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大怒,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
天下的催婚狂魔都长一样。
可怕。
杜清檀缩了缩脖子,咽口水:“反正你不让我卖书,我就不。”
杨氏冷笑:“既然你不肯自己选,便由我来替你选!”
杜清檀瞪大眼睛:“你……”
“我怎么?”杨氏一挺胸,朝她挤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
“你们在做什么呢?”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杨氏硬生生把气咽下去,假笑:“没什么。”
独孤不求给杜清檀使个眼色,表示“看我解救你多及时。”
杜清檀眨眨眼。
杨氏看看他二人,木着脸道:“独孤,你跟我来。”
咦,都不叫他的字了。
独孤不求内心一阵狂跳,表面一脸惊愕,指着自己道:“我吗?什么事儿啊?伯母?”
杨氏埋着头往前走,气哼哼的。
独孤不求小声问道:“小杜,怎么回事啊?”
杜清檀道:“逼我嫁人呗,她若和你说奇奇怪怪的话,你别理她。”
“不会,不会,你放心,待我救你。”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追着杨氏去了:“伯母,等等小侄。”
“我问你,你老往我们家跑,是什么意思?”杨氏板着脸,拿出了当初对付萧家的气势。
独孤不求难得羞涩:“您,您看不出来么?”
杨氏非得逼他:“看不出来。若说对我们五娘有意吧,也不见你家里有什么表示……”
提到家里,独孤不求就沉默了。
杨氏看他表情,也知道自己怕是提到了不该提的事儿,于是一阵心软,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半晌,独孤不求站起身来:“伯母的意思我懂了,我现下身无长物,被自己的兄长赶出家门,实在配不上五娘。”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飞快地走了。
杨氏喊了一声没叫住,再追出去,人已经走远了。
杜清檀走过来:“你和独孤说什么了?”
杨氏后悔又纠结:“都怪你!”
元二郎稳重踏实,家庭富足,有本事,离家近,缺点是年纪有些大。
独孤不求年轻活泼,长得特别好,本事也还行,舍得给杜清檀花钱,但是身无长物,还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杨氏既怜惜独孤不求,又觉着过日子还是元二郎这样的好。
刚才不小心说错话,气走了独孤不求,她很不是滋味。
如果杜清檀自己主动选定一个,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所以都怪杜清檀。
“怎么啦?”于婆看到独孤不求不打招呼就离开,也过来询问。
杜清檀摊手:“不知道,不关我事。”
于婆就看着杨氏。
杨氏怏怏的,有心想叫人去看看独孤不求,又怕惹出更多误会。
遂把心一狠,若真是有心求娶,就会把那些问题解决了再来!
虽然同情心疼这孩子,那也没有自家侄女的终身大事重要!
好不容易拿定主意,想把杜清檀抓过来再教训一顿,转头一看,人早没影了。
于是再接再厉追过去,杜清檀的门窗紧紧闭着,灯都灭了。
于婆劝她:“算啦,没用的,闹僵了反而不美。”
杨氏这才算了。
杜清檀坐在黑暗里抹了一把冷汗。
次日清早起来,她正带着团团做五禽戏,杨氏又站到一旁盯着她看。
杜清檀低咳一声,问道:“团团啊,你说我去出家当女观怎么样哇?”
团团猝不及防:“啊?为什么呀?”
“你娘不要我啦。”杜清檀假装擦泪。
团团不明所以,又傻傻地问:“为什么呀?阿娘,姐姐这么好,我不能没有她。”
杨氏就黑着脸走了。
杜清檀一笑,一头扎入厨房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她今天给元老太公做的是草寇羊肉汤面,给李莺儿做的是玉竹裙边。
待到做好,各自装盒,便去了安平郡王府。
如今武八娘和壮实郎不在,她就只需照料郡王夫妇,倒也简单。
及至归来,先就问:“独孤有没有过来吃早饭?”
杨氏淡淡地道:“你又没看上他,管他来不来?”
那就是没来了。
杜清檀就去鼓捣了个苡仁蒸肋排,烙一盒子小熊饼,再配个菠薐菜汤,一起装入食盒,交给平安拎上。
因见杨氏坐在院子里做针线,便打了声招呼:“我去看看独孤。”
杨氏不许:“你既是行医,那便按照行医的规矩来,叫平安送去即可。”
倒也不是她死脑筋,但这男女正当年纪,来往密切,总是容易引起流言。
杜清檀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杨氏见她果真不去了,又无端生气,不免和于婆念叨:
“她若一定要去,总算还有点意思在里头。独孤那些不好的地方,或许也能不计较。
但这,说不让去就不去,没心没肺,我是没辙了。”
不想平安很快回来:“公子不在家。”
第133章 不比男儿差
听说独孤不求不在家,杨氏一下子懵了。
不会是被她刺激到了,想不开,所以……
杜清檀看在眼里,冷幽幽地插了一刀:“所以说,没事儿别乱说话。人家好歹也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你闭嘴,都怪你!”杨氏坐立不安,就想着还得去瞅瞅。
“你别去,保持距离!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想干嘛呢。”杜清檀得意洋洋。
杨氏气得指了指她,转身走了。
杜清檀这才问平安:“食盒留下啦?家里是个什么场景?邻居怎么说?”
平安道:“院门虚掩着,没上锁,小的把食盒放在窗下了。问了邻居,说是一大早就走了。”
那就不是赌气或是出了远门,多半是出去办事了。
毕竟他买马、买奴仆、租房子的钱,都得有个来处。
杜清檀心里有了数,见来了病患,便去接诊了。
忙到午后,李莺儿来了,还带了个斯文秀气、羞涩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小娘子。
“这就是小杜大夫,可以叫她五娘。”李莺儿给她们互相介绍:“这是我表妹,萧慈,族中行九,叫她九娘。”
杜清檀看了萧慈一眼,这是,和萧七郎一家的?
李莺儿知她所想,忙道:“是一家,但九娘是嫡支。她也很不喜欢裴氏那些做法的,不然我不能把她带来。”
杜清檀露出营业笑容:“没事,只要不作妖,遵医嘱,按时足额支付诊金,就是好病患。”
李莺儿笑了起来:“九娘,我没骗你吧,我就说五娘不会拒诊,是吧?”
“您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杜清檀让采蓝给她们上姜枣茶,顺便抓住李莺儿的肩头往后拉开。
李莺儿赶紧地挺胸抬头,问道:“我有没有好一些?”
杜清檀认真地打量她一番,夸道:“有点起伏了。”
李莺儿沾沾自喜:“我也感觉到了。”
她比才来之时丰润了一些,加之仪态稍有改观,自然看起来要好很多。
萧九娘说道:“我就是看着莺儿改善明显,这才来的。我这个病症……”
她低下头,涨红了脸,说不出来。
莫非是妇科隐疾?杜清檀示意萧九娘伸手给她诊脉。
提到这种病,多数女病患总是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小杜大夫见多识广,啥病都吓不到,就看能治不能治。
谁知萧九娘才在她面前坐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便飘了出来。
仿佛耗子死了好几天似的那种恶臭。
若有若无,萦绕在杜清檀的周围。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寻找恶臭来源。
李莺儿给她使眼色,表示恶臭来自于羞涩的萧九娘。
萧九娘的头低得几乎埋进胸里去,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不必诊脉,我就是,就是脚臭。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脚臭……果然。
杜清檀不敢大口呼吸,示意她坐到窗边去:“脱了鞋袜,我看看。”
“其实我每天都有换洗鞋袜,但就是臭。”
萧九娘慢吞吞地脱着鞋袜:“皮肉都是好的。”
鞋袜脱开,满室恶臭。
李莺儿直接跑到门口去了,还说:“对不住啊,九娘,你别怪我。”
萧九娘泫然欲泣,难堪得不得了。
杜清檀面无表情,很是仔细地查看了萧九娘的脚,然后说道:“确实有个方子,可以一试。”
萧九娘双眼放光,飞快地穿上鞋袜:“当真?你若帮我解决了这个难言之瘾,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两千钱。”杜清檀稳重地让采蓝收钱,然后说道:“我去洗个手。”
她稳重地走出诊室,迎着清风朗日,深呼吸,再呼吸。
李莺儿看着她偷笑:“你可真难得,居然面不改色。”
杜清檀稳重地道:“这是医者该有的素养。”
先用清水洗手三遍,再用烧酒擦一遍,抹上香膏,这才能够踏实下来。
萧九娘看到方子,满脸怀疑:“萝卜洗净带皮切片,加花椒熬水泡脚?真有用吗?”
杜清檀淡定地道:“您坚持三天后看效果。”
“那我试!”萧九娘高兴起来,好歹也有希望了不是?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李莺儿亲热地挽着杜清檀的胳膊。
“我家过几日要办一个赏荷会,你有空不?我给你发帖子,过来玩。
我晓得好多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你小露身手,就够她们受用了。”
这是要给她介绍病人啊,而且还是高端病人。
杜清檀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我一定去。”
天上下刀子也要去。
李莺儿立刻命婢女漱玉递上帖子:“早给你准备好了。”
杜清檀谢过,见又来了其他病患,便道:“你们坐着,我得去忙了。”
萧九娘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泡脚,拖着李莺儿告辞:“那不耽搁你啦。”
忙到申时,杜清檀就收了工,她得去安平郡王府了。
采蓝在一旁盘算今日的收入,喜滋滋的:“加上卖药和香包的收入,有三千五百钱,刨去成本,整整三千。”
杜清檀很满意,见杨氏垮着脸在那瞅她,就故意道:“我虽是个女娇娥,却也不比男儿差!”
杨氏一甩袖子走了。
杜清檀忍了笑,牵出黑珍珠,施施然出了门。
安平郡王府最近的气氛很不好,毕竟出了这种事,做父母的最难受。
加上武氏最近暂时失势,上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更沉闷了。
杜清檀还是一如既往,精心照料两位老人。
因着天气热,她还顺便做了一道西瓜盅。
西瓜切成两半,用定制的刻刀在上面刻了精美的卷草纹,再把西瓜瓤挖成圆球,调入少许糖浆。
收拾好厨房,正要走时,婢女送来了安平郡王妃的赏赐。
“小杜大夫用心了,郡王妃近几日颇不舒服,也就是您送去的东西还能用一点。才刚用了那西瓜盅,整个人就清爽了。”
病人的肯定就是最大的鼓励,杜清檀欢欢喜喜收下赏赐。
到家,又和杨氏炫耀:“我这又进账一千钱,两匹绢。”
杨氏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杜清檀高高兴兴地给独孤不求做了晚饭,还让平安送去。
平安还是没能遇到人,但早上送去的食盒空了,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里头。
第134章 你们在做什么
午后,热浪一阵高过一阵,知了在树上叫得声嘶力竭。
萧家大门前,几个无赖和萧家仆人各种纠缠,非得让裴氏赔偿他们的损失不可。
什么答应给的钱没给,医药费没给,坐牢钱没给。
惹得一大群人围在外头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裴氏哪里受过这种冤枉气,便要叫仆人用暴力把人赶出去,又要去找武侯铺。
不想萧家仆人才碰着人,那些无赖就躺到地上打滚哭闹。
说的都是萧家打死人了,还扯出裴氏无故虐杀家中奴仆的事。
萧七郎一看不好,赶紧把人叫进去,塞钱了事。
毕竟这些人要的也不多,就几百个钱罢了。
只要能用钱堵住嘴,不叫他们乱说,这一点点钱不算什么。
却不想,这是开了个恶劣的头。
这些人才走了没多会儿,又来了十多个无赖,围在门口吵吵嚷嚷,声势比之前还要大。
要的也更多,理由是,没道理厚此薄彼,那些人都拿了,他们也该拿。
萧七郎又给了,这次花了好几千钱。
再过了一会儿,来了几十个无赖,要几万钱。
萧家再是想要息事宁人,也知道这不对了。
萧七郎气急败坏地逼问裴氏:“你到底找了多少个人?”
裴氏很心虚,她全都交给屠二去办的,哪里管得到这么细致,还去问多少个人。
再说当时,屠二也还没来得及和她交待细节啊。
萧七郎看着她这副模样,绝望极了,甩手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