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根本没精力去追究她脚伤是真是假,看她终于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廖清杉紧了紧衣服,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走出客厅,再经过一个玄关,就可以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好嘛,刚走到玄关,面前就有一个毛茸茸的大型动物,挡住了他的去路。
低头一看。
哦,是他的同名犬。
见状,廖清杉脚步微挪,想要从它身侧绕过去。
结果,他往左,它往右;他往右,它往左。
廖清杉:“......”
服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功夫,应如是已经拿着水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这幕画面,扬声叫了句:“姗姗公主!”
“......”
廖清杉听得额头上青筋都快爆起了。
姗姗不行,还姗姗公主?
然后,廖清杉就看着她手里拿着瓶苏打水,跑到玄关蹲下,奖励性地摸了摸狗狗的头,笑着说:“我们姗姗公主真棒,知道我还没完成待客之道,不能放客人走,对不对?”
边牧姗姗伸着舌头,鼻尖溢出一个“嗯”。
廖清杉:“?”
这狗是要成精了吧?
“这是边牧,边牧智商可是很高的,”边说着,应如是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水递过去,“它知道你没喝水,所以不会放你走的,你不是说嗓子痒嘛,快接着。”
廖清杉没接:“不用,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看他不接招,应如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住在旁边的那个民宿吗?”
廖清杉:“?”
你对我搞案件侦查呢,连这都知道?
看他像看变态一样看向自己的目光,应如是收敛了下,提出折中之策:“水可以不喝,但你衣服的拉链,我得给你修一下。”
廖清杉依然是那句话:“不用。”
“你给我修好了手机,我给你修一下拉链,这叫礼尚往来。”
“不用。”
“你确定?”
“确定。”
“那我先跟你声明啊,我们这条街不止住了我们一家,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出去,要是没碰见人还好说,你万一碰见了,你就是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
-
廖清杉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惊天巨坑。
应如是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块蜡,才坐回到沙发上,然后,转头看着他,直接道:“脱了。”
廖清杉:“?”
应如是:“你不脱,我怎么给你修?”
廖清杉:“......”
这哪是惊天巨坑啊!
这分明是惊天巨巨巨巨巨巨坑!
但他是真的做不到,在一陌生姑娘面前脱衣服。
于是,不容置喙道:“不脱,你爱修不修!”
应如是一听,瞬间来劲了。
哎哟!
没想到嘛!
还挺恃宠而骄!
行!
那姐就宠着!
其实,刚才被他背着的时候,应如是早就趁机观察了一下他的拉链。
应该是刚才她用力过猛拉过头了,之所以难恢复原状,是因为摩擦力比较大。这时候,只要按照小时候最古老的方法,往拉链底端涂点蜡,减少些摩擦力就行。
廖清杉身子微侧,一手护着衣领,一手护着下摆,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生怕被人侵犯的样子。
只留下了拉链底端的一点点,递给了她。
应如是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不是,我都没不好意思,你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廖清杉:“......”
衣不蔽体的人又不是你,你犯得着不好意思吗?
说了两句,应如是也不扯闲篇了,低下头,一边给他涂蜡一边说:“哦,对了,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脚没崴,刚才都是装的。”
廖清杉:还挺诚实。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装吗?”
廖清杉:关我屁事。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廖清杉:真关我事?
“直白点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廖清杉:???
“不是,姑娘,”这下,廖清杉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虽然咱俩是陌生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但我还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句,以貌取人不靠谱,随意邀请男的进你家更不靠谱,你赶紧把你这些想法板正回来,要不将来有的是亏让你吃。”
他长篇大论的功夫,应如是已经把蜡涂好。
廖清杉试着一拉,便一路顺畅地拉到了顶端。
哟!
没看出来啊,这姑娘,还挺有两下子。
手头工作忙完,应如是也终于抬起了眸,看着眼前这个人,两个大眼睛一眨,亮晶晶的盯着他问:“你刚才这是在担心我吗?”
廖清杉:“......”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你放心――”应如是把蜡块儿放回了原处,折身的时候,从茶几上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说,“你放心,我这人虽然相信一见钟情,但我也不是个愣头青。”
“所以,遇见你之后,我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你。”
廖清杉:“?”
你他妈分析我什么?
“首先,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我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在我过往十八年的人生里,你是第一个让我见色起意的人,所以,我不能将这种心绪放任不管,我得尊重我当时的那份怦然心动。”
廖清杉听着,心想:按你这个说法,我也得尊重,我当时的心如死水。【作者注:假的。】
“第二,”说着,应如是又在他面前比了个“耶”,“能考上朝大,说明你智商不低,灵魂有趣。”
“第三,”说着,应如是收回刚才比“耶”的食指,翘起无名指和小拇指,在他面前比了个“OK”的手势,“我错吃了你的面,但你没有计较,说明你不是个小气的人,刚才,我让你背我,你也没有扔下我不管,虽然咱俩还不算熟悉,但通过以上几件小事,你的人品,我不敢说绝对好――”
“但至少不能算差。”
廖清杉:“?”
至少?
不能?
算差?
来来来,你告诉我,你怎么算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你在学校吃饭,还带着自用的筷子,我估计你这人有洁癖,应该也很讲卫生。”
擦干净手上的蜡之后,应如是低身,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挺起腰,气势十足地拍了拍手,造好气势,才开始总结陈词:“综上所述,以上几点,就是我对我未来男朋友的要求,你正好全部符合。”
廖清杉:“?”
呵。
照你这意思,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句挺荣幸。
“好了,我说完了,”应如是转头看着他,“现在换我问你了,你对我有意思没?”
廖清杉:“没有。”
没有任何犹豫的一个“没有”。
应如是:“那正好。”
廖清杉:“?”
“那你就等着我追你吧。”
廖清杉:“??”
“本来我是想等到开学之后再追的,但上天又让咱俩遇见了,所以我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上天的这份好意,准备把这件事提前。”
廖清杉:“???”
“我追你的第一步,咱俩加个联系方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听到这儿,廖清杉再也坐不住了。
他也是服了。
无数工作堆积在前,他竟然就这么坐在这儿,浪费时间地听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分析自己。
还分析得屁都不是。
“你扫地。”
“嗯?”
“我出门。”
没等话说完,廖清杉便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他不留联系方式就要走,应如是瞬间坐不住了,站起身问:“不是,你对你救命美人就这种态度?”
廖清杉脚步一顿:“救命美人?”
“你新来的,肯定不知道,”应如是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你刚才站着的那座桥经久失修,稍不注意就得掉下去,今天要不是我,你现在估计已经躺在医院了。”
“你以为我两岁小孩儿呢,连这点风险都看不到。”
“那你看到,还不规避风险?还弯着腰往下探,我还以为你要寻短见。”
廖清杉懒得跟她解释,转身就往门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地,因为一个新闻推送,放在桌上的IPAD亮了一下。
廖清杉对别人的东西不敢兴趣,目光只是无意间一瞥,却顺带着眼看到了亮起的屏幕。
以及――
屏幕上的壁纸。
看清楚内容的瞬间,他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那是一幅人物漫画。
众所周知,漫画做不到写真或素描那般写实,但不妨碍创作者,将人物的神态和气质描绘到位。
画中的男生,穿着白色衬衫,手中拿着一个浸了水的手机,低着头,正在擦拭。
至于眉眼,则是和他的如出一辙。
察觉到他落下来的目光,应如是又开始先声制人:“我一没发表,二没商用,所以不算侵犯你肖像权。”
但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人根本没跟她计较这个,而是转过身,问了一句:“动画学院的?”
“啊?”应如是没想到他竟然没追问这幅画的原型,神情一怔,低头说,“不是。”
“那哪个学院的?”
“外国语,”说完,又悻悻添了句,“被调剂的......”
“所以,你是文化考生,不是艺考生?”
应如是抬眸,莫名道:“嗯。”
回答完,她又觉得,他这重点抓得还挺惊奇。
廖清杉却看着那幅画,轻轻笑了声。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人,能画成这样,绝对能归到有天赋那一挂。
应如是看他没走,趁机又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不是朝大的学生。”
回答完,廖清杉趁着这个机会,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一脸认真地说:“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清楚。”
“我没上成朝大,所以智商并不高,灵魂也无趣。”
“当时看你吃了我的面,我纯粹是觉得跟你计较浪费我的时间,并不是什么大方,生活里其实我抠得很;刚才背你也是,怕你再出什么意外,我还得承担连带责任,所以才被迫背你。”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点,我也不讲卫生,袜子一年都不带洗。”
应如是:“?”
骗谁呢你?
你身上那么干净好闻的味道,难道是香水兑的吗?哪个牌子的,她也要去买一瓶。
看他不给自己留面子,索性,应如是也不给他留面子,直接点破他的谎言:“看你鼻子长这么挺,是说谎话说的吗?那我以后也要说谎话,长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鼻子。”
廖清杉:“................”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
眼前这姑娘看样子就是刚参加完高考,满打满算也就十八岁,比他小个三岁。
所以,现在三岁都有一个代沟了吗?
“我跟你开玩笑的啦,我鼻子长得――”应如是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又不比你难看。”
廖清杉:“......”
“哎呀,刚才那些话,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追你,故意贬低自己啦。”
“你放心,我就追追试试,要是不合适,到时候我把你踹了不就行了?”
“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哦。”
她安慰的话说得挺起劲,廖清杉却半点绅士风度也无,不等她说完,气得转身就走。
应如是起身追到门口,小嘴还叭叭叭地问个不停:“诶,你等等等等一下,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廖清杉脚步未停。
“那碗面,到底是你没吃过的?还是吃过的?”
廖清杉听了,脚步骤然加快。
这一瞬间,他很想回到过去,对那时的自己说:
廖清杉!
不就一碗面吗!
你非要看她吃完干什么!
你当时直接走不就行了!
真的,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么的......
算了,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
总之就是一句话――
虽没见过虎狼,但已见过了虎狼之词。
第8章 悠悠如是
哎呀!
怎么嘴上说着不喜欢,背地里还偷偷写人家的名字呀!
终于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回到房间,廖清杉先是脱掉那套沾了泥渍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澡后,他从行李箱里找了件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套上,穿好之后,还鬼使神差地确认了下,衣服有没有拉链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