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沉默，只有温洛自己知道分量。”
覃晚说完，忽然觉得“温洛”这个角色在世界某个角落，遥远地朝自己挥了挥手。
然后像在电视剧中杀青落幕的那样，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笔直干净。
覃晚静默了很久。
等她回过神来，约定的两个小时直播时间已经到了，她于是扫了扫弦，欢乐了一下气氛，就直接道：“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明天和后天还会有两次，都是这个时间。”
说完就光速下播。
连最后的实时人气都没有看，退了APP把手机关了扔到一边。
她也不笑了，房间里又是一片冷清。
第2章 代言
“温洛的暗恋心路竟是这样的，覃晚在线分析，人物了解透彻超敬业！”
“姐弟恋杠把子！覃晚直言都是爱情应该被尊重，爱情观超正！”
“可爱炸了，温洛是个小古板！这样的人物解读你赞同吗？”
“下线出国的温洛竟是这样的想的！暗恋心思引人共鸣。”
“……”
“好了好了，别读了，别读了。”
覃晚面无表情地用一只手推开绘声绘色的给她读新闻标题的向玟，另一只手拎起勺子搅了搅刚泡的咖啡。
向玟放下手机，毫不客气地抢过咖啡喝掉一大口：“真行，一早上全是推送，你这蹭‘温洛’的热度蹭的妙呀，各大娱乐新闻稿子里现在基本上都会提一下你本人的名字。”
覃晚被念叨得脸红心跳，别扭又紧张。
眼睛上今天贴了仙子毛，还刷的很长，看起来有种精灵似的美，漂亮是漂亮，就是她会眨眼睛眨得快了就痒痒的。
“昨天的直播人气还挺高的，在同时段的娱乐频道一直都是前三，最后一段时间还冲上了第一，成绩特别好。”
向玟喜气洋洋的，从来都不吝啬夸她。
“不是说开会吗？”覃晚听怕了。
向玟脸上还洋溢着笑：“等刘总来呢。”
覃晚挑眉：“公司三位合伙人之一的那个刘总？”
“是啊，好几个剧本综艺都找过来了，刘总说要亲自过来给你开质量分析会。”
“但是他们那边也还有个早会在开，所以还得等等。”
覃晚默了。
打开手机，微博昨晚最后又被她删了，她现在在想是不是还要下回来。
虽然向玟一直在“报喜”，可是她自己看得到，恶评和嘲讽其实也不少。
……
等了半小时左右，会议室的准备和工作人员都到齐了，覃晚跟着向玟找位置坐下。
出乎意料的，刘总助理投屏的演示文稿里的方案显示着，他们这次要开会讨论的事情居然是覃晚的代言。
还是盛家品牌香水的代言，几乎称得上国牌唯一顶级高奢的代言。
款式是今年下半年即将推出的新款——desolation。
官方翻译的中文名是“废墟。”
据目前已公开的信息来看，是一款中性香。
冷感古龙水，是盛氏秋季主推的王牌新品。
非常高端。
覃晚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即便她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算是几线的艺人，但十八线边缘挣扎多年，她自问再如何，现在的她也不可能拥有与盛氏相匹配的商业价值。
盛氏在百年前就成立了化妆品公司，一开始只是做国货，有一个经典配方的润肤乳长红了几十年，后来渐渐乏力，有退出市场的趋势。
直到十年前开始完全做成国际品牌，国内人想买还得通过海淘把他们家从华国运出去的东西再运回来。
盛氏经过这十年的积累做大了集团规模，在巴黎成立了研发设计中心，生产核心产品的工厂也直接开设在了国外，同时收购了一家美国著名的加工工厂，避开贸易壁垒，在美国乃至整个欧美的市场扩张得非常快。
品牌定位也越来越高端，化妆品已经进了专柜，奢侈品箱包也有几款在全球都十分热门的。
而随着国际影响力的增强，盛氏成为当之无愧的“国货之光”，在国内炒上了天价，今年正式开了国内的生产线，官方售价国内定的比国外便宜，这又狠狠满足了一波消费者的虚荣心和文化自信感，国人几乎只要想到买化妆品护肤品，必定首选盛氏。
这段时间里，盛氏简直可以说是在国内风头无两的品牌。
甚至有消息说，盛氏的工厂在H省定址的时候，□□亲自跑工地，五天内盖完了一切公章，让盛氏工厂在最短时间内开始了生产。
这样超一线的国宝级国际品牌……怎么想，都和覃晚这样默默无名的小演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而今天，她居然坐在会议室里，听到某部门老总把她的名字和盛氏放在一起，讲的居然还是，代言。
覃晚张了张嘴，心想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倒贴钱给他们去做他们的代言人，哪怕只是品牌挚友或是形象大使都有大把人排着队在盛氏宣传部谈合作。
盛氏会来找她？这真的不是诈骗吗？
在场和她有一样想法的显然不在少数，刘总都已经把盛氏发过来的合约初稿整篇分析完一遍了，底下还有偷偷倒抽冷气的。
“覃晚，签了盛氏的代言合约，公司对你的包装方向就要跟着转变。”
“我们早会的时候分析了一下这款新品香水的形象气质，这是初步计划。”
刘总给她展示了几张时装周上大牌早秋系列的走秀模特照。
以驼色系和灰色系的衣服为主，还有两件黑色系的。
“香水名字叫‘废墟’，英文的翻译也有‘荒凉’、‘孤寂’的意思，所以我们觉得，你可以走这种高冷清峻的风格，成熟而且有个性。”
覃晚一向不爱参与公司给她套人设的讨论工作，但这次无论她觉得有多奇怪不解，也知道这个机会简直像天上掉下来的金子一样宝贵。
所以她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听着所有人提出的方案。
“刘总，我有一个问题。”
覃晚举了举手，打断了一下刘总：“我有点好奇，娱乐圈中那些成名已久且大牌的女明星里，也有不少是可以走高冷成熟风格的，甚至还有在这种气质上独树一帜的专业模特，她们都比我在这方面有竞争力，盛氏真的氏看中了我的气质可以高冷所以才来找我签约的吗？”
众人沉默。
“而且我目前，最拿的出手也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只有一个温柔隐忍的‘温洛’，和高冷清峻完全背道而驰。我在娱乐圈里完全是透明人的状态，盛氏基本没可能知道我本人的性格如何。”
她说到这里，刘总的神色里也带了思索，会议室静了几秒，刘总把演示稿关掉，当机立断：“盛氏那边约了后天见面详谈，覃晚的想法我们这两天具体讨论一下。”
“最好在后天正式签约之前，找对方向。”
毕竟品牌对艺人的代言都是有合作考察期的，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公司加小透明演员能直接跳过考察期签合约已经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不可思议了，要是定位一开始就找错了，盛氏那边百分百会因为形象不合的原因取消代言合作的意向。
覃晚点点头，等着会议散了才跟在最后面出去。
她觉得挺不真实的。
好像自己一只没什么大志向的咸鱼突然被人供奉上了锦鲤宝座，周围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只她的本质还是死鱼一条，从里到外都是灰败的。
／／
转眼到了和盛氏签约当天，覃晚换了件活泼的裙子，也是她自己的私服里少有的明亮色系，很淡的珊瑚色，橘调暖红色，打上酒店里冷白的灯光，衬得她肤色荧白柔滑。
妆容也尽力画得温柔恬静，十分贴合“温洛”的风格。
覃晚的长相本身就可塑性很强，额头饱满，下颚线条柔和，本来该是秀气的长相，偏偏又被她立体的五官轮廓撑出一抹英气。
这让她总能轻易转变风格，稍微画画妆就可以从冷淡到甜美。
她从保姆车上下来，戴着助理塞给她的口罩，才有了些许自己可能红了的真实感。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总明明说这次签约盛氏那边来的人只是几个项目相关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大人物。
但她进了酒店大楼，把对方发来的包厢名字告诉服务员时，服务员却把她请进了电梯里，带到了大厦顶楼。
京晟大厦顶楼，聚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随便设一次宴就要八十万起步，而且设宴的主人必须是拥有大厦会员身份的，会员费就要五十万一年，仿佛进了这栋楼里能呼吸到的空气都和外面不同。
覃晚皱眉，回头和向玟打了个眼色，向玟表示她也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
这次她们这边只来了她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法务，要是盛氏来了什么大人物，她们两个绝对不够看，而且还显得她们公司看不起这次的合作。
虽然事实是她们公司确实小门小户。
她推开门，里头盛氏的人已经坐了一小半圈，看样子不是刚到。
覃晚更不好意思了，她弯着腰半个身子还在门外就先微微的给屋里的人鞠了一个小躬。
“大家好。”
其实她没有迟到，还比约定的时候早了十分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一般情况下提早五到十分钟也会是一个让人觉得礼貌和舒服的时间。
她们坐下，对方法务递过来正式版的合约文件，覃晚粗略的看了两眼，就交给向玟和自己这边的法务研究去了。
双方的商讨进行了小半，盛氏方的来人好像也确实只是公司宣传部的部长和几个项目组的组员，并没有她们想象中大有来头的神秘人物。
覃晚难得发了发呆，想着说不定是盛氏家大业大，每一次合约的签订都要是京晟大厦顶楼起步这样的排场。
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气场却非常沉稳，乌黑的发梳成小中分，凌厉的眉眼间透着冷意，瞳色略浅，带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他身高腿长，比例出众，比覃晚见过的许多男明星都优越数倍，更独特的是他身上的气度，疏离矜贵，像莹洁高悬的冷月。
他只微微朝覃晚她们的方向点头示了下意，便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下去，目光都不曾有停留。
覃晚望着他抿起的薄唇，看着他佩戴着精致腕表的手腕轻轻转动。
她忽然觉得渴。
覃晚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像是直接从她的理想型的标准里走了出来。
她的惊叹还没进行完，那边宣传部的部长开口了：“这……这是我们这次新款香水的……调香师。”
部长有些结巴，说话时眼睛东转西转，看看那个新来的男人又看看她们。
让人感觉出他很紧张。
覃晚察觉到异样，但又没有什么立场深究，毕竟那是别人公司的事情。
她温柔的笑笑：“我是覃晚，这次新款香水广告宣传合作的拟定代言人。”
对方既然是调香师，那么就是对这款香水到底要什么风格最有发言权的人了，
覃晚直视着他，他却显然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浅浅的扫了她一眼，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他那双眼睛上的睫毛长得过分，和覃晚特地贴的纤长款假睫毛都有的一拼。
他双眼皮很淡，垂下眼帘不去看人的时候总像泛着困意，慵懒又清冷，心思也像是根本不在这间包厢里。
身边的人已经继续聊起了合约细节，覃晚也继续看着这个男人。
他的视线最后定在了餐桌上，这桌菜很是丰盛，但从进门起就没什么人动过筷子。
男人看着一盘蟹粉狮子头，目光宁静出神。
覃晚见他半天没有别的动作，心里痒痒的。
她伸出手指，搭在透明的旋转玻璃桌上，慢悠悠的把那道蟹粉狮子头转到了自己面前。
银筷轻夹，她细细地把碗里的狮子头分成小份，方便自己一口口吃，保证吃相。
吃了才发现，味道真绝。
覃晚一开始还有看看那人会有什么反应的想法，后来越吃越投入，认认真真的把六个一盘的狮子头吃掉了大半盘。
门口又传来响动。
那个男人走了。
这边合约也详谈完毕，向玟签好字之后递给她。
覃晚利索落笔，这次合作终于是达成了。
虽然从头到尾都带着一丝怪异。
酒过三巡，饭局也该散了。
“大家辛苦了。”
覃晚揉揉肚子，吃得有些撑，她三餐不规律，吃多吃少也全凭胃口，丝毫不懂得爱惜自己。
“向玟，我去下洗手间，待会找你。”
等盛氏那边所有人都起身离开了之后，覃晚直起身子，和站在身旁的向玟小声招呼。
她第一次来京晟顶层，这一层其实很空旷，地板锃亮，灯光冷白，壁饰高级，落地窗覆在整条走廊侧面，窗外是和她距离了整栋大厦这么远的渺小众生。
覃晚在洗手间里补了个妆，浅笑了大半天的脸有些垮，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企图让自己的面部神经跟着放松下来。
接下去的日子可能终于要开始忙起来了。
她一边不着边际的思考着以后的事情，一边在奢华高冷的京晟大厦顶楼四处走。
她试图走回去，却还不是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覃晚靠在墙上站了会儿，放弃了靠自己挣扎，她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转身迈步拐过身旁的走廊。
正准备拨号，却看到了那个让她一见就移不开眼的调香师。
他正站在一扇实木门前，
身形挺拔，却无声无息，像座雕像。
那门没关上，半敞着漏了许多门内华美的灯光出来。
灯光打在那名调香师冷硬的脸上，平白叫他多了一分沉郁邪魅。
覃晚欣赏着男人刀削的侧脸和西装遮盖不住的完美身材，感叹自己怎么连“邪魅”这种玛丽苏小说用语都想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