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后之子(重生)——德兰【完结】
时间:2022-11-04 18:29:09

  “明|慧皇贵妃……”
  皇帝登基之后,许久没有想起过她,一时之间,竟然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提到母亲,启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依恋,苦笑:“母亲是个苦命的人,陪着父皇您在青州那个苦地方熬了这么多年,却在您登基前一年撒手人寰,没有享受到这金陵城的富贵荣华,儿臣即便有金山银海想送给她,她也收不到了……”
  皇帝的面色如霜:“所以你就嫉恨显旸?也恨朕?以至忤逆弑君!”
  “不!儿臣不敢恨您!”启王急忙解释,“儿臣今日的一切,都是父皇所赐,怎敢以怨报德?儿臣只是怪自己没有母亲,怪自己不如显旸争气,怪自己不像他那样合父皇的心……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送什么……父皇都不满意。有他在的日子,父皇从来看不上我……我只是想趁着显旸重伤,毫无还手之力时,结果了他,以泄这么多年来的愤恨!”
  段飞和沈都知听到这里,警惕心起,启王这是在舍小保大,只承认今日毒杀煜王,却丝毫不认那日行刺皇上。
  皇帝也听出来了:“你倒是会转移话题,弑君谋逆,杀人灭口,一下子被你说成了兄弟间的矛盾。”
  启王立即辫称:“父皇明鉴!儿臣素来在军中毫无人脉,校场行刺之事,怎么能是儿臣策划的呢?”
  “你的意思是,这次校场之事,是一个军中之人所为?”
  启王点头。
  “你觉得,是谁竟敢行此谋逆之事?”
  启王道:“儿臣不知,军中之人,多半对四弟钦佩有加,有谁会嫁祸他?”
  皇帝心中也正做此想,终于下旨,传永安侯入宫觐见。
  几乎是同时,刑戒司来报,关宁供出的朱蒙吐口了。
  听到这个名字,启王浑身一震。
  这微妙的情绪落在皇帝眼中,已有了数。皇帝看着笔录,面色越来越难看。
  殿中人尽皆屏气凝神,生怕惹恼了皇帝。
  皇帝看完笔录,翻转过来,对着启王:“这是监查院朱蒙的口供,煜王大婚后不久,你得知史丰癫狂之症,便差遣他去安插妾室,留待将来所用。原本,你是想借着史丰之手,趁着发疯之际寻机杀了煜王。不知为何,后来又改了主意,改在校场行动。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父皇,这朱蒙污蔑儿臣!”启王大喊冤枉,皇帝冷笑,“你不是说恨显旸入骨吗?那从他回京就开始筹谋,也是情理之中。”
  “即便儿子筹谋显旸是真,儿子也不敢伤害父皇啊!父皇明鉴!”启王重重叩倒于地。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让段飞将启王捆了手脚,塞了嘴巴,扔进了显旸的病床之下。
  永安侯下朝后,并未离宫多久,收到传唤,立即来到崇华殿面圣。
  对于这个为平定东海立下汗马功劳的一品军侯兼大舅子,皇帝面上仍维持着礼遇,赐座。
  然后才道:“煜王重伤,各王公重臣关切不已,时时探望。爱卿在朝堂上,在私下里,却似乎从未说过一句关心之语。”
  永安侯面不改色:“张家与余家的恩怨,陛下清楚。即便老臣来看望,陛下也不会觉得老臣是真心关切殿下。反倒是煜王若有个闪失,老臣第一个有嫌疑,所以还是避嫌的好。”
  皇帝道:“你倒是乖觉!”
  “老臣的两个儿子不成器,辜负陛下圣恩,可陛下体恤,仍留着老臣的体面,老臣心中感激无地,一心只想效忠陛下,安度晚年。”
  这话拐弯抹角地在给自己澄清。
  皇帝问:“煜王昨日醒来曾透露过,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就在那日列席的各位王公重臣之中。爱卿怎么看?”
  永安侯直言:“恐怕陛下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说罢,当即跪地,“弑君谋逆之罪,老臣担待不起。为证清白,请陛下准许老臣进刑戒司受刑,若老臣能挨过刑戒司的所有刑罚,还能坚持自己是清白的,那时,恐怕陛下可以信得过老臣了。”
  皇帝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永安侯叩地长拜:“请陛下恩准,否则老臣实在不知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皇帝闻言,心中震动。他再次想起了坤宁宫中,余氏的哭诉,想起来俪贵妃失子之时的绝望悲痛。
  皇帝抬手:“你先起来。朕不过是问问你的看法。”
 
 
第171章 
  永安侯一招以退为进, 抵挡住皇帝的第一次猜疑,随即解释:“老臣的妹妹,得陛下青眼, 正位中宫,全家依仗陛下才有这尊荣, 这天下没有人比老臣一家更希望陛下万福万寿, 永葆天年。试问老臣,有什么理由行刺陛下呢?”
  皇帝心知他说的是事实。他绝不相信,张皇后会对他不利。
  正焦灼间, 外头有人通传,连弩营都尉发现了新线索,求见皇帝。
  皇帝也懒得挪动了,直接叫他进来说话。
  这连弩营都尉一进门就吓得跪地:“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你的罪可不可恕,命可不可饶,要看你今日说了什么?”
  都尉立即磕头:“微臣失察, 前日回去清点兵器,发现少了一副弓|弩和一袋弩|箭。”
  皇帝看了一眼永安侯, “既然是前日发现,你为何不早来通报?”
  “微臣心存侥幸,觉得这未必与校场之事有关, 许是搬运时疏漏或被人昧下了。直至连弩营有人自尽,微臣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便在连弩营中暗中查访,如今确认了这袋弩|箭的去向, 遂来禀报。”
  “去向何处?”
  “连弩营有兵将说, 启王府的家臣, 那日曾去过连弩营的兵器仓库,与日前自尽的副将说过话。兵器仓库向来是重地,有当值人员把守,外人不得靠近。若非连弩营出了内鬼,外人是绝对拿不到新制弩|箭,用来刺杀陛下的。”
  皇帝若有所思:“这么说,此事是启王所为?”
  “臣不敢断言,请陛下派刑戒司去提启王府随从一审便知。”
  皇帝哼了一声:“人,朕会审。至于你这失察糊涂之罪,朕晚些再来办!”
  都尉吓得缩了一下脖子,立即跪安。
  皇帝又问永安侯同样的问题:“难道此事,真的是启王所为?”
  永安侯道:“老臣无法确认,还望陛下圣裁。”
  皇帝立即示意段飞,启王这才被从屏风后的床底下拖了出来。
  永安侯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
  皇帝一脸轻蔑看着启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启王浑身颤抖,满腔怨愤看着永安侯:“张淮,你这个老狐狸!父皇一疑惑到你头上,你就叫人来揭发我!”
  永安侯道:“殿下说什么?老臣不明白。”
  皇帝一听启王的话,更确认了他谋逆之事,当即将一个汝窑盖碗砸到他头上:“你若没有谋逆弑君之实,他如何能嫁祸于你?”
  启王沉默片刻自知无力回天,泄愤一样揭发,“若不是他说连弩营副将,早年是他门下出身,一切都可为我行方便,儿臣也不会借此行事!”
  “殿下为了脱罪,也不必这样肆意攀咬。老臣是东海水军出身,这连弩营归步兵统管,怎么会是老臣的部下?”
  永安侯说完再次跪地:“还请陛下明察!老臣与连弩营中人,绝无瓜葛,更无谋逆行刺之心,实在不知启王为何要如此污蔑,老臣问心无愧,愿入刑戒司接受拷问,以证清白!”
  皇帝气得心口疼,沈都知忙给他按摩着,生怕出事。
  他摆摆手,“永安侯府,全家禁闭于府中不得出。真相如何,朕一个一个地查。”
  永安侯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只要皇帝还要实证,他就没有性命之忧。他手上,还留有一张可以保全永安侯府的牌。
  待永安侯离去,启王忍不住问:“父皇,儿臣死不足惜,难道他就可以独善其身吗?”
  皇帝缓过劲来,走到启王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蠢货,人家都知道隐藏行迹,一切干系甚重之事,都让你去办了。如今连弩营的人死了,死无对证,自然把罪责都甩到你头上!朕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无能愚蠢,又大逆不孝的东西?!”
  皇帝盛怒之下,言词激烈,不知哪句话刺痛了启王,或者是他自知已经到了绝境,反倒毫无畏惧之心,一改往日在皇上面前努力讨好的样子,愤恨道:“我是无能愚蠢,否则你早就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看着长子满脸仇恨,皇帝瞬时心惊,不想他竟如此仇恨。
  段飞也吓了一跳,忍不住出声制止:“殿下,你疯了吧。”
  皇帝瞪了段飞一眼:“让他说!朕这些年待他不薄,今日倒要看看这个儿子,到底因何如此恨朕。”
  启王哼了一声:“你居然还有脸问?你如今坐拥天下,恐怕已经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忡然变色。
  看他们的反应,启王难得痛快:“当年,你为了获得余太师的支持,允诺登基之后娶余氏为妻,立为正宫皇后,所以我母亲,你的原配正妻啊……就成了绊脚石。连日的汤药下去,卧床不起,病了半年就没了……
  你登基之后,因她是商女出身,就只给了她一个皇贵妃的谥号。你可以为了帝位毒害自己的妻子,那我为母报仇,杀父弑君又有何不可?难道你的命,就比我母亲的命金贵不成!”
  也许是这一番话,太过震撼,皇帝坐在椅子上,瞪大双眼,许久没有挪动,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长子无情控诉。
  沈都知和段飞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后悔自己为什么留在殿中,听到了如此要命的事。
  启王又仰天笑道:“余家当初那样得意又如何?荣华稍纵即逝,抄家、流放、圈禁,皇上又有了新皇后……呵呵……周显旸这个蠢货,居然舍身救你,坏我好事,他该死!
  父皇,你有这么多皇后、妃妾……可还记得当年在青州,当你只是个无宠不得脸的皇子时,是我母亲陪着你,用自己的嫁妆支持你奔走往来,在朝中寻得助力?你怎能如此恶毒,为了皇位,辜负她,加害于她!”
  说着,启王不知如何,竟然在捆绑之下纵起身,撞向皇帝。幸而段飞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下。
  “我和母亲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下地狱吧!”启王被段飞往后拖着,口中犹自大声痛斥,最后被段飞一个手刀打晕了。
  崇华殿内,瞬时只余喘息声。
  半晌沉默过后,皇帝双目空茫失焦,轻声道:“他疯了,弑杀君父,还能堆砌这么多谎话来为自己开脱!明|慧皇贵妃,明明是染了重疾,不治而亡……不治而亡……”
  沈都知和段飞立即跪地:“微臣明白,绝不会让这样的谎言流出崇华殿。”
  皇帝这才起身,脚步沉重,走出了侧殿。
  屏风内,周显旸缓缓睁开眼睛,露出苦笑。原来这世上,被皇帝辜负的女人和孩子,不止母亲和他。
  身为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为了钱娶一个商女作妻子,又为了帝位,杀了她。甚至死后,都不承认她的正妻之位,当真是饮血吸髓到极点。
  而自己身上还流着这种人的血,想想就恶心至极。
  启王夫妇被下狱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第一个知道这事的,是孙明悦。
  离开周显旸一会儿,更衣的功夫,回去就见殿外被羽林卫紧紧包围,不许她进去,说是陛下在此。
  她受荣相见嘱托,不敢马虎,老老实实在崇华殿外等着看情况。
  等到亲眼见启王夫妇先后被羽林卫押着离开。她立即吓得赶去福宁宫,将此事禀报给惠贵妃。
  虽然惠贵妃拦着,孙明悦还是忍不住闯进了侧殿,去找荣相见。
  荣相见疲累不堪,但躺在床上一点也睡不着,惦记着崇华殿,怕显旸兵行险招,用自己引蛇出洞,会出意外。一听到动静,就立即起来了。
  孙明悦满脸夸张:“没想到,居然是启王!他平日里素来不引人注意,没想到闷声办了这么件大事,为了皇位,谋逆弑君,还要毒杀煜王。”
  惠贵妃听了也只觉心凉:“启王这是因为厉王被降位,觉得自己有把握争一争了。他是长子,虽然是陛下登基前的孩子,自来不受重视,可若陛下骤然薨逝,王室宗亲是极有可能推举他承继大统的。”
  “疯了!疯了!”孙明悦一阵后怕,“若不是煜王救驾,兴许这会儿我们已经在给他磕头,山呼万岁了。幸好……”
  三人正议论着,宫人通传:“陛下驾到。”
  三人立即出去接驾,只见皇帝面容憔悴,精神颓废,毫无往日的国君之姿。
  惠贵妃顿时明白皇帝来福宁宫的用意。
  宫中高位嫔妃,只有她膝下没有皇子,没有参与夺嫡的可能,能让此刻的皇帝安心。
  惠贵妃忙将皇帝扶进了宫内休息。
  荣相见和孙明悦站在外头,自觉地没有跟进去。而是回了崇华殿。
  此刻整个崇华殿,简直就是两步一个侍卫,严防死守。看着吓人,荣相见反倒觉得安心。
  跟太医再次确认过煜王无恙,今晚就能醒来,孙明悦放了心,去寻允王。
  荣相见摒退宫人和太医,关上殿门,附在周显旸耳边:“鱼上钩了。”
  周显旸这才缓缓睁开眼:“可惜,跑了一只。”
 
 
第172章 
  说罢, 他抬起手摸了摸荣相见的眼角。
  “你刚才没有睡着吗?眼睛都是红的。”
  荣相见握住他手:“这种时候,怎么睡得着?”
  “明早去告诉皇上,我醒过来了。然后, 我们就家去吧。”
  “你伤成这样,怎么回家?万一牵扯着伤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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