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点头,接过奶奶递过来的咖啡,“我知道后,马上就来看你们啦。”
沢田奈奈摸摸她的头,“留下来多住几天吧,惠酱?”
“好!”笹月惠看了沢田家光一眼,笑道:“只要爷爷不嫌弃我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就好。”
“怎么会——阿娜达也很高兴惠酱留下来,对吧?”
沢田家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嗯。”
惠在沢田宅住了下来,每天陪奶奶出门买菜,吃她做的世界第一好吃的煎蛋,傍晚一起出门散步。
偶尔奈奈会说些过去的事,故事里永恒的主人公只有两个——明明很努力却什么都做不好的儿子,还有相爱却只能短暂相守的丈夫。
惠不太懂,挚爱的丈夫不在身边,独自一人带着儿子长大,这样的回忆听起来与幸福无关,怎么奶奶的笑容能比太阳更明亮,比春天的风更温柔。
“唔……等惠酱遇到那个人,自然就会明白。”奈奈是这么说的。
爱是这么神奇的存在吗?
惠挠挠头,迷茫又忍不住向往。
一周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沢田家光终于成功将孙女扫地出门。惠无辜的眨眨眼,抱着奶奶给准备的一大堆东西回杯户町。
“奶奶,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路上注意安全。”
夹杂其中某人小小声的“少来”,惠只当没听见。
奶奶是大家的,才不要让爷爷独占,哼!
好心情截止到半小时后,汽车突然半路抛锚,惠不得不打电话找人拖车,再打车回家。下车时,她结账的手差点发抖。
有钱归有钱,不在意归不在意,可东京的打车费是真的贵啊!超乎想象地贵!!
想到车子修好前,都得靠打车出行,惠觉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得亏她是个有钱人,不然哪经得起这么造。
算了,要不窝家里赶稿吧,车修好之前不出门。
下定决定没多久,酒井枝子打电话过来,叫她去歌舞伎町。
“草壁先生从意大利回来,帮我带了点东西。有一部分是给你的,过来拿走。”
惠试图挣扎,“……我不想去……”
“为什么?”
犹豫许久,她还是说了实话,“车坏了。”
酒井枝子大无语,“你可以打车。”
再不然电车、公交,又是上世纪,总有办法到的。
正腹诽着,她听到一句从没想过会在惠这里听到的话,“可是打车很贵诶。”
酒井枝子下意识抬头看天,也没下红雨啊。
顶着满额头青筋,给好友下最后通牒,“……打车还是绝交,二选一。”
说完,“咔”挂了电话。
笹月惠含泪选择打车,因为不想打车绝交什么的,听起来太奇葩了,根本不符合她的气质。万一被哪个认识的人知道,能嘲笑她一辈子。
然而就算选了打车,惠最后还是没能做到,因为在打到车之前,她看到了电车站。当即眼睛一亮,想着反正不赶时间,坐电车也不错,还不会堵车。
两分钟后,她拿着买好的车票欢欢喜喜上了电车。
和高昂的打车费相比,电车票实惠得简直令人落泪。
从杯户町到歌舞伎町没有直达电车,途中需要换乘两次。惠既没有行李也不赶时间,慢悠悠溜达过去,纯当消遣。
“前往XX町、XX、歌舞伎町的乘客,请在本站换乘……”
笹月惠起身,随人流往外走。
换乘的电车还没来,她也不觉得无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简单平常的东西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不!我不回去!!”
小女孩的声音明亮清澈,成功吸引惠的注意力。
哇哦,两个熟人!
惠无声睡了个口哨,嘴角弧度拉大。
车轨对面的站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诸星先生和非常可爱的阿光,背着大大的乐器盒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争执?
唔,肯定是诸星先生的问题啦。阿光那么温柔体贴的性格,才不会和小孩子闹矛盾。
事情的发展一如她猜测的那样,在不算激烈的争吵后,诸星先生大步离开,看方向是去了售票点。小女孩满脸写着伤心不忿,瞪着他的背影不说话。
就在这时,电车进站了,车体将他们隔绝在惠的视线之外。她紧走几步进入车厢,窗外闪过绿川光教女孩弹奏贝斯温和认真的侧脸,很快被远远甩在后面。
笹月惠惋惜地叹气,还想和阿光打个招呼来着。
绿川光突然抬头,视线落在远去的电车上,良久才收回。
女孩也跟着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青年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电车上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是她吗?
----------
风俗店,惠看着面前的大包小包发呆,而酒井枝子还在源源不断从里面往外提。
“等等,这些,”她张开双手,比划了下,“全部都是智也买的?”
“当然不是!”酒井枝子果断否认,“这是给你的,有一些是托草壁先生带回来的,还有一些是我买的。出钱的人,是我。”
惠:……天哪,枝子姐该不会把所有存款都花了吧?
“这就小瞧我了吧?”酒井枝子乐不可支,“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钱生钱,没钱的人才觉得赚钱难。”
以她目前的身家,随意挥霍做不到,稍稍满足购物欲还是没问题的。再者别看她买的多,却没什么昂贵的奢侈品,整体算下来花费并不高。
惠倒是没纠结自己将吐槽的话问出口,听了酒井枝子的话,一腔怜爱全给了幼驯染。
可怜的草壁智也,殷勤献到这个份上,人家都不愿意花他的钱。
八字还没一撇,丢人!
不过话说回来,以枝子姐的性格,愿意这样麻烦一个人,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嗯,我是使绊子呢,使绊子呢,还是使绊子呢?
不怀好意的模样被酒井枝子尽收眼底,大脑直接拉响警报,“你在想什么?”
惠眨眨眼,不明白她在紧张些什么,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好似一只纯洁的小羊羔。
酒井枝子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憋坏主意,偏偏拿她没办法,头疼得紧。
“……不管你想干嘛,注意分寸。”
哇哦哇哦,这是奉旨添堵吗?
惠两眼放光,抱着她的胳膊忙不迭承诺,“放心,我不是那样乱来的人。”
最乱来的就是你,好吗?
很久以后,知道真相的草壁智也眼泪落下来——坑我的人竟是我老婆。
提着酒井枝子给买的大包小包,再去坐电车显然不方便。惠很想原路返回,哪怕知道再遇到绿川光的几率小到没有,也不想放弃。
纠结不舍的样子落在酒井枝子眼里,还以为是在心疼打车费——她才知道这位大小姐竟然是坐电车过来的,以前没看出来是这么节约的人啊。
“我给你出打车费还不行吗?赶紧上车。”
不容分说地拦下出租车,连人带东西一起塞进去。又塞给她几张福泽谕吉,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笹月惠捏着钱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看已经走远的姐妹,再看看待机中的司机师傅,忍着笑报出目的地,“杯户町二丁目十三番地,谢谢。”
第21章
作为日意混血,一些意大利人普遍会有的特性在惠身上同样有着极强的存在感。
比如说,对饮食文化的坚守——除了手工现磨冲泡的,其他类型的咖啡全部拒绝,宁愿喝白水都行。
哪怕是星爸爸这样开遍全球,让全世界了解意式咖啡的庞然大物,也不能拥有她哪怕一个眼神。
事实上,星爸爸是家美国公司,在意大利几乎没有立身之处,无论大街小巷根本看不到它的身影。没来日本前,惠压根不知道有它的存在。当然,来了之后,也没让对方从她口袋里赚一分钱。
离开西西里岛的时候,Reborn老师送了她好几包咖啡豆,全是价比黄金豪富如惠也舍不得经常喝的类型。
嘿嘿,确实好味道,就是少了点也不太好买。
要不,回去找他再要点?
爸爸希望她回西西里岛一趟,正好顺手的事嘛。
十月的某一天,笹月惠给可怜的编辑小姐和好友各发一条短信,简单告知一下去向,不等她们回复,人已经踏上飞往意大利的飞机。
东京没有直达西西里岛的航班,笹月惠需要在德国转机。
在东京国际机场登机,经过大约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后,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中间停留十几个小时,然后再经过大约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才能抵达西西里岛的卡塔尼亚-丰塔纳罗萨机场。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空闲,在机场傻等是不可能的。长途飞行后身体变得僵硬不少,笹月惠打算出去走走逛逛,吃点东西,再找家酒店美美睡一觉。
免税店永远是机场里最亮丽的风景线,尤其是对有购物癖的人,吸引力更是这个。竖大拇指.jpg
经过某个品牌店时,惠突然被橱窗里优雅纤细的身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情不自禁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只购物袋。
买到意料之外的好物,这让她十分开心。后知后觉饥饿感涌上心头,笹月惠随便选了一家店坐下,开始祭五脏庙。
唔,还是意大利菜和日料更好吃。这样想着,依然珍惜地吃完盘子里所有食物。
当西西里岛熟悉的美丽风景映入眼帘,已经是出发的第三天。
清澈的海水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耀眼的不可思议。
从机场出来,地勤人员那一句“欢迎回家”让笹月惠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刚在门口站定,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适时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走出一位穿着得体的男士,分明是典型的亚洲男性面孔,却有一头张扬艳丽的棕红色头发,与他温和的气质格格不入。
“好久不见,惠。”男人笑着打招呼,绅士地拉开车门。
惠坐进去,动作自然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脸上笑容明媚,一如此时西西里岛的天气,“好久不见,和真。”
入江和真,笹月惠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父亲是彭格列的技术顾问,本人目前担任首领秘书一职。
“这次是谁通风报信?该不会我前脚上飞机后脚爸爸就知道了?”
入江和真笑而不语。
大概是女孩的原因吧,首领大人对惠一直有种蜜汁保护欲和关注度,生怕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欺负受委屈。
天知道,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好吗?
在黑手党学校上学的时候,哪个同盟家族没几个被她揍到服气的熊孩子?
入江和真他虽然没被揍过,遭遇的恶作剧只比大少爷沢田家辉少一点点,这就是幼驯染的坏处(bushi)。
“回彭格列庄园?”
“不,先去总部见爸爸。”
“好。”
车子一路急行驶向彭格列总部所在,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惠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望着窗外出神。
彭格列家族起源于西西里岛,是意大利黑手党联盟的核心组织,里世界的无冕之王。传到父亲沢田纲吉手里,正好是第十世。
听妈妈说起,年少的爸爸对黑手党毫无好感,认为其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承十代目的位置,一度曾说过“如果要我继承这种错误,就由我来毁灭彭格列[1]”这样的话。
然而世事无常,抵触黑手党的少年最终成为了黑手党教父,但他深埋在骨子里的善良柔软和坚持到底留下了痕迹。
比起彭格列十世,称呼他为新彭格列Ⅰ世更合适。
“到了。”
入江和真的声音响起,惠收回发散的思绪,开门下车。
无论是沿路的绿植花卉还是驻守总部的家族成员,都和三年前没有差别,看到她齐刷刷弯腰行礼,喊一声“大小姐”。
时间造成的间隙在这些熟悉的人物面前变得模糊,明明很多东西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惠笑着朝他们点头,脚步越迈越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其他人了。
踏进大门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走廊尽头彭格列一世的照片清晰可见,眼前这条路却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不管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莫名地烦躁涌上心头,就像一百只夏蝉在脑海里扯着嗓子疯狂鸣叫。
笹月惠脚步一顿,橙色火焰在指尖腾空而起,“嗖”地一声直奔某处而去,蝉鸣如退潮般消失不见。
“老师~”她忍不住捂脸,声音里满是无奈,“我赶着去见爸爸呢。”
“kufufufu~”奇特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凭肉眼和耳朵,根本找不到来人的位置,“太大意了惠酱,这么简单的幻术都能中招~”
笹月惠挠挠脸颊,有点心虚。
在日本的三年过得太安逸,加上急着见人,这不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嘛。
再说了,这里可是彭格列总部,有那么多值得信任的家族成员守护。要是在这里被袭击了,彭格列的脸往哪儿放?
根本没可能的啦~
藏在迷雾中的男人没有多说,吩咐道:“走吧,见完十代目来我这里一趟。”
“嗨咿——”惠拉长了声音,不太情愿。
参照老师的性格和以往的行事风格,她惨了。
“咚!咚咚!”
“进来。”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扉传出来,带着长期身居高位的不怒自威和一份刻在骨子里的温和。
“我回来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