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和二伯岂会善罢甘休。在江老爷子去世后,他们纠集一帮董事会的人,企图污蔑江嗣曜伪造遗嘱。
江嗣曜本来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想留他们一条路的,结果他们不知收敛,就将证据交给了警方,撇清了他们与枫岚的关系。
大伯和二伯就这样锒铛入狱,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了所有个人财产,还牵连了一众身居高位的人士。
那一年的京北商圈可谓是血腥风雨,多少利益联系被分崩离析,重组后为枫岚所兼并。
杀出重围的便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枫岚唯一合法的继承人,江浥尘。
江嗣曜自然是兑现了承诺,没让江浥尘和林苏禾结婚。可林苏禾自己却锲而不舍,在被多次明确拒绝的情况下,还是单恋江浥尘多年。
江浥尘心有所属,他宁愿孤独七年,也不会选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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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消毒有点疼,请您忍耐一下。”说话的是急诊科的一个小护士,小姑娘一看见江浥尘就红了脸,以前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周正俊朗的人。
江浥尘点点头。蘸着消毒药水的棉签在伤口处涂抹,手背上传来阵阵刺痛,他却是一脸的淡漠。
来江淮市前,他才得知,大伯和二伯在这里也有生意场所,不过在他们入狱后,江淮的主管就摇身一变成了老大,简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竟然还把手伸向了一些未成年的女孩。
下午秘书就得到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具体场所。秘书立刻告知了江浥尘。
所以那会儿他才会急匆匆地离开祝家,前往那个场所。场所里的那帮恶徒已经被江浥尘手下的人制服。
当他看见一群被关在昏暗潮湿的地下房间里的少女们时,他只是一个眼神,手下的人就心领神会,狠狠收拾了那帮人一顿。
就在他让人剪开锁链后,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女孩,拿着剪刀刺向了江浥尘。
她眼神空洞而麻木,误以为江浥尘又是一个来伤害她的坏人。
江浥尘没有责怪她,而是问被压在地上的主管,这个女孩的来历。
主管一边求饶一边说,这个女孩原来是孤儿院的,被他手下用帮她找爸爸妈妈的借口,把她骗到这里来的,已经有半年多了。
江浥尘拿过女孩的剪刀,眼里是如深渊般的狠戾与冰冷,用力扎在离主管眼睛只有一寸远的地上,剪刀头直接嵌进地板里了。
回过头,他轻轻握住女孩的肩膀,眼神温柔而坚定,对她说,不要怕,他会带她出去的,不要怕,没有人会再伤害她了。
随后就让秘书跟警方联系,让法律来料理这帮见钱眼开的恶人。
急诊处理室的门被推开,秘书走进来,在江浥尘耳边轻声说,那帮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那些女生也被妥善安置了,还有那个小女孩,给她安排了专门的心理医生。
江浥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眸光森冷。
包扎好后,他起身走出处理室,望了一眼仍然是人来人往的长廊,眼里噙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在担心祝星澜。
秘书问:“江总,现在回去吗?”
“先不急,陪我去楼上走走。”他盯着医院楼层分布图,心想着,虽然不知道她会在哪个病房,但万一能遇见呢。
他想看见她,那七年的漫漫长夜里,每当他坚持不住时,他就会想到她。
她是他如荒原般的世界里,唯一的绿洲。
秘书跟着江浥尘乘坐电梯来到住院部,逛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反正江总的心思,旁人难以捉摸透,好好跟着他就完事儿了。
看完九楼的一层病房,江浥尘没能找到祝星澜的身影,他不死心地回望了一眼,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带着满心的失落与担忧,来到电梯间,按下了下楼的按钮,一边等待,一边托着下巴思考。
显示器上的层数不断增加,直至跳跃到数字“9”。电梯门缓缓打开,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江浥尘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
然而,从里面出来的是一对父子,他们被江浥尘热切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云端坠落,期望和紧张悉数落空。江浥尘认命般,双手插进西裤兜里,走进了电梯间。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刻,对面的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个纤弱的身影。
是祝星澜。
江浥尘连忙按下开关,赶在电梯运行的前一秒,跨出了电梯。
秘书还没反应过来,电梯门就又合上,带着他向下去。
祝星澜刚把陶孟吟松下楼,陶孟吟叮嘱了她,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她点点头,然后乘着电梯上楼,顺便在八楼的开水房打了一壶水。
至于刚才看见江浥尘的事情,她只当作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那么巧,又在这里遇见他。
提着水壶往病房里去,身后传来一阵纷乱而重的脚步声。
祝星澜以为是哪位病人的家属着急去病房,默默地往旁边靠了靠,让出路来。
结果,脚步声变轻了,似乎是刻意跟在她身后。
祝星澜停下来脚步,耳边的碎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荡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她又看见了江浥尘。
那副慌忙而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弄丢她一般。
可是在她看来,早在七年前,江浥尘就已经把她弄丢了。
“你在这做什么?”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眼睫轻颤,一脸的不解。
江浥尘理了理西服的门襟,快步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水壶,帮她提。
“你干什么?”
祝星澜伸手想夺回水壶,却看见他左手上包扎的纱布,怔了几秒,眼中蒙上一层担忧,想询问他怎么了,可话都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只好说:“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提,我来吧。”
“又不是两只手都受伤了,我帮你提就好。”一丝喜色在江浥尘的脸上蔓延开,“你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祝星澜的眸光沉了下去,神色忧伤,回答:“外婆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还犯了癫痫。”
“那她现在还好吗?”
“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明天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祝星澜带着江浥尘来到了病房。病房里的消毒药水味很浓,一共有六张床,外婆在最里面,正陷入睡眠中,旁边是监测生命的仪器,心跳和脉搏还算正常。
“抱歉,事发突然,我也没能准备什么看望婆婆的东西。”江浥尘放下了水壶,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祝星澜摇摇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邻床住着一个年轻人,手机声音外放还很吵。
江浥尘的目光落在搭在床尾的男士外套上,再想起来医院时看见的画面,他不禁拧紧了眉头,心情变得烦闷,踱步出了病房,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秘书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江总,您去哪了……”
“小吴,去把9107病房6号床位的病房升级一下,改成单人间。”
“啊……好,我立马去办。”秘书更加不解了,但还是按他要求的去做。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医院的工作人员,推着外婆的床去了另一层楼。
祝星澜跟了出来,诧异地盯着江浥尘。
他说:“换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算我账上。”
“谢谢。”祝星澜低下头,眼中盈满了复杂的情感。
或许他是在感激当年外婆对他的好而已。
不要多想了。
两个人来到七楼的单间病房,这里的环境是要比九楼的六人间好得多。
祝星澜和江浥尘并排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
上一次这样,已经是七年前了,他们坐在草皮上,仰望浩渺的星空,许下了未成实现的愿望。
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祝星澜能感觉到,他的身上也不再是往日浮在表面的坦坦荡荡的肆意与少年气,而是隐晦的情绪和压迫感,像是漆黑的夜里跃动蓝色的火焰,矜贵迷人而危险。
缄默良久。
江浥尘打破了沉静:“这七年,你过得怎么样?”
祝星澜垂眸,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很好。你呢?”
“一点都不好。”江浥尘仰头看着医院的白炽灯,扑面而来的疲惫感像是海水将他淹没。
“为什么?”
“因为没有你。”
第24章 倾覆相思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 江浥尘的声音仿佛是这四月里的清风,融入祝星澜的心里,漾开一池散不尽的愁绪。
然而, 想起他今天到春杏阁是为了定制婚服, 她竭力抚平内心汹涌的情绪,淡淡地开口:“你在说笑吧。”
“我没有。”江浥尘斩钉截铁地否认。
“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祝星澜站起身,扶住了冰冷的门把手,“那都是年纪小, 不懂事。你还是早点回去, 去找林苏禾吧。”
就在她要进门的一刻,江浥尘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她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 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刺痛感再次袭来, 江浥尘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但他仍然不松开。
“星澜, 我没有和林苏禾在一起。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低下头,像个犯错后等待原谅的小孩子,即使错不在他。
祝星澜微诧,放下握住门把的手,注视着他的双眼,静静地等待他往下说。
“我没有和林苏禾订婚, 而是去国外待了四年。回国后, 我爷爷把遗产留给我和我爸。我大伯和二伯因为干了一些事,被关进了监狱。那些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讲。总之, 这七年,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只想……”江浥尘停顿了一下, 眸色中含着绵绵的情意,“我只想回到你身边,去实现以前我们一起许下的心愿。”
祝星澜的脑海里响得嗡嗡。
七年。意思是他这七年来从未忘记自己,也还记得以前的心愿,还努力回到了自己面前。
心中筑起的防御被他彻底击溃,强烈的感情肆意生长,将她整颗心都包裹。
“那你今天说,你来定制婚服……”
江浥尘双手放在前面,乖巧地回答:“那是我在试探你。”
想到听见他说是要定制婚服后,自己强撑着失魂落魄还对他笑脸相迎的模样。原来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害得她那么伤心。
祝星澜圆睁着杏眼,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进去,然后将门反锁,把他关在门外,还“唰”地一下拉上门帘,都不给他看一眼的机会。
因为昨天在非遗大会上,她对自己刻意的疏离,江浥尘想着用这个法子来试探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对自己没感情了。
没想到把她给弄生气了。
江浥尘轻轻拍着门,认错道:“星澜!星澜!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
她迟迟不开门。
江浥尘也只好说:“我明天上午再来找你。”
祝星澜就背靠在门上,心跳得很快,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的感觉。等安静下来后,她才拉开门帘,望了望外面,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有一朵棉花糖在心里化开,但她并未贪恋这份甜意。
她来到病床边坐下,握住外婆的手,那双手像是一块干枯的橘子皮。
祝星澜阖上眼,虔诚地祈祷着,外婆,你一定要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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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江浥尘刚坐上车,就接到周澄野的电话,叫他去歌梵会所。
电话里传来几声女人的嗔笑,夹杂着些靡靡之音。
江浥尘眉头紧锁。他向来是不爱踏进这些地方,对他而言,既无聊又庸俗。特别是揭发他大伯和二伯的累累罪行之后,他更加厌恶这种地方,即使是正规经营的。
周澄野拔高声音:“哎呀,你就来吧。上次你不是说,你想见一见齐总吗?他也在,就当是过来谈生意呗。”
齐斯豪,江淮市某房地产大亨的儿子。他们公司在江南一带开发了大批房产和楼盘,手头还拥有大量土地的开发权。的确是江浥尘想合作的对象。
“谈生意去那种地方?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话说是这么说,但江浥尘还是让司机改变了路线。
到了歌梵,江浥尘在服务生的带领下,面无表情地拨开一双双伸向他的热情而妖艳的手,径直进了豪华包厢。
灯光璀璨,照出每个人醉生梦死的欢娱模样。
周澄野和齐斯豪正在台球桌边挥杆,周围的莺莺燕燕们个顶个的身材好,嬉笑声不断,见周澄野进球了,争先恐后地给他递酒。
周澄野是来者不拒。
直到看见江浥尘一言不发地站在包厢门口,与这声色犬马之地格格不入。光影似绝妙的刻刀,镌刻出他俊朗分明的眉眼,以及眼中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周澄野将酒杯很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攀上他的宽肩:“你来了怎么不出声啊?”
江浥尘睨了他一眼,神色漠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微微扬起下巴。
旁边的一个女人为他酌了一杯洋酒,笑得像个能勾人魂魄的妖孽,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边递酒,一边将手伸向了他的胸膛。
江浥尘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偏过头,眼里泛着冷色。
“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找乐子的。”
周澄野咽了一口唾沫,知道太岁爷已经在生气了。
然而,不知情的齐斯豪抢在他前面走了过去,揽过女人的腰让她去了一旁,自来熟地搭上了江浥尘的肩膀,将酒递到他面前:“江总,给个面子,今天高兴一下,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兄弟,生意上的事情好说。”
江浥尘凝视了酒杯几秒,里面还冒着气泡。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起伏,性感又迷人。
齐斯豪还在拍手叫好,江浥尘就将酒杯放在桌上,冷冰冰地撂下一句“你们玩好,我还是去找你的父亲谈吧”,便出了包厢。
周澄野和齐斯豪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