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再问也是你好看。”
七里夏树心满意足,咽下了甜糖般的棉花糖。
但玩笑归玩笑,她还是没忍住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入学咒术高专以后,她也亲身见证到了夏油杰有多受欢迎。
她小声问:“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有没有特别漂亮的?”
“嗯?”他似乎看得专注,听到她的问题,才从电视里回神,“应该有吧。”
她不满:“什么叫应该有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淡笑道:“我没怎么注意。”
“怎么会注意不到!漂亮的女孩子不是一眼就能看见吗?”七里夏树觉得他在敷衍。
“因为其他女孩子在我眼里都一样,所以没有过多关注她是否漂亮。”
她怔了一下,“什么都一样?”
夏油杰继续剥着坚果,低眼时温柔而认真,放进她面前的小盘子里,“我的眼里只有夏树,我只想看到夏树在我面前开开心心活蹦乱跳的,其他女孩子在我的面前只是身份个体的不同,只有夏树,是可以让我感到心跳的人。”
他剥完一把坚果,再次放进她面前的小盘子里。
抬头时,见她微怔着眼发愣,他笑了一下:“夏树?”
她盯着那一盘他细心剥好的坚果,许久后,蹭起来去抱他。
夏油杰搂住她,“怎么了?”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闷着声,戳破了那个他们一直以来闭口不谈的话题:“那你现在看到我又要吃药又做噩梦,是不是很难过?”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嗯。”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她以为,他会说担心她不想提。
可是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长发,良久的沉默后,他的回答却是低沉的轻问:“夏树……我有资格问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708206 20瓶;妹之山(小)贾 12瓶;你也喜欢吃兔子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河流/09
“为什么没有资格?”
七里夏树有一瞬的茫然。
夏油杰垂眼, 没有回答,而是注意到了她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人找你, 先回信息吧。”
“哦。”
她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信息,连忙拿起来看。
结果,是《夏日》的剧组群, 现在正在开播,大家在里面闲聊。
不过恰好敦贺莲在群里发了一句客套话,大家变得都很积极。
也许是因为敦贺莲的人气和地位, 好不容易碰到敦贺莲发言, 大家都想再次混个脸熟。
七里夏树却没说话, 因为在被他管教的那一年里, 她非常清楚, 敦贺莲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内心强硬又腹黑, 所以才有的是治她的办法, 导致她每次都没法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这种时候套近乎没什么用,敦贺莲才没那个功夫去记这些人是谁,说不定连这句客套的话都是社幸一帮忙发的。
她看完了群里大家的闲聊,把手机放下。
然而转头时看到夏油杰起身出去, 她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他没回头, 声音平淡:“等会儿回来。”
七里夏树只迟疑了一秒, 在他出门的一瞬就跟了过去。
然而看到他只是进了厨房, 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
关上冰箱门后,夏油杰看到她站在门口, 沉默的眉眼略笑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
她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酸奶, 直接打开喝,若无其事地说:“怕你背着我偷吃好东西,过来监督你。”
夏油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夏油杰。”
“……”他指节微顿,“嗯。”
她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这次语气很认真,“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喜欢敦贺前辈,包括现在也对他念念不忘?”
“……”
“没有,”他淡笑着,“你别担心。”
七里夏树打量了他一会儿,他仍然淡笑着,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最后,她把酸奶放到桌子上,“我回去了。”
她回房间拿了手机和包,零食也没管了,穿好外套就去开门。
整个过程,夏油杰没有拦他也没有劝她。
他的沉默让她更加感到烦躁,她以为,夏油杰会留她。
但是直到她摔门离开,夏油杰都没有挽留她。
门合上之前的最后一个视野,是他沉默站在厨房的门口,手里拿着的是她没有喝完的酸奶。
不留就不留。
爱说不说。
七里夏树回了宿舍就锁门,洗澡,换睡衣,一气呵成直接躺进被窝里。
定好第二天早上的闹钟。
然而她躺在床上硬躺了一晚上,越躺越清醒,根本无法睡着。
当她终于放弃入睡,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她躺了整整三个小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是,手机里一条来自夏油杰的信息都没有,她顿时气得更清醒了。
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拿起外套往睡衣外面一穿,找出夏油杰宿舍的钥匙就出门了。
已经初春的夜晚仍然凉得发颤,好在宿舍隔得不远。
夜深的宿舍楼里静得近乎空荡荡的地狱,没有一点声息。
楼道的照明灯光线略暗,却吸引着飞蛾残破的执着,在地面上晃荡着摇曳的影子,像寂寞的游魂。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睡了,她的脚步尽量放轻,然而在空荡的走廊里,还是留着细微的声音。
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
到了夏油杰的宿舍门口,她小声地拿出钥匙,怕吵醒其他人。
动作缓慢地转开了门锁。
推门门缝的时候,她诧异地发现房间里居然还开着灯。
灯光并不亮,像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客厅里昏暗着,那朦胧的灯光从房间的门口泄露过来,洒下一片朦胧的亮。
……夏油杰也还没有睡?
她进来后把门小声关上,朝着他房间里面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灯光昏暗里,阳台上,猩红细微的光点。
“夏油……杰?”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
声音却是颤抖。
阳台上的背影在昏暗中停顿刹那,缓缓回头。
窗户没有关,冬末初春的凉风从阳台吹进来,将他身上宽大的衬衣灌进了风,他的衣摆、袖口在风中张扬,发梢凌乱。
而他手指间点燃着的猩红,像追逐烈日的飞蛾,破碎的跌落。
许多记忆在这个瞬间涌入她的脑海,巷子,指尖,烟味,还有……他的告别。
她看着他在昏暗中晦涩模糊的影子,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垂在腿侧的手又在颤抖,就像那一日在巷子里与他见面时一样,无法遏制的痛苦和愤怒。
还有,压抑在心底里,日复一日破碎而无法填补的想念。
烟头砸落的途中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是滚烫的刺痛。
夏油杰猝然清醒,快步朝着她走过来,他伸手想碰她,但是最终停了下来。
他哑着声,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又要控制不住泪水,仰着头尽量冷静地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去年夏天……冲绳回来以后。”
“就是我们在一期一会见面之后吗?”
“嗯。”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想若无其事地走掉。
在她转过身的同时,夏油杰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他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掌心冰凉,力度却坚持。
他在身后说,“我可以解释,夏树。”
夏油杰见她没有挣脱他,他语气放缓了许多,“去年夏天,我和悟受委托保护一个是星浆体的女孩,但是……那个女孩最终死去了,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
“一直以来,我和悟是最强,在我们手上的任务从未失败,可是那一天,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的面前倒下,而那些希望她死的教众皆大欢喜地鼓掌。”
“那个时候……前所未有的感到无力和烦躁,我忽然很想见你。但是当时受了重伤,只能先接受治疗,伤口恢复之后,我看到了硝子放在柜子里的烟。”
“……夏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时候的无力感。”他稍一停顿,低哑的声音满是疲倦,“我只是感到压力太大,需要一点缓解。”
“我知道。”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压力大,或许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怎么说也是祓除过不少咒灵的人了,在咒术高专半年,我能理解你的压力。”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今晚抽烟也一定是有什么烦闷的事,比如说……因为我。”
事实上,早在巷子里那一面知道他抽烟以后,她就已经在接受这个事实。
在盘星教里杀人不眨眼的夏油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抽烟烦闷的夏油杰。
或许还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他有所苦楚的一面。
她在试着接受那个与她记忆里的温柔大相径庭的夏油杰。
“我难过的是,”她平复了一下胸口起伏不定的情绪,开口时仍然艰难地克制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我难过的是,夏油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在想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她把手腕从他的手中一点一点抽离,这次她没有逃跑,用难得的冷静压抑着眼眶里即将坠落的眼泪。
“我不知道你的术式是要吞下恶心的咒灵,我不知道你去年在一期一会见我那天见到了一个女孩在你面前死去,我不知道你在我昏迷发烧的两天听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你对敦贺前辈的介怀是什么。”
“我很笨,我不细心也不敏感,我连自己对你的心意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察觉,所以你的苦痛,你不说,我就很难知道。”
她想笑,想用冷静的语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感觉自己忍耐维持许久的眼泪还是从眼眶滑落,“可是我想知道啊,夏油杰。”
夏油杰看到她哭,慌忙伸手,想要去擦拭她的眼泪。
七里夏树任由他的手替自己擦着泪,眼睛却一瞬也未曾离开他,她尽量平静完整地说下去:“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喜欢演员,演戏真的很快乐。因为自从我有了咒力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喜欢过我,我是怪物,是异类,我被排斥,被厌恶,被憎恨,但是在做了演员之后,有了很多很多喜欢我的人,那些喜欢我的人会祝我生日快乐,会夸我漂亮,会为了我跟别人争论,会为了我排很久的队。”
“咒术师真的很累,容易受伤,还有辛苦的训练,救了别人也不一定得到一句谢谢,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咒术师,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救别人,又麻烦又累。”
“可是,我还是不后悔来咒术高专。”
“因为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要了解你,我害怕你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独自承受苦痛,然后又以我不能理解的理由离开。”
“但是,原来不管我离你多近,都无法了解你的内心,对吗?”
七里夏树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模糊的泪眼里,她看不到夏油杰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手,僵硬而颤抖。
她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把心中所有的话说完,这才离开。
出了他的宿舍门,寂静的夜风穿过走廊,寒冷的灌在她的衣领里,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回到宿舍之后,她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水洗干净。
哭了一场之后反而疲惫了很多,她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只是,睡着以后又是无尽的噩梦。
她早已习惯每夜都是关于夏油杰的噩梦。
时而是他在咒术高专的样子,时而是他在盘星教的样子,还有那个追逐着他背影的街头,人潮拥挤,她无论如何追逐都无法跑到他的面前。
她在今晚又做了一遍那个梦。
在车里看到夏油杰的背影,她拼命的拍打车窗,仿佛要把她和夏油杰之间所有的距离撕碎,不停地问什么时候才可以下车,甚至想要从车上跳下来追上去。
好不容易等到车停了,她逆着人群追上去,拥挤的人海里,却没有夏油杰的影子。
即使这样的梦已经做了一年多,她早已习惯,但是每次在梦里,她还是会难过。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平静地等这个梦过去。
但是梦没有结束,却有人从身后将她抱进怀里。
她错愕地回头,这个跟以往的噩梦完全不同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夏树,对不起。”
抱着他的人垂着头埋在她的肩颈中,闷钝的声音沉重,压着沙哑。
他再次重复,“对不起。”
……梦,变了?
不是噩梦?
虽然很奇怪做惯了的噩梦忽然变了发展,但她紧张的神经愈发放松,最后沉沉睡去。
很难得的,后续也没有再做梦,这一夜居然睡得很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候,冰箱里依然放着夏油杰做好的早饭,她沉默吃完,去教室上课。
下午有对练,跟二年级一起。
平时里各种鬼点子想逃掉体术对战的七里夏树,难得的没让班主任头疼,速战速决,一句废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