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清和未暑【完结】
时间:2022-11-09 23:20:35

  父亲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支持她和离的决定,而是致信宋蕴之,字里行间,除对她的担忧之外,言辞之间,是明显的不赞同。尤其是那几句:”阿词生性跳脱,不知世间疾苦,轻言别离,子懿既视其如妹,长兄身份,可代为师训之,务必阻其念头,待为师至京,再有说法。”
  子懿是宋蕴之的字,及冠之年,孟昭文亲自为他择的字,取自“子建文章,懿侯风范,叔度胸怀,紫芝眉宇”。是他对得意门生的嘉许,亦是殷殷期望。
  清词撇了撇嘴:“父亲总拿我当小孩子看!“什么轻言别离,明明她已郑而重之地想过了,也与萧珩商量好了嘛。
  她面上忽现讶异之色:“等等,父亲要为此事来京?”她郁闷道:“师兄,这不有你在吗!父亲何必大动干戈?”
  见她回避重点,宋蕴之更是气恼,伸指戳了戳她额头,道:“你也知先生和师母年事已高,劳累两位老人家千里奔波,于心何忍!便是要和离,你先与我说,你啊你!”
  “我已去了信,道此事由我处理,请先生安心。”他道。
  清词揉着额头,这才放下心来,讨好地笑道:“师兄的话,父亲一向是听的。”
  宋蕴之哼了声:“这萧临简,当初不是你自己一眼看中,非君不嫁?”他之来回踱步,忽然想起一事,冷声道:“莫非此事是萧临简所提?你莫护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细细与我说清楚。”
  他越想越觉得,是萧珩负了他这死心眼的妹子,眉间不禁现出圭怒之色,这门亲事是老国公亲自求的,便是国公府门第再高,也不能如此欺侮孟家,若真是如此,他纵是人微言轻,拼了此身,也要与国公府分说明白。
  清词倒不至于冤枉萧珩,忙狗腿地奉上热茶:“师兄先喝口水,消消气,消消气。”
  “和离是我提的。”
  宋蕴之一口热茶顿时哽在喉中,咽不下吐不出,半晌才问:“为何?“
  从他眼中看两人素日的相处,萧珩人虽然冷淡了些,对清词是极温和的,婆母虽有些不分是非,却不是多么难缠之人,以清词的心智,并不难应对。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清词嫁过来两年,却无所出,眉头不由扭紧,难道是萧珩要纳妾,或是王氏要给儿子纳妾,所以清词不能接受?
  定国公府在京中风评极好,除此之外,还真没听说近日出了什么事儿。
  这却是有些难办。
  见宋蕴之神情,清词便知他想偏了,赶紧道:“师兄,没有纳妾,无关子嗣,是这么回事。”
  不是世间所有感情的破裂都与狗血相伴,她从未否认彼此对婚姻的忠诚,以及在这两年里的付出。然而,所求不同,注定了迟早会出现的分歧,在长年累月不经意的细节里,积累的一点一点的失望,终会汇成洪流,冲毁婚姻这座围城。
  宋蕴之一颗心刚定了定,又听她清了清嗓子道:“当初,的确是我心仪世子,可两人真正相处,才知性情实在不甚投合。虽能相敬如宾,可想到这么过一辈子,着实无甚趣味,我便与世子坦诚说了。”
  “世子也甚是赞同。既两心不合,难归一处,如今分开,都还年轻,尚有转圜余地,胜过将来成为怨偶,却半生已过。师兄你说呢?”
  宋蕴之素来知道这小师妹心中很有些惊世骇俗的想法,这倒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清词接着道:“何况我朝民风,对此甚是宽容,你看京中,和离二嫁的,不知有多少,便如嘉阳公主……”
  宋蕴之抬手:“打住,你可不是公主,再说,青州可不如京城这般。”
  “可我是师兄的妹子啊。”清词恭维道:“师兄是状元之才,过了殿试,眼前便是青云之路,我再嫁又有何难呢?”
  虽她这辈子不想嫁人了,那也得徐徐与宋蕴之说,如今且以安抚为上。
  宋蕴之果然开始思索起来。
  宋家人支凋零,青州宋氏一脉,传到今日,只有他一人,他父母双亡,并无兄弟亲眷,早就视孟清词姐弟如亲人,汲汲功名,一是不负恩师期望,自己多年苦读,二也不过是为了顾纭,清词这些至亲至近之人罢了。
  他为人并不迂腐,亦不视女子二嫁为家族蒙羞,想着自己若是身居高位,清词再嫁确不是难事,如此想着,便道:“便是这样,此事亦先缓缓。”
  旋而又语气严厉道:“你莫再生是非。待我殿试过后,亲自与萧临简谈过再说。”
  “嗯。”清词应得乖巧,她眨了眨眼,又双手合十,虔诚道:“师兄千万别因此影响殿试的发挥呀。”
  宋蕴之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便好。”见她一双杏眼可怜兮兮看着他,心中一软,抚额道:“那倒不会。若真是如你所言,和离一事,我会办妥,这段日子,你且安生些。”
  作者有话说:
  1.“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出自元梁曾《木兰花慢西湖送春词品卷六》。很喜欢的一首词。
  2.“子建文章,懿侯宗范,叔度襟怀,紫芝眉宇。“出自宋段倚《木兰花慢西湖送春词品卷六》。
 
 
第八十三章 
  晋康县主这些日子胎儿安稳, 顾子琛终于不用在家中鞍前马后,小心翼翼服侍了,遂攒了一局,叫上了两个好友。
  裴瑾与萧珩倒是如约前往, 但两人见顾子琛春风满面, 眉眼含笑, 想到自己,顿时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美人如花隔云端,嘉阳公主府中有面首, 待那有二心的齐二态度亦是和煦,却偏偏对他冷若冰霜, 从未假以辞色,有时候他情愿自己是她的男宠之一, 裴瑾心下酸溜溜的,不免有些阴阳怪气:“子琛如今娇妻在怀,兵部差事甚是顺遂, 又将喜得麟儿,真是人生得意啊。”
  顾子琛头也不抬地给他斟了杯酒:“你若是遵令尊令堂之言,娶了蒋二姑娘,虽不中亦不远矣。”
  提到蒋梦笙,裴瑾立时闭上了嘴, 举杯一饮而尽。
  萧珩一向寡言,听得两人斗嘴, 咳了声便沉默落座。
  顾子琛又殷勤给萧珩倒了杯酒,听他咳嗽, 抬目观他神色, 见他眉间意气不似往日, 不禁忧心道:“你这风寒竟缠绵许久,可曾看过大夫?”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相知甚深,他劝道:“风寒虽小,也莫讳疾忌医,须知小病亦会拖成大病,你虽素日身子强健,亦不能掉以轻心。”
  萧珩淡淡“嗯”了一声。
  裴瑾目光在萧珩身上一转,两人这些日子职责多有交错,他倒是知道三四分萧珩的心事,闻言笑了声:“名为风寒,实为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想不到孟清词那样温温柔柔的人儿,竟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顾子琛一向热心,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萧珩闷闷不答,他道:“你我三人多年交情,何必隐瞒,说出来,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我们都给你想想办法,说不定事情便解决了,闷在心里,才于事无补。”
  顾子琛此话倒也言之有理。
  萧珩便含含糊糊道:“阿词执意要回青州。”
  裴瑾又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揭穿他。
  “这是为何?”顾子琛疑惑道,他想了想又道:“嫂夫人是远嫁,京中并无亲眷,莫不是想家人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家总不会嫁到你府上,便因着你一辈子不能回家了罢。”他拿自己家中举例子:“你看,我便从不拘着晋康,她想回便回,来去自如。”
  你也得能拘得住呢,萧珩如是想,碍于好友的面子,未发一言,只转着手中酒杯,似对那香醇甘冽的美酒忽然生出了兴趣。
  “你不是要去北境么?”顾子琛自认为想到了好方法,兴兴头头道:“正好带着嫂夫人一起啊,先从青州绕一圈儿再北上,岂不两全其美?”
  若真是这样倒还好了,萧珩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军国大事,又不是游山玩水。”
  顾子琛便道:“临简,你便是这一点不好,太过正经了些。”
  话到此处,裴瑾插嘴道:“他倒是愿意,只人家不愿意呢,他被嫌弃了,人家这是要一去不回了。”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也被嘉阳公主各种嫌弃,并不比萧珩的境遇好多少,二人也算同病相怜,终是叹了口气,又灌了杯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
  顾子琛看了眼裴瑾,又看了眼面色郁郁的萧珩,吃惊道:“何至于此?”
  裴瑾比了个手势。
  顾子琛失声道:“不得了!嫂夫人知道你与璃月姐的事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说!萧珩放下酒杯,漠然道:“我与郡主之间,并没什么。”
  年少时确实有几分爱慕的心思,他身旁女子虽多,但自己有常驻北境之心,择偶便未考虑过京中养尊处优的贵女。北境女子少,赵璃月与京中闺秀不同,她明艳热烈,如一团燃烧在广阔天地之间的火焰,轻而易举便吸引了他的目光,此事他断无否认之理。
  但两人皆不过有些朦胧的好感,却从未挑明。因日常相处,两人都是倔强骄傲的性子,其实每每说不上几句便起了冲突,又都不肯让步,总要不理不睬几日,才有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了头,如此方能和好。
  最后一次,他俩大吵一架后,恰逢沈拓来了北境,又恰巧他救了赵璃月,赵璃月一气之下,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执意与沈拓订了婚。他郁郁南下,却遇到了心中的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不是一眼看上去多么耀眼的女孩子,可当她望向你的时候,一双杏眼清澈如一汪春水,让你轻而易举就是陷了进去,静水流深,便这样不动声色地浸润了他的心,让他在北境,想起京城,再不是浮华若空的喧嚣,而是那盏等待他的灯火。
  待到朝暮相伴,才感受到她的精致风雅,更甚京中贵女,寻常的日子似也有了勃勃生机。与她一起,方觉北境风沙过于粗犷,过往人生太匆忙,竟不能停下来,细品生活之美。
  却不想,她的纤细敏感,藏于温柔外表之下,她的清澈双眸,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她的决绝,如利刃划过肌肤,刀锋出鞘便无可挽回,是剜心之痛,彻骨之悔。
  爱与不爱,都应坦诚相待,一念之错,悔之莫及,杯酒尽,萧珩口中全是苦涩。
  顾子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萧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森然,顾子琛顿感凉意,忙解释道:“哎,虽说你知我知,你和郡主的确清清白白,苍天可鉴。”他抡指滑过一圈,将萧珩和裴瑾都囊括在内,才接着道:“可嫂夫人不知啊,明知赵璃月必定回京,有些场合和嫂夫人能撞见,你该提前说清楚的。”
  “所谓:迨天之未阴雨,有备无患。”他还摇头晃脑掉了个书袋,才飞过一个眼神:“该说的时候不说,结果呢,那日在马场,新欢旧爱相见,啧啧......”
  “什么新欢旧爱,乱七八糟的......”顾子琛口中的他,好像轻薄浪子一般,萧珩甚是不满。
  “就是这样。”顾子琛点了点他:“女子大多心细如针眼,窥一斑而知全豹,且极擅长脑补,你只稍微异样,她便能感受得到,自然起了疑心,彼时你便是浑身是嘴,其实也有些说不清了。”
  “偏后来你运气不好,那日恰陪着郡主逛街,竟又撞上了嫂夫人,你这一而再,回去又不解释,若再传进嫂夫人耳中一星半点风言风语,可不就造成了今日这般被动局面。”
  他自言自语:“原来嫂夫人只是看着温柔,气性也这般大,与晋康一样善妒哪。”又向萧珩道:“话说你现在负荆请罪,深切忏悔还来得及么?”
  “我们两人,都可以指天誓日,为你的人品作保。”
  沉默许久的裴瑾看热闹不嫌事大,出声道:“可。”
  萧珩苦笑摇头,顾子琛尚且不知赵璃月去救过他呢,在清词心中,进一步坐实了两人之间的纠葛。何况,清词对裴瑾印象不佳,顾子琛也不过平平,若他们两人再起哄,清词会更加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
  顾子琛怜悯看着萧珩,真心为自己好友发愁了。半晌,他喟叹道:“幸亏老国公如今远在北境。”若是知道自己诚心求来的婚事被萧珩搞砸了,萧珩也逃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萧珩目光平直,盯着桌面,紧抿着唇,唇角弧度深刻,如刀削斧凿。
  顾子琛灵机一动:“有了!”见萧珩抬眸望向他,他一拍手:“你想个法子,让她怀个孩子不就好了。有了孩子,她若想回去,也得思虑再三,你再花上水磨功夫,小意温存,天长地久,她自然心软。”
  子嗣一事,更是令萧珩难以启齿。且胡老太医说了,以孟清词如今的身体状况,便是着意调养,也还得两三年呢。
  何况,他也不是顾子琛这样能屈能伸,嬉皮笑脸的脾性,惯会说些甜言蜜语。他不开口还好,若一开口又会冷场,这样想着,看向顾子琛的目光便隐含了羡慕。
  裴瑾忽然道:“子琛,你这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也给我支个招吧。”得到顾子琛鄙视一瞥:“去,你那叫痴心妄想!”
  裴瑾登时气结。
  *
  春夜静谧,有溶溶月,淡淡风。
  萧珩今日本无意饮酒,结果三人聊到最后,皆有意所难平之事,顺遂如顾子琛亦在所难免。顾子琛今日叫的酒又是烈度极高的九酝春,三人遂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已是酩酊大醉。
  步出罨画楼,萧珩才惊觉自己今夜竟比上一次喝得更多,醉意也更加深了。
  许舟踌躇片刻,出声问萧珩今夜是不是依然宿在镇抚司,毕竟世子如今已以官署为家了。
  萧珩抬眸瞥了他一眼:“回府。”
  许舟便知世子虽脚步沉稳,目光明亮,但却是醉了,且醉得不轻。不然,以他和夫人如今的关系,他是断然不会这般吩咐他的。
  不过,世子主动些,甚好。
  依他来看,两人都太端着了。
  许舟此时尚且乐观,于是他利落将萧珩送回了府,又径直送到了安澜院,见竟是白露迎了出来,不觉皱了皱眉,知宜和知微去哪儿了,但两人迟迟未露面,只得将萧珩交给白露,又叮嘱了一番才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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