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空间大,堆了那么多东西,睡两个人依旧绰绰有余。
萧朔应了一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火光猛然变大。萧朔眼里火光跃动,眼底神色冷然。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起身,上了马车。车厢内,云皎已然睡熟,她蜷成一团,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毛呼呼的头顶,萧朔微微一顿,放轻了动作。
他坐在最旁边,倚着车壁,合眼假寐。
马车外风声呼啸,萧朔将小窗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去,火已经灭了。
萧朔放下小窗,把另一床还未展开的棉被盖在云皎身上,坐回到原位。
他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他不冷。
云皎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温暖如春,漫山遍野的鲜花,红的粉的紫的蓝的,云皎择了一把拿在手里,低头嗅闻,天却忽然变了。
太阳变得酷热,晒得她难受,她想找地方躲阴凉,可视野里连棵树都没有,避无可避。
花很快就蔫耷下脑袋,云皎也差不多,热得口干舌燥出了一身汗,只觉得黏腻得很。
“热……”
云皎呓语了一声,挣扎着缓缓睁开眼,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云皎废力坐起来,摸了摸被子……两床?!
火折子放在暗柜里,云皎记得位置,摸黑扒拉出来吹口气,明亮的火焰燃了起来,云皎一眼就瞧见坐在靠马车最外边的萧朔。
他没盖被子,给她盖上了。
云皎知道,这是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可是……盖上她热啊,硬生生给热醒了。
云皎无奈极了,被子还给萧朔,给他盖上,吹灭火折子,重新钻进对折卷起的被窝,舒服得叹了一声,这不刚刚好。
云皎很快又睡了过去,呼吸趋于平稳,萧朔睁开眼,无言地望着黑夜,许久才闭上眼。
翌日清晨,云皎醒来时,萧朔已经不在马车内。
云皎推开小窗,瞧见萧朔在热肉饼,空气中弥漫着烤热后的香味,云皎吸了吸鼻子,起身把被子叠好,跳下马车。
“好香!”云皎坐到火堆前,直勾勾盯着烤得焦黄的肉饼。昨天她买了许多大饼干饼当干粮,肉饼也买了,但肉饼禁不住放,云皎没敢多买。
肉饼穿在木棍上,萧朔递一块烤好的给她,云皎道了声谢,咬了一小口,外面酥脆,里边宣软,吃到馅了还有汤汁和鲜肉。
一大早就能吃上肉饼,自打来到这后,不是赶路就是躲追杀,不是野菜就是野菜,云皎想都不敢想,云皎满足极了,“好吃,萧大哥你也快吃。”
萧朔嗯了声,却没动,反而接连烤了两块递给云皎。
云皎嘴里咬着一块,手里拿着一块,面前还摆着萧朔递来的一块,云皎嘴角抽了抽,“你吃,我吃两块就够了。”
她到底给萧朔留下了什么印象,让他觉得自己那么能吃?!
萧朔沉默了一瞬,似乎在估摸她说的是真是假,收回饼,缓缓应了一声:“……好。”
解决完早饭,萧朔让云皎先上马车,独自一人将在此停留过的痕迹清理干净,而后驾上马车,驶向官道。
——
岚州刺史府
沈福海快步走向书房,停下敲了敲门,“大人,利州传来消息!”
“进来说话。”沈西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隔着门扉,声音有些闷。
沈福海推门而入,阖上门后,走向沈西泉,将信条呈给他。
沈西泉展开不到拇指粗细的信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他几眼扫过,嘴角微微上扬。
功夫不负有心人,既然发现了踪迹,永除后患便不会远。沈西泉将信条扔进熏笼里,火舌舔上信条,顷刻间将之吞没。
不过……利州的消息业已传来,沈大为何还没消息?
沈西泉敛下笑意,问:“沈大可有传讯回来。”
“没有。”沈福海回,他也正奇怪着,沈大做事靠谱,又受器重,不可能这么久没动静,沈福海皱眉,“算日子他也该到容城了……”
“命人去……”
沈西泉声音蓦地顿住,想起沈十三亡故之事,沈十三死在官道旁,被一击致命……沈西泉心里生起一股不祥的猜测,愈演愈烈。
他一直怀疑萧朔还活着,且就在利州,现在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信条上书,那名女逃犯身边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脸上有伤,认不出是谁。
若他是萧朔,沈大遇上他性命难保,他们一行人很可能已经遇害。
然,沈西泉最忧心的并不是此事,而是……萧朔为何会和流放犯人搅和在一起?
她们一群老弱妇孺,并无利用价值。
沈西泉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需得告知义父,由义父定夺。
沈西泉沉声吩咐,“研墨。”
沈福海立即加水研墨,沈西泉润笔写下一封奏折,一封密信,密信滴腊封口。奏折交由沈福海,“快马加鞭送到燕京,呈给皇帝。”
“属下明白。”沈福海应声退出书房。
沈西泉拊掌,不过两声,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出现在他身前,跪地拱手听候命令,“主人。”
沈西泉递出密信,“你,亲手交到义父手中。”
“是。”
作者有话说:
子言:艹,穿裙子跑不快!
云皎:眼巴巴.jpg
云皎:我还没穿上裙子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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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只想当路人甲》
一句话简介:勿cue
简介:
沈初意穿成了替身文里男主的白月光。
原书剧情,白月光是虐女主利器,是阻挡男女主HE的绊脚石,作死不断,让男主认清内心,成全了男女主。
而她,自作自受,家破人亡,死在寒冬里。
沈初意穿来时,男女主正在她眼前上演绝世虐恋——
女主伤心欲绝梨花带雨
男主冷漠无情视若无睹
两双眼睛还都看着她
沈初意:???
白月光谁爱当谁当,她只想当路人甲,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沈初意:勿cue
*
沈家三房,从上到下从老到少,沈初意瞧着就没一个靠谱!
阿爹日常点卯钓鱼遛鸟养乌龟;
阿娘日常穿衣打扮全城我最美;
阿弟日常逃学妄想仗剑走天涯;
沈初意看着不成器的爹娘和弟弟,觉得这个要亡的家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于是,她每日三问:
阿爹,您入朝十五载有政绩了吗?
阿娘,您引领京城时尚潮流了吗?
沈二,你十三了,童生试过了吗?
——
某日,有人对沈家三房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采访,
问:沈相,您入主内阁,官拜宰相,可有成功秘诀?
沈父:首先,你要有一个女儿……
问:夫人,您名动京城,引领京城时尚潮流,可有心得体会?
沈母:首先,你要有一个女儿……
问:状元郎,您连中三元,殿试一举夺魁,可有学习方法分享给大家?
沈二:首先,你要有一个阿姐……
*
近日来,京城勋贵人家夫人小姐的最大乐子,是看沈初意和男女主的爱恨纠缠,这可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不曾想沈初意半路退场,经商赚钱混得风生水起。
第21章
燕京,皇城
萧泽下朝,乘御撵回勤政殿,满朝大臣因青夷军事吵了一大早上,萧泽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更添烦躁。
萧朔戍守青夷六年,根基深厚,青夷将领军士只认萧朔不认虎符,派去的新统帅无半点用武之力,往朝中递了几次折子,军机处一群废物提了又提,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今天青夷十二卫抗旨不遵,明天青夷十二卫顶撞统帅,后天青夷十二卫……天天都有事要奏,没一天消停。
萧泽按压额角,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青夷十二卫,萧朔的直系。萧朔人生死不知,他手下的人还要膈应他。
萧泽几次想要除去青夷十二卫,拔除萧朔的爪牙,永绝后患,可偏偏青夷外有强敌窥视,他若不想割地亡国,便需要他们戍守青夷,轻易动他们不得。
心中暴虐和烦躁混杂,萧泽脸色阴沉,头疼。
勤政殿到了,御撵在勤政殿外停下,勤政殿外是玉白石阶,萧泽走下御撵,拾级而上。
小太监守理侯在勤政殿殿外,见萧泽回来立即叩首行礼,在萧泽让平身后,才站起来跟上,道:“皇上,通政司送来奏折。”
萧泽径直走进殿内,守理压低声音,“沈大人也送来了折子。”
萧泽脚步微顿,转向龙书案,一份奏折单独呈在书案最中间,萧泽目光淡淡地看向守理,眼底尽是冷意,“朕平生最不喜擅作主张之人。”
守理脸色蓦地煞白,跪地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任守理磕头求饶,萧朔不予理会,翻开奏折,内页上书简短,但所包含的信息却让萧泽心神一震。
萧朔找到了,身在利州。
他果然没死。
萧泽眸光晦暗,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很快恢复平静,对守理道:“起来罢。”
“谢皇上隆恩……”守理手软脚软站起来,额头红肿,鼓起一个包。
“宣沈明远。”萧泽道。
“是,奴、奴才这就去……”
守理退出勤政殿,萧泽扫过书案上展开的奏折,端起手侧的茶盏,茶水温热,萦绕着淡淡清香,萧泽心情甚好,慢慢品茗。
茶水渐凉,沈明远还没来,萧泽放下茶盏,命人再去宣。
又隔了许久,萧泽神色愈发紧绷阴沉之际,守理回来,低头走进勤政殿中,“皇上,沈督主到了。”
萧泽沉声:“宣他进来。”
守理退下,沈明远踏入勤政殿,他穿着玄色官服,两鬓斑白,却不显老态,精神矍铄。
沈明远拱手行礼,声音略沙哑,不似一般太监声音尖锐,“臣拜见皇上。”
萧泽压下心底戾气,心平气和道:“赐坐。”
“谢皇上。”沈明远正襟危坐。
萧泽示意守理将奏折递给沈明远,“爱卿,你怎么看?”
沈明远看过奏折,掀起眼皮子对上萧泽的目光,“只是沈西泉的猜测,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萧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个理爱卿应该比朕懂。”
沈明远眼底闪过寒芒,“臣会替您除去一切后顾之忧。”
萧泽含笑道:“朕等你的好消息。”
沈明远:“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沈明远请辞退下,萧泽和善的脸蓦地一变,扬起的嘴角落下,神色隐忍,身侧的手握成拳。
除去萧朔萧翊只是第一步,待计划成了,他会将权利牢牢抓在手中。
屏退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萧泽对着空荡荡的勤政殿道:“玄黓,去利州。”
窗外惊起几只鸟儿,萧泽知道 ,玄黓已经领命离开。
玄黓是他手中最利的剑,他倒要看看萧朔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逃出命去。
——
土路崎岖,马车颠簸摇晃,云皎推开小窗,趴在窗边看沿路花草树木,心中萦绕着淡淡的疑惑。
先前途经破庙时,看破庙里楚笙留下的新鲜痕迹,她和萧朔落后楚笙最多不过一日。后来她与萧朔进城,休息了一晚,又耽搁了半日,与楚笙的距离又拉大了。
不过楚笙一行夜里也要休息,仔细算起来也不过是落后了一天半。她们一行人数多,只能走路,且有老人有小孩,应当走不了多远。
她和萧朔驾马车赶路,速度大大提升,理应追上了,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他们走这么快?
风打在脸上,吹乱了头发,云皎将发丝别在耳后,问萧朔:“萧大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逖州?”
逖州接壤利州,途中还要经过咸城和阆城,萧朔估算目前的速度,回道:“约摸十日。”
云皎点点头,担心问:“追兵追到逖州要怎么办?”
他们一路上遇见的追兵官差暗卫似乎都是往逖州方向而去。书中楚笙到达逖州时,追兵追上,楚笙将追兵都杀了,尸体处理干净,借着古代通行不便,才能隐瞒许多时日,不被人发现,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如今萧朔也要去逖州,他被通缉,画像挂在城门上,若是行踪暴露,追往逖州的追兵只会更多,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逖州山路崎岖难行,只要入了逖州,追兵再想追上我们,难如登天。”萧朔胸有成竹,逖州的崇山峻岭是天然的屏障,更何况……平章和子言会引开绝大多数的追兵。
他们的去向或许不会被发现,追兵可能追去逖州,但人数绝不会多,即便追去也很好解决。
云皎点点头,歪头看向萧朔,他脸上还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却无损他的俊朗。
他在驾马车,坐姿很随意,一条腿曲起,右手搭膝盖上扯着缰绳,靠在车前壁上,可即使再随意,脊背亦挺直了。
云皎有时会怀疑,他真的只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吗?他武功好,懂得多,手腕强,做事胸有成竹,大衍城池分布了然于心……一个侍卫真的能做到如此吗?
想太多徒增烦恼,除去最初的误会,萧朔一直不曾伤害过她,还以命相护,如果没有萧朔,或许她已经被追兵追上,命都没了。
云皎心下叹了口气,放下小窗,趴在被子上,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