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羽林卫首领段飞立即请罪:“是臣失职,只在墙根外,山脚下布置了防卫,没想到山林竟然会莫名起火,臣立即去查。”
皇帝点头。
太后非常警惕:“皇帝,有人对煜王府虎视眈眈,你可不能不管!”
皇帝明白太后心疼煜王夫妻,立即吩咐:“留两队羽林卫护卫静颐园。”
说罢,起身摆驾回宫。
刚才还玩得兴高采烈,转眼圣驾回銮,众人只得忙跟着送驾。
原本气氛热烈,皆大欢喜的开园仪式,因为突如其来的纵火疑云,大部分宾客也没了兴致,见太后和陛下走了,也不愿久留。
精心筹备的盛会,草草收尾,显旸和相见有些遗憾,但两人都稳得住,他们带着歉意一一与宾客们道谢,送行。
有相熟的宾客宽慰他们,说这火是吉兆,以后煜王府的日子肯定会红火。更有一些像启王这样带孩子来玩耍的宾客,都被孩子缠着留下来。
锦王叔、允王夫妇、长公主夫妇和荣相予夫妇体念他们筹备辛苦,也没有选择匆匆离场,便说:“咱们继续坐船吧,这园子还有一小半没游够。”
最后,就剩三条画舫,重新驶入南湖。
不得不说,没有太后和皇帝在场,人又少,都是一家子皇亲,反而更悠闲随意。
都是亲戚,便没有刻意分男宾女宾,荣相见让煜王和父母陪游,自己和大嫂一起离席,去见荣相知。
此刻,来福已经被大嫂的人拿住,跪在地上,身上搜出的打火石,也丢在一旁。
顾氏吩咐侍女在门外把守,不许让一个人接近,而后关上门,质问荣相知:“三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13章
顾霜极少发怒, 对于荣家的姑奶奶们更是关怀备至,礼重有加。
如今荣相知竟然想搅和全家接驾的大事,她脾气再好也断不能容忍。
荣相知一副懵懂无知状, 听了来福的陈述,依然死不承认, 反而指着他怒道:“这个奴才, 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来污蔑我!你们难道被一个奴才牵着鼻子走吗?”
荣相见冷笑:“姐姐不承认也没关系,段首领自然有本事让姐姐承认。”
“你!”荣相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她,“你敢向陛下多说一个字?你不怕陛下迁怒全家吗?”
荣相见知道她正因此有恃无恐, 偏不顺着她:“全家?你是长公主府的人,我是煜王府的人,谁跟你是全家?”
“你!”荣相知惊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去开门,“我早知道,自从你攀了高枝,就想着作践你姐姐了。”
不防一脚刚踏出门槛, 就被小南推了回去。荣相知自小娇养,什么时候被这样粗鲁对待过, 当即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贱人,也配动我?”
小南双手抱在胸前,才不在乎口舌之争:“配不配, 我都动了。你不服,打我啊!”
荣相知还真要上手, 荣相见一把拉住她:“小南方才救了你,你不感激她也就罢了,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口出恶言, 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得你这样?”
“荣相见, 你们串通起来害我入水,装什么救人?”
相见懒得与她胡搅蛮缠,她还要去招待客人,便嘱咐小南:“看着她,把她的丫头也哄过来关上,别让她们寻死觅活,别让她跑出去,一会儿让羽林卫来提人!”又让嫂子派人把来福带下去关押。
荣相见吩咐完就走。顾氏急忙跟着她出去。她没想到王妃要动真格的,想劝两句,一路又不知如何启口。
还是荣相见先开口:“嫂子不必担心,我不会真的把她交上去的,这样对煜王府、长公主府和英国公府都是天大的丑闻。”
顾霜明白了。她嫁到荣家几年,怎会不清楚家中情形。三妹妹是母亲唯一亲生的孩子,备受宠爱,万事都有父母兜底,不像他的丈夫和两个庶妹,总是隐忍求全。
若这次不给荣相知教训,让她随意凭借荣家的庇护过关,她不会长记性,将来只怕越发肆无忌惮。
来福刚进厨房,李青家的就把他看管起来。过了很久山上的火才烧起来,极可能并不是他放的。而且,既然放了山火,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去厨房?
三姑娘虽然行事不正,却未真的酿成大祸,真要揪她的罪名,顶多也只是未遂。王妃不会为了一个未遂的罪名,把亲姐姐送去宫里治罪,牵连众人。
想通这一节,顾霜不再多言,宽慰了相见一番,两人装作没事一样,继续陪着客人游园。
余下的客人们又消磨了大半个时辰,尽兴了才告辞。鸿祎最后乐得都不想回家了,说要住在静颐园。
荣相见和周显旸倒是没意见,可是启王夫妇怎么敢?连哄带训地把儿子领走了。
一日的殚精竭虑,终于算有惊无险地过去。
园子里只剩下荣家人,大家迟迟看不到荣相知。如相见所料,长公主虽然不满,却也懒得当着她父母面再多说,只关怀了几句,没有硬要带她回府。这样她才好把人扣下慢慢处置。
一家子预备送客到静颐园门口,长公主让荣家人不必相送,单独留下周显旸,大约有话说,众人便识趣地回了园子。
相见趁机将相知今天做的事情说给父母听,然后只问:“三姐姐不肯认,女儿想请教父亲母亲,该如何处置?”
荣家上下得知荣相知指使奴仆纵火后,无不大惊失色。
英国公气得大骂:“这个不孝的东西,从不把家族脸面放在心上。今日好好的一场筵席,就被一场火给毁了!”
国公夫人这几日与女儿相处,心里也清楚相知回来就与相见闹矛盾。可是,她怎么也不敢想女儿连一家子接驾的事都敢搅和黄。
“相知人呢?”夫人不肯信相见的话,要当面问她。
荣相见面无表情:“母亲,您对姐姐那样好。她不肯向我坦白,如何会向您坦白?依我看,让羽林卫来问问,很快就会有答案!”
“不行!”
“不行!”
果不其然,英国公夫妇二人齐齐反对。
一个说:“羽林卫若知道,陛下就知道了。到时候只怕累及全家,荣家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绝不能再出事。”
一个说:“你好狠心!竟然要利用羽林卫的手段来拷问你姐姐?”
“我狠心?”荣相见冷笑,“母亲,来福是您手底下用了多年的人。如果不是姐姐主使,那这个事最终会落到谁身上,您想过吗?”
刘氏一听,相见直接扯到她头上来了,当即气得话都说不利索,“好啊……你你连我也……也怀疑!”
“不,相见从未对母亲有半分疑心。母亲将英国公府的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全家谁不知道?”荣相见硬话说完,再说软话,让刘氏不好再替荣相知找托辞,“太后陛下跟前纵火,这是死罪。父亲母亲,如何处置?”
刘氏还欲辩解,英国公打断她的话,知道此时根本不能再一味包庇,便说:“她是糊涂该死,可好歹只是未遂,让她长跪祠堂,反省赎罪。”
“爹爹,”荣相见笑道:“您忘了,姐姐明天就要回长公主府了。怎么让她跪祠堂?”
“……”荣盛面上一阵尴尬。
“那你要怎么办?”刘氏已经察觉出荣相见绝不会善罢甘休,心中一阵焦躁。如今她是王妃,若真有什么打算,她未必能阻止。
荣相见笑道:“父亲母亲不想公事公办,意欲私了,私下却又无法处置。女儿想,如今姐姐已经是长公主府的人,既然父亲母亲管不了她,那好歹要知会长公主……”
“胡说!”刘氏打断荣相见的话,“长公主若知道,必定会告知太后和陛下。即便她看着你父亲的面子,保守这个秘密,也必然会让仲卿把相知休弃!到时候,你的面上就好看了?相闻还没议亲呢!你也该替她想想。”
荣相见冷笑:“依父亲母亲的意思,姐姐意欲毁掉这场开园盛会,陷我和殿下于万劫不复之地,我竟然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刘氏自知相知做了糊涂事,理亏,转而安抚道:“相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她也是一时糊涂,你知道她从小顺风顺水,这几个月在长公主府受尽委屈,偏偏你和煜王的婚事,又是她旁落的,她难免一时转不过弯来。我一定好好劝她,不使她再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一时糊涂?”荣相见让贞如把那杯掺了桃汁的果茶递上来,“你们闻闻,她往茶饮中掺桃汁,这是一时糊涂?她明明是存了心要我死!就算死不了,也要我在众人面前体面扫地!她见我没喝桃汁,火又迟迟未烧起来,便好端端落了水污蔑我,一个套子接一个套子,摆明了就是不肯放过我!”
国公夫妇二人这下知道相见为什么这么抓着不放了。眼中略带愧疚,但依然没有松口。
荣相见给他们一个选择:“既然父亲母亲都觉得三姐姐在长公主府受尽委屈,那让姐姐回家岂不是最好的结局?姐姐不用再过憋屈的日子,回到家中父亲母亲自然有的是时间精力,好好教育她。”
这话一出,就连原本站在她这边的顾氏都大吃一惊。
相闻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门中怎么能出弃妇呢?
“四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不怕牵连六妹妹吗?”顾氏焦心不已。
荣相见宽慰她:“嫂子不必担心。相闻又不是三姐姐的亲妹妹。她是荣大将军的女儿,谁敢轻慢她?再说,我会把相闻当亲妹妹照看,为她物色好人家。殿下前些日子还跟我提,齐老将军府想托我给齐家的小公子说亲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氏不劝了,英国公夫人却不干了:“相见,你真的想让你姐姐被休,成为弃妇?让全家蒙羞?你自己做了煜王妃风光无限,也不能反过来糟践娘家人啊。我们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也要讲点良心。”
荣相见无奈地看着刘氏,语带讥讽:“母亲还要和我讲良心?煜王府不是我自己要嫁的,是母亲你舍不得三姐姐嫁去阳州边地,教她佯装跳湖自尽,逼得父亲去长公主府提亲,才拿我去替她嫁到阳州的!”
“你放肆!”国公夫人陡然被戳破旧事,恼羞成怒,“你个不孝的东西,仗着煜王的势力,你要在家里横行霸道,一手遮天了?”
“我横行霸道?”荣相见气极反笑,“母亲的女儿,母亲的奴才在我家里害我,纵火,如今反说我横行霸道!我倒不知这是什么道理,不如咱们御前分说分说,让陛下断一断案。”
刘氏还欲再辩,英国公冲她吼了一声:“够了!你教的好女儿,你出的好主意,打量我真的不知道吗?不过是看着你一辈子只得了这一个女儿,不忍心戳破罢了。偏你不知进退,纵得她越发不成样子,干出这种丧心病狂,败坏全家性命脸面的事!”
英国公知道相见是被逼急了,担心此刻不让荣相知长个教训,将来只怕后患无穷,须得先顺着她,于是当即安抚道:“相见,依你就是。明日,我登门去跟长公主谢罪,让你姐姐以后就留在咱们家祠堂圈禁赎罪,必不使她再有出格之举。”
第114章
得到父亲的承诺, 荣相见这才松了口气,领着父母去见荣相知。
荣相知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一见到母亲就扑到她怀中求救:“母亲救我!相见要害我!她买通了来福嫁祸于我!父亲母亲要为我做主啊!”
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 荣相见只觉可笑:“我嫁祸你?我为什么要嫁祸于你?太后和陛下亲临,我在自己家园子里放火, 就为了嫁祸你,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荣相知正欲辩驳,英国公大声斥骂三女儿:“你闭嘴吧你!都是爹娘纵容,把你纵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你敢在你妹妹园子里纵火,明日是不是要在国公府里杀人了!”
一顿怒斥把荣相知未出口的话都吼回去了。
荣相见示意嫂子:“把来福带来。”顾氏将人带来后,很自觉地离开了。
来福一见英国公夫妇,吓得瑟瑟发抖,一股脑地都交代了:“前日,三小姐身边的倚云拿了一些银子给奴才,要奴才来静颐园帮忙时趁机溜进厨房, 放把火,伪装成灶膛失火的样子……还说我不在厨房当差, 横竖罚不到我头上。”
“这只是奴才的片面之词。”刘氏仍不死心,“断案不能只有口供吧?还有那桃汁,怎么就说是相知放的?”
荣相见看了一眼来福:“你是负责看守水井的, 今日三姑娘身边的侍女有没有接近过水井?在那儿和你说过话?”
来福怔了怔,慌乱道:“今日和露姐姐的确来过, 说找我有事,把我拉到一个偏僻地方说话去了。”
果然如此, 相见看着倚云:“你们真是分工明确, 一个支开人, 一个往茶饮中投入桃汁。倚云,你这条命还要不要,自己看着办!”
她本想以威压逼倚云吐口,没想到小南将一个装桃汁的小瓶子直接抛到国公爷怀里:“王府侍卫亲眼看见倚云姑娘偷偷丢弃在湖里的。桃汁都倒空了,但是软木塞上一股桃汁的味道。竟敢用这种手段毒害王妃,活腻歪了!”
英国公夫妇见了,心知此事不假。相见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小南,没想到他们居然早有戒备。
倚云浑身发抖,但她知道,自己若招了,夫人也不会放过她,只是跪地哭泣。
来福生恐自己成了替死鬼,抓着夫人的鞋,苦求道:“奴才不敢撒谎啊。奴才是看守水井的,出了事我难逃干系,怎么会往里面投毒呢?这桃汁的事,实在是不知情啊!
还有那日倚云姐姐天黑时给我银子,我爹爹在东门等我,还使了银子给守门的小厮,夫人一问便知。奴才爹娘跟了您三十多年,奴才是您看着出生的,名字也是您取的,奴才一辈子忠于夫人,忠于国公府,不敢撒谎啊!”
此言一出,国公爷哼了一声。府里头的奴才,各自派系林立,夫人的奴才做出这种事,他少不得把气撒到她身上。
来福一心表忠心,希望夫人能出手救他,谁知他越忠心夫人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