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茯苓又看了看仅容一人进入的山洞口:“你如果不允许的话,我就不进去了。大不了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一些。我也会叮嘱大家在挖掘时尽量轻一点。但没办法,总会打扰到你和你的同伴……”
“你怎么知道我有同伴?”蛇幽幽地问。
“直觉吧。”宁茯苓道,“总觉得那个山洞并不简单,我猜很有可能是这座山上的蛇类选做越冬的巢穴。你是想试探我呢,还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蛇没有回答。一人一蛇静静地对视。
陈飞和张大毛心惊胆战地小声讨论这么小的洞口到底能不能钻进去之类的无意义话题,其他人也对着山洞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即便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对于冒险进入未知的山洞也难免心怀踌躇。
宁茯苓弯起嘴角对蛇说道:“你们又不吃人。即便毒死了我,对你们又有什么意义?”
“呵,小丫头,你真的不怕我们?”蛇缠在宁茯苓手腕上的力道紧了紧,勒得她有点疼。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啊。”宁茯苓抬起左手轻轻摸了摸蛇冰凉的身躯,“我答应你,我们挖出想要的东西之后,一定会把挖出来的砂土回填,不会留下乱七八糟的场面放任不管。”
仅靠山寨目前的人手,也不可能出现如同现代采矿那种掏空了半座山、矿井塌陷变成天坑的情况。宁茯苓觉得这个承诺不难做到。
蛇再开口时,口吻终于不再有试探和挑衅的感觉,幽幽道:“山洞里的确有你们要找的石头。但那个山洞不大,这么小的洞口连你这身材都进不去。并且洞里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是蛇窝。我们选的过冬地点才不会这么靠近有人烟的地方。”
宁茯苓笑道:“真是条喜欢捉弄人的蛇。”
“难得遇到一个能听懂我说话的人,而且竟然说不怕我。”蛇沿着宁茯苓的胳膊扭动身躯,不一会便爬到了她的肩膀上,“行了,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从山洞里挖出什么宝贝来。”
宁茯苓再度道谢,下令第一小队集中精力开凿洞口,先将洞口扩充为能够容纳一人进出,同时让张大毛和陈飞去准备火把。
蛇盘在她肩膀上,幽幽地说:“我有听说哦,你就是豹子很喜欢的那个小丫头吧?这山上也就你一个丫头。”
“你们认识?”宁茯苓有些惊喜,“这山上只有它一头豹子么?”
“大石头山这么穷,只够养它一头的。”
宁茯苓轻轻“啊”了一声:“那它岂不是找不着对象了……”
蛇一阵沉默。宁茯苓抬头看看远处更为高大粗粝的岩石山,感叹道:“山上贫瘠,连动植物的种类都比别处少啊……”
“要不怎么叫大石头山呢。”蛇吐着信子说,“这山整体上来说真就是一块大石头咯。”
“寨主,你看洞口拓宽成这样行么?”汤武前来禀报进度,打断了宁茯苓和蛇的对话,边说边用眼睛盯着盘在她肩上的蛇,表情又惊讶又佩服。
宁茯苓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蛇的尾巴:“怎么样,好看么?”
汤武结结巴巴言不由衷地回答:“好、好看……”
蛇示威一样冲着他抬起身子吐信子,吓得汤武脸色煞白。
洞口拓宽之后,普通身材的成年人已经能够顺利进出,火把也做好了四个。宁茯苓留下汤武带三个人在外面接应,剩下的人跟自己进山洞。
先前一番大张旗鼓的敲打,洞内的爬虫小兽之类的已经被惊动,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宁茯苓让众人如同救火时一样,撕下衣角做成简易口罩掩住口鼻。
她将火把远远举在身前,作为对洞中氧气量的简单指示,叮嘱大家一个跟一个之间拉开距离,如果看到自己晕倒便立刻屏住呼吸将自己抬出去。
蛇笑道:“想不到你这么谨慎,难怪骗不到你。”
宁茯苓也笑:“我虽然对你没有什么意见,小命终究只有一条,不能随便浪费啊。”
“放心吧,我不会再捉弄你了,这个洞里没有什么对你们来说很危险的东西。”蛇在宁茯苓肩膀上游动,从她的右肩游到左肩,啧啧称奇:“你这小丫头真的不害怕?连鸡皮疙瘩都没出?”
宁茯苓认真想了想:“至今为止,我好像没有怕过任何动物?我大概天生有动物缘吧。以前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动物世界摄影师哦。”
后来发现自己摄影技术不太行,这个梦想便自然而然破灭了。
山洞口小肚大,是典型的口袋形山洞。走了一小段窄路之后很快便能看到一个宽敞的空间,大约有一层楼高、三四十平米的面积,确实不大。山洞一角有一道狭长的窄洞,宁茯苓目测只能容纳一个人勉强侧身通过。
她问蛇:“那个洞口是通向什么地方的,还是一条死路?”
“那个洞你们过不去的。”蛇答道,“太窄了,而且中间有一段比这个口子还要窄。里面倒是一个比这更大的山洞,也比这里潮湿得多。”
宁茯苓听了便打消了继续探索的念头,将注意力转向眼前的山洞。
这个洞确实不算太潮湿,洞壁的质地以砂石岩为主。众人进入时惊扰了一些小型爬虫,总体来说栖息的生物不多。
宁茯苓就着火把的光亮仔细寻觅,花了很长时间、找得眼睛都快瞎了,终于在洞壁上发现有一处隐约露出玛瑙矿的独特花纹,心中顿时一喜。
“你们从这里开始挖。”她招呼拿着锄头铲子等在一旁的小喽啰们,“注意不要把石头敲碎,我要的是完整的石块。”
山洞中立刻想起叮叮当当干活的声音。宁茯苓走到一旁揉了揉眼睛。这种火把油烟太大,刚才寻找矿脉太费眼神,她感到双眼刺痛,难受不已。
蛇幽幽道:“眼睛不舒服啊?让我帮你找就好了嘛。”
宁茯苓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已经麻烦你为我们带路了,多不好意思。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丫头不用这么客气呀。”蛇轻声地笑。
宁茯苓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那我不跟你客气,能帮个忙吗?麻烦你游到我手上来。”
双手捧着修长的蛇身,宁茯苓轻轻将蛇按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冰凉的触感让酸胀的眼球顿时感觉舒适不少。
“啊,舒服多了……”
蛇一阵无语:“你拿我当冷敷?”
“是你说不用跟你客气。我这不就在麻烦你了?”宁茯苓微笑,“确实很舒服哦。”
蛇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安静地放松身体做一个么得感情的冰袋。
挖掘声停了下来,宁茯苓听到有人叫自己,便把蛇从脸上拿下来捧在手里,睁开眼时刚好与来叫自己的小喽啰四目相对,再度看到对方脸上的惊恐。
“寨、寨、寨主……”
“哦,你说蛇是吧?不用害怕,它不会伤害我们的。”宁茯苓把蛇重新放在肩膀上,“你们找到了什么?”
小喽啰回答:“寨主说的石头。整个挖出来了,挺大的一块。”
几个火把照在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块石头,宁茯苓蹲下来仔细查看,枕形的石头表皮坑坑洼洼,有好几处磕破了皮,露出内里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像是玛瑙的肉质花纹。
宁茯苓吩咐众人把石头抬到洞外仔细观察。光线充足看得更清楚,石头露在外面的部分呈现温润饱满的红色,比在溪流中找到的样本颜色更为浓郁。
但这种原石如果不能切开,仍然不能断定是有价值的矿料。宁茯苓想把石头打开,又担心自己如果开得不好毁了料子。正在纠结的时候,有人挺身而出。
说话的人叫徐成,三十来岁、肤色粗粝黝黑:“寨主,小的上山之前曾经做过石匠。寨主想把这块石头凿成什么样子,小的可以试试。”
“那太好了。”宁茯苓指着石头大约三分之一部分的一处自然纹路道,“你试试能从这个地方,把这块石头打开吗?”
徐成上前仔细端详片刻,点头道:“应该可以。寨主请稍稍退后,免得被迸溅的碎石伤到。另外还需要两个人帮忙。”
众人按照徐成所说退开几步,看他带着两个自愿帮忙的帮手,巧妙地利用石头的天然缝隙,花了一些时间,用铲子和锄头将原石打开,石头内里鲜艳的红色呈现在众人眼前。
“满色满肉?”宁茯苓惊讶地合不拢嘴,“最好的料子!”
蛇在她肩上吐着信子得意地说:“我说了吧,不会再捉弄你了。这下没骗你吧?”
第16章 、女孩子的烦恼
“这是什么?”楚元攸回到住处,刚进院门便目瞪口呆,愕然看着堆在院子里的十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
“原石啊。”宁茯苓眉眼都是笑意,嘴都有点合不拢。
楚元攸的目光转向宁茯苓,瞬间眼睛瞪圆,指着她的肩膀大叫:“那又是什么!?你肩膀上!”
“蛇啊。”宁茯苓仍旧沉浸在玛瑙原石带来的喜悦中,摸了摸盘在自己肩上的冰冷身躯,向楚元攸炫耀:“能找到这么优质的原石,都是拜它所赐哦。它是我们山寨的贵人呢。”
蛇得意地吐着信子。宁茯苓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认得出么?这就是昨天爬到你腿上的那条啊。”
楚元攸发出哀嚎,差点夺路而逃。帮他推轮椅的徐多赶紧拦住他:“军师当心摔倒。”
楚元攸战战兢兢地避开蛇的目光,对徐多说:“快送我回房间,最好能找点雄黄来!”
宁茯苓朗声道:“你回房间可以,关门闭户也随便,但不许挂什么雄黄艾叶之类的。蛇姐不喜欢。”
“……”楚元攸一言不发,默默地把泪水咽到肚里子。他想回王府了。他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吃窝头喝菜汤还要跟蛇住同一个院子的破山寨了。
蛇信子轻轻扫过宁茯苓的脸颊,蛇姐笑道:“你看,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过那小子的胆子也太小了。”
宁茯苓也笑:“能跟你说话的我,难道是什么正常人?不管他了。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准备,必须好好款待山寨的贵人才行。”
蛇扭动身躯从宁茯苓身上游了下去:“不用了,我自己会去找吃的,吃饱再来找你。”
见蛇离开,张大毛和陈飞才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寨主,那蛇……也是听你使唤的?”
“跟豹子一样?”
宁茯苓敛起笑容道:“他们不是听我使唤,而是我的朋友。他们愿意帮我只是出于朋友义气,并非听命于我。”
两人的表情看起来似懂非懂,宁茯苓也不再解释,转而吩咐两人:“先帮我烧点热水来吧。这么一副样子可没法吃饭……”
在狭小的山洞里挖了大半天,又把挖出来的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运回山寨,采矿小队的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灰头土脸。
宁茯苓自己也不例外。她虽然没亲自动手去挖,在山洞里摸爬滚打也弄得满身都是砂土灰尘。身上一出汗,沙尘粘在皮肤上,别说有多难受了。
然而其他人可以在干完活后到溪水河流边洗澡,她却不行。跟了她一段时间的陈飞和张大毛听到她吩咐烧水立刻心领神会,马上去做准备了。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一天的疲惫都随着氤氲的蒸气升腾散去。宁茯苓觉得以后发达了,一定要给自己弄个三百平豪华大浴室,修一个三十平的大浴池!
就算一时半会达不到那个地步,也得先把这个用了五六年的旧浴桶换掉。
她一边泡澡一边琢磨要怎么处理那些原石。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跟做过石匠的徐成商议过这个问题。徐成说山寨里没有专业的石匠工具,很难对原石进行切削。
如果直接卖原石的话,实在太不划算了,很难卖出理想的价格。这又不像草药那样可以规划量产,走批发价。
“看来还是得进城一趟,找个铁匠铺子买些工具……”
计划已定,洗澡水也凉得差不多了,宁茯苓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门叫两个亲兵进来帮忙倒浴桶。
两人抬着桶走到院子里,陈飞忽然“咦”了一声:“寨主,你受伤了吗?”
宁茯苓一愣,随即否定:“没有啊。”
“这水的颜色,怎么好像有点血色?”陈飞不解地看了又看,又对张大毛说,“你也仔细看看,是不是?”
张大毛低着头细看,宁茯苓心里纳闷,正想上前,忽然感到小腹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尴尬了。她来月事了。
她立刻掩饰内心的慌张,强行掐住陈飞的刨根问题:“别看了,洗澡水有什么好看?我没受伤,是你的错觉罢了。你们赶紧把水倒了。然后,去厨房给我装一碗草木灰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宁茯苓真的有点恼了:“一个个都是好奇宝宝吗?有什么好问的。叫你们干嘛就干嘛去!”
说完“碰”地一声关上房门,把从未见她发火生气的两个亲兵关在了门外。
“寨主怎么了?刚才明明还很高兴……”
“……是因为我俩不够机灵,没想到要多准备些热水,帮寨主添水?”
“不可能是怪咱们这个吧?寨主沐浴的时候,我俩如何能进去添水?”
“说的也是哦……”
宁茯苓暗自庆幸这两人都是愣头青。要是被手下、甚至被全山寨知道自己来了月事,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生理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印象中好像还不到时候。难道是最近劳动强度有点大,提前了?不过十几岁的少女,月事周期本来就不太稳定。山寨的伙食营养也跟不上,早点晚点都属于正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