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轩曾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能见姜寒玉。
“我想进去看看姜姨娘。”云想容平静道。
看着门口的大锁,云想容微微惊讶。
她倒是真没想到,父亲会把姜寒玉给锁起来。
云想容自然不知道,没人给姜寒玉药,没人伺候,她身上的伤口好不起来,一日日的在溃烂,化脓,她不堪受辱,拼了命的想要冲出房间。这才被一把大锁彻底的禁锢了自由。
两个下人迟疑了下,然后点头应道:“小姐稍等,小的这就把门打开。”
姜寒玉本就是因为云想容才落到这般田地的,云想容要见姜寒玉,他们便是不用请示,也是知道可以的。
将门打开,两人让开身子,“小姐,如今姜氏很是疯狂,可要小的们陪着?”
“不必。”丢下这句话,云想容独身走了进去,一袭白衣翩然,仪态万千。
窗子被钉死了,不怕姜寒玉逃出来,所以屋子里四处的窗帘都是拉开的,透进来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
屋子里透着股难闻的腐朽味,连续多日没有人打扫,灰尘遍布,云想容抬手掩了鼻子,朝着里间床的地方靠去。
床上,姜寒玉已经反反复复烧了四五日了。
但是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满腔的恨意未曾发泄,她如何舍得去死!
听到动静,姜寒玉昏昏沉沉的抬头眼前有些迷糊,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朝着自己缓缓飘来。
那人抬手掩面,一双眼澄澈如明镜,灿烂如星辰浩瀚,尤其眉间那抹淡红的花瓣印记,一袭白衣透着飘逸和仙气,但是却叫姜寒玉猛的瞪大眼睛,“啊”的一下尖叫出声。
外头的守卫听到这声尖叫,两人面面相觑,听到不是云想容的,便没有作声,不过依旧他们绷紧了身子,时刻准备冲进去。
云想容也被姜寒玉这声尖叫也是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动,略微蹙眉。
然而姜寒玉却像是见了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似的,不停的尖叫着。
“鬼啊,鬼啊,你不要来找我,你滚,走啊。”
姜寒玉顾不得自己屁股上的伤还痛着,拼命尖叫着,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云想容闻言却是蹙眉,这姜寒玉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想清楚,就见姜寒玉将被子悄悄掀开一个角,一看到她,再度尖叫起来。
直接在被子里弓起身跪在床上,朝着云想容这边磕头。
“柔芙,不是我要害你,不是我要故意害死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怨就怨那位去吧。”
“不对,那位也死了,她也死了。你们都死了,你要报仇就在地府找她去啊,你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姜寒玉语无伦次的尖叫着,然而她所说的话,却让云想容猛然僵在原地?
母亲不是抑郁成疾,病死的吗?可是姜寒玉说的
云想容想到自己心里一直存有的怀疑,再想到这次姜寒玉给自己下毒的事情,眼中猛然闪过了然,和恨意。
快步上前,云想容直接伸手扯了姜寒玉的被子。无视她的尖叫,直接拽住她的领子,冷声道:“果真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这话问得果断,透着仇恨。
听到声音,姜寒玉似乎呆了呆,迷茫的抬头看着云想容。
看着云想容眼中的痛恨,她似乎回过神来,渐渐的,变得平静了些。
“云想容?”姜寒玉沙哑的开口,依旧有些迟疑。
“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云想容再次冷冷的开口。
“那个贱人的死关我什么事?”姜寒玉否认,但是不时扫过云想容额间的额间花时,眼中却透出了些许心虚。
她是见过柔芙的真实模样的。
进了云府之后,她备受冷落,云轩从没去过她的屋子,她心里不甘,便在某夜悄悄去了柔芙的房间外。
听着里头两人笑谈言言,心中止不住的嫉妒。
她戳破了窗户纸,偷看到了柔芙的模样。
当时她便惊骇不已,原来白日里见到的柔芙,竟不是她原本的真实模样。
本来姜寒玉还疑惑云轩为何会对她痴迷不已,看到柔芙的真实模样她才知道,自己虽也长相清秀,但是确实比不上柔芙。
心里起了怨恨,加上当时还不曾在宫斗中死去的那人的帮扶,她对柔芙下了手。
外人都道柔芙是郁结于心,生生气死的,只有她心里明白,若不是她长期的慢性毒药,柔芙哪里那么容易死去?但是此事,却是万不能承认的!
听到姜寒玉喊自己的母亲贱人,云想容反手便是一巴掌扇在姜寒玉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瞬间让姜寒玉懵了。她傻傻的看着云想容,没想到她敢打自己。
“小贱人,你敢打我。”姜寒玉瞬间抓了狂,伸手就要抓云想容。
但是她高烧不退,身上绵软无力,怎么可能那么利落的伤到云想容?
云想容松了她的衣服,伸手一推,姜寒玉直接倒在了床上,屁股碰到床,未曾痊愈的伤口顿时传来剧烈的痛楚,整个人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云想容素来不是喜欢动手的人。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觉得能动脑子的事,就没必要动手。
但是今天,云想容真的生气了,前所未有的生气。
一直以来她对母亲的死都有所怀疑。
虽然时间过去久了,她那时又小,但是或许是和母亲仅存的记忆,她至今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母亲是个爱笑洒脱的性子,便是知道了父亲和姜寒玉的事情,也不过是对父亲生恼,不见他。对她和哥哥依旧如故,没有半点哀怨自怜的情绪。
便是偶尔叹息,也很快的调整过来。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抑郁身亡呢?
所以她一直不待见姜寒玉,也由着怀疑姜寒玉这一方面的原因!
今日会来,也有想来探听虚实的意思。
却不想竟因自己的容貌和额间这花,让病得糊涂的姜寒玉直接吓得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云想容并不觉得姜寒玉这话是胡话,她方才的恐惧和错愕不假!
这个瞬间,云想容恨不得直接杀了姜寒玉算了。
但是她强压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度恢复往日平静的模样。
姜寒玉总算是挣扎着重新趴在了床上,抬头看着云想容,怨恨道:“就算是我又怎么样?如今我已经走到这般田地,你还能让我更惨吗?哈哈哈。”
姜寒玉似乎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疯狂的笑了起来,对着云想容道:“你想杀了我?那你动手啊,每月我都会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这个月我去不了,娘娘自会起疑,我死了,你们也得不了好。”
云想容冷漠的看着她,她便是不死,她和父亲就能得了好处去?
姜寒玉冷笑,道:“看着自己的仇人在面前却不能报仇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哈哈哈,云想容,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姜寒玉再度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般苟延残喘,比死又好到哪里去?与其天天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真要自己寻死,她舍不得啊。她还有她的杰儿,她怎么舍得寻死?
云想容看着姜寒玉苟延残喘却又执意刺激自己的样子。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看着姜寒玉淡淡道:“姜寒玉,你照了镜子么?”
姜寒玉顿时一愣!
照镜子?被关进来少说也有数日的光景了,她日日都趴在这床上,去哪里照镜子。
但是她更不明白的却是,云想容提这话的意思,顿时警惕的看着她。
云想容缓步走到梳妆台取了一把铜镜,走到姜寒玉的床边,将镜子的镜面对着姜寒玉。
轻声细语道:“姜寒玉,你原本也是个不差的女人,但是如今,你看看镜中的你,哪里还有半点的美丽?要我杀你,我怎么会呢,你再怎么说也是这相府的姨娘啊,我更希望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
铜镜中映出姜寒玉模糊的面容,脸色苍白如枯槁,头发蓬松散乱,眼窝青黑深陷,说女人是好听的,不如说是女鬼更贴切些。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自己貌美如花的,姜寒玉同样如此。
看到铜镜中的人,她把眼睛一闭,别过头,尖叫道:“拿开,拿开。”
云想容见状却是冷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想轻易死了,那多便宜她啊,就要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惩戒!
寻了个架子,将铜镜放在床边不远处,姜寒玉一抬头就能照到脸的地方。
云想容这才轻声开口道:“姜寒玉,别说我不近人情。你原来不是很爱打扮么?我让你每日睁开眼睛便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姜寒玉扭头看到铜镜,眼神无比怨毒的看着云想容:“云想容,你这么恶毒,你不得好死。”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云想容淡笑道:“没关系,能看着你死在我前面,也是不错的事情。姜寒玉,好好享受自己剩下的时日吧。”
说完,云想容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姜寒玉这般模样,便是不死。也是苟延残喘,伤口溃烂化脓,迟早也是会死的。
便让她在苦痛中去死吧。
云想容走了,留着姜寒玉在屋里尖叫抓狂,却没有半分作用。
回到云浮苑,云想容歪在美人榻上歇息,做了个梦。
梦中,母亲含笑抱着自己,哥哥在一旁练剑,父亲远远走来,对着他们笑。一切都很圆满。
第二天,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姜寒玉院子后面翻了进去,看着封了的窗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小心翼翼的将木条给取了,从窗口钻了进去。
“娘,娘。”云杰走到床边,皱眉忍着难闻的气味,伸手推了推睡着的姜寒玉。
姜寒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云杰,张了张嘴巴。
云杰赶忙捂住姜寒玉的嘴巴。
“娘,别太大声,我是偷偷来看您的。”云杰小声道。
姜寒玉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她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云杰想必也是会被牵连的,能偷偷来看她,已是不易。
“您的伤怎么样?我拿了上好的伤药来给您。”云杰从怀中拿出药瓶来,递给姜寒玉。
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被禁足,有人守着,要不是偷偷跑出来,他也见不了姜寒玉。
“娘没事,你好么?你爹有没有为难你?”姜寒玉赶忙摇头,勉强笑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才不是我爹,我爹才不会这样对我们呢。”云杰想到云轩毫不留情的将他给禁足,顿时冷了脸,说。
“别乱说。”姜寒玉瞪了云杰一眼,低斥。
第112章 他还好么?
被关了数日的禁闭,云杰对云轩这个本就不甚亲厚的父亲更添了些许怨恨,他与姜寒玉亲近,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的忌惮。
他以为姜寒玉受了这么重的责罚,肯定也会怨恨云轩,却不想她却训斥自己,顿时满满的不开心!
姜寒玉看到云杰不开心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怔,缓了缓,低低道:“傻孩子,你毕竟是老爷的孩子,他是你父亲,便是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你也不当那么说他。要怪,就该怪始作俑者!”
姜寒玉说着,想到了云想容,眼中的恨意昭著。
云杰一呆,看向姜寒玉不解的问:“可是儿子亲眼看着父亲命人打的你,还将我给禁足,他不是始作俑者,那是谁?”
“杰儿你可知母亲为何会被你父亲用家法?”姜寒玉冷冷的问。
云杰摇头。
他并不知道。
那日他恰巧去母亲的院子里找她,却没想到看到了姜寒玉被打的场面,自己也被牵连着关了禁闭。至于其中的缘由,却并不清楚。
“这一切,都是云想容那个贱人造成的。”姜寒玉声音中恨意满满。
云杰蹙眉,对于云想容这个姐姐,他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谈不上喜不喜欢。
可以说,整个相府,他只和自己的母亲亲近。
“这事和大姐又有什么关系?”云杰问。
姜寒玉顿时激动起来,“杰儿你记住,你没有大姐,也没有大哥,你就是你,他们是柔芙那个贱人的子女,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云杰皱了皱眉,但是他从小到大什么都听姜寒玉的,所以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娘,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见云杰没有叫云想容做大姐,姜寒玉平静了下来。
冷冷道:“要不是那个贱人在你父亲面前装病,污蔑我下毒害她,你父亲又怎么会觉得我蛇蝎心肠,对我下此重手!”
姜寒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完全忘记,根本不是云想容污蔑她,而是事情本就如此!
这样扭曲的人教导出来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云杰一听,顿时大怒:“这个贱人,竟然敢诬陷母亲,我要去告诉父亲,他被人蒙蔽了。”
他说着起身就要离开,姜寒玉赶忙伸手抓着云杰,急急道:“杰儿你别冲动,这事咱们没有证据,就是说了你父亲也不会信的,反倒会以为我们故意找事,到时还不知咱娘俩要遭多少罪。”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云杰怒道。
激动之下,两人都忘记了要控制声音,即便还隔着个外间,但是也有些许声音传到外头去。
守门的两个下人听到动静,喊了句:“里面发生了何事?”
姜寒玉身子一僵,赶忙将云杰拉近,低低道:“报复之事待我好了再说,你只要记着,害了咱们的是云想容那个贱人就行了。”
只要恨着云想容,就不可能和她亲近。她的孩子,才不要和云想容走得近!
“孩儿知道了。”云杰有心反驳,但是看着姜寒玉的模样,终是狠不下心来,只能点头。
姜寒玉怕被人发现,不敢让云杰多留,赶忙松了云杰的手,将他轻轻一推,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别叫人发现了。你父亲若知道你偷跑出来看我,必定又要发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