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风铃牵着边牧从对面的方向走来。
应如是接过她手中的遛狗绳,还把手中的早餐递给了她一份。
目送风铃走之后,她才牵着边牧姗姗,快步往家走。
经过周叙家民宿的时候,应如是故意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看看那人有没有出发,结果,说巧不巧地,正好看到那个男生拿着车钥匙开了锁,正准备开门坐进去。
这会儿,他已经冲过了澡,换了一件深蓝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本就完美的身形线条,被这身休闲装修饰得更加利落干净。
“你是要出去吗?”看到他,应如是明知故问道。
他言简意赅:“嗯。”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她往前走了两步,“要去大榕树下面的那个雕刻小屋,你顺路吗?要是顺路的话,能把我捎过去吗?”
“不顺路。”
应如是:“?”
大哥,你好歹迟疑一下再拒绝我啊,这么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一个大美女不要面子的吗!
知道他在说谎,应如是的演技便说来就来了。
她眉毛一蹙,在边牧面前蹲了下来,做作地抽了下鼻子,楚楚可怜道:“哎哟,这也不知道昨天是为了保护哪个帅哥哥,把自己伤成了这样。”
说着,还故意指了指自己手肘上的擦伤。
“姗姗,我看啊,我还是自己去吧,虽然这会儿太阳这么大,但是没关系,不就是留点汗么,不就是汗水如果流到伤口上,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嘛,这都是小事啊,没关系的。”
边牧姗姗听了,委屈地哼了一声。
“我们姗姗是怕我走太多路是不是?没关系,没有人载我的话,我做公交去就行,虽然这个点儿坐公交的人应该挺多的,不过没关系,不就是人挤人可能会撞到伤口嘛,没关系的,身为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我们要坚强,不能因为这点小伤就退缩,你说是不是啊,姗姗。”
廖清杉:“……”
外国语学院录取你绝对是暴殄天物,这演技,去读表演系不好吗?
想着想着,便脱口而出一句:“上车。”
说完,廖清杉就后悔了。
冲动确实是魔鬼。
但应如是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一秒就出了戏,眉间的阴郁瞬间消失不见,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好嘞!”
然后,就蹦Q着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廖清杉看着她兴奋的背影,总有种落入了某个圈套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抬眸看了眼坐进副驾驶的姑娘,又抬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著名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过――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后来,著名的滑铁卢恋爱学家廖清杉基德用实际行动拓展了这句话――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人能两次踏入同一个深坑。
-
很快,车子缓缓开出大门,随着路程的眼神,沁凉的温度渐渐盈满了整个车厢,驱散了夏季的酷暑燥热。
应如是身处其中,极为享受地长舒了一口气:“好舒服呀!”
说完,侧眸看向身边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是人美心善,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廖清杉目光直视着前方,有些不信地笑了声:“希望如此。”
“肯定会哒!”她点点头,笑得眉眼都弯起,“对了,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廖清杉:“?”
谁跟你认识这么久了?
想到两个人名字之中的缘分,他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不自在地说:“没必要知道。”
“怎么就没必要知道啦?那我要是想叫你怎么办,总不能叫喂吧,多不礼貌呀。”
“那就别叫。”
“不叫?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要是想跟你说话,只能通过肢体接触?”
“?”
“你还不是我男朋友呢,我就对你动手动脚的,这......不太合适吧?”
廖清杉:“……”
他真的想问问,这姑娘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运转的?
“你刚说我好人有好报,”想让耳边清净一些,廖清杉倏地起了个调,“能让我现在就感受一下吗?”
应如是星星眼地看着他:“当然可以啦!”
“那你能......”他本想说闭嘴,但看到她那张翘首以盼的脸,不知怎地,就没能说出口,而是本能换成了更为温柔的一种说法,“能安静点吗?”
“......那好吧,”应如是听了,有些恹恹地低下了头,“那我劝你最好放首歌听听哦,不然你心里肯定会失落的。”
“我为什么失落?”他高兴还来不及。
“耳边突然没了这么动听的声音,当然会失落的呀!”
“......”
廖清杉!
忍住!
你不能输!
然后,下一秒,就按下了播放键。
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来的,是一首特别应景的夏日歌曲,Fool’s Garden的《Lemon Tree》。
这首歌应如是特别喜欢听,于是听着听着,便不由得跟着哼唱了起来。
I'm sitting here in a boring room/
It's just another rainy Sunday afternoon/
I'm wasting my time I got nothing to do/
I'm hanging around I'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她唱起英文歌来别有一番味道,发音标准,音色也动听。
廖清杉听着,莫名地,竟然觉得还挺享受。
再加上,此刻窗外尽是大好风光。
夏风吹过几千里,抬眼处,满目盎然的青绿。
良辰美景,再叠加动人旋律,时间的逝去,变成了一件不知不觉的事情。
很快,歌曲便行至高潮,她还在跟着哼唱: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red maple tree/
这里是枫桥,没有柠檬树,却有片片红枫。
于是,她便应景地把歌词里的yellow lemon tree 改成了 red maple tree。
不同的英文单词夹杂在同样的旋律里,非但没有任何违和,反倒还因为这份相异性,格外的抓耳。
这一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鼓舞得廖清杉侧目去看。
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姑娘,此刻还在兴致极好地跟着哼唱。
一缕阳光拂过树荫,恰好落在了她的耳朵,将她柔软白皙的耳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橙色;侧眸看过去,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中间的那双眼睛扑闪着,好像藏着无限的乐事。
再专注几秒,你便能发现她唇角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应如是就要看过来,廖清杉预判到她的轨迹,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偷一样,于瞬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结果,这一移不要紧。
一移,他便从那扇堪当镜子的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扬起的嘴角。
廖清杉:“?”
廖清杉!
你笑什么笑!
第11章 你怎么还偷偷笑呀
如果一个人能让你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小确幸!
那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她哦!
看到车窗玻璃上映着的那张笑脸,廖清杉轻咳两声,然后便极为刻意地,收回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幕正好被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逮了个正着。
看他刻意掩饰自己的笑容,应如是一脸了然地笑了声,然后,得意洋洋地摇晃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眉眼间都娇嗔得很:“哎呀,这里又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某人怎么还偷偷笑呀?”
廖清杉:“......”
被拆穿了自己刻意掩藏的心思,无语归无语。
但不代表他内心是毫无波澜的。
尤其是听到她说的那句。
-这里又没有抓捕快乐的警察。
-某人怎么还偷偷笑呀?
“抓捕快乐的警察。”
廖清杉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七个字,然后――
更想笑了。
心情就像是被人拨了一下弹簧,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真的,他以前真的从来没遇到像她一样的人。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两三天,但这姑娘,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语出惊人。
语出惊人这个成语,归根溯源,是出自杜甫的那句七言律诗:“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杜甫以一个诗人的身份在抒怀,不写出好的诗句不罢休。
如今,这个词依然在被现代人广泛使用。
人们常常用这个词,来表达对某个人言论的震惊。
但是,廖清杉觉得,如果把这个词放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那形容的不应该是震惊,而应该是――
惊喜。
他是真的好奇。
好奇这姑娘的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奇思妙想。
那么热烈。
那么生动。
那么鲜活。
那么容易,让人感受到,小确幸。
歌声随夏日一同往前流淌,不知不觉间,这首歌也在她的合唱中落下了帷幕。
旋律播放完最后一秒,应如是无缝衔接地转过脸,笑嘻嘻地求表扬:“我唱得是不是很好听?”
廖清杉:“......”
说不好听,太违心。
说好听,他又怕这姑娘以为,自己对她有意思。
于是,只好演技拙劣地折中道:“还行。”
“还行?”应如是瞬间就不服气了,怒目着跟他抬杠,“那你唱一句我听听?”
廖清杉喉结滚动了下,说:“......好听。”
“这就对了嘛!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喜欢上我,但是该有的夸奖还是要有的哦!”应如是扑闪着两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人类太需要肯定和鼓励了,你说是不是?”
廖清杉:“嗯。”
嗯完,一琢磨――
不对啊。
廖清杉。
你怎么又被拿捏了?
-
五分钟后,车子顺利抵达那棵大榕树下。
天地万物,皆有性灵。
那棵盘根交错的老树,蓊蓊郁郁,就像一位平和宽厚的老人,沉默无声地,见证了这世间的风风雨雨。
见证着一个文明的陨落,也见证着另一个文明的兴起;见证着一些人与时代浪潮的奋勇搏击,也见证着一些人默默在背后弯腰拾起了那些不应该被时代抛弃的闪光印记。
透过车窗往外面看了许久,廖清杉才收回目光,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喏,”见状,应如是趁机把手里的那份早餐递给他,“这是给你带的早餐。”
廖清杉茫然回眸:“嗯?”
“我刚才只说不带你去吃,又没说不给你带吃的。”
“......”
“你肯定没吃早饭吧?快拿着吃。”
“谢谢,我吃过了。”廖清杉果断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我早就猜到你吃过了!”我们的小机灵鬼岂会被他的这点雕虫小技难倒,早有准备地说,“所以,我特地给你买的是凉了也好吃的早餐。”
廖清杉:“?”
“这家做的千层饼,真的宇宙第一美味,我跟你说哦,好多饼都是刚出炉的时候趁热吃好吃,等到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但这个饼就不一样了,热的时候吃是嘎嘣脆,放凉了吃则是又香又劲道,真的,不信你尝尝。”
介绍食物的时候,她的目光格外认真,看起来有种天然的娇憨,让人莫名心软,“还有这个粥,放凉之后也特别好喝,我告诉你,夏天喝这个比喝什么冰镇饮料强多啦,解渴、降温、又健康。”
看他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应如是见机行事地换了个策略:“你要是真的不好意思收下,那你就把它当做我蹭你车的车费,我打车过来还得十块钱呢。”
“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晚上再请我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啦,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你也可以......”
怕她条件越开越多,廖清杉眼疾手快地接过她手里的早餐,放进了自己包里:“谢了。”
说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很快,应如是也跟随着他的动作,从车上走了下来。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右膝一抬,双手握成拳,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气势十足地来了句:
YES!
咱就是说,狠狠地把他拿捏住了!
-
前面那个人丝毫不知自己身后的风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廖清杉倒是很轻车熟路,往前走了几米,看到一扇镶着古铜色门环的木门,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他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应如是赶紧从成功者的姿态中抽离了出来,正准备抬脚往里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不算大的一声:“悠悠。”
回头一看,一个鬓角斑白的老人,穿着一件青绿色薄衫,正步履缓缓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看到王觉书,应如是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嘴甜地叫:“王爷爷!”然后,还自然而然地帮他接过了手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