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嫣诧异的睁开了眼:“你……等等,停下!”
随后,他再度吻了上去。
原以为又是野兽般的啃咬,这一次却是深吻,他在一点点夺走她的理智,用自身的孤独、黑暗、一切,宛若献祭般的将她点燃。
季沉嫣所有的感官,都体会到了灼热的滋味。
竟然……不是完全刻印?
之前的她,不就是害怕完全刻印,才不敢让谢绝发现的吗?完全刻印的两个人,会被终身绑定,沦为本能的野兽。
她愿意帮谢绝做净化,却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而如今,谢绝退步了。
太过吃惊,导致季沉嫣忘记了挣扎。
下一秒,精神海和精神海连接,两人的世界彻底扩大。
精神刻印已成!
结合热逐渐消退,谢绝晕了过去。
最后的最后,季沉嫣挣扎着掏出腿套中的夏娃之卵,吃到了肚子里之后,她才放心的让自己一同陷入了昏迷。
[叮。]
[吞噬值:45。]
[基因崩坏值:0。]
[提示,已治愈,今后将关闭基因崩坏值提醒。]
雨丝如织,从破损的窗户飘了进来,整个桌子的木纹上都是晶莹的水珠。
权月和马丁做完了感染监测,便立马冲了进来。
在看到两人的状况时,权月脸色煞白:“快!拿仪器检测阁下暴走情况。”
场面一片混乱。
马丁连忙拿起仪器:[正在检测,请稍后。]
中间观测站里的仪器并不精准,但多少能够测出一个数值。
[暴走率:30%。]
[暴走率:40%。]
[暴走率:50%。]
数值到达这里,便缓慢无比。
到底是多少?
众人的眼神全都聚拢了过去,落到了一处。
仪器的数值,最终停在了[61.3%。]
贺义率先叫喊了出来:“啊啊啊!!!”
权月倒吸一口凉气:“这才不到三十分钟的净化啊……”
任何人也没能想到,短时间里,会有向导把S级哨兵的暴走率,压低到70%以下。
据说S级哨兵,哪怕自我调控已是家常便饭,暴走率仍然常年在80%。而谢绝当时被送入军部监狱的时候,暴走率到达了控无可控的98%。
61.3%。
在S级哨兵的身上,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权月和马丁的内心翻滚着滔天巨浪,感受到了数字带来的冲击感。
权月吃惊的捂着嘴唇:“虽说除了净化,还能依靠哨兵的自我调控,去调节畸变。但自我调控是有要求的,暴走率至多90%。S级哨兵的暴走率如果超过90%,就会进入冷冻舱,花费数年,直至降低到安全范围。我原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谢绝再度进入冷冻舱。”
马丁:“……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觉得。”
贺义:“……”
这两人还真是把最坏的结果脑补了千百遍,现实反倒给了她们一个最好的结果。
他理解他们的吃惊了。
贺义急忙反应了过来:“查、查查看!这两人的匹配到底多少!?如果只到60%,哪怕有刻印的帮助,也绝无可能这么快就下降到61.3%。”
权月黑了脸:“我当然知道。”
贺义:“那阁下知道吗?”
权月:“???”
贺义:“谢绝莫非一直认为自己和向导的刻印就只有60%吧?你想想啊,他是黑暗时代过来的哨兵,会这么想不是理所应当?”
权月嘶了一声,瞪直了眼:“卧槽,你发现了盲点!”
现下这两人昏迷了,周围也没有精准度高的匹配仪器,便只能暂且作罢。
不过……他们迟早是要做匹配测试的。
贺义羡慕的说:“完全刻印,以后只要向导在他身边,他就不用担心暴走了。”
权月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想要帮季沉嫣擦干头发上的雨水。
但她很快注意到了怪异。
权月僵直了许久,突然回过头,一脸傻了的表情:“好像……不是完全刻印。”
贺义:“哈?”
权月吞咽着口水:“精神刻印,时效一个月。”
贺义的酒完全醒了,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逐渐转化为惊恐:“我还以为完全刻印,才让这两人的净化效率如此之高,还推测这两人的匹配应该在65%70%左右。”
结果!!
现实硬生生打了他的脸。
贺义震惊的说:“精神刻印下的净化,效率远比完全净化更低。除去高匹配度,绝无可能这么快,你们应该想一想,一个和S级哨兵匹配度超过70%的向导,会在基地引发什么样的海啸……”
权月:“……”
马丁:“……”
贺义越是这么说,越是勾得她们心痒难耐,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这两人的匹配度究竟是多少!?
―
黑暗的世界里,好似有东西一直追逐着季沉嫣。
这是梦吗?
季沉嫣拼命的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走入了死路。
一只恶犬,猛地从暗处窜出。
若不是对方嘴上的止吠器,怕是要将她咬死。
季沉嫣浑身僵硬,对上了它的眼睛,发现里面虽然有凶狠和暴戾,却没有对她的杀意。
该……信任它吗?
她总在惶惶不安,像是一颗表面看着枝繁叶茂的树,实则树根却迟迟无法扎入土壤里。
可是,顾东树死了。
他在死之前,还朝着她道谢。
只因为她把那句‘顾不去的猜想,或许会在她身上实现’的话告诉了他。
真好啊。
那个时候她鼓起了勇气。
这样的谨慎、担忧,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呢?
季沉嫣放松了身体,缓步朝着恶犬靠近。
“别……担心……”
“我不跑了,你不要追我追得那么紧……”
她把它嘴上的止吠器拿了下来,心头酸胀难受。
直至这一刻,她才完全放下了顾虑。
熹微的天光渗透了进来,黑暗也被放逐。
季沉嫣清醒了过来,她扫视着周围,才发现刚才只是个梦。
墙上的机械时钟滴滴滴的报着时间――
[13:39分。]
原来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外面微弱的阳光,都让她觉得刺眼,在不知不觉间,竟已雨过天晴了。
季沉嫣捂着头,从床上起身。
她这才发现,自己昏迷前吃下的那颗夏娃之卵,让她的精神丝彻底稳定了,连基因崩溃的问题,也得到了治愈。
兜兜转转,竟然只差最后一颗没有吃下去。
心情变得分外复杂,她甚至觉得第四颗也不远了。
季沉嫣连连否定,自言自语的说:“我又不是吞卵狂魔,别朝着那方面去想。”
正要起身的时候,季沉嫣才感觉到腿套里的某样东西,咯得肌肤刺疼。
她这才拿了出来。
那是一条用子弹的材质,做出的星星项链。
――是顾东树给她的。
一时间,所有的思绪涌了出来。
悔恨的、不甘的、凝重的……正在攻占着她的全部。
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间,眼泪竟大颗大颗砸下。
季沉嫣胡乱的擦干了眼泪,死死抿着唇:“我明明……没想哭的……”
喉咙像是含了一块坚冰,又将哽咽吞了回去。
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那颗星星,不再把星星项链放到腿套里,而是戴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和桑旭光的钥匙放在了一起。
一枚钥匙,一颗星星,一样的黄铜制品,也算是般配。
偶然间重合时,一处怪异,吸引了季沉嫣的注意力。
“这是……?”
狄星淳一直都说密码在钥匙里,可钥匙是实心的,根本就没有地方存放。
直至两边重合,完整的凹印才露了出来。
无论是钥匙还是星星,上面的部分都不完整,只有组合在一起,一组数字才被清晰的摸到了。
[0、7、9、1、8、6。]
季沉嫣摸得很慢,在彻底得到这六位数字之后,才惊骇的将项链放到衣服里。
芯片的密码她知道了。
戚淮、狄星淳,费劲千辛万苦想知道的东西,被她轻易间破解出来了。
得到太容易,后面的危险却巨大,季沉嫣面色凝重。
心头越发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必须赶紧弄到芯片。
这是最重要,最急切的目标。
――芯片!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季沉嫣的思考。
她朝着外面望去,看到了谢绝。
谢绝:“就是这辆?”
贺义:“长官啊,我们这小破中间站,能有一辆装甲车就不错了。”
谢绝满脸的嫌弃:“……行。”
谁让开过来的那辆报废了呢?
可能是受到了爆炸冲击,火苗在那瞬间蹿到了车上,他们抢修了好久,才把车子点燃。
等到了这个中间观测站,那辆装甲车就彻底不能用了。
权月准备好了水和食物,径直的走了过来:“阁下,我们多久离开?”
谢绝:“立马上路,最迟在今晚返回基地。”
权月:“那……不等禹双成?”
“开着装甲车去找他,竟然为了区区西部基地的接应耽误这么久。”
谢绝的眉目间带上几分桀骜和不屑,“啧,还S级哨兵呢,水平下降得厉害,看来欠训练。”
权月:“……”
权月干笑了两声。
S级哨兵之前的事,她可不敢插嘴。
权月回过头,看到了清醒的季沉嫣,连忙凑到了窗门面前。
权月的眼神里透着喜悦:“你醒了?”
季沉嫣也回以一笑:“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光是这么平常的对话,让她有了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明明生命线的事,并未发生太久。
谢绝缓步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凑到了两人中间:“醒之后的第一句为什么不跟我聊?”
权月:“……”
季沉嫣:“……”
刚刚精神刻印,会对哨兵产生一点影响。
谢绝现在看自己的向导,就跟看眼珠子似的。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先去准备了!你们慢慢聊!”
权月跑到一半,又严肃的回过头,“阁下,虽然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精神刻印并不意味着完全刻印,你克制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季沉嫣耳朵有些发热。
谢绝:“……”
权月:“还有,未来请一定要做一次匹配测试。”
谢绝一定还不知道,认知还停留在匹配度至多只有60%上面。
她都恶劣的想看到谢绝变脸了。
说完这些,权月便离开了。
季沉嫣耳边的红晕染得更快,很快便烧到了脸颊。
啊,麻烦了。
接触久了都有可能极度缓慢的提升匹配度,更别提是三次净化,提升匹配度比一般接触快得多。
她现在也不知道匹配度到底多少。
季沉嫣故意绕开话题:“狄星淳呢?”
谢绝:“你打的那两枪,让他伤口感染了。权月之后对他做了简单检查,发现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高烧了。”
季沉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狄星淳突然自爆十年前的事,和列车上的他时判若两人。
原来……
他发现了自己,已处于感染畸变的过程中。
季沉嫣:“那怎么办?”
谢绝:“带上他,六个小时之内赶回基地,兴许还能在他畸变之前审问。”
季沉嫣点点头。
狄星淳不是虫卵感染,自然坚持不到五天。
聊到这里,季沉嫣才发现了谢绝的反常。
谢绝逆着光站在阳光之外,好不容易放晴,却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的眼瞳里积满了红血丝,压抑着某种感情。
只一眼,她便明白过来了。
外面的阳光极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暴雨了好几日,鲜少见到这么明媚的时候。
她对谢绝说:“你过来一点。”
谢绝虽疑惑,却还是照做。
若往日,怕是要戏谑两句,可现在他却没这个精神。
季沉嫣踮起了脚尖,一个无关乎哨兵向导的拥抱,只是纯粹的安慰。
她想要和他平摊悲伤。
谢绝嗤笑:“这算什么?可怜吗?”
季沉嫣深知他的骄傲,眼眶湿热的说:“不……我也很难受,安慰安慰我吧。”
谢绝捏白了手,最终无力反抗,将手放到了她的头发上。
“不要哭。”
安慰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若不是季沉嫣,他绝无可能说出这三个字。
从他第一次败给她,就越来越败给她。
残忍啊。
这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