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果然,小伙伴撇了撇小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浑不在意,“我不知道,他又不能陪我摔跤。姨说他很健康,很小,只会吃奶。”
在羔子阿妈临产前几天,她就被阿爸送到了羍子家。
倒不是怕吓到小崽,原始人小幼崽并不怕见血,纯粹是怕她添乱。
临产的伴伴因为身体极度不舒服,脾气格外躁。
羔子不懂这点,羔子阿爸怕他一个不注意,母女俩会打起来。
生产的时候,羍子阿妈过来帮忙了,指挥羔子阿爸烧热水,煮肉汤,她在边上负责接生。
小崽子顺利生下来,羍子阿妈就又回去了。
照顾伴伴和小崽是羔子阿爸的分内事,又不是第一次当爸。然而,羔子阿爸虽然是个熟手,但初生的小崽子很会磨人,他一时间也没空管羔子,就没把她接回来。
他家大崽的天赋完全没点在厨艺上,也不大爱干家务活,回来也只会帮倒忙。
除了憨憨爸飒飒妈,其他人也陆续过来探望了一番,担心不小心带入秽气,都没进屋,就在屋顶说了会话。
见对方啥也不缺,顺手帮忙把屋顶和附近的雪铲干净,就各自回去了。
虞羡没有去羍子家,羍子很失望,她没理会。
天气还是很冷的,皮毛穿着虽暖,但又沉重又不透气,她更宁愿坐在生火的屋子里等春天到。
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听到了一个震掉了她三魂六魄的消息:憨憨爸飒飒妈说要生二胎!
啊,为什么啊,她都到原始人星球了,还逃不开二胎的魔咒?!
虞羡猝不及防,魂飞魄散。
方才她还觉得为小伙伴担心多余,同样的事,落到自己身上,又不一样了。
她有心理阴影的!
憨憨爸还在那里磨飒飒妈,乐呵呵的,一脸骄傲,“崽长大了,可以帮忙带小崽了。”
本来眼里还带着浅笑的飒飒妈,闻声变了脸色,朝伴伴瞪眼:“你要的小崽,自己养,不许使唤大崽,大崽有她的事做。”
飒飒妈一句话,就把虞羡散掉的魂拉回来,连过往的阴影都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被维护的虞羡知道,她的飒飒妈有这能力。
不但自己言出必行,还能让自己之外的人言出必行。
虞羡一时也没去想,六七岁的崽能有什么大事要忙。但能够摆脱生为头胎女崽的不幸,照顾二胎崽不再是强加给她的责任,真是让她大松了一口气。
放下心来的虞羡,下意识去看憨憨爸的反应。
憨憨爸不仅没生气,反而受教地狂点头,脸上全是笑:“我带,我带,我自己带,你生不生?”
飒飒妈脸色缓了下来,温和道:“先看族里情况安排,家里也要有准备。”
按照伴伴的性子,这话算是答应了,不会反悔。
他们明年还能在一起!还很可能一起生崽!
憨憨爸心花怒放,当即就盘算开了:“族里今年大丰收,族地情况也很好,养得起人,明年我们努力,多攒点皮毛和食物。”
并不知道憨憨爸真正的兴奋点在哪里,直播间观众在听到两人要生二胎的瞬间,炸开了锅:
爱看好戏:【哦呀,原始人也要追生啊。】
孩子是未来:【错,就是原始人才要追生,条件太恶劣,死亡率太高。】
大巫懂得太多了:【也不一定,这部落情况不错,至今没死人,感觉好得有些不正常。】
凡事多怀疑:【楼上ID,你泄露了真相。】
不婚不育保平安:【但听起来很有计划的样子,不是盲目追生。】
我新来的啊:【原始人的计划生育?】
东西风为啥不和:【感觉生二胎上,憨憨爸完全落下风了?没啥决定权?】
社畜没有未来:【唉,我真希望我妈能有一票否决权,也不至于生啊生个不停,把身体糟蹋坏了。】
看我原地当个妈:【强烈推荐云养崽,无痛当妈。】
梦想是无痛当妈:【我听到有人叫我?楼上的亲,认识一下,为了同一个梦想。】
十八只想云养崽:【就忽然想到,如果没有生育之惨痛,世界会由谁主宰?】
历史狗是真的狗:【这个命题太大,超纲了,我不会。历史里找不出答案。】
直播间的热闹与冬眠未醒的统子无关,与从不营业的主播更无关。
主播崽现在也有自己的大问号大疑惑。
地球上主动要追生的是她妈,有决定权的却不是生孩子的人。
这里主动要追生的是她憨憨爸,有决定权的是生孩子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因为力量吗?因为母亲掌握了力量吗?
虞羡一个小幼崽,还没有深入接触部落的核心运行规则,也就并不了解伴伴一词,在部落代表的真正意义。
若她知道了,也就会明白,这其中有本质的不同,且代表着母系部落的核心所系。
话说回来,追二胎这种事,如果是穿越前吃够苦头的虞羡,第一反应,必然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歇斯底里:
啊,弟弟这种傻逼玩意,压根就不该存在这世上!
但她现在是穿越后的虞羡,和憨憨爸飒飒妈一起走到家门口的她,猛然想起,家里最小的崽,要继承倒尿罐事业!
冬天也要负责倒尿罐的她,顿时就想一个滑跪出去:啊,憨憨爸飒飒妈,快点给我生个小崽子接班吧!
虽然冬天的尿罐是倒在屋侧的大坑里,再用泥土埋起来,有点麻烦,却不会有什么味道。
但等到春天,把粪土挖起来,送到种植园,这活也是她的啊!
生,必须生,这个二胎她追定了!
有了世界上最棒的飒飒妈,又被五谷轮回的巨大阴影笼罩的虞羡,瞬间变了立场。
生吧生吧,她有了五岁,啊不,起码六岁,这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倒尿罐这个必须有人继承的祖传事业,怎么也不会砸在她手上。
虞羡想要鸠占鹊巢的贪心不翼而飞,天真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强烈的期待。
第24章 崽七岁啦,打只小漂亮吧
春挖野菜秋打果, 夏抓野鱼冬养膘,春去秋来,夏往冬归, 小童工崽到处打零工的两年, 眨眼就过去了。
从地球穿越而来的虞羡小崽,七岁啦!
虞羡如愿得了个接班人,是个弟弟。小伙伴羍子也有,不过他添的是妹妹,抓的命牌,取名叫羢。虞羡的弟弟, 叫漾。早一年出生的羔子弟弟,叫羹。
一群只会吃奶的小羊羔子。
唉, 距离她的祖传事业有人接手, 还有四年。
好在她做了改良, 换了个新尿罐, 在双耳上钻了个孔,系了根皮绳,可以单手拎着, 再常备阔叶,放进尿罐里, 防止溢出。
目前, 部落地苦倒尿罐久矣的崽,都是如此操作。
今天, 虞羡和羍子在例行去倒尿罐的路上,看到了勇于尝试的同龄崽, 把尿罐顶在头上, 想要空出双手, 但修行不到家,悲剧了。
具体她就不描述了,太影响食欲。
自作孽也就算了,最悲剧的,是和那位勇者走在一起的小伙伴,一身鲍鱼之臭,崩溃到爆哭。
第一时间就拉着羍子走远的虞羡:“......”
随后,受害者一个反手摔罐,两个小伙伴当即反目,扭打成一团。
部落里的事嘛,没有什么是一架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架。
虞羡的直播间,一群咸鱼养老的观众,都笑抽了。
男人味什么味:【有味道的直播重出江湖。】
女人味什么味:【有味道的直播重出江湖。】
社畜没有未来:【楼上两位,秀恩爱没有未来。】
眼睛太亮:【这地方秀恩爱,不觉得有味道吗?好重口。】
孩子是未来别当真:【人干事难道不该先同情受伤的崽吗?(忍笑)(忍笑)(拼命忍笑)(噗哈哈哈)】
我不是新来的啊:【且容我先笑个够,再干人事,噗哈哈哈~~】
这一年来,直播间依然无人主持,无人营业。
爱蹲直播间的老观众却慢慢自成了一个小社区,只羡咸鱼不羡仙,简称羡鱼小区。
据说还成全了好几对,有公开的,有没公开的。
统子已由冬眠进入深眠,坐收金山的养老生活,令穷得明明白白的宿主嫉妒出了兔子眼,嘴都差点裂成三瓣。
虞羡是个一年比一年忙碌的崽,很少访问直播间。
每次访问都是因为憨憨爸飒飒妈野兽打架太厉害,来取外挂。
说真的,父母太有爱,她都想提前入住少年营了。
部落的少年营,是有集体宿舍的。是个大山洞,开在地热室那片,住的多半是孤儿。
有独立生存能力前,可以一直住。就是十六岁一过,撒泼打滚也不会收留。
当然,少年营也没想象的那么好。至少她的小伙伴羍子,就对少年营印象不佳。
他很庆幸逃过一劫,拉着小伙伴远离事故现场,就又开始忧郁,“羡子,听说少年营里打得很凶,特别不好相处。”
虞羡也想叹气,七岁要进少年营学习,参加狩猎训练。
飒飒妈曾提过这事,还特地给不爱实战的她做过加训。
去年,憨憨爸忙着赚奶粉,随狩猎队出巡特别频繁,飒飒妈揣了崽,相对得闲,就亲自接手了虞羡的训练。
她很明白生存的残酷,比羍子阿爸还能下狠手,训练强度也更大,虞羡找不到半分偷懒的机会。
野兽不会因为她对崽心软,就会对她的崽心软。
现在放的水,将来会全部流回来淹死崽。
这是回回伤筋动骨的虞羡,从飒飒妈坚定不移的眼神里,解读出来的唯一解。
正解。唯一正解。
她现在很是明白,当初憨憨爸随口说她可以照顾小崽子时,飒飒妈为什么会变脸了。
在崽最应该用心学本领的时候,把崽当保姆用,和谋财害命无异。
原始人从生存哲学里悟出的道理,直白朴素,简单易懂。
地球人的父爱如山,母爱也如山,泥沙俱下的生恩养恩良心孝道,山山能压死崽,尤其是女崽。
曾活在一家最底层二十多年的虞羡,是深有体会。
所以,对于飒飒妈的手下不留情,虞羡虽然很想躺平,也只是生理意义上的想躺平,心里却是很服气的。
经过一年的强化训练,虞羡不仅身手,连曾经被打压到地心的心气神儿,都有了质的提升。
还是那句话,力量,总是能给人无限勇气。
她现在能和隔壁家的斗战胜佛羔子,打个五五分。曾经势均力敌的羍子小伙伴,在她发狠的时候,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虞部狩猎队大队长,下任族长候选之一,调理崽的本事,那个强横,那个暴烈,那个超效,绝了。
就这样,她又变强了。
人没秃,但梦想秃了。
她养老的梦想,似乎更近了,又似乎更远了。毕竟,她给自己定的路线是暴力咸鱼,硬核养老。
可是,压在她头上的飒飒妈太强了,且还在变得更强。她的咸鱼养老梦想,现实吗?
展望梦想的虞羡,有些惆怅。
前路漫漫啊。
虞羡看了眼比她矮半分的小伙伴,安慰他:“少年营也不是只有实战课,也有采集课。”
羍子顿时提了几分精神,说起自己喜欢的就来了劲,“听说要去外面,那里的植物更多更难分辨。”
五岁到七岁的孩子,大巫和长老们都是拣手边趁手的教,在平时生活里随意学,学多学少靠自觉。
进了少年营,那就是接受老战士的系统教导,要拉出聚居地,进部落地实训的,见识的天地要更加广阔,多姿,也凶险。
虞羡点头,一脸飒飒沉稳,“打架是不可避免的,被同伴揍,总比被野兽啃好。你不要担心,大家有分寸的。”
羍子委屈,摸着淤青未散的胸口,抿着依然肉嘟嘟的果冻唇:“可是,你揍我就好疼。”
虞羡顿时有些心虚,“我那是失手,不是故意的。”
羍子小伙伴悲愤:“那你还说大家有分寸!”
啊,这怎么就又轱辘回来了呢?
都怪飒飒妈,言传身教,下手不狠,性命不稳,搞得她打起架来,整一个暴力狂,经常收不住手。
讲真,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似乎生来就苍白无力的灵魂,竟然会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有生之年啊。
一年,在飒飒妈手底艰难求生的一年,她脱胎换骨,啊不,是简直重新投了个胎。
哦对,她就是重新投了个胎。她经常忘了穿越这茬。以为自己本该活在这样的世界。
看着神色郁愤的小伙伴,虞羡心虚的心一软,低头哄人:“那等会去野地,我要是打到野鸡或野兔子,烤给你吃?”
羍子漆黑滚圆的眼珠立刻亮了,镶在边缘的微蓝熠熠生辉,“羡子,我要野鸡,要叶子包,泥巴裹,肚子里塞菌子!”
虞羡瞟了眼突然就雨过天晴的娃娃脸,怀疑小伙伴在骗吃,提醒道:“那也要野地里有,我能打到,你点单也没用。”
她快走两步,想早点把手里的尿罐脱手,总觉得提着这玩意,讨论吃喝,口味太重。
羍子不再计较小伙伴失手,乐呵呵的追上来,“羡子,等我,我们一起去打野鸡。”
虞羡就放慢脚步,等人。
七岁的崽,倒尿罐不需要人帮忙,自己就能倒出特别完美的弧线,而且也知道该往哪里倒,减少处理粪肥的族人工作量。
虞羡和小伙伴照例去沟渠边,把尿罐洗刷干净,摆在阳光下暴晒,又去茅草屋边上摸了把驱虫水,就去野地摘野菜了。
春天可供采集的野菜,那就太多了,弹弹菜、曲曲菜、环环果,鸭脚板,乌乌叶,豆尖尖,四叶菜,红背菜......
虞羡信手一数,能数出二三十种,但大巫能数出几百种,认出上百种,所以他是大巫。
这野地的野菜,也是大巫让人撒的种,视情况补缺。这个撒种的人,有时候是种植园的老人,有时候是随手抓来的小壮丁。
所以,小崽子们过来这边采野菜,大人们从不担心会采到毒草,只会担心采到不好吃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