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突然就叫了他,“温哥哥。”
“嗯。”
她动了小心思,于是贴着他的脸撒了个娇,是她惯常的把戏了。
她靠近他的耳边,呵气如兰,“有没有什么办法是,你不必开口,但却能向我暗示与你有关的那些的?”
说完,她还娇着音加了一句,“温哥哥,我想知道。”
那媚声动人,与她在床上求他饶时无二。
勾得人呼吸一滞,险些失控再度将她沉入深渊。
温行知歪头,摁着她的脑袋在她后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她疼得缩起身子,却想着自己还要勾人,愣是忍住,故意忍得一汪晶莹涌上了眼眶。
她那一脸狐狸精的勾人样儿让温行知认了命,将她横抱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
窗边有个月亮吊椅,椅下是毛绒地毯,光着脚踩在上面时软绵绵的,她脚尖轻点地,被他放进了吊椅里。
她狐疑地看着他。
“就在这儿。”
他温声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便入了书房。
南苡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他人从里面出来。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发呆,凌晨四点连城市的路灯都熄了,海上一片漆黑,沉沉的夜里,染着这片陌生而令人新奇的环境。
她又等了很久,迟迟不见人影。
“温行知?”她试探道。
没人应。
搞什么?半天都没动静,她都快怀疑温行知是不是在戏耍她,找借口逃脱了。
于是她决定起身,往着书房的方向。
室内那时是一片昏黑的。
而就在她起身后的第三秒,刚要转身,她突然眼前一白,就像是异世凸起,天边乍泄起了一抹刺眼而强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好像整个云城都亮了起来,天空上方再次通明,不夜城仿佛一瞬间再度降临。
光源来自于窗户外面。
她被那束光刺得偏了头,好半晌才缓和适应过来,却在睁眼看清面前的场景后,惊愕得呆立在了原地,再后来,她便渐渐地失了神。
那片漆黑的海域,被那束光悉数照亮,粼粼广阔的海面上,也散着五彩斑斓的细碎光晕,而灯光,就来自她对面早已经熄了的商业楼广告屏。
几栋偌大的广告屏流动着出现了一幅画,由浅及深,如墨水般渐渐洇染开一张绝美娇俏的少女侧脸——
那是昔年她在学校图书馆时,被某个暗恋者隔着窗偷拍下来,上传到学校贴吧后的照片。
这张照片光影与角度堪绝,当时一度被疯传,叠了几千层的讨论大楼。
只是最后那张帖子消失得悄无声息,那张照片,也从此随之消失不见。
而如今,却正栩栩如生地重现在她眼前。
她惊得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脚下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几步,踩在软软的地毯里,心头万般思绪如泉涌,眼里也蕴起了复杂的光彩。
那一幕何其震撼?
夜已暮,人已散,最是人间清冷时分,他却为她亮起城市里最繁闹最赫然的灯景——
是一张贴吧旧照隔着遥遥岁月,唤醒了她青葱时的记忆;
是某个人在深夜的无人时分,独独赐予她的宠爱与放恣;
更是她爱的人初次向她坦白,却隔着那片深海,向她暗暗宣誓的情|爱。
而他又以这样的高调方式在向她暗示什么?
她大脑飞速运转,那些零散的片段拼拼凑凑,在脑中逐渐拼成一个模糊的概念——
当初大摇大摆坐在镇长办公室里的人,动了镇长公务的电脑却安然无恙,南苡那时只顾着看他,却将“V|P|N”的这几个字眼模糊在了眼里;
他像是开了天眼似的,她踢了他的门他知道,谭嘉然上访敲不开的门,而她一敲就能开,好像发生在门外的一切,他都摸得一清二楚。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盏与他同一天到来的楼道灯嫌疑最大;
还有她偶尔会看见他午夜时分电脑屏幕流动的代码,偶尔,还会看见与正常网络不同的页面。
她并不算很懂计算机这类专业,只是在大学时因为一个年少轻狂的学生,而有幸接触、见识过一位红客大佬。
红客?
她蓦然睁大了眼。
凌晨四点时万籁俱寂的城市广告屏,就在这么短短的五分钟内便能亮起,一个有钱公子哥即使有那个本事做到,却又哪里能这么快便实现?
只能是——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突然就懂了。
之前那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此刻全都迎刃而解。
他明明一切如常人生活,却始终没人查得到他;
镇长和李成章都认识他,却愣是不知情他是个逃犯。
原来他对自己说的“没事儿”,竟然不是哄她的,是真的没事儿。
一个有本事将自己隐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技术流。
她也就是在那一刻顿然想起,曾经她见过的,在他的电脑屏幕前,在那个奇怪的网络页面里,看见了一个疑似对他宣战的帖子,上面有“Plague”的英文。
她细细去回想,脑中慢慢地补齐了一个称呼——the Plague God。
这个称呼,她知道的。
就是那个当初和李成章在桌上说起过的那位声名大噪的红客大佬,那位只活跃在动荡飘摇之际的——
瘟神。
两者缓缓相交重叠,她的世界里却只剩了另一个名字——
温行知。
眼前的灼目光亮蓦然熄灭,十几秒的光影婆娑里,世界再次归于虚无、昏黑、平静。
海上依然漆黑,对面的那一栋栋楼,像是从来都未曾向她高调展露过那惊鸿一瞥的短暂表白。
而她愣在那里,愣了很久很久。
再回头时,就看见他斜倚在墙边,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这场风景,他早不知陪她看了有多久。
“满意了?”他低沉的声音,和着无奈,传到了她的耳里。
她不语,只站在那片早已黯淡的天幕下望着他。
见她还杵在那儿犯着傻,温行知上前,缓缓靠近她后捧起她的脸,“不说话,吓到了?”
她怔然,开口,轻回,“没有。”
他低下头来吻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在她的唇前,鼻息交错,将吻不吻,他沉眼,贪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气音一般问道,“那还继续吗?”
像是在问此刻,也像是在问将来。
是此刻这个试探的吻?还是二人不定的将来?
可不管是什么,她的答案都是——“要。”
要继续。
夜幕空荡,他勾唇微微笑了,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眼角,如轻然飘浮的羽,可她怕痒,微微闪避,却被他强势霸道地捏住下颚。
她仰起头,撞进眼里他淡然沉浮的欲海。
“要什么?”
他问得别有深意,她不傻,顺了他的话:“我要你,温行知。”
作者有话说:
科普:
【V|P|N】就是一种虚拟网络,是在公用网络上开了一条隧道的专用网络,单位里面一般用来处理涉密的信息。
【红客】就是合法的黑客
第35章 可笑(大修)
自那以后, 南苡便有了这个意识。
后来她有去网上查过关于这些东西的资料。
刑法、安全法、网络法,查来查去,其实也不过是想确定, 这种专业的罪,到底有多严重, 如果可以, 她还想搜寻一点关于“瘟神”的消息。
直到某天她无意间进入了一个计算机的某个专业论坛里, 于是就顺手问了这么个问题, 问题发出去的当天, 她和张晓武阿航三个人就忙着布置工作室去了。
那天太忙了,忙着收拾新的工作室, 还忙着家里那堆行李, 以至于她都没空看手机。
晚上回来的时候, 她累瘫在沙发上, 打开手机后,发现竟然有一百多条回她的消息。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么一段讨论——
爱喝洗脚水:【拜托楼猪, 怎么会死刑呀?这种有本事入侵信息内网的人才,上面都想招揽的】
袅袅炊烟:【楼上的,并不是入侵了就会招揽的好吗?】
西西:【9494,至少得是高素质尖端人才了】
呆呆丢了:【随便一个入侵的就招揽了?做梦呢吧你?】
南苡慢慢地翻着那些讨论楼, 都是在说关于入侵内网的事儿, 而在划过某一层楼的时候, 她扫了一眼, 愣了愣, 又划了回去。
她看见那层楼说的是:【信息人才犯罪的事儿还少了么?前些年不是就这么一个人么?还是个大神。】
于是这么一话就引起了一片火热讨论:
TUTU不吃姜:【瘟神:你直接贴我脸上说算了】
瘟暖的神:【唉?关我瘟神什么事儿了?】
瘟暖的神:【@TUTU不吃姜:我又错过什么了?我瘟神咋的了?】
TUTU不吃姜:【@瘟暖的神:小道消息, 听说前些年国外那群不要脸的来侵, 瘟神一己之力拦了下来, 结果后来亲手设置的那道防火墙,瘟神自己又给破了。】
瘟暖的神:【@TUTU不吃姜:他为什么???】
TUTU不吃姜:【@瘟暖的神:听说是非法入侵系统探了个什么资料,我也不知道,但是GJDAJ那种地方,是能随便拿资料的么?】
瘟暖的神:【@TUTU不吃姜:GJ我知道,那个DAJ是什么?】
TUTU不吃姜:【@瘟暖的神:DANG AN JU】
瘟暖的神:【噢噢噢!我靠我靠!瘟神要干嘛?!自毁前程??所以是被暗中通缉了吗……】
南楠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两个人的讨论,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慢慢地往下滑,在看见那句【好像是吧】后,慌乱地盖上了手机。
屋内静谧,南楠已经提前休息了,她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脚寒凉,那是头一次觉得无措。
她就算是知道了其实心头也没有好受多少,只是将这种未知的担忧落了实,逐渐转化为了对未来那些将要发生的事儿的惴惴不安。
她知道他不会有大事,可还是怕着他突然某一天的消失。
而迄今为止,她仍有一个最大的疑惑,与当初所惑然的无二:既然难以排查到他的头上,他又何至于跑到那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里?
在这样的思虑里,她和温行知又相行相伴了几个月。
九月份的时候南楠新学校新学期,乐呵呵地背上书包提着行李就上学去了。小姑娘主动要求住学校里的,一周就回来一次。
工作日的时候,张晓武一边跑去拉游客生意,一边忙着给她打下手搬设备,她忙着摄影制作没工夫管太多,一些杂事儿阿航便顺手替她打理了。
可以说三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财源滚滚来,张晓武还说过,这城市大一点就是不一样,一个月赚到的钱就是他们之前在那个小乡镇里半年的生意。
白天她忙完了工作,晚上会到温行知的家里,她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留给他的时间压根就不多,有时候,他被她这态度给气着了,还会拎着她厮磨到半夜。
南楠新学期第一场月考考了年级第二,可是在班里还是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也没个朋友,但至少比在平安镇的时候开朗许多,南苡每次周五放学的时候去接她,还能看见她蹦蹦跳跳地出校门。
因为云城一中的很多老师都认得她,她在其中上下打点后,其实没太担心南楠那边的情况,身心都放在了自己的创作上。
总的来说,没有了王永微那一家子人,她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当然,如果没有她和温行知的那一次争吵爆发,他们也许会一直这么安稳自在下去。
即使前途未明,但至少,会是安安稳稳的。
南苡清楚记得,那天是周三。
云城那场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天空云层向着大地积压而来,秋天的第一场雨,却像是夏季闷热过后狂烈发泄。
她坐在窗前看见楼下的海平面暗涛汹涌,卷着沙和浪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礁石上的一束野草被打得散乱不堪,焉巴地贴在了礁石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得这么清楚,她拿起旁边的相机随手拍了一张,低头,对着身后沙发上的人说道,“又要入秋了,真讨厌。”
温行知没理她,闭着眼在沙发上小憩,头仰倒在椅背上,一件黑色T恤略有不整,露出面前一小片的风光。
她贴过去,窝进他的怀中,那双任意放置的手就这么搂上了她。
她的腰很细,男人宽大的手掌几乎能全然覆盖包裹,夜里他总爱掐着她最细的腰际顺着后背往下摁,摁得两个人纷纷心头发颤,也摁得她又疼又难割舍。
他那段时间似是有心事,睁开眼时,是止不住的疲惫。
他偏头看过来,绕过她的头发撩起她的下颚,缓缓道,“不喜欢秋天?那你喜欢什么?”
她蹭着身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回道,“温行知。”
他轻缓笑开,心事尽散,略收紧了手臂将她拥在身前。
一道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温行知看了一眼后,直接挂掉。可却像是不依不饶似的,掐断了没几秒,又打了过来。
再掐,再打。
这样看了两个回合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接么?”
没问是谁,她知道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说。
温行知凝神片刻,才起了身,进了书房。
进去之前,还顺手关上了门。
南苡心头忽然失了重,恍了一下。
以往,他接电话当着她的面就接了,不是沈青绵就是杨钊周思棋,就算是那次那位姓程的发小打来,也没见他这么刻意避开过。
而且,这好像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见着温行知被电话轰炸。
她滑到沙发垫上,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晚上七点十三分。
她沉默地等着,时不时看着墙上时间走向。
等到时间指向七点四十的时候,书房的门轻响一声,他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