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逸那里拿了几贴药和几瓶好的伤药之后,霍琛这才带着云想容回了王府。
让下人备了热水,霍琛没有假手于人,而是自己亲自为云想容处理伤口。
给伤口清洗伤药的时候,云想容疼醒了。
她看着霍琛认真专注的给她药,眸光柔和。
“疼吗?”将她睁着眼看着自己,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辉,霍琛低低的开口问道。
“疼。”云想容煞有其事的说。
霍琛手的动作一顿,再下手,动作却是更轻了。
“我轻点,弄疼你了告诉我。”霍琛低低道。
云想容应了好。
等药好了,霍琛也难得的满头大汗。
这一次药,他战场打仗还累呢。
云想容看着他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不由得低低的笑了。
被人呵护着的感觉很好不是么?
“小东西,别得意,你只管折腾我吧,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霍琛伸手点了点云想容的鼻子。
他也是回过神来了。
要是真的那么疼,云想容能忍那么久?分明是故意说疼吧。
不过他也心疼她受了伤,举动不自觉轻了。
“我哪有。”云想容一脸无辜。
霍琛也没有揪着她不放,亲自端来药让云想容喝下。
一连数日,霍琛都细心的照顾着云想容。
而数日之后,邢云平和黑衣人的尸首也被发现了,两人还保持着身前最后的姿态,邢云平手的长剑刺在黑衣人的心口,而黑衣人的手则是扎入了邢云平的心口处。
邢云平是吏部尚邢志强最宠爱的小儿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间破庙里,顿时朝野内外一片哗然。
虽然看着像是邢云平和黑衣人同归于尽的,但是猫腻处照样不少。
如黑衣人右肩骨头粉碎的惨烈,如邢云平身为一个公子哥,怎么会去破庙那种地方?
吏部掌管官吏的任免和考察,邢志强大怒之下责令京兆尹尽快破案,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
而同样的,闻欣兰也收到了邢云平死的消息。
收到邢云平死的消息时,闻欣兰心里闪过一丝的窃喜。
她还记着邢云平对她用强的事情,近乎恨入骨髓,邢云平死了,哪怕是为了她而死,她依旧觉得暗自欣喜。
但是这点欣喜在知道邢云平的死状时,顿时消散殆尽。
她开始恐慌,邢云平是因为她才去绑的云想容,这件事情她很清楚肯定是霍琛动的手,邢云平都死了,那她呢?霍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也参与了算计云想容的事情,会不会下一个对她动手?
闻欣兰惶惶不可终日。
担惊受怕的过了两日,都没有人找门,闻欣兰这才算是安心不少。
这一日,闻母找到闻欣兰,说了和刑府退婚的事情。
“你本来已经和刑公子定下了婚事,但是刑公子突然死了,你又与他……如今虽然没正式过门,但是却也已经是寡妇之身,你日后若是再嫁,怕是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闻夫人叹息着开口。
闻欣兰闻言沉默,闻夫人说的这些情况,她心知肚明。
一个闺阁女子,最重要的是声誉,而她如今,算是名声尽毁了吧。
苦笑暗自苦笑一声,闻欣兰柔声道:“母亲不必担忧,有您和父亲在,我总能嫁个好人家的。”
“若是以前你还是完璧之身,自然如此,便是你不是完璧,事情没有闹大,我和你父亲也有法子。只是如今你先后许了云家和邢家两户人家,最后却都没有成,刑公子更是在婚前便死了,让你的闺誉严重受损,如今我也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日后怕是要委屈你了。”闻夫人低低道。
闻欣兰脸色顿时一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母亲,您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父亲已经对此事有所决断了?”闻欣兰紧张的问。
闻欣兰觉得,父亲肯定是对她的婚事有了决断,要不然母亲也不会来和她说这个。
“是。”好一会儿,闻夫人才轻声开口,道:“是靳大人家的嫡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待这阵的风头过去,你便嫁了。”
“靳大人?兵部尚靳常安靳大人么?”闻欣兰追问。
将闻夫人不开口,闻欣兰忽而满脸绝望,近乎尖叫的质问着:“娘,京城谁人不知,靳大人的嫡子是个傻子啊,您竟然要我嫁个傻子吗?”
“兰儿,那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怎么说话呢。”闻夫人低低的斥责一句。
又道:“靳公子不过是天真可爱了些,不懂许多的阴谋算计。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你嫁过去吃不了亏,待靳大人和他夫人百年之后,整个靳家不都是你做主么?”
“娘,我不是傻子。靳大人可不止一个儿子,他是嫡子又有什么用?他是个傻子,我嫁过去以后要怎么办?等靳大人百年之后,没有他们护着,那些庶子庶女还不得把我吃了。我一个嫁进去的女人我能争得过吗?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啊。”闻欣兰无激动。
“放肆。”闻夫人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瞪着闻欣兰。
闻欣兰吓了一跳,眼含着泪花看着她。
闻夫人冷着脸说:“兰儿,母亲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你看看你从云卿回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和云家退亲的事情暂且不说,你和邢云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的,咱们闻家被人当成笑谈多久你知道吗?我出门这脸都没地搁。你若是当时嫁了邢云平便也没话说,但是你犟着你拗着说不嫁,这会儿好了,人死了,你想知道外头人怎么说你的吗?”
闻欣兰咬着唇看她,没有开口。
“外头都传你是个扫把星,是你把人给克死了。现在便是我和你父亲想要为你找个好人家都不成了,没人愿意娶你。你嫁给靳公子是最好的选择。他虽然是个傻的,但是却极受靳大人的宠,平时可宝贝着呢。不说别的,只要靳大人还在,你和他能够过着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日子,你还图什么?”
闻夫人的话让闻欣兰心里酸涩无。
当初云卿回来,她虽想重新讨好云卿,但是父亲母亲的全力支持也是重之重,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他们却不想管她了,竟想将她嫁给一个傻子,他们真的是她的亲身父母么?真的爱她吗?
闻欣兰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没有法子,而是你们想要物尽其用,让我嫁给靳大人的傻儿子,进而拉拢他,因为正常情况下,也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的。而你们与其费心替我找一个能接受我的普通家庭,不如将我嫁给兵部尚,进而稳定父亲在官场的地位,是么?”
不得不说,人走到绝境的时候,脑子当真分外的清醒。
闻欣兰这话,直接剖析出了真相。
没错,闻欣兰的父亲还真是这么想的。
闻欣兰倔强的看着闻夫人,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闻夫人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扬起手,啪嗒一巴掌甩在了闻欣兰的脸。
闻欣兰被打得将脸歪在一旁。
她捂着脸,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闻夫人。
闻夫人冷声道:“闻欣兰,你别忘了,你是我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靳家这门亲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她说着,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给我将小姐看好了,不许她出门,若是她跑了,你们统统都给我陪葬。”
闻夫人说着,竟不再管闻欣兰,转身离开了闻欣兰的院子。
看着闻夫人离开,刚刚被警告过的下人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着闻欣兰。
“滚,都给我滚出去,滚啊。”闻欣兰猛然发了怒,拿着茶杯往下人的身砸。
下人纷纷后退到了门口,却没有离开。
闻欣兰气得起身到了里间,猛然趴在床痛哭起来。
想当初,她何等的受尽宠爱,为何现如今却变成了这样?闻欣兰不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的落下。
许久之后,闻欣兰靠坐在床,手里拿着一个木偶。
那是邢云平身前送给她的,是他按照她的模样,亲手刻的。
当时她还觉得丑,不待见,随手丢在一旁,方才她忽然想起,便找了出来。
此刻看着这个人偶,闻欣兰的心里猛然涌现出了后悔来。
邢云平或许不如云卿那般有大出息,但是也算是翩翩公子如玉,关键是,他对她极好!
除了对她用强的事情,数年来,但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这么死了。
因为她想报复云想容,因为她的指使,他死了。
听说他的心口被敌人的手插了进去,生生将他的心脏给捏爆了。
那得多痛,多残忍啊。
闻欣兰泪如雨下,啪嗒啪嗒的落着。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邢云平死了,这个世,再也没有人会如同他那般无条件无理由的宠着她,惯着她了。
便如今天这事,若是邢云平还在,母亲他们又怎么会逼迫她嫁个一个傻子?
这般想着,闻欣兰的心便痛得窒息,她捏着手的木偶,缓缓起身。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下人进门送饭。
“小姐,用膳了,小……啊……”婢女将饭菜摆好,进到里间,却猛然尖叫出声。
“小姐吊了,来人啊,小姐吊了。”婢女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跌怕滚打出了院子门。
外头的家丁匆忙进来,看到闻欣兰掉在房梁,赶忙派人去通知了闻大人和闻夫人。
两人匆匆赶到,闻欣兰也已经从房梁被放下来了。
她早已死透,脖子下一圈淤青,眼睛睁的大大的,舌头吐出,看着很是渗人。
“兰儿,我的兰儿啊……”闻夫人顿时大哭出声。
猛然对着一旁的闻大人拳打脚踢,“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逼着女儿嫁靳大人家的傻子,她也不会想不开,都怪你。”
“够了。”闻大人脸色也不好,怒喝一声,吩咐下人给闻欣兰收了尸。
而闻欣兰死的事情传了出去,众说纷纭。
有说她和邢云平鹣鲽情深,自杀殉情,也有说她是不想嫁个傻子,这才了吊,还有人说,她是怕人报复,所以自杀。
总之,各种的传言都有。
然而闻欣兰的死,却给此番计划了绑架云想容的几人深深的危机感。
闻欣兰的死讯传到蒋青的耳时,她慌了,躲在蒋国公府不敢出门。
她怕她一出门,也会和闻欣兰一样,死于非命。
同样惧怕的,还有李明月和李晓菲。
李晓菲被打的伤还没好,而李明月却是一直在装病,但是他们毕竟和云想容还有霍琛同住一个屋檐下,担惊受怕的感觉要远超蒋青。
镇南王府。
云想容的伤养了些日子了,伤口渐渐结痂,而霍琛也很是忙碌,经常不见人。
云想容明白,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霍琛自然要找幕后之人讨回公道来。
朝堂之,风波迭起是注定的。
自从回来之后,云想容没有见过赵月,次她被绑架时,曾经看到赵月受了伤,这几日问起来,不管是霍琛还是身边亲近的人,都说赵月受了伤,正在养伤。
云想容本想去看看赵月,但是赵曦说她自己身的伤都没有好,若是去看赵月,赵月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也只好作罢。
“小姐,喝药了。”楚儿端着药走到云想容身边,低低道。
“嗯。”云想容应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赵曦这几日都忙些什么呢?赵月受伤了要养伤,她也受伤了?”
楚儿浑身一僵,想到霍琛的吩咐,赶忙道:“赵曦听说是去执行任务了,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哦。”云想容应了一声。
可是云想容心里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抿了抿唇,云想容将药给喝了,药碗放在托盘里,道:“楚儿,你去端些水果来给我,这药实在是苦。”
“是,王妃。”楚儿应了,镇定的端着托盘往外走。
楚儿离开了屋子,云想容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却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天午,云想容躺在床小憩,却总是睡得不安稳。
她梦到了自己被绑架那天,赵月无力的看自己时的那个眼神。
瞬间惊醒了。
云想容坐在床,低低的喘息着。
因为她在小憩,屋里未曾安排下人,云想容索性自己起身去倒水喝。
然而刚刚走到外间,听到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讨论声。
云想容脚步一转,步履轻缓的走到窗边站定。
“哎,有段日子没见到那个赵月了,听说她……唔……”
“嘘。”另一人赶忙捂着她的嘴,道:“王爷不让说这事儿的,小心祸从口出。”
“莫非这事儿是真的?”那人震惊。
“是,此事可还是瞒着王妃的,王妃还不知道呢。你不看赵曦都尽量不出现在王妃面前么,怕王妃问起赵月来,那可是她的亲姐妹。”
云想容听到这里,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踉跄着扶着一旁窗户才站稳。
屋里的动静外头也听到了,两个碎嘴的丫头对视一眼,脸色顿时惨白。
赶忙进屋来察看。
云想容已经早一步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王妃,您起来了啊。”丫鬟朝着云想容行礼。
云想容像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似的,冷淡道:“去将赵曦叫过来。”
一听这话,两个丫鬟顿时僵住了。
云想容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还杵着做什么。”
“是,奴婢这去。”两人赶忙退下。
待她们走了之后,云想容捏着杯子的手才越收越紧,她低头看着杯子,茶水倒映出她的样子,一滴泪啪嗒落在杯子里,转瞬消失不见。
没过一会儿,楚儿过来了。
“王妃,赵曦她去执行任务了啊,奴婢午才和您说过的,您怎么这个时候要见她呢?”楚儿忐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