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今日止戈【完结】
时间:2022-11-04 18:30:57

  江屿伸手扣住了江作衡的下巴,冰冷而残忍道:“你们亲爱的妈妈,是不是从没告诉过你我跟她发生关系早在我结婚之前,但她偷偷留下了BYT,跑到机构做的手术...但她对你们说,以及对我说的都是她深爱于我吧,我信了,所以我愿意承担她在美国的大豪宅里吸一辈子毒的费用,那边合法,而且还能经常得知你们在国内即将继承江氏的消息,她特别快乐...沈家也很快乐,在你们身上不断投入资本......因为你们的关系而享受着一切,可惜你让他们失望了。”
  “我的儿,你怎么能犯法贪污呢,那么大一个项目,单你一个人就卷走几亿,你知道这些钱要判多少年吗?”
  那个项目,就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项目。
  其实只是诱饵。
  “这些老爷爷们可都是狐狸精。”
  “不过你放心,哪怕你进去了,你的弟弟也会在美国那边陪着你的妈妈一起快乐到死,这是我作为感激你妈妈还特地在我妻子死那天把她的死状发给我女儿的回报,包括你今天的下场...我也会拍好视频发给她。”
  “几位警察同志,麻烦你们顺便送他们一程吧,免得你们的同事再来一趟。”
  他笑着,在这些人惊恐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摆摆手,让人把他们送去警局。
  而别说许亦筱这些小辈被吓傻了,连许父这些人都觉得胆寒。
  江屿这人是个奇葩,很久以前他们就知道,但没想到这人疯批到这个地步。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儿不儿子。
  这世上也有很多女人不懂,很多婴儿自母体孕育,母爱是天然的(也有不爱孩子的),但若一开始不被期待不被知晓,也未曾接触,男性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近乎于零,剩下的日子全靠男人的责任心跟认可。
  责任心?
  江屿是什么人,傲慢猖狂,邪冷不羁,最不爱被管束,厌恶被算计,当年为了争权手段狠到让极为优秀的其他兄弟纷纷败北。
  他强大,冷漠,富有攻击性。
  骤然得知自己曾被算计还冒出两个不小的儿子,沦为别人的谈资,你猜他是怎么想的?
  联姻权力而攀升的家族,最忌子嗣旁生混杂而失正统,导致权力分裂倾轧,而家不宁。
  家和万事兴不是开玩笑的。
  江家那些所有母系娘家出身豪贵或者书香世家的子女哪个能服?
  当然,也不是否决所有私生子的可能性,但前提是——他们不够优秀到让江家的不安定被摆平。
  就是弊大于利的事。
  这也是江屿对江作衡两人的不认可,他自己什么能力,父子两代全力培养的江挽书是什么能力,哪怕是下面的江霖是什么能力?
  他根本就不认可这两个便宜儿子。
  所以,一开始这两个儿子被纳入江氏,对外给名声,但不给法律上认可的身份跟家族认可的地位,那就只有一个用途——棋子。
  江作霖是用来诱惑秦怀光收购宏达的棋子。
  江作衡是用来诱惑那些不安分老臣的棋子。
  棋子的价值被压榨完了,你还需要考虑一颗棋子的喜怒哀乐吗?
  江作衡远比自己的弟弟聪明,他看看神色淡然如同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老爷子,再看看妖魔性格微笑着的江屿,再看看平静的江挽书。
  祖子孙三代的表情好像重叠了,那是一致的冷漠跟波澜不惊。
  一切都在掌握中。
  而以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包括江氏内部的不和,三代的争斗,江挽书的出局跟杀回,甚至那晚上他听到的录音都只是一种手段,逼他跟那几个老狐狸上钩的手段。
  胜负已分,只有棋子被践踏的棋局结束了。
  他醒悟了,但信念也坍塌了,因为整个人的来处都被否决,而去处只在监狱。
  他疯了一般,疯狂怒吼着就要冲向江挽书,恨不得咬下她的血肉。
  江挽书看都没看他,只是拿了边上的湿巾擦拭沾染了一些香灰的手指...在他如鬣狗扑来的过程中,一个人单脚踹了过去,一脚把江作衡踹翻,而后单手抓着他的脑袋往边上桌子狠狠一砸。
  是江霖。
  狠辣而绝情,按着鲜血淋漓的江作衡脑袋,他冷冷笑着,露出牙齿的森冷白色。
  “江家可以不认血脉,但必须认能力,你这样的废物也想临驾在我江霖头上?如果不是为了计划,你今天都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资格。”
  江家人沉默着,连十几岁的几个后辈都噤若寒蝉。
  说罢他把江作衡甩给保镖,随手在身上擦了下血迹,转头看向江屿。
  “大伯,看来你早就看穿了啊,那你应该知道姐姐最想要什么吧。”
  江霖此刻就是进攻性十足的小狼崽,但在强势的棱角下,又有几分试探跟敬畏。
  他并不敬重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天性慕强,且不认同自己父亲的作为,但对江屿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江屿都不看他,转头看向江挽书,“你加上江霖继承到的股份,还有老爷子的股份,三人加起来已经超过我,明天我就退下位置,也把股份转给你,但前提是你不能离开江家,我不能接受一个手下败将的儿子继承我的一切。”
  江氏被他接管后疯狂发展三十年,可以说是他的帝国,所以他可以不怵老爷子跟任何人,但他一开始就知道永远赢不了一个人。
  江挽书淡然道:“你就跟不了解妈妈一样不了解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清高淡薄,难道你以为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吗?”
  “她当年想要的是生存跟认可,惶惶不安,但我不需要,我生来被财富滋养,虽然亲情上有些瑕疵,但这就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既然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其余我想要得到的利益,终将到我手中,包括你手中的。”
  江屿听出来了,别人也看出来了。
  她冷漠得像是一块冰,步步为营,终于如同所有掌权者期待继承者拥有的品质那般——冷静,睿智,果敢,近乎冷血的狼性思维,但又浑然天成的深沉心计。
  可攻可守,外圆内方。
  但她唯独会缺失大多数掌权者到最后又渴望得到的那种——真挚的亲情。
  而这一切应该在秦怀商死的那天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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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挽书离开了江家,回到住所时已是傍晚,院门打开,里面阶梯上坐着一个青年,黑色西装裤,白色衬衣,静静坐在那看着她。
  夕阳的光那么暖,他的样子像是神坛前面的雕像复活了,看她的眼里满是温柔。
  江挽书站在门口一会,走进去,搭上门,其他保镖见状退走,去了附近的居所等候。
  现在她的一切还不稳,得提防被人谋杀。
  但她好像没有这种自觉,只像是乡下在村野田埂里悠闲散步的女郎,推开门,进门,身后跟着姜湛。
  脱下外套后,她倒了一杯水,放下杯子后倒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她才对姜湛说:“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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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湛觉得她的口吻很轻飘, 听不出是在意他知道,还是在意他不知道。
  “一开始就猜过阿姨的死不正常,后来知道江家股份分割, 就觉得幕后之人不是江先生, 因为不符合利益,而他也不是为了一个女子就杀妻的恋爱脑,综合他跟江家的利益,他没必要做这种事——不管是于公的高度利益捆绑,还是于私的家庭私情,他都没必要。”
  他就没有走安慰她“父爱如山”等那一套, 公事公办从利益考量。
  “再后来,宏达的事我有所了解, 也查看过你的麾下企业的收购能力, 可能当时被干扰, 被秦家捷足先登,但实际上它的产业类型并不适合你当前的规划,因为你的企业多为轻型产业,不需要贸然进攻拖累资金链的重工跟房地产, 最重要的是——我认为你会比我更早看出经济市场正在转型。”
  “吃下它, 犹如吃下炸弹。”
  “既然它不是你的目标, 你还把它钓起来, 也不是钓江家, 那就只剩下秦家了——谁得手, 谁就是你的目标, 也是罪魁。”
  江挽书并不意外他洞察到这些, 毕竟他既是天才, 也不是从零而起的草根,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那你不害怕吗?”
  姜湛走过来,坐在茶几上面对着她。
  “你会伤害我吗?”
  他静静问,像是林中无辜的小鹿,俊彦出深山,踏着青山水汽缓缓而来。
  她本慵懒缩靠在沙发上,瞧着他这般,忽然想起许亦筱以前对她的提醒:他不适合你,很危险。
  不怕他像秦远跟江屿如伤害你的外婆跟妈妈那样伤害你吗?
  爱情,好像于秦家的女子是劫难。
  江挽书沉默着倾身靠来,勾住他的脖子,下腰微塌,伏身贴着他的耳朵说:“如果我会呢?”
  小鹿还不知林子外的水泽中女妖已蛰伏多时。
  他们相遇的那一天,黄昏夕阳被林间交错的切割拖拽,光影斑驳脱落,被拖拽的猎物被蛊惑了,随着女妖牵引入了水。
  徜徉中有□□的微响,鱼水波澜,涟漪像是沙发布料被抓曲的褶皱,一圈一圈,喘息是挣扎,屋顶的挂灯在晃动,封闭的空间是一个笼子,圈禁着他们,让他们受困于情爱之间。
  床榻微塌,陷入,不断陷入,姜湛看到了雪白的脊背跟腰肢像是雪山上玉兰的根茎,冷清清,似折欲弯。
  他克制着力道,唯恐让她生了忌惮,但在最缭乱时,听她逼着眼轻轻说:“她那天,接到秦远电话前还拨打了一个电话。”
  “是打给我的,但我挂断了。”
  那时,她正被江屿困在鉴定所,孤身面对着最难堪耻辱的境地,她心中有厌恨,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挂断了了秦怀商的电话。
  结果也是那天......
  姜湛身体倏然僵直,因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动跟痛苦,在那巅峰,她沉浸在最极致的快感跟痛苦中,笑着告诉他:“其实选苏牧云结婚,也不全然因为他是秦远派来监视我的棋子,我不需要这种棋路,但我还是选了他,大概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走她的老路,如果是,那就好了.....”
  也就说,她曾病态到纵容自己去尝试爱上苏牧云,然后被背叛,被伤害,也许也会死在某种绝境中...
  这是她预设给自己的下场。
  她希望自己得到报应。
  可是苏牧云没能做到,她那么冷静,竟无法爱上任何人...那现在呢?
  “我是你的下一个人选吗?”
  姜湛轻轻问。
  “是。”
  她的回答比刀锋还冷酷。
  姜湛低声紧紧抱住他,低头在她颈间落下泪来,“你就当我生气了吧,江挽书,但我选择跟你同归于尽。”
  他不能说自己是单纯的难过,为她的自我伤害而难过,那多脆弱。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过于脆弱的人。
  江挽书被重重压进被褥之中,每一寸神经都被这人间极致的欲感拖拽道巅峰,手掌忍不住按住他的肩头,微微喘息着,手指往边上,抚住他的颈部,摸到上面的喉骨。
  听到了他微妙的喘息。
  “其实你也查到了吧。”
  姜湛堵住她的嘴。
  查到什么呢,是她在背后设计把他的身世戳破吗?
  ——————
  平静后。
  姜湛抱着她,抵着她的脖颈低声说:“你是想看看我是否会如你一样在绝境里面堕落徘徊。”
  “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单纯的恶意?那一幕,于你并不友好”
  “你不是,在那时,等我成年接受苏家股份,到时候更难收场,不管你初心是什么,结果是替我终结了错误而荒唐的人生。”
  而他的身份,本来就没有所谓“温和”的戳破方式。
  错就是错。
  是非公道,他心里有数。
  姜湛闭着眼,在困倦中说:“我不信别人,我只信自己的判断,你以前说过,聪明的人多偏执,你如此偏执,不能反过来要求我不那么偏执。”
  “所以,不要试着去驱赶我,疏远我,让我如同电视剧里的那些角色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开你。”
  “除非你是真的不要我。”
  “如果你非要把主动权交给我,那对于我而言,没有再比失去你更严重的事,我这人,其实也很会盘算。”
  “所以...”
  他伸手用柔软的手指捂住她的眼。
  “睡觉吧,江挽书,你值得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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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外的花感受到了夜色的降临,又沐浴到了晨光的柔软。
  江挽书陷入了那长久的梦境,每次觉得痛苦欲惊醒的时候,总有两只手把她抓住,拽进了那场公馆外的小雨,拽进云南多彩斑斓的田野仙境,拽进阳台暖光沐浴,低头瞧见拾谷捡麦的院落...瞧见水杉洱海旁,那个少年郎穿着破烂鞋子慢悠悠踩着板车走远,却又回头朝她笑....
  她在想,也许她真的如姜湛希望的那样不那么恶意。
  她也许也是在自我救赎。
  想找那个男孩,让他救救自己。
  ————————
  两年后,秦氏宗祠,江挽书站在高耸的牌位前,给秦怀商跟外婆上了香,低声说:“我走出来了,希望你们也能走出来,如果足够幸运,我给你们当妈妈也行...”
  她说着,听到外面门口有闷笑声,她微窘,轻咳了一声,“外面那个不是好人,你们有空就托梦给他,让他别那么忙...万一头秃了,我给你们换个更好的女婿。”
  外面那人这才安静了。
  江挽书笑着低头轻磕了下牌位,然后转身,双手托着大肚子被走进来的姜湛搀扶着走出去,堂前辉耀,沐浴在两人身上,偶尔夹杂两人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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