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燕尾桃花【完结】
时间:2022-11-18 18:57:22

  “没有啊,”她当即否认,只道,“你知我生性冒失,行事不够稳妥,说不定哪日一时冲动便会做下错事。我旁的皆不怕,唯怕你生我气。”
  他心中重重一震,一时不能言语。
  铜瓢中的水咕咚咕咚已烧开,氤氲冒着白雾。她就在白雾的另一边,似镜花水月,一触便无。
  他下意识便前倾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只一握却又松开,无缘无故道:“你既然中意赵大娘子,为何不向赵公提亲?他视你为子侄,若你开口,绝不会反对。”
  “我……”她怔愣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他怕是瞧见了傍晚时她抱着赵卿儿的一幕,对她生了误会。
  她忙道:“我虽然喜欢赵阿姐,只是将她视作亲姐,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我晌午时心绪难平,遇见温柔如长姐的赵阿姐,一时忘了形,只当还是孩童之时无所顾忌。”
  她将话说罢,他只淡淡点头,心下却无端端又似轻松了许多,“所以,你因何心绪难平?赵公如何惹你生了大气?”
  她便抿了嘴,往沸水中又舀了半瓢凉水,方幽幽叹了口气,只道:“你说,‘情’之一字,究竟是何意?一个人在世人面前明明重情重义,可为何在私情上却三心两意、翻脸无情?这样的人,可值得世人爱戴与尊敬?”
  他忖着她说的便该是赵勇了,只不知赵勇于私情上犯了什么错,为何烦恼的不是赵夫人,却成了“他”。
  她却又续道:“你可还记得我二人曾于夜间跟随了一对有情人?”
  他点了点头,“同他们,学了学心得。”
  “短短两个月,那男子身畔的女郎已换了人,男子与新的情人情烈似火,十分恩爱。怎会如此?”
  她双手支着面颊,满脸的怅惘,他低声道:“世间人形形色色,有薄幸人,自有深情人。深情人,你未留心罢了。”
  她便问他:“他们有违诚信,可对?”
  他点一点头:“是。”
  她便似有所释怀,又强调道:“我定不会。”
  他的唇角浮上一抹笑意,将茶粉递给她:“水沸了,点茶吧。”
  她看他用竹具搅动着锅中的沸水,便将茶粉往水泡上撒下。
  水意略压,很快又重新沸腾,待过了三沸,她方隔着一块巾帕端起铜瓢,往茶钵中注入沸茶。
  她端着铜瓢的手轻轻晃动,浮在清亮汤面上的茶沫也渐渐显出一个形状来。
  她将那一盏双手呈给他,面上略有些讪讪:“我画技不精,本想点出一只带着双翅的飞狼来,现下看起来却像是飞犬。你将就着饮,待我练熟后,下次再点给你。”
  他垂首去瞧,果然认出茶面的浮沫呈现的是一只展翅的灵兽。小小茶面能画出这般复杂图样,实为难得。他瞧着那狼栩栩如生,哪里是一只犬。
  他看着她一笑,端起案上余下茶汤,往另一只碗上点出一柄宝剑。
  “此乃尚方宝剑,凭此剑,你可令我行任何事。不生你气,全不在话下。”
  她终于粲然一笑,也端起他那碗,“此乃双翅飞狼,祝将军前程似锦,展翅高飞!”
  -
  夜已深了,嘉柔就寝于与主将营舍相邻的营房内。
  房中尚有药膏的清苦之气,嘉柔躺在榻上,回想了一阵赵勇的龌龊事,又想了一阵七公主。
  也不知七公主傍晚时又发的什么颠。
  此前无论如何不信她同薛琅断袖情深,傍晚却又声声催着薛琅同她定亲。
  伽蓝明明知晓她是女子,只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她就会被龟兹草原上带着羊膻气的吐沫星子淹死。
  多么简单。
  七公主却又按之不发。
  她方才借着点茶之际,虽在薛琅处提前取得了一些筹码,待某一日真的真相大白,她也不怕薛琅砍了她。
  可这般被七公主吊着,心中委实惴惴难安。
  她翻来覆去,终于有了些困乏。
  睡眼朦胧间往外瞟去一眼,仍能瞧见一壁之隔的将军营舍内的烛光透过窗纸打在院中,留下一抹不甚真实的明亮。
  -
  第二日一早,嘉柔将将同薛琅用过早食,便有人来传话:“赵家大娘子,求见潘夫子。”
  嘉柔不由哼了一声。
  赵勇心知他前来寻她,以她的气性必不会见,便派赵姐姐前来。
  真真狡猾。
  王怀安看她的模样,以为她要婉拒,便上前劝她:“大冷的天,她等在外头,你怎舍得。”
  她回首看着他,“哈”地一笑,“我舍不舍得是一回事,可有些人怕是更舍不得。”
  她出了营房,一路往外头去,王怀安却趁着送空碗的机会跟出来,一路到了她身侧,只问她:“你对赵姑娘真无花花心思?”
  “她怎样,该操心的也是史家人,与你何干?”
  王怀安左右看看,将她拽在一棵树后,“实话告诉你,那史大郎靠不住,他养着个外室。”
  她双眸一眯,“你怎会知?”
  “史家乃龟兹布匹大户,你可知?”王怀安道。
  “又有何干?”
  “史家欲与都护府做布匹买卖,供军服布料。史公有回在酒肆宴请大都护,史大郎跟随在侧,他那外室却差人前来寻他,言外室动了胎气,即将生产……”
  嘉柔倏地一愣,“你说的可为真?”
  “当时薛将军也在场,不信你去问他。昨日史公有宴请,将军本不欲赴宴,思及赵大娘子乃义妹,才前去赴宴,于宴中敲打了史公。”
  嘉柔脚步立时加快,近乎一路小跑到了门房,果见赵卿儿便等在里头。
  见她露面,赵卿儿上前一指点在她额间,嗔怪道:“到了家门口,却住进都护府。难不成家里人比外人还要贴心?”
  待说罢方瞧见站在门外的王怀安,便讪讪收了手。
  王怀安躬身一礼,也瘙一瘙自己的脑袋,支支吾吾道:“我,我去端两碗热奶来。”
  话毕又拼命给嘉柔使眼色。
  她忖了忖,方慢吞吞跟出去,王怀安便低声道:“你去同赵公说明此事时,千万莫说是都护府走漏的风声。”
  “哈?到手的功劳你不要?”
  他便讪讪道,“此事我本不该透露出去,实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对赵阿姐心怀觊觎,方做下背叛都护府军令之事?”
  王怀安唬了一跳:“哪里是背叛?我只是担心赵公怀疑我小人行径,是故意抹黑史大郎。”
  他双手抱拳一礼,“还求潘夫子多在赵公面前美言几句。”
  嘉柔不由细细审视一番王怀安,但见他虽下颌方得似城墙拐角,可五官却很大气,尤其一双眼睛,双眼皮儿,很是精神奕奕。
  她再回首瞥一眼门房里的赵卿儿,但见她规规矩矩坐在胡床边,低垂的面庞很是柔美。
  若与王怀安结亲……
  她正思忖着,王怀安已先一步表明心迹:“我王家并无纳妾、养外室的先例,更何况大都护也不允下头人如此肆意妄为。我从十六岁上跟着大都护,洗衣、捏肩、收拾屋子不在话下。每年束脩有二十贯钱、粮七十石,家中老母……”
  她当即摆摆手,“八字还没一撇,莫说这些过远的。”
  她忽然想起她那个“崔将军是否也有外室”的隐忧,心如电转,当即将他揪到一棵树背后,方低声道:“我常在乡野,有件事不便做,需你代劳。此事需严守秘密,你用项上人头做保证,一旦泄露,立刻暴毙。”
  王怀安未料到她出口竟如此歹毒,却见她道:“你还想不想我在赵阿姐面前美言?”
  他想着每次瞧见赵卿儿时那抹温柔舒和的身影,一咬牙:“何事?”
  她倾身过去,附在他耳畔,“我怀疑赵世伯有外室……”
  王怀安猛地惊起一串咳嗽,待咳罢方道:“真的?”
  她并不说真话,只道:“是真是假,便是我托你去查证的结论。你一有时间便去跟着他,看看他都暗中见了哪些女郎?那些女郎可是有孩儿、无夫君?待你查到,切莫声张,只于信中告诉我。”
  “这……这不成不成,”王怀安连忙摆手,“若是假还好,若为真,我得罪了赵公,今后还怎么求娶赵姑娘?”
  “我自然不会暴露你,只说是我自己发现。”她板着脸道,“如若赵世伯真的在外有外室,你难道忍心看着赵阿姐继续给他当牛做马?难道不想将她救出火坑?”
  “我想!”
  “你若真心疼赵阿姐,便按我说得来。届时,不用我替你说好话,赵阿姐当先感激你的英雄之举。”
  王怀安大为心动,搓着手来回踱了半晌,方道:“那就说定了,我替你盯着赵公,你替我在赵姑娘面前多多美言。”
  嘉柔伸出手,王怀安一掌拍在她手上,转身便走。
  远处,薛琅于军医营房门口负手而立,同李剑说话。
  “我将你放在潘安跟前,便是看重你的武艺,要保他周全。你因贪睡而糊弄于我,我也再用不着你。只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势必要损上一损。”
  李剑忙道:“并非我贪睡……那潘安什么人你不知道?不是一般的滑头。他用猜谜拿捏我,害我辗转反侧,夜中难眠,白日瞌睡。”
  薛琅一顿,不由抬眼看着李剑,见其面上并无说笑之意,不由失笑:“我竟不知你的好奇心如此之强。他都出的什么谜?”
  “什么东西比天高?”
  薛琅顿了顿,“是个心字,心比天高。”
  李剑见他竟这般快猜出来,立刻又问:“三岁小儿张果果老了之后,名叫什么?”
  薛琅倒是想了一想,道:“若他来考我,此题答案定然是张果果。可若考你,答案应该是张果老。”
  “为何?这还分个考谁不考谁吗?”
  薛琅忍笑道:“张果果比张果老,脑筋要再拐一个弯。”
  他往远处看,但见嘉柔正同王怀安站在门房外,二人鬼鬼祟祟不知说着什么。
  这样一个滑头,李剑还真有些难以应付。
  末了他方道:“我给你出个主意。”
  李剑忙做洗耳恭听状。
  “他再给你猜谜,你若压不住心中好奇,便长念佛祖八字真言,或许有用。”
  李剑闻言,郁郁点一点头。
  只能如此了。
  过了须臾,王怀安从此处经过,薛琅唤停他:“潘安同你,方才说了什么?”
  “这……卑职发下重誓,如若泄露,当场暴毙而死。”王怀安垂首而立,心中忐忑,“卑职发誓,决不是危及都护府之事,而是与卑职的亲事有关。”
  薛琅不由一笑,“你何时悄悄摸摸有了亲事?又怎地本将军不知,却先让潘安知晓了?”
  忖了忖方道:“你中意的,可是赵大娘子?”
  王怀安便讪讪道:“大都护料事如神,只卑职对她有意,她却还不知。潘安答应,会替卑职多多美言。”
  原来如此……
  薛琅望着远处那个已折回门房的小小身影,一挥手,“去吧。”
  王怀安忙去了火头营,端了两碗热奶,便匆匆往门房去,到了门边,却徘徊着不敢进去,便听嘉柔极大声道:“哎哟,竟是王近卫亲自送来,大冷的天,真是个热心人啊。”
  他稍稍抬头,便见潘安向他狡黠一笑,他只得迈进门槛,将热奶往案上一放,“天冷,赵姑娘趁热用。”
  忖了忖又补充:“潘夫子也趁热用。”
  他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只见一女子的手探到了眼睛底下,端起了一只碗。
  那手背上带着一点昔日的旧疤,不知因何弄伤过手。
  稍稍亮在外头的手心却见厚茧丛生。
  是个从小受着苦的姑娘。
  他心下一阵温软,不由抬眼,便见她面上神情依然那般温和,也不知潘安是否已给她提过史大郎之事。
  她接过热奶,却先递给潘安:“你受了伤,多多饮些热奶。”又叹气,“白净的一张脸,却弄来一个青眼窝,已过了十七,怎地还这般调皮。”
  嘉柔也不推辞,接了热奶在手,豪饮一碗,方站起身来,“阿姐稍等,我去牵了大力,便来同你回客栈。”
  她前去向薛琅告辞,牵了大力,带着李剑往外行,待到了门房边,却见一棵树下,赵卿儿在左,王怀安在右,两个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只怕互相呼喊着都不一定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待在王怀安的殷切注视下出了都护府,到直拐了个弯,赵卿儿方长长吁了一口气,后怕道:“王近卫真真吓人,守着我不说话,却也不离开,时不时便偷偷瞅我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幸亏你来得早,否则我都要先避出都护府去。”
  嘉柔闻言,不由苦笑。
  赵卿儿对王怀安的初印象竟是“吓人”二字,她后头的“美言”还不知是否起作用。
  待到了客栈门口,嘉柔并不进去,只等赵卿儿将赵勇唤出来。
  她依然拉着脸,压低声道:“史大郎有外室,前几日已临盆。我想着他同你都是一样的爱好,日后定当翁婿和睦,原不想来告诉你,却心疼赵卿儿阿姐。如何行事,你自己定夺。”
  她话毕,转身便走,赵勇连忙在身后唤道:“阿安……”
  她却又住了脚,回首道:“你若行错,我夺你妻女!”
  话毕,翻身上驴,同李剑不停歇地回了乡间。
  此后过了两三日,终于有一封信从城中送来,却并非王怀安的“告密信”,而是赵勇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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