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梨漾【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22 15:43:01

  柳氏手下一顿,针尖刺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她反问道:“她在宫里待了整整一日?”
  嬷嬷凝重的颔首:“奴婢问了赶车的老李,三姑娘回来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仁德堂说是给赵姨娘抓药。”
  白蕊身体康健,唯有她的姨娘常年卧床,需得抓药。
  可赵姨娘的汤药,每月必有郎中进府把脉后,再开足一月的药量,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闺阁女子抛头露面。
  嬷嬷恨声道:“夫人,奴婢知您心善,可这丫头居心不良,今日也不知在宫里做了什么,您可不能让她的腌臜手段,害了娘娘。”
  柳氏这才觉得指上锐痛。
  她的阿满,就因为白蕊才沦落到,要在那奸宦的手里挣扎求生。
  她望着指尖上的血珠,胸腔中怒火横生:“你盯着些,看她抓了什么药。”
  “若是毒药,便换成良药,若是良药,便换成毒药,若是避子汤,就换成安胎药,若是安胎药,就换成藏红花。”
  嬷嬷颔首退下。
  柳氏阖眼淌下一行清泪,只觉心中钝痛连连。
  *
  次日一早,宫妃来与白菀请安。
  每逢请安日,杨景初总是来得最早,再等片刻,旁的嫔妃也陆陆续续来了,而已经是淑妃的舒瑶光,却来得稍晚些。
  白菀与她们已经说了好一阵话,舒瑶光才姗姗来迟。
  “臣妾身子不适,来得稍晚些,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舒瑶光在下首盈盈一拜。
  白菀静静地打量着舒瑶光,她不喜热闹,一早便吩咐嫔妃,每逢初一十五才需与她请安。
  因此,这还是舒瑶光承恩之后,头一回来与她请安。
  白菀原还不觉得姑娘与妇人有什么不同,如今来看,果然是承了雨露的,一颦一笑都透着风韵。
  上回见时,舒瑶光美则美矣,却是颗青涩的果子,这回再见,艳光四射,已经是一颗熟透了的蜜桃,一掐能出水。
  白蕊确实没能挽回姜瓒游离的心,他昨夜仍旧点了舒瑶光侍寝。
  姜瓒的冷心绝情倒是一如既往,原还以为他待白蕊真有什么不同,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花团锦簇中过,哪能片叶不沾身呢。
  男人的劣根性。
  尝了不同的滋味,心也就花了,虽然姜瓒至今只召寝了舒瑶光一人,但离他雨露均沾,也要不了多久了。
  白菀端起茶碗饮茶,不再看舒瑶光。
  皇后没喊平身,舒瑶光也只能屈膝强撑着。
  她也并未说假话,姜瓒昨日不知犯了什么病,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她的腿脚还酸软着,走几步都无力,更何况一直屈膝行礼。
  白菀晾着她,自顾自与杨景初说话。
  舒瑶光摇摇欲坠,心里那点独一份的飘飘然早已经荡然无存。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菀才似是才察觉道:“呀?瑶光怎么还站着?坐吧?”
  杨景初做姑娘时便与舒瑶光不对付,如今一同进了宫,舒瑶光承恩以后一直有些耀武扬威,就越发看她不顺眼。
  这会儿看她香汗淋漓要寻椅子坐时,杨景初瞥着她,阴阳怪气的道:“许是淑妃娘娘躺得久了,屈膝蹲着能舒服些。”
  舒瑶光转头对杨景初怒目圆瞪,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谁知白菀笑一下,顺着杨景初的话说:“既然如此,瑶光若想蹲着便蹲着吧。”
  舒瑶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堂堂淑妃,蹲在堂下算什么?
  白菀本意自然不是折辱舒瑶光,她的哥哥舒崎光还对她有用处。
  “好了,说笑呢,瑶光也坐吧,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本宫可得好好护着的。”
  她身后的露薇,望着舒瑶光目色灼灼,满是羡慕和憧憬。
  她也想,成为淑妃娘娘这样的人。
 
 
第18章 
  如今皇后娘娘身边多了两个双生宫婢,需露薇伺候的时候便越发少了。
  她也乐得如此,得了空便在宫里游走打听。
  昨日,她在御花园,撞见了姜瓒和白蕊。
  “你不愿意要的东西,自有人抢着求着要,朕是天子,普天之下什么女人朕要不得?”
  她没有看见白蕊哭得梨花带雨也挽不回姜瓒游离的心,她只看见了帝王的龙章凤姿,伟岸身形。
  露薇看在眼里,刻在心里。
  如今再看舒瑶光,才恍然明白,宠妃和无宠是不一样的。
  比如空有虚名的皇后娘娘,和盛宠加身的淑妃娘娘。
  如果,她也能承恩沐泽,就好了。
  *
  选秀过后,宫里的嫔妃多起来,先帝时的太后太妃,早已经迁居寿康宫,等闲不过来走动。
  太后放权,白菀也逐渐将宫里的事物抓在掌中。
  白菀端坐在案台前处理宫务,清桐立在她身侧研墨,时不时给她斟添茶水。
  自打那日过后,清桐便跟着白菀寸步不离,就连晚间歇息,也躺在外间的碧纱橱,稍有动静便要起来看。
  没多久便是冬至,宫里要筵请百官命妇,因此,有许多琐碎的事物需得白菀过目。
  双生宫婢在外头采雪,说是要拿来浸了腊梅做酒。
  “露薇你又要去哪儿?”
  外头突然传来绿漾的高声质问。
  露薇本就心里惴惴,被绿漾这蓦然出声,吓得险些跳起来,连忙撇头去看白菀。
  果然,白菀已经闻声看过来,拧着眉,似是不悦。
  清桐慌忙别开眼,拍着胸脯,半真半假的笑道:“绿漾你这般大声做什么,吓死我了。”
  绿漾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也颇为不善:“那你说,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去哪儿?”
  听着这质问,露薇只觉得一股热气往脸上蹿,又羞又恼,偏她又不敢与绿漾起争执,谁都知道,这双生子是霍砚送来的人,惹不起。
  她强撑着笑道:“不过是寻常打扮,我这不是瞧着无事,想去外头走动走动,在暖房里待久了,心里憋闷得慌。”
  水漾拿着剪子在剪枝上的梅,闻言朝她投过去一抹蔑笑:“我看,是你身上也燥得慌吧?”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直把露薇刺得无地自容。
  露薇垂着头,把手中纱绢绞得死紧,心里恨意滔天。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些瞧不起她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露薇,”
  内里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轻唤。
  露薇猛然抬起头,面上的怨愤来不及收敛,尽入白菀眼中。
  她看着露薇脸上的神情,心里淡然,面上却带着忧虑:“你在宫里走动,要当心些,一旦行差踏错,本宫也保不住你。”
  露薇的野心,是她有意放任滋养。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早年偷她首饰变卖的丫鬟,害她险些被污与人私相授受,她回府便毫不犹豫的将那丫鬟杖毙。
  只是她常年以温婉示人,让有些人得意忘形,忘了她的冷血绝情。
  白菀默不作声的觑着露薇,她本是艳丽的长相,却学了白蕊,梳着娇柔的堕马髻,做那弱柳扶风的打扮。
  看来她将姜瓒的喜好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倒也不丑,只是今日白蕊也进了宫,这会儿恐怕正与姜瓒你侬我侬。
  露薇这般煞费苦心,最后也只能落个东施效颦罢了。
  露薇垂下眼帘,心里有些慌,她这几日早出晚归打探帝踪的事,让皇后娘娘知道了,不但娘娘知道了,清桐和那双生子也知道了。
  她们肯定都在笑她,笑她攀龙附凤,笑她不知廉耻。
  但她看着因抹了香膏而越发白嫩的手,脑中恍然浮现淑妃那珠光宝气,艳光四射的模样,彻底下定了决心。
  “奴婢只想出去走走,”露薇抬起头看向白菀。
  她还是有些怕的,望进白菀幽冷的眼瞳,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
  半响,她才见白菀挥了挥手。
  “去吧。”
  露薇如蒙大赦,无暇细究白菀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盘算着时辰,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姜瓒每日下朝之后会在太液池旁独自待一阵,露薇要的便是这一段独处的时候。
  “清桐,将本宫涂手的栀子香膏找出来,通通扔了,”白菀不再看露薇急不可耐的身影,重新翻开面前的账本,一边柔声吩咐道。
  清桐咬着下唇,踌躇着不动,
  “你若想去便去吧,”白菀头也不抬,执笔在账簿上勾画。
  “奴婢与露薇虽说一直不睦,但到底有一起长大的情分,这回若是她执意不肯听劝,奴婢就权当与她不曾认识,”清桐说罢便追了出去。
  双生宫婢冷眼看着,意味不明的对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
  清桐追上露薇时,她正在宫道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摸摸脸,整整钗裙。
  见是清桐,露薇面色不善道:“你来做什么?来劝我回去?”
  清桐摇头:“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条路并非你想象中那般简单,一个不慎,就要把命搭上,你我好生在娘娘身边伺候,等到了二十五,再求娘娘放你出宫去嫁人,不成吗。”
  露薇冷笑连连,褪下罩在外面的短袄,露出里头的薄纱:“需你来告诉我?你是承了宠还是做了妃?这条路好不好走,走了才知道。”
  清桐和露薇两个,露薇生得最好,瓜子脸柳叶眉,皮肤也算白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段玲珑有致,给她添了不少风姿。
  “等到二十五再嫁人,谁还能要我?我老子娘为了我那窝囊废哥哥,把我五两银子卖了,等到出宫,她们照样能把我十两银子买给鳏寡孤独,反正都得不到好,还不如搏一搏,搏赢了,我就是最金尊玉贵的人。”
  “谁都能为妃,为何我不行?就因为我是奴婢吗?只配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露薇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发泄着心头的不满,随后不再等清桐说话,转头往太液池走去。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清桐等了几息,没等到露薇回头,随后便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她边走边抹泪,她没有再反问露薇,万一搏输了呢,皇后娘娘说得对,有人要去搏前程,她总不能拦着的。
  白菀见清桐垂头丧气的独自回来,什么也没说,只再让她把抹手的栀子香膏找出来扔掉。
  “若不用栀子香,娘娘要换成什么?”绿漾和水漾倒是很高兴,手脚麻利的把所有香膏盒子翻出来。
  “回头让尚服局送些来挑挑,近日暂且不用了。”
  “娘娘,等到了二十五,奴婢想出宫去开个茶水铺子,”清桐蓦然开口道。
  白菀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起来:“你一向没什么上进心,都是本宫跟前出去的人了,还只想着开茶水铺子。”
  比起露薇,双生子更喜欢清桐多些,也嘻嘻哈哈的笑道:“茶水铺子算什么?天底下最大的酒楼,清桐姐姐也开得。”
  清桐微低下头,脸颊上晕着红霞,眼里却闪着坚毅。
  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她只想平平静静过下半辈子。
  白菀一顿午膳尚未用完,姜瓒便带着白蕊,押着露薇,气势汹汹的直奔椒房殿。
  彼时白菀正端着碗筷,门口的水漾甚至没来得及出声传报,殿门便被轰然推开。
  衣衫褴褛的露薇被搡在地上,姜瓒面布寒霜,冷声质问道:“这便是你管教的好奴才!”
  水漾眼看着不对,趁着人不注意,飞快的往后头的玉堂跑。
  白菀看水漾跑远了,心里镇定不少。
  坦然与姜瓒对视,看清了他眼里的怒火滔天,这才慢慢放下玉箸,缓声道:“这是怎么了?皇上可容臣妾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行问罪?”
  姜瓒双眼锐利如刀:“你这奴才,光天化日之下,与宫中侍卫苟合,秽乱宫闱,这难道不是你管教不力之过?”
  “奴婢没有!”底下的露薇嘶声反驳,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半截肩膀露在外头,皮肉上青紫一片。
  白菀抬头看向躲在姜瓒身后,默不作声的白蕊,随即移开视线,与姜瓒对质:“且先不论事情真假,皇上为何只押露薇一人来向本宫问罪,与她一道的侍卫呢?”
  说罢,她便唤了一声:“清桐。”
  清桐红着眼,褪下自己身上的褙子,裹在瑟瑟发抖的露薇身上。
  “还请皇上将那侍卫也交出来,本宫要一同问罪,”白菀望着姜瓒,面容冷淡,说话掷地有声。
  如今若她还不明白这是姜瓒给她下的套,那才真是蠢钝如猪了。
  露薇一个宫女,凭什么能打探到帝王行踪。
  姜瓒此人,真是太可怕了,如此费尽心思的架空她这个皇后,连一个姑娘家对他的思慕,他也能利用得如此彻底。
  可怜露薇,美滋滋的以为攀上了一条登天梯,没想到,是要她命的断头台。
  姜瓒没想到白菀如此不依不饶,别过头不耐烦的说:“那人自知罪不容诛,已经畏罪自杀,皇后不必攀扯旁人,且论你这奴婢,该当何罪!”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露薇挣扎着爬起来:“奴婢没有秽乱宫闱,奴婢不过是站在太液池旁赏梅,那人突然扑过来,口里不干不净的说着污言秽语,奴婢根本不认识他!求皇后娘娘明鉴!”
  露薇到底是聪明了一回,白菀拧眉对姜瓒道:“臣妾并非偏颇自己的丫鬟,可若是当真死无对证,臣妾也无法就此给她按个罪名。”
  “朕亲眼所见,皇后是认为朕撒谎不成?”姜瓒冷哼了一声。
  “彼时,三妹妹应该与皇上在一处,三妹妹也亲眼所见吗?”白菀双眸直直望向躲在姜瓒身后的白蕊。
  白蕊避过白菀的视线,缓缓点头。
  她岂止亲眼所见,就连这法子,也是她与姜瓒说的。
  既能架空白菀,使她无人可用,又能除掉觊觎姜瓒的露薇,简直是一举两得。
  姜瓒怕白菀针对她,像护鸡崽似的将白蕊揽到身后,道:“况且外头天寒地冻,她穿成这个模样赏梅?”
  白菀见此,心里便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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