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其实吧,我觉得不发试卷已经挺好了,之前我们物理老师奖励他两个课代表一人一本竞赛书。】
顾子云:【惊吓!所以他这次是为什么要奖励你们?是每个人一本草稿本吗?】
江稚鱼:【骄傲,因为我在我们班物理成绩综合排前10!】
顾子云真心实意道:【厉害厉害,我就不行】
江稚鱼立刻给他发去了一串教辅书资料名单,十分真诚的建议他做一做。
顾子云:【那我寒假的时候可以向你请教吗?】他急急保证:【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去图书馆!我请你吃东西!】
江稚鱼说:【可是我这个寒假要去竞赛营,可能没空唉……这样吧,要不然这些题目你先做,你要是实在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然后顾子云就好像缠上了江稚鱼一样,经常在吃完晚饭又没上晚自习那段时间,拿着习题册来找江稚鱼。
两个人正值青春年少,又是俊男美女,按理说少不得有人猜测,但偏偏他俩正大光明的在教室里讨论题目,其严谨的学术作风,让这些围观的竞赛班同学也忍不住参与进来,也让顾子云悔青了肠子,他的心思哪里在学物理上,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含着泪也要继续学了。
不过有一次给陆星言瞧着了,陆星言向来是最后几个进教室的,江稚鱼其实有猜测,陆星言应当是早就吃完了饭,是拿着新概念去天台背书了。
这天不知是怎的,他回来的特别早,然后默不作声的打开讲台上的录音机,用尺子敲了敲讲台:“今天晚自习默写,班主任会看——”
本来围在江稚鱼桌子旁边一堆人,兴致勃勃的辅导顾子云,顾子云短短一周之内多了好几个“爹”。
听到陆星言的声音,大家一哄而散,赶紧回到座位上拿起新概念,英语晚读课碰上班主任,那可实在要了老命。
顾子云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见了走到他面前的陆星言。
陆星言从上朝下俯视着他,神情冷漠,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顾子云从陆星言的眼睛里看出了敌意,但不知为何。
顾子云心想,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妥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巧克力,“不好意思哈——”
顾子云不吃巧克力这些甜东西,只是因为江稚鱼喜欢吃,所以他买了好多。
但不知为什么在他掏出巧克力的时候,顾子云觉得陆星言的眼神更冷了,他甚至觉得陆星言下一秒会直接把自己赶出去。
但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等等,陆星言好像对自己笑了,再看一眼,这并不是错觉。
陆星言很是温和的跟他说,“如果你物理上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妈耶,这下不止顾子云,江稚鱼也震惊的看着陆星言。
但从陆星言的表现来看,他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但很快,顾子云发现,陆星言并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准备辅导他。
之前顾子云早早就到一班教室,等江稚鱼吃完晚饭回来,或者是顾子云给她带一份85度C的面包加牛奶,但是自从那天后顾子云但凡来到一班教室,必然先看到的是陆星言。
陆星言好似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同学,不厌其烦的给顾子云讲起了物理题,奈何这两人的高度实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顾子云听的云里雾里,只能强撑着不逃跑。
毕竟他现在在一班同学的心目中,可是一个求知若渴奈何物理实在学不懂的同学。
其实陆星言也很纳闷,他想的是,像顾子云这样的人是怎么进竞赛班的?还有江稚鱼为什么对这样一个人和颜悦色?她不是一向最热爱学习吗?不是说学霸的标准也是学霸吗?
江稚鱼发现这几天顾子云没来找她了,她心里叹了口气,大约是这孩子也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学物理的天赋,太难了,太难了,她教顾子云的时候,差点把自己整不懂了。
所以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江稚鱼恰好碰到雁雁,就问她:“你们班那个顾子云成绩好吗?”
雁雁说:“还行吧,不上不下,不过不热爱学习是真的……”
“嗯?”她觉得顾子云还挺热爱学习的呀,换作是她,之前被那么多人围观,早就跑路了,结果顾子云还坚持了差不多有一周。
雁雁嘴里含着饭,说的含糊不清:“大概是家里条件好吧,听说顾子云家里很有钱,小鱼你知道不,其实顾子云他爸是我们学长,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后来又回家乡发展了……顾子云的智商应该不差,要不然中考的时候也不能进竞赛班……大约就是没什么上进心,就活动课的时候,我们班其他人不都在教室里写作业嘛,顾子云天天跑去操场上打球……”
沈佳雁问:“对了,小鱼,这个寒假我是不是又不能找你了……”
江稚鱼说:“我就去1周,1周后就回来啦!”她说的是去南大参加物竞的事情。
吃完饭,两个人又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板子酸奶,对半分开,一起回教室了。
下周就是期末考试,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3天就是奖学金考试。
班里的气氛很是焦灼了,期末考试的排名关系到高一结束后,他们还能不能留在竞赛班,至于奖学金考试,考完了有钱拿,傻子才会不要钱,竞赛班同学们笑称,白嫖学校的机会到了。
对于本次期末考试和奖学金考试,江稚鱼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期末考试她第一;坏消息就是奖学金考试她第二,至于第一那个家伙吗?自然就是陆星言。
奖学金考试分为特等奖,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特等奖的名额只有一个人,所以江稚鱼比陆星言少了800块,提起此事,江稚鱼很是痛心疾首。
以至于各科课代表发寒假作业的时候,江稚鱼没注意,拿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数学卷子。
放假第七天,江稚鱼爬到企鹅空间求助:【在玩耍了六天后开始勤勤恳恳的补作业,结果数学还发了两份重复的,而我现在只想问有没有人数学第二份没写,求复印】
好友沈佳雁表示,她已经写了一部分。
江稚鱼怀着微弱的希望,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写了吧!摔!就没有人寒假偷偷懒吗?
江稚鱼这次寒假第7天才想起来写数学试卷,实在是因为她之前在看竞赛资料,所以学校作业一直放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评论她了:【我有。】
江稚鱼立刻回复:【方便借我复印一下吗?我可以去拿!】
她发完之后,才发现评论的人是陆星言。
过了一会儿陆星言慢吞吞的回复她:【你住哪里?】
江稚鱼赶紧小窗他:【我去找你拿就好了,你家住哪里?我去找你。】
陆星言发了个地址给她。
地址在老城区那一块,是老市政府旁边的居民楼。
是上个世纪九几年的房子,所以也没有电梯,江稚鱼一口气爬上去,还没有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然后是霹雳哐当摔盘子的声音。
江稚鱼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她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下信息,是这里没错。
下一秒门开了,门是向外开的,把江稚鱼吓了一跳,手机直接从手里飞了出去。
江稚鱼看见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被推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在门口晃了一圈,然后站定。
他看见门口的江稚鱼,竟然还笑眯眯的和她招呼。
江稚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奈何楼梯口被男人堵住了,要不然她肯定拔腿就跑。
江稚鱼心想,不会是陆星言给他的地址发错了吧?
谁知下一秒,江稚鱼就看见那个平时冷漠的像冰块一样的陆星言,从门里走出来了。
陆星言的神情和往常很不一样,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眼神就像是在看死物一样,他看着男人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生父,反而在像看一个仇人。
江稚鱼眼睛眼尖,看到陆星言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银光一闪,像是锐气。
刚才酒气熏熏的男人看到陆星言出来,有些畏惧,但或许又有几分身为父亲的尊严被挑衅的恼怒,没有想到陆星言这么不给他面子。
男人朝他吼道:“你是老子生的,就该听老子的!你妈都答应拿钱给我了,你凭什么不同意!今天你不把这钱拿出来,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再不给,我就到你学校闹去!”
陆星言很冷漠:“那你去吧。”他伸出手把江稚鱼拽进家门。
然后啪一下关了门。
江稚鱼有些惊魂未定,她看见陆星言家里是一地碎片,像是把整个厨房的碗都给摔了,沙发侧翻,椅子横倒。
江稚鱼还看见陆星言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上面还有一些暗红色。
自从进屋以来,陆星言就一直没有说话,他起伏的胸膛预示着他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平静。
过了一会儿,江稚鱼小心翼翼的问他:“陆星言,你你没事吧?”
江稚鱼其实有点后悔来了,她并不想撞上别人的家事,尤其是陆星言的家事。
换位思考,要是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被陆星言给撞到了,她大约是恨不得连夜搬离这个城市。
陆星言好像如梦初醒,他松开手,手上的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垂下了眼眸,眼中神色晦暗不清,过了半晌才轻轻摇头,“没事。”
陆星言说:“卷子已经复印好了,我去拿给你。”
他转身走进房间,很快拿了一张试卷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就好像他的心情一样,阴沉沉的。
但他看见江稚鱼的时候,还是努力的向她微笑,说:“我没事,你把卷子拿走吧……”
“等等——”他又改了口风,迟疑道:“要不你还是等会儿再走吧,我怕他还在外面。”
门外的那个男人和陆星言是什么关系?
江稚鱼回忆刚才门外醉醺醺的男人的面容,其实眉眼和陆星言是有点像的,虽说蓬头垢面,但能看得出来五官不错,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帅哥。
只是刚才在门外动作粗鲁,言语无礼,又满身酒气,让人觉得他是个凶神恶煞的流浪汉,根本不会注意他的脸。
江稚鱼还是忍不住问了:“他经常来纠缠你吗?”出于担心,江稚鱼建议他:“要不然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那个男人酒气熏熏的,看上去不太理智,我看这里的安保也不是很好……”
空气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江稚鱼也觉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站起来帮陆星言把家里倒下的椅子扶起来。
不小心撞见这种事情,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哎!早知道和数学老师解释一下,少写一张就少写一张了。
不过江稚鱼在扶起第1张椅子的时候,就被陆星言阻止了,陆星言说:“你坐一坐,我来吧。”
江稚鱼也不好意思真坐着,她悄悄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最近总是看见一个叫做饿了么的外卖广告,好像是什么可以在上面点菜,直接送上门。
江稚鱼问陆星言:“那个你家的WiFi密码是什么?”
陆星言:“lxy20001222。”
这听上去像是陆星言的首字母加生日。
江稚鱼迅速的连上了WiFi,然后下载了饿了么,新用户立减23元,江稚鱼点了一份肯德基,然后放下手机,找了个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起来。
只是陆星言看见江稚鱼弯腰捡碎片,右眼皮猛的一跳,赶紧跑过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她的手:“你没事吧?”
江稚鱼怪不自在的从竞争对手的手里抽回手,没事人一般的说道:“没事!我就是看这块碎片怎么扫也扫不进去,没事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弄伤手的。”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没过几分钟,江稚鱼就把自己的手划伤了,鲜红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瞩目。
于是陆星言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帮忙了。
“别动。”陆星言按住江稚鱼的手,手上捏着三根棉签,轻蘸了一些碘伏,从她受伤的地方往外画圆,动作标准,让江稚鱼很是诧异。
江稚鱼问他:“你这个手法跟谁学的?”江稚鱼的爸爸是急诊医生,小的时候江稚鱼摔伤了,江爸爸也是这么给江稚鱼消毒的。
江稚鱼问:“你家里也有人学医吗?”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竟然得到了良久的沉默。
陆星言沉默的收起碘伏,空气里的沉默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他起身准备把碘伏放回去的时候,才回答说:“是的,但是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江稚鱼:“抱歉。”
陆星言神色稍缓:“没事。”
陆星言动作熟练的打扫起地上剩下的碎片,有些大的瓷片扫不进去,必须要用手来捡,于是他带了一个棉麻手套,利落的把瓷片收拾进垃圾桶,熟练的像是不止一次做这种事情。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激烈如雨点打下的锤门声,把老旧的门捶得砰砰作响。
大约是外面的人蹲守他们许久,见他们迟迟不出来,所以一点耐心也没有了。
“陆星言,你给老子出来,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吃里扒外的!你是瞧见那个女人有钱,所以向着她不向着我是吧?”
“你个xx养的小畜生,有本事你就别出来,我倒要去学校问问你们老师,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男人骂的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堪入耳,江稚鱼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陆星言的神色,他就好像没听见一样,紧紧抿着唇。
但江稚鱼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子生气又消失了,就好像被人一手拖进深不见底的地狱里,对这个世界毫无期待感。
江稚鱼已经猜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只觉得气愤,在她的心里,所有的父亲应该和她家老江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孩子强大的靠山,而不是如此,面目狰狞,形态丑陋。
陆星言转头对江稚鱼说:“抱歉。”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被她看见,还是觉得很难堪。
陆星言伸手拉住她,动作发生的如此自然,以至于在碰到她柔软的手腕的时候,陆星言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面色不改,当无事发生一般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