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会儿,明泷就在树林深处找到了谢柏风,远远地就看见他盘坐在地上运功,周身是四窜的白光,白光时不时就凌空而起劈倒一片树木,是以谢柏风方圆一里的树木都只剩一个树墩,有的甚至只剩贴近地面的树根。
有一只灰灰的兔子,本来要朝谢柏风那边蹦去,在蹦到明泷脚边的时候却陡然停了下来,浑身炸毛,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紧接着它调转方向,飞快地蹦走了。
明泷这才发现,她这一路走来见到了许多毛茸茸的可爱小动物,到了谢柏风这里,就一只都见不着了。
嘎嘎一通乱杀的魔尊确实有点可怕,明泷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一直在运功控制煞气的谢柏风动了动耳朵,感应到了明泷的气息,那些白光渐渐地不再乱窜,只萦绕在他身侧三尺范围内。
明泷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躲在一个树墩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魔尊,你感觉怎么样啊?”
“无妨。”谢柏风淡淡道。
瞧着周围这些切面规整的“新鲜”树墩,明泷的嘴唇抿成一字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再运气一个时辰便好,你同小白先去散散步吧。”谢柏风又道。
明泷有些抗拒,她走了半天,看了许久的林子,不想再到处走了。正巧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再看看时玲花,已经开始合起第一层花瓣,也就是说到了酉时,该吃晚饭了。她嘻嘻一笑,“我摘了一种好吃的果子,给你做个蛋糕吃。”
“嗯。”谢柏风应了一声。
接着明泷和小白便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空气中弥漫着奶油蛋糕的香甜气息,小白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它看着那圆圆的“大糕”,无数次凑近它想偷舔一口,都被明泷佯装生气打了回去。
这蛋糕是专门做给谢柏风吃的,还有半个时辰他就运完功了,得等他一起吃,
“这蛋糕倒是别致。”谢柏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明泷回头一看,见他已经不再打坐,而是起身朝她这边走来。“咦?我还以为要一个时辰。”
“还有些许煞气,入夜之后再炼化。”说话之间,谢柏风已经坐到了凳子上,他直直地看着眼前这“大圆糕”,好似在思考要怎么吃。
明泷立马心领神会,用刀将蛋糕切成一块一块的,盛出来放在白瓷碟上,再将一把银叉斜着叉在蛋糕块上,端给他,“这是西域那边传进来的吃法,不用筷子用叉子。”
谢柏风接过蛋糕吃了起来,小白见状跳得更凶了,明泷连忙也给它盛一份,小白用不了叉子,她就将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小白入嘴。给这两位小祖宗盛完,明泷才给自己盛了一块,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比两个手掌还大的蛋糕,两人一狐很快就吃完了。小白吃饱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圆肚皮对着天空,惬意至极。谢柏风见状对着小白说道:“过来。”
小白乖巧地跳到他背上,与他融合在一起。
“怎么了?”明泷一脸疑惑。
谢柏风:“今晚是月圆之夜,我要显原形修炼。待会儿我会在这四周布一个结界,若有什么异样,只管唤我。”
说完,谢柏风在方圆一里布下结界,然后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明泷楞在原地,一抬眼便看到天上那又圆又大的明月,她顿时难过起来,欲哭无泪。
她没料到今晚是月圆之夜,魔尊是月圆之夜出生的,此时修炼可事半功倍。
这样看来,他今晚就会在修炼中度过,那她不就没机会解毒了?
明泷郁闷地撞了好几下树干,才接受这个事实,沮丧地从乾坤袋里拿出软塌。
愁眉苦脸地躺在榻上,她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好似已在经受火烧之苦。
她摇摇头,又翻出那许多甜莓果,百无聊赖地一颗颗丢进嘴里。
要是过了午夜便痛起来,起码那时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感受不到那疼痛了。这甜莓果虽然无法助她与魔尊双修,但能减轻痛苦,也算得上一种助人为乐的好果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泷听到了“咘”的一声,她不解地循声看去,竟看见了一个比屋房还大的白狐趴躺在地上,似是睡着了。
这是魔尊的原身吗?明泷登时好奇起来,下榻走过去。几步路的距离,她摇摇晃晃地愣是走了几十步才走到。
到了跟前,看见那柔软顺滑的白色狐狸毛,明泷狂喜,双眼放光地轻轻摸了一把。
软乎乎的,摸着好舒服啊~明泷感叹不已,她抿着嘴唇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大白狐的脑袋,它双眼紧闭,呼吸均匀,耳朵放松地垂着,应该是酒醉睡着了。
明泷大胆起来,整个人埋进狐狸的肚子,用脸蹭蹭那温软的毛发,一脸幸福。她看到自己墨发旁的白毛,歪了歪脑袋,取了一缕长发,再取一缕白毛,伸长双手想比比它们孰长孰短。
这狐狸毛比她的头发还长!
魔尊真是好大一只狐狸啊~
明泷越看越欢喜,又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手脚并用,爬上了狐背,双腿岔开骑在上面,双手张开尽可能多得抱住它。她闭上双眼,伏在如月光般皎洁,似云朵般柔嫩的狐背上,十分享受。
今天可能算得上是她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明泷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纯粹又欢畅。
就在她趴在狐背上昏昏欲睡时,那让她无比快乐的狐狸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酒醒后的谢柏风望着骑在他腰上的女子,眼眸沉沉,想赶她下去,但明泷先开了口。
“白狐呢?快变回去~”她微微撅着嘴,秀眉轻蹙,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谢柏风,语气柔软地不像话,再铁石心肠的人都顶不住她的撒娇。
谢柏风身形一顿,思考要不要变回狐身给她睡一晚。
她和他都醉了,想必是那些野果惹的祸,和酒醉之人不能讲道理,要么打杀要么顺从。
打杀自是没必要,顺从的话……
沉思的空档,明泷又道:“小白那么喜欢我,你喜欢我吗?”
她目光灼灼,渴求一个“是”字。
谢柏风沉默不语。
明泷眼中不知怎么就变得水汪汪的了,“你敢说个不字,我就再也不给你做饭吃了!你好好想想,那么好吃的蛋糕,以后还有很多呢!”
望着不讲理的明泷,谢柏风无奈做出了选择,“喜欢。”
明泷顿时换了张笑脸,“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喜欢你就可以亲你了吗?”谢柏风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变成这样。
“当然不是啦。”明泷嘟起小嘴,“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亲我。要是我不喜欢的人,是不能亲的。”
月光下的美人近在咫尺,醉颜酡红,眼尾似乎抹了胭脂一般,动人心弦。谢柏风感到自己有些异样,他连忙偏头望向别处,“你醉了,说的话不作数。”
“我一开始就说喜欢你啊。清醒的时候说喜欢,你不信,酒醉的时候说喜欢,你还是不信,你就是单纯地不相信我罢了。”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明泷哭了起来。
谢柏风瞬间惊慌失措,本能地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明泷忽然趴下亲了一口谢柏风的嘴唇,她眼睛亮晶晶的,得逞地笑了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我可以亲你。”
唇上传来温软触感,娇软身躯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空气中散发着她特有的香甜诱人的气息。
再看到明泷的眼眸水色涟涟,脸颊潮红带露,谢柏风不觉心荡神摇,放出了心中那头猛兽。
作者有话说:
明泷:今晚我还是A了上去,耶!
两年后,明泷身上红肿,她无比怀念这个时候,他们的轻松欢愉。
第9章
明泷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的意识浮浮沉沉,许多事情都记不真切了。
只记得谢柏风亲她的时候,抱着她想将她压在身下,却被她大力推开了。
谢柏风神色微变。
她嫌弃地撇着嘴,像个小拨浪鼓似的摇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地上又硬又脏……”
谢柏风哑然一笑,下一瞬间她的背后就出现了一条比她整个人还大的狐狸尾巴。
看见雪白雪白的狐狸毛,明泷欣喜若狂,伸手想抱住它,可狐狸尾巴狡猾得很,不给她抱,它直接平铺在地面上,让她想到了冬天柔软厚实的毛毯,睡在上面可舒服了。
她倏地感觉到自己在翻滚,天旋地转,之后是极致的热烈与缠绵。
完全沦陷之前,明泷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魔尊,玩得真花啊……
醒来的时候,明泷睡在昨晚拿出来的那张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白色大氅。
身边空无一人。
不止如此,方圆一里都没有魔尊的气息。明泷不安起来,小白也不在身边,她上哪里找他?
就在这时,远方陡然升起一道水柱,直上苍穹,又不知被何人打落,泼在水面,激起无数水花。
明泷连忙将自己紧紧裹在大氅里,只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唯恐避之不及。
看样子像是魔尊和仇家的对决,她上去也只能是帮倒忙,没准还小命不保,还是在此地静静待着吧。
倏地又有一道水柱从湖面升起,比之前那道大了好几倍。
明泷“哇”了一声,“魔尊要变成落汤狐了。”
那道水柱在空中顿了一下,转了个弯,朝明泷而来!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明泷目瞪口呆,她以最快的反应将衣物裹上身,飞身离开。
御空时,明泷发现自己灵力充沛,反应迅捷,一晚的双修竟让她功力大增,抵得上这三年来的修行。
这就是修合欢道的好处吗?明泷惊叹不已,自己如今修炼有为,定能躲过那水柱。
可那水柱像是有灵性似的,速度登时便快了好几倍,来势汹汹,势要打到她身上。
可怜明泷前一秒还信心满满,后一秒便偃旗息鼓了。眼看跑不掉,她只能选用鸵鸟大法,将自己缩成一团,再用大氅盖住全身,活像一个圆润雪球。
这是明泷多次实践之后得出的最佳挨打方式,未曾想下山之后也能用上。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紧闭双眼等待那巨大的水柱。
水柱如期而至,却没有打到明泷身上,而是在空中轰然炸开!
水珠四散,一滴都没有溅到明泷身上,也一滴都没有溅到地上——水柱被空中的结界挡住了。
明泷猛地想起,这是魔尊昨晚设的结界,她顿时十分感动。
魔尊真真是一个好炉鼎。
见打不到明泷,那仇家便不再管她,而是专心对付谢柏风,他杀气腾腾,“你身有煞气,撑不了多久,束手就擒吧!”
谢柏风讥诮一笑,“司马腾,你以为我还是五品化神吗?”
“不是五品化神又如何?你魂魄残缺,修炼根本无法进阶。”司马腾哈哈大笑,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如今已从化神进阶为炼虚,对付你,绰绰有余。”
“是吗?你连我几个灵魄都快封印不住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谢柏风勾起嘴角,不屑一顾,他幻化出乘风剑,一剑劈向司马腾!
司马腾心中大惊,这剑气凛然,绝非等闲。他全力躲闪才堪堪避开,但脸上靠近眼角处还是被剑气划伤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又被他迅速用灵气疗愈。
他面色沉沉道:“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谢柏风眯起眼睛,冷笑道:“你告诉我,我的灵魄要被你们转移到何处,我便告诉你。”
“哈哈哈……”司马腾又大笑起来,“我们天师派当年花了那么大力气才将你的灵魄封印在此地,怎么可能随意转移?”
谢柏风自是不信,“我收回两魄后修为大增,其余灵魄受此影响将要冲破封印。如无意外,明日灵魄便会归位。偏偏此时,你这老贼出现了,而瞿见重却不见人影,他定然是去加重封印,转移灵魄了。”
司马腾面色如常,即便谢柏风猜中了事情原委,他也并未因此惊慌,反倒很沉得住气,“我来,是我这近百年修为大涨,不必劳烦瞿老哥也能铲除你!”
“既然不说,便再吃我一剑!”
话音未落,两人便在空中大打出手,一时间山摇地动,鸟雀惊飞,走兽慌遁。而明泷悄悄放出一道灵识,藏身离他们较近的一棵大树中,前排吃瓜观战。
“你的剑没有当年稳了,想是那位女仙的功劳。”司马腾笑吟吟道。
谢柏风知道这只是激将法,并不理他。
司马腾喋喋不休,“我从前以为你不好女色只好修炼,未曾想你有朝一日也会美人在侧。你说,你的结界能不能抵挡得住我的全力一击?”
此时若谢柏风皱一下眉,显露出气急的模样,司马腾下一步便会去对付明泷。
谢柏风自是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不过是寻常床伴,在这万魔渊寂寞时的玩物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像是假话。在万魔渊他无法好好修炼,移情到女色上,也不为过。司马腾暂且熄了对付明泷的心思。
“咻——”远处的天空突然升起五彩斑斓的烟花。
司马腾顿时眉目舒展,似是心头大石落地。
因司马腾分心,被谢柏风找出破绽,谢柏风全力一击,直刺心脏!
司马腾大惊失色,想瞬移开去,却不及乘风剑那般快速,终是被刺中了胸膛,若再偏一寸便会被刺中心脏,他瞬间失了精神,伏下身去,还吐出一大口鲜血。
谢柏风嘲笑道:“灵丹妙药喂出来的炼虚,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司马腾重伤,不敢再与谢柏风斗下去,且瞿老哥已成功,他也没有拖延谢柏风的必要了,便燃烧元神,使出极耗灵力的瞬移诀,瞬间消失无踪。
谢柏风站在原地,嗤笑一声,他在司马腾身上下了追踪符,逃得快也无用,他很快就会追上。
他收剑,回头,感受到了藏在树下的明泷灵识,眸中陡然闪过几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