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浥尘无奈扶额：“真是风水轮流转。你真特么活该。”
魏霄知道江浥尘话里的意思, 想到之前自己还对祝星澜那样，自己出事了，所谓的好兄弟们都避之不及，最后还是祝星澜和江浥尘收留他。他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次说：“对不起……”
“那女的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江浥尘状似不在意地问。毕竟在这个年龄, 高中时期的生物课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大门, 男生之间也会很有默契地知道岛国的某些片子，顶多看着视频荷尔蒙爆棚一下, 大部分都不敢真正地去实践。
魏霄立马叫苦连天：“真不是我的。我虽然谈过很多女朋友, 但是我知道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这些分寸我是有的！总不可能因为我, 毁了人家女生一辈子吧！”
看他那副模样, 也不像装的。江浥尘翻了个身，正面朝上，突然想到祝星澜之前说的话，“那个秦涵不是有一个好朋友叫赵小琳吗？她会不会知道孩子是谁的？”
魏霄一下子顿悟了，一拍脑袋：“对啊！她们俩关系那么好，秦涵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赵小琳。”
“你去问问她呗。”
“不行……”魏霄摇摇头，“赵小琳现在躲在家里，她不会见我的。”
江浥尘：“你叫人把她弄出来，问问不就得了吗？”
魏霄想了一会儿，让谁去都不好使，赵小琳肯定有戒备心。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哥，你能不能让祝星澜帮忙……”
“不能。”江浥尘又踢了他一脚。
魏霄坐起身，连连作揖请求道：“算我求你们了。秦家那帮人真的是来要我命的，就算我舅舅回来了，他们也可能不会放过我的……你们帮了我，我以后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的！”
江浥尘冷眼看他，翻了个身，留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抹眼泪。
-
事实证明，祝星澜还是太善良了。
第二天早上，来隔壁给他们俩送早饭过来时，魏霄求她去把赵小琳哄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
随后，魏霄给他的好哥们儿打电话。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了几个以前镇中的男生，都是上次挨过江浥尘打的老熟人，还是那群红绿灯。
方案很简单，祝星澜去赵小琳家把她叫出来，然后他们几个把她弄到没人的地方，问清楚事情就行。
魏霄很狗腿地跟那群红绿灯介绍，从今天起，江浥尘就是他们的大哥了，梧川镇谁也不许动他和祝星澜。
江浥尘面无表情地推了他一把，叫他把烟灭掉，别呛着祝星澜了。
赵小琳家在另一片村上，离祝星澜家也不远。
一群人躲在小巷子里，看着祝星澜叩开了赵小琳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两截横眉，跟赵小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你哪位？”
祝星澜礼貌地笑着说：“叔叔你好，我是赵小琳的同学，找她有事。”
“什么事？进来说吧。”
祝星澜的大脑飞速旋转了一下，生编硬造一个理由：“不不不，叔叔，赵小琳得跟我出去一趟。学校最近在发毕业证，她还没领，要她本人去学校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一撒谎，祝星澜的脸就发红，幸好初升的太阳直愣愣地照在她身上，让人觉得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毕业证确实没发，虽然赵小琳成绩极差，但是好歹也是个高中文凭。赵小琳她爸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回屋里骂骂咧咧地叫她出来，让她跟祝星澜去学校拿毕业证。
赵小琳没化妆，眼皮浮肿，黑眼圈很重，穿着拖鞋就出来了。她很轻蔑地看了一眼祝星澜，轻哼一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跟在她身后，语气不屑地说：“能代领不？秦涵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帮她把她的也领了。”
祝星澜不语，往江浥尘他们在的小巷子走。
“喂！”见她不理自己，赵小琳有点气急败坏，“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祝星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就看见赵小琳一脸吃惊的表情。
不等她反应过来，魏霄就捂着她的嘴，把她带进了没人的巷子里。
江浥尘将手覆在祝星澜瘦削的肩膀上，问：“你要进去听听她怎么说的不？”
温热的感觉传来，让悸动不止的心平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
僻静的巷子里，赵小琳缩在一角，害怕而茫然地望着昔日的“好朋友”们，问魏霄道：“你怎么和那个……”
魏霄此时根本不想解释其他的，蹲在她面前，苦着脸问：“小琳，秦涵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不就是你的吗？”赵小琳推开魏霄，“你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魏霄一屁股坐在地上，舌头抵在后牙槽，低声骂了句国粹，心里又气又难受。他把她们俩当好朋友，没想到她们俩把他当背锅侠。
赵小琳起身就想走，结果被江浥尘伸手拦住。
“你不知道诬陷别人是犯法的吗？”他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却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你现在可以一口咬定孩子是魏霄的，等魏霄被追究责任，结果查DNA查出来孩子不是魏霄的，你和秦涵两个人至少得进局子蹲几天，还得留案底。”
江浥尘眼中的冰冷让赵小琳感觉背后发寒。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脚下颤颤巍巍的，有些支不住，后背靠在墙上，埋下脑袋带着哭腔说：“不是魏霄的，是刘明铭的。”
祝星澜听说过刘明铭，这人名号比魏霄还响，以前是职中的，因为偷东西和聚众斗殴蹲过好几次局子，最喜欢到镇中门口看有没有漂亮姑娘。她就被刘明铭看上过，不过刚好那段时间是魏霄犯浑追她的时候，成天带着小弟跟在她身后，让刘明铭没机会下手。
“你知道，你怎么不早说啊！”魏霄情绪有点激动，被他的小弟们拦着才没冲到赵小琳面前。
赵小琳边哭边说：“我就算知道我也不敢说啊。他们俩之前就在职中后操场搞在一起了，被我撞见过，还威胁我，要是我敢说出来，他们就弄死我。现在秦涵怀孕了，她怕她老爸找刘明铭麻烦，就说是你把她肚子搞大的。”
“操！”魏霄朝墙上狠狠踢了一脚，“刘明铭现在在哪？”
“秦涵说，他现在在镇网吧上班。”
江浥尘伸手拍了拍魏霄的肩膀，朝巷口歪歪头，说：“找他去。”
魏霄点点头。
祝星澜还在安抚赵小琳，听见江浥尘说要去找刘明铭，咬着嘴唇，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他冲她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你陪着她吧，我和魏霄他们去去就回。”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镇网吧，网吧老板认识魏霄，以为他是来上网的，堆起笑容朝他问好。
魏霄没和他客套，一脸怒火:“刘明铭呢？”
这时，一个染着白毛、提着水桶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看见魏霄，水桶一扔，撒腿就跑。
江浥尘反应得很快，知道那肯定就是刘明铭，立刻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一个死胡同里，刘明铭还想翻墙跑，被他拽住脚踝，跟扯破窗帘似的狠狠一扯，一下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谁！”刘明铭捂着膝盖，恶狠狠地看着江浥尘，“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
还没等江浥尘嘲笑他嘴硬，魏霄就追了过来，骂道：“弄你大爷！”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魏霄以前算是和刘明铭有过交集，不过魏霄觉得他这人不怎么义气，便没怎么深交。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结果没想到，这口破井非要来犯浑。
“给秦涵打电话，叫她到派出所！”魏霄揪着刘明铭的衣领，“叫秦家的人也来！”
刘明铭一听见秦家的人，立马拼命挣扎。他怎么不知道，秦家的人以为是魏霄把秦涵肚子搞大了，这几天是提着刀在大街上找人的。
江浥尘见着他那副惊恐的模样，哂笑道：“敢做不敢当。”
刘明铭是被他们架着去派出所的，秦家的人也闻讯赶来了。一开始，刘明铭还死鸭子嘴硬不认，结果看着挺着三个月的孕肚一脸疲惫还被家人骂不要脸的秦涵时，他哭着承认，是他做的。
他们已经年满十八岁，双方又是出于自愿，没法追究刘明铭的责任。
江浥尘的右眼皮跳了几下，里面乌烟瘴气，搞得他头疼，他揉着太阳穴走出了派出所。
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他感觉畅快多了。
祝星澜这时给他发来了消息，问他怎么样。
他回，处理好了。
魏霄这时也走了出来，嘴里含着一根烟，拿出打火机要点燃，却停了下来。刚要收回去，却听见江浥尘说，“你抽吧，我不介意。”
魏霄笑了一下，点燃烟，问他要不要。
他摇摇头。
“谢谢。”
“嗯。”
“回去了帮我也给祝星澜说声谢谢。”魏霄顿了顿，“还有，对不起。”
江浥尘：“你自己去说啊。”
“要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我没脸再见她。”魏霄重重地吐了口烟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以前他就是脑袋抽风了，才要去犯浑，他没得洗。
“行了。”江浥尘瞥了他一眼，“我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
江浥尘回去之后，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了一遍。
祝星澜正坐在绣架前，又有客人订单了，听完他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她并不同情秦涵，种下的因，结出的果，都是秦涵自己作的。
“叹什么气？”江浥尘走过去，俯下身子搂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没。”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潋滟明亮。
江浥尘用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皓白的手臂，痒痒的，逗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我们俩好。”江浥尘自吹自夸，“有些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祝星澜知道他在说什么，装作不懂的样子，脸上的绯红却出卖了她。
他轻笑着，在她光洁的额头温柔地落下一个吻：“凡事都要有顺序，还要正式一点。”
第20章 江南烟雨
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时间来到了八月下旬，暮夏的暑气丝毫不减。
这十多天里，祝星澜教会了江浥尘骑老式自行车, 带着他跑遍了梧川镇的每一个角落, 穿梭于年岁上百的粉墙黛瓦之间。
只要祝星澜在刺绣时，江浥尘就会在旁边吹竹笛给她听。
似一对神仙眷侣，徜徉于江南的山水间，好不快活。
“据悉, 每年一次的英仙座流星雨将在8月22日凌晨达到极大, 预计每小时数量可达100颗。8月21日晚上到22日天亮前，都是观测的好时机。”①
收音机里传来广播台播报员标准的普通话。
祝星澜端着洗好的葡萄上了阁楼。外婆和江浥尘在楼上, 正绣着客人定制的嫁衣, 江浥尘虽然不会绣，但是穿针这样考眼力的细活, 他还是能帮上忙。
放下葡萄，祝星澜示意江浥尘让她来就好。
江浥尘乖乖地让开位置，揪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低头看手机，搜索着刚才听见的流星雨。
梧川镇就是绝佳的观赏地点，这里没有光污染，天气也好。
他问：“晚上看流星雨不？今晚上可是有英仙座流星雨哦。”
听着倒是很稀奇。祝星澜只在电视上见过一划而过的流星, 从没有亲眼见过。
“在哪看啊？”
“院子里能观赏到, 但是观赏视线有限。”江浥尘划着手机屏幕，眼前一亮, “诶！我发现, 原来梧川镇有一个天文台啊！”
外婆开口道：“那个天文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废弃了, 现在好像被改造成了一个年轻人露营的地方。”
“那不正好！”江浥尘很兴奋, “晚上去不？”
祝星澜低头思忖，却听见外婆说：“和小江一起去看看吧，这些新奇玩意儿以前你都没见过呢。”
她点点头，然后就看见江浥尘得逞的表情。
她面无表情地绣着嫁衣上的牡丹花，却从绣架下伸出脚，轻轻踹了他一下。
江浥尘笑得比外面的太阳还灿烂，暗喜，又可以和她单独待在一起了。
-
露营的地方离镇上还远，在一座山丘上。
江浥尘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满了零食和水，脖子上挂着相机，在手机上叫了个司机，到村口的大路上来接他们。
好巧不巧，叫来的司机居然是魏霄。
三个人面面相觑，愣了几秒。
魏霄：“上车吧。”
江浥尘为祝星澜拉开车门，让她先上去，侧身为她系好安全带。
魏霄熟练地在手机上接单，随后发动汽车。
“你这是怎么着？几天没见，干上网约车司机了？”江浥尘揶揄道。
“嗐。是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了，总不可能一直混日子吧。”魏霄通过车前镜，目光落在祝星澜身上，眼神里的感情有点复杂，像是想告诉她什么。
祝星澜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抬头，他却立马躲闪开。
她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江浥尘继续问：“之前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又不是我干的，他们怎么处理都和我没关系。听赵小琳说，秦涵去医院了，钱都是刘明铭出的。”
祝星澜和江浥尘相视一眼，没再说话。
汽车到了露营地，正要下车时，魏霄突然叫住了祝星澜，让她等一下。
江浥尘很警觉地看着魏霄，听见他耸耸肩说:“我和她说说她们家低保的事儿，前几天听我舅提起来，就顺便告诉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