。
四肢百骸得不到解脱,一直在被人捆绑。
忽而,一双手将她从迷雾中扶住,她眼神迷惘地抬头看去,一张俊美英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人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勾起,深深地看着她。
深色唇瓣翕动,张合几下,在念她的名字,飘渺的音色落入耳中。
——“秦绾绾,别怕。”
耳边也有另一道声音也在喊她,嘈杂的,真实的,将她从幻觉中拉出,她转头看见是君琊在扶着自己,满眼焦急。
她镇定心神,而后冷静道:“君琊,我要去乾王府,备马车。”
秦君琊微愣,踌躇着开口:“可是……”
“我要去乾王府。”朝云冷声重复,语气坚决。
对上她清凌眼瞳,君琊只得作罢,旋即吩咐贴身小厮付止去备车马,前往乾王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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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辗转,秦府马车停至乾王府门前。
朝云由着君琊扶着,步伐徐徐走至府门处,她眸子一垂,身旁小厮旋即会意开始敲打府门。
片刻后,府门打开,府丁与管家对他们对视,管家的目光在看见朝云后怔忡一瞬,而后谄笑着躬身将人迎入府中。
朝云唇边勾起一抹嗤笑,冷声道:“差点以为,王爷家的管家好大的威风,本郡主也不愿意见。”
此话一出,那管家哪里不知何意,赶忙恭笑着答:“郡主误会了,白日里确实是王爷病了,不便见客。”
“那这般快,便病好了?”
管家一噎,正焦头烂额着措辞,便见长廊下一道清瘦笔挺的身影出现,程明璋眸子泛起笑意看向朝云,又扫了一眼管家道:
“你先下去,郡主姐姐有什么怨气对明璋发即可。”
朝云抬目看向程明璋,乌眸潋滟,今日她来不及上妆,脸色雪白,靡丽的一张脸上勾出几分破碎怜意。
“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他把玩着手中折扇,不紧不慢地答:“是,本王已恭候郡主多时。”
说着,他抬了抬下颌,示意朝云随他一道进屋子。
君琊被留在屋外,仆人为他备了茶水果子,送他去正厅等候。
一贯以奢靡闻名都城的乾王府中,便是一处书房也是装饰得富丽,毫无书香清雅之气。
程明璋走至那紫檀木螺纹圆桌前坐下,给朝云斟上一盏热茶递去。
“郡主今日要找本王救周无绪对吗?”他淡淡道。
握着那盏热茶,朝云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感到暖意,而后点头说:
“你与无绪,比之我与无绪情谊更深,为何不愿救他?”
说至此事,她的语调中难免带了点隐隐急意。
程明璋自然听出来了,此刻也缓了一息,认真对上她的眼睛,叹息着答:
“郡主,他出事之前,我便告知了他,不要意气用事,但他不听,本王真的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
得到这个答案,朝云心间涌起酸涩,是了,眼下江山都要变了,程嘉铎那个小疯子根本不会放过周焰的。
指尖紧紧缩起,茶盏滚烫的温度在灼烧她柔嫩的掌肉,她却似没有痛觉一般,任由掌心变红。
程明璋低眸便见她的动作,旋即伸手将茶盏从她掌心夺过,冷声道:
“郡主,万事还是要保重自身,万一事情后来有了转圜,你却伤了自己,无绪又该如何自处?”
转圜。
朝云捉住他话中之词,眼瞳迷茫地望着他。
“如今,我是无法入宫了,倘若我入宫去见皇兄,太子定会以叛军之名将我绞杀。”程明璋压下眉眼,淡声说着:“只有靠你们云家了。”
缓了好久,朝云心中涌动着,姨母与二皇子联手,那么二皇子就是靠着姨母手中那点权势才得以逼宫上位的。
原来舅母入都城也不是为了给祖母还愿,不过是为雍州兵马来到都城做的一个掩护罢了。
她垂下浓长羽睫,深吸一口气后,心中落下一个决定,而后她看向程明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坚决。
“我知王爷有法子让我进诏狱,眼下程嘉铎在宫中忙着皇帝丧事并无暇顾忌宫外之事,要顾忌也定然是忌惮的四周兵马,你有法子可以带我进去。”
“我要见周焰。”
程明璋身形微怔,垂下的眼里划过一抹诧异,而后又掀眸,面上恢复方才的黯然无神,对她对视一眼后,确认道:
“郡主想好了要入诏狱?”
“想好了。”朝云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
“行,那郡主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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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一尊皎白明月缓缓升起天穹。
四下阒然,诏狱外,一辆马车摇摇停至眼前。
自马车而下的女子,一袭月白色兔毛云纹披风,帷帽下的月纱随着徐徐而来的清风吹动,女子步伐款款地朝着大门走去。
值守的狱卒一见女子身后之人举着那玄金腰牌,旋即便放下长矛,打开门闩,放她入内。
昏聩逼仄的暗道处,前方之人一路点燃壁灯,火光照着女子月色衣裳上,上头一层勾丝金线晃得粼粼闪动。
一步一步,她走入这满是血腥之气的诏狱内,四周气息涌入,混杂着男人的汗渍与溃烂的血肉。
帷帽下的一张脸却是平静从容地朝前走着,两道细长精致的黛眉舒展着,清凌潋滟的眼睛直视着前路。
雪白的脖颈高昂着,柔荑交握,指尖纤纤,她的每一步,都在以自己最好的姿态去见那个人。
行至末端牢狱。
火光摇曳里,她掀开月纱,看向里头侧身端坐的那道影子。
他的衣衫染了血迹,本是端正的冠髻稍乱,额前垂下一绺发丝,浓黑的眉眼阖着,挺峭的鼻骨似一座小山,她曾用指尖摸过。
依旧俊美,依旧那般让人心旌动荡,血渍并未让他显得狼狈,只多了几分狠绝与戾气。
朝云斜乜一旁之人,示意他开门。
狱卒随即将门锁打开,而后领着一众狱卒缓缓躬身退下。
白皙指尖触上那道铁门,吱剌一声回响在着昏暗的牢中。
一道女子的幽香蹿入鼻间,周焰浓眉一皱,掀开眼眸,看见了朝云。
她正垂眸与他对视,周焰身子微震,眉间紧皱起来,不待他开口,朝云便取下了头上帷帽,一张明艳姝色的脸,红唇明眸,妆容精致,绾了一头盘发,只钗一根金簪。
而后,他看见她伸手将自己身上那袭月色披风解开。
里头,是刺眼的红,那是一袭锦茜红妆暗花金丝绫裳,边缘绣满了石榴,胸襟处一颗颗红色宝石以作领扣。
周焰深黑的眸底里头,忽而涌起一道巨大漩涡,他抬目对上朝云的眼睛。
颤着声线问她:“秦绾绾,你做什么?”
朝云一步步走近他,缓缓坐在他牢中的木板床上,四目相对间,她不发一言,只将眸光缓缓落下,盯着他的唇,而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温软的唇轻柔吻上他的。
亲吻间,她语调缱绻的、囫囵的答:
“绪郎,我来嫁你可好?”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我来啦,肥章写出来了,夸我!
第78章
昏暗吞并了一切光源,墙壁上那摇摇欲坠的灯芯,被一阵穿堂风熄灭。
四方空气开始变得灼热、潮湿。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勾上了青年健硕的肩颈、臂膀。
突然的一个吻,带着绵绵情意,温柔而细密地在他唇瓣绽开。
她小心翼翼地去勾着他的唇舌,带着她那一身稚嫩且青涩的孤勇,周焰眼眸垂下,放纵着她此刻地肆意与悄然隐藏起来的紧张。
待到她变得开始急切,开始不断地索取之时。
周焰眸中燃起一星暗火,而后,手上锁链声响,他的手穿过少女的身子,一把攫住那截纤细的雪颈,迫使她潋滟瞳眸对上自己的视线。
他目色一片暗火浮动,嗓音喑哑:“秦绾绾,你看看这是哪?”
“我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朝云忽而潸然落下一滴眼泪。
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啊,周焰。
晶莹的,剔透的,在周焰眸底暗火翻涌。
心底一个声音在对理智叫嚣,而她的眼泪划过小巧的下巴直接坠落在他的手背。
啪嗒一声,晶莹的泪水似已经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成为冰凿,将他的手背穿过,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心开始收缩,一切理智都被隔绝在外,周焰凝着她的眼睛,俯身吻上她浅浅的眼皮,唇一点点划过她的眼皮、翘挺的鼻峰、泛红的双颊、一直游离至她的唇瓣,轻轻的将那两处软肉含住。
喉舌滚烫着,大力地撬开将她的唇舌搅动着。
让她被凌乱占据,被一扫而空。
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意,周焰长睫轻颤,听她小兽般的喘息在耳边低吟。
位置倒转,窒息与热意在袭击她的四肢百骸,单薄瘦弱的背脊轻轻地靠在了牢狱中那层被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