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杜清檀问得很仔细,即便是药膳,也要根据不同个体辩证施用,不能乱来。
  王氏只是摇头:“吃食全家都一样,就他一个拉了。大夫没请,给吃了点山楂。”
  杜清檀道:“山楂是伤食才用,他这个不是。这么着,你去药铺子花几个钱买几枚干白果,去皮取仁研磨成细粉,鸡蛋敲个小洞,一枚鸡蛋装两枚白果仁粉,竖起来放在火上烤熟,给他吃了试试。”
  王氏果然掏了两枚钱让大女儿王草丫去药铺买干白果。
  杜清檀这便回了家,也不和杨氏提及此事,只劝她无事多歇歇。
  杨氏却是坐不住,因为想到,或许那位宰相族叔可以帮忙,就又回娘家寻求帮助去了。
  李二自是远远地跟着,一路小心看护。
  杨氏不在家,杜清檀却也没闲着。
  赶了团团在房檐下读书习字,她自己在一旁盯着,顺带竖起耳朵探听门外的动静。
  申时刚过,门便被敲响了。
  独孤不求吊儿郎当地在那站着,挑刺:“都不问问是谁就开了门,也不怕是贼人。”
  杜清檀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就隔着门和他说话:“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独孤不求也无意进去:“女皇自神都回銮长安,适才已然入宫,文武百官随驾而归,萧家准备后日大宴宾客,座上客都是达官贵人。
  其中就有你今早特意问到的那位杨相公。这位杨相公呢,他家宅安康,无人生病。
  此人品性卑劣,圆滑庸碌,只知讨好自保,怕是不会管你们家这种闲事。别指望他了!”
  “你如何知道我在打听那杨相公?你当时没在啊。”
  看来又少了一条路,杜清檀颇失望,却更奇怪独孤不求对此人竟然这般熟悉。
  要知道,这样的事不是朱大郎那样的市井闲汉能够知道的。
 
 
第19章 专治穷病的药膳
  独孤不求闲闲地道:“我就躺在坊墙上晒太阳,是你目中无人。
  我见你给隔壁王家小儿问诊,又问京中是否有悬榜求医的富贵人家,莫非你要给人治病?
  又或是想借这条路冒险谋生?想法很好,但是估计很难。”
  “但凡有一丝机会,总要去试试。我有祖传秘方,又得家父梦中点化,一梦十年。”
  杜清檀说得自己都相信了,所以十分理直气壮:“你看,我最近不是好了许多?”
  “确实是好多了。”
  独孤不求盯着她看了片刻,突地笑了:“什么梦中点化,与其瞎编,不如寻个正经师父,也就师出有名了。”
  “我没瞎编!”杜清檀坚决不认。
  找师父什么的,她也想过,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等不得。
  她掏出钱袋子:“我要请托你帮我上街买几样东西。”
  独孤不求来了兴趣:“要买什么?我这个人最乐意替人花钱了!”
  杜清檀递给他一张纸:“紫矿细料、赤砂糖、酥山、再要两只拇指大小的薄瓷瓶。”
  独孤不求没再多问,飞快地去了。
  杜清檀关门回身,但见团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咬着笔管盯着她看个不停。
  “姐姐,刚才和你说话的是独孤大哥哥吗?”
  “嗯。”杜清檀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笑道:“姐姐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最近你娘又累又乏,我怕她会生病,所以有些事情,咱们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团团道:“是卖书的事吗?”
  杜清檀吓了一跳,转过头气势汹汹地瞅着采蓝。
  采蓝连忙摆手:“不是婢子。”
  团团道:“是我看见的,家里的藏书少了两本,姐姐的柜子里也没有金镯子。”
  “……”杜清檀默了片刻,伸出手指要和团团拉钩:“万万不能告诉你娘,不然她非得生气揍我不可,我们也没鸡蛋白面吃了。”
  这么聪慧的小孩子,倒是惊喜,好生抚养,将来有靠了!
  独孤不求行事利索,很快买来杜清檀要的东西,他很好奇:“五娘是打算做什么好吃的吗?”
  “嗯啊。”杜清檀敷衍着要关门:“我大伯母不在家,不方便请你入内。”
  独孤不求将手撑住门扇,巧笑嫣然:“其实,我刚才想和你说,杨相公指望不上,却可以指望另一个比他更为位高权重之人。”
  杜清檀立刻打开门:“恩公登门,怎能拒之门外呢?您快请。”
  独孤不求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转头看到墙头上趴着个脸蛋黑红的丫头朝他张望,便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王草丫一个踉跄摔落墙头,“哎哟”一声惨叫,跟着王娘子的咆哮声响起。
  “没规矩的臭丫头!看我打不死你!叫你爬墙!叫你爬墙!”
  鸡飞狗跳中,杜清檀打开了装着酥山的食盒。
  盒盖才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盒中一堆晶莹剔透的碎冰块,碎冰块里点缀着粉艳艳的桃花瓣和碧玉般的嫩柳枝,正中间是一只嫩竹削成的小碗。
  小碗中放着一座散发阵阵奶香、白玉般的山峦,山峦上方还插了一朵优雅的春兰。
  十分雅致、夺人眼球。
  “这酥山真好看啊……”采蓝和团团眼睛都看直了,响亮地咽起了口水。
  这用奶制成的酥山,十分奢靡难得,也十分美味好吃,当初杜清檀的爹还在世时,家中接待贵客,也会准备这个。
  没想到今日今时竟然又得见了。
  “姐姐。”团团抱着小胖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杜清檀。
  杜清檀抬头,只见周围三个人,包括独孤不求在内,三双眼睛以同样的姿态盯着她,都是想要分一口尝尝鲜的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把食盒盖上,拎着紫矿细料和赤砂糖进了厨房。
  团团吐了口气,也不哭闹,转头笑眯眯地招呼独孤不求:“独孤哥哥,您请这边坐,我给您倒水。”
  “真乖。”独孤不求摸摸他的头,长腿一迈,跟着进了厨房,也不打扰杜清檀,就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看。
  杜清檀拿走酥山上装饰的花朵,把酥山放在锅里小心加热,等到融化,就得到了奶油。
  采蓝见她如此暴殄天物,不由急了:“五娘!”
  杜清檀指使采蓝:“把紫矿和红砂糖给我。”
  紫矿是制作胭脂的名贵原料,从真腊国来,也是贵得不得了。
  采蓝眼睁睁看着杜清檀抓起那名贵的紫矿细料,加入溶化的酥山里,又将很贵的红砂糖加进去,搅成一堆鲜血一样的汁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想尖叫暴跳。
  “暴殄天物!”采蓝这么想着,也这么喊了出来。
  杜清檀毫无所动,舀一勺喂入口中,舔一舔,尝一尝,点头:“味道不算太差。”
  再伸出舌头在唇角舔了一圈,问采蓝:“怎么样?”
  采蓝震惊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您这,这,就和吐了血似的。”
  “有眼光。”杜清檀满意地笑了,不愧是专业配方。
  “这是什么?”独孤不求俯身过来,伸手蘸了一点喂入口中。
  杜清檀面不改色心不跳:“药膳。”
  “药膳?”
  独孤不求万万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表面一本正经,实际撒谎不眨眼的小女子!
  “什么药膳?说来听听?”
  “专治穷病的药膳。”杜清檀小心翼翼地把这滩东西装入小瓷瓶,仔细盖严实了,贴身藏好。
  采蓝在一旁傻傻地道:“穷病还能治?不然,五娘先把咱家人治好?”
  “噗……”独孤不求笑出了声。
  杜清檀面无表情。
  采蓝涨红了脸,颇生气:“公子笑什么呢!您刚才允诺说要告诉我们,有什么位高权重、可以指望的人,究竟是谁?”
  “梁王武庆。”
 
 
第20章 低个头没那么难
  独孤不求缓缓道:“梁王武庆是女皇亲侄,深得宠幸,朝中无人胆敢轻易得罪。只要他肯出声,萧家定然不敢违逆。
  巧的是,他生了一种叫做蛇盘疮的怪病,无数疱疹盘旋腰间,又痛又痒,寝食难安。
  无论御医还是民间神医,看了不少,始终不曾得以痊愈。你若能够替他解决这个难题,你退亲的事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问题是,你能治吗?
  独孤不求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静默地看着杜清檀,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久病成医,看过几本医药书籍,或许粗通医理药理,能治一些小病症。
  但要涉及这种真正的大病,却不是能够依靠美貌和好运混过去的。
  采蓝绝望极了:“御医神医都看不好的病,五娘怎么可能治得好啊?”
  带状疱疹啊……杜清檀平静地道:“倒也可以一试。”
  富贵险中求,她师出无名,毫无根基,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旦成功,不仅能够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还能为今后打开局面、奠定基础。
  否则光靠她给邻里治个头痛、拉肚子什么的,努力十年也不可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试?怎么试?”
  采蓝只觉匪夷所思,反应激烈:“五娘,那可是梁王!稍许不慎就会死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您还是别折腾了吧!”
  和萧家退婚,不过是忍口小气。
  招惹宗亲皇室,却是要丢掉全家的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还不如答应萧家算了。
  杜清檀并不搭理采蓝,只抬眼看向独孤不求:“独孤公子可有办法替我引见梁王?”
  独孤不求沉默地注视着杜清檀。
  苍白美丽。
  纤细的脖子脆弱到他轻轻就能捏断,然而那双眼睛亮得出奇,里头仿若燃烧着火苗。
  滚烫,有力,自信,无畏。
  “你不怕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之间就哑了。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低个头没那么难,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书可以卖,头也可以低。好好活着最重要。”
  “不。”杜清檀说:“人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况且此时尚未落到那个地步。
  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想要让自己活得像个真正的人。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活得体面些。”
  有尊严。
  像个真正的人。
  而不是猪狗、草芥一样的存在。
  杜清檀敛祍为礼,正对着独孤不求拜倒下去:“请您帮我引见,我能治梁王的病。”
  独孤不求并没有立时回答她的话,而是垂眸沉思。
  杜清檀感受到了他的拒绝。
  给权贵引荐医药是要担风险的。
  万一庸医害人,引荐者也要担过。
  独孤不求与她无亲无故,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想要拳法、想要她家的藏书、利益交换的关系罢了。
  这人不是坏人,能够伸以援手帮她,那是人家好心。
  但要把人拖进深坑,确实太过为难人。
  没道理的。
  杜清檀瞬间释然。
  她笑着站起来,轻快地道:“算了,独孤公子太过重利,我不想把好处分给你,还是我自己去吧。”
  很好地维护了独孤不求的体面,算是回报他的善意。
  独孤不求却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勾起红艳艳的嘴唇微微笑了:“见者有份,杜五娘,你怎可过河拆桥?把你的药方说来听听。我也懂得几分医理药理,或许可以帮你掂量一二。”
  杜清檀摇头:“我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方子。但我有把握,一定能治梁王的病。我不是骗,也不是想要趁机搞什么怪。”
  独孤不求见她不肯说,也不强求,只道:“我先去做个准备,明日我来接你。”
  言罢大步走了出去,不忘和团团笑着打了个招呼。
  采蓝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杜清檀:“五娘,你真的要去治梁王吗?”
  杜清檀垂着眸子收拾锅碗瓢盆:“我不会牵连家里的。倘若我因此死了,正如萧家的意,他们不会再找家里的麻烦。”
  “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采蓝急得满头大汗,却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我是觉着咱们不必如此冒险。咱们再等等,大娘子不是去寻杨家舅爷帮忙了吗?
  或许能够打动杨相公呢?杜陵那边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宗亲,但杨相公是宰相啊!就是轻轻一句话的事。”
  杜清檀摸摸她的发顶,笑道:“你别怕,我不是乱来。自家宗族尚且求不动,何论外人呢?
  我们想得到,萧家也想得到,杨家不会帮这个忙的。我意已决,你不要告诉大伯母和其他人。”
  采蓝垂着眼噘着厚嘴唇不吭气,就是不愿意答应替她隐瞒的意思。
  杜清檀默了片刻,道:“要不,我这就把你放了吧。不是我家的人,就不会被我们牵连了。”
  “不要!”采蓝被吓住了,眼泪“啪嗒”往下掉:“五娘不要赶我走!我不说,不说。”
  杜清檀盯着她的眼睛:“今晚你同我一起睡,不许离开我半步。哪怕出恭也要跟着。”
  采蓝还想多话,就见杜清檀猛地抓起一旁晾晒的鞋子扔出去。
  她顺着一瞧,一只老鼠被砸翻在墙根那儿。
  接着,杜清檀走上前去,拿起门闩用力往下一砸。
  采蓝激灵灵打个冷战,紧紧捂着自己的厚嘴唇:“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杜清檀看了她一眼,淡定地道:“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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