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成亲之后要记住一点儿,郑余阳对你真心实意是不假,可自古以来也有的是男人背信弃义。”苏清意拉着张灵,靠得极近,对着她说,“该如何过日子,你要学着自己去把握,只需牢记一点,那就是一定要对自己好。”
张灵的父亲是个靠不住的,嫡母和娘亲都双双离世,唯一一个能让她依靠的长姐也没了,这世间,张灵还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张灵轻点了一下头:“我都明白的。”
苏清意微笑着,拍了拍张灵的手背:“好了,等着出嫁吧,以后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
张灵从皇宫中出嫁,迎亲的队伍要一路从宫外进入皇宫,候在翠微宫的大门口。
出嫁这一日苏清意和萧恪亲自送嫁,张灵穿的也是萧恪赏赐的凤冠霞帔,风光无限。
都说女子成亲这一日是最美的,苏清意看着,似乎确实是如此,张灵因为张氏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花过心思打扮,大婚这日装扮起来,的确惊艳。
皇宫迎亲,少了些民间成亲的趣味儿,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嬉笑热闹,只不过对于张灵来说,这也足够了。
太尉府上也摆了宴席请客,出嫁是在皇宫,那是皇帝陛下赐下的荣誉,可不是张灵就此脱离了太尉府,该有的场面一个也不能少,来荣还被萧恪派到太尉府去监工,确保宴席不会出岔子。
“陛下,娘娘,吉时到了,新娘子该盖上红盖头出门了。”宫里年长有福气的嬷嬷充当了喜婆,拿了盖头过来。
苏清意:“那就给郡主盖上吧。”
她和萧恪坐于主位之上,张灵盖上了红盖头,由侍女搀扶着过来行礼。
她被交到一身喜服精神奕奕的郑余阳手上,两人拉着红绸,一道立于厅中。
张灵跪在垫子上,叩拜三次:“洛宁拜别陛下,拜别皇后娘娘。”
苏清意按照送亲时该说的话,嘱咐了张灵,便让张灵出门了。
礼乐奏了起来,锣鼓敲打着相当喜庆。
“真是没有想到,臣妾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就先体会了一下送女儿出嫁的心情。”眼瞧着迎亲和送亲的队伍行远出了翠微宫,苏清意不禁感慨了一下。
萧恪:“晚晚才一岁,你操心这么早做什么?”
苏清意摇了摇头:“陛下说得是。”
队伍一路出了皇宫,慢慢地向着郑府行进。
能够娶到张灵对于安荣郡主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她张罗了十分丰富的宴席,请来宾客观礼,今日也是郑重打扮,正怕自己哪里不合时宜。
就是儿子成亲之后就要去陇西打拼,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舍不得的,想想就要掉眼泪珠子。
新婚的夫妻俩前往陇西,是在三朝回门之后。
张灵回门还是回的太尉府,父女之间即将有很长的一段时日无法见面,都不想把双方的关系弄得太过尴尬,这顿饭最终还是坐下来好好地吃了。
只是太尉这一辈子都没有服过软,他自认疆场勇士,也不会向自己的孩子服软,父女二人还是有些隔阂。
临走前,张灵仍然选择了劝诫自己的父亲一番,陛下会动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要想着头铁去顶陛下,至于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那就不得而知。
……
苏清意拎着一壶自己做的甜汤去宣政殿找萧恪,正好遇到了郑余阳从宣政殿出来,既然碰到了,那就难免要多说上几句,等苏清意叮嘱完再进宣政殿,萧恪都翘首以盼好久了。
“清意在外面跟郑余阳说什么事呢?值得你就这么站着?”萧恪拿着本折子假装自己很忙。
苏清意把食盒放下,也不理萧恪,只打开食盒的盖子,把甜汤端了出来。
“臣妾炖的甜汤,陛下尝尝?许久不曾动手了,怕是手艺也生疏了不少。”
萧恪把折子往旁边一扔:“怎么会,清意的手艺素来都是好的。”
苏清意懒得理他,就知道顺竿往上爬,把勺子往萧恪手里一塞,自顾自地坐下了。
从凤栖宫这么一路过来,热滚滚的甜汤温度早已经降了下去,这会儿喝倒是刚刚好。
萧恪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咽下,就称赞出声:“不愧是清意炖的汤,果然美味。”
苏清意心想,大约整个大渝也找不出来几个能够比萧恪更加捧场的人了。
萧恪认认真真地喝甜汤,一口也没有浪费,这么一碗甜汤下肚,原本有些饥饿的肠胃也都被填得充实。
“清意是前年秋天来京城的,算一算也很久没有回过苏扬了。”萧恪喝完了甜汤,忽然提起了这一茬儿。
苏清意指尖微动:“陛下的意思是?”
萧恪自觉地把汤碗收好放回食盒里,把食盒拎去一旁。
他走向苏清意,抱着苏清意打了个转,他就坐到了原本苏清意坐的椅子上去,苏清意落入他的怀里。
“清意熏了什么香?好香啊。”萧恪鼻尖凑近苏清意的脖颈,轻轻地嗅了嗅。
苏清意推了推萧恪:“陛下,你能不能有点正人君子的风范?”
萧恪理所当然地道:“对着自己的妻子需要什么正人君子的风范?”
苏清意深知对付萧恪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露出一个淡笑,指尖勾上了萧恪的下巴:“陛下说得都对。”
萧恪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苏清意得意,自己在萧恪这里还是能赢回些场子的。
哪怕赢回场子的代价极有可能是晚上她会被萧恪给翻来覆去搞好几遍。
萧恪没有在宣政殿胡来的打算,他正了正形,说道:“既然这么久没有回过苏扬了,那就回去一趟。”
苏清意问:“陛下是要南巡?”
萧恪摆摆手:“巡游花费巨大,没必要将国库的银子花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去微服私访。”
当了皇后,身份是尊贵了,可能够看见的也就皇宫这么大一块地方了,大渝的山水和风土人情,苏清意再难有机会去瞧见。
他多的无法带给苏清意,那就带她回一次家乡好了,正好他也去看看苏清意长大的地方。
苏清意莞尔:“那陛下可得赶紧把政务都安排好,否则这微服私访也没得个空闲。”
萧恪趁苏清意不备,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清意大可信任我,不过是陪你回趟家的时间而已,我还是能挤得出来的。”
苏清意挑了下眉,又一次勾过萧恪的下巴,只是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她吻了上去。
苏扬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哪怕她将为河间侯府平反视为自己的毕生使命,哪怕她本该在京城这富贵地方生活,苏扬,这个富庶宜居的地方,还是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她也是该回去瞧瞧了,她得回去告诉母亲,等先帝丧仪过后三年,萧恪便能名正言顺地为河间侯府平反,当年的冤魂终归还是会得到洗刷冤屈的机会。
再瞧瞧她的父亲,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身体还好不好,是不是还是习惯于抱着母亲的牌位低声哭诉?
一吻完毕,萧恪惩罚似的药了一下苏清意的唇。
“清意,你不专心。”
第86章 路途
要微服私访也没有那么快, 萧恪还是花了些时日将朝中一应事务做了详尽的安排,直到五月初才带着苏清意踏上了去苏扬的路。
微服私访动静不宜过大,苏清意只带了一个铃铛, 萧恪身边只跟了一个萧征, 连小晚晚都没有带上。
小晚晚还小,出门要带的就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了,思虑再三,还是将孩子留在了宫里, 有两位皇太后看着, 不会出什么事。
一行四人轻装简从, 在晨曦之中驶出了京城, 走上了官道。
先帝在位时奢靡无度, 大渝没有多余的银子能用来修葺官道, 那时官道都有所荒废, 官道上的驿站也荒废了不少, 还是萧恪登基之后抄了不少的银子拿去修官道,修了这么几个月,初见成效。
苏清意撩开帘子的一角, 看着马车外的郁郁葱葱,生出了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意。
萧恪揽着苏清意的肩, 同她一起看路上的风景, 还时不时地为苏清意讲解一番。
“离这里不远有长亭, 长亭附近种了许多柳树, 就是被人折得也多。”
苏清意哑然,折柳送别, 人的情谊是全了, 柳树可能是极为不乐意的, 好好的非要去折它。
“陛下年幼之时离开京城去西南,有人在长亭折柳送别吗?”苏清意放下帘子,不再多开,和萧恪聊了起来。
萧恪细细地回想了一下,道:“并无。”
那时他的母妃还在冷宫,他自己并不受先帝待见,皇后有心多为他做点什么,却也无法随意离开那座宫城,那会儿皇子中年龄最大的萧睿也才加冠成年,正忙着自己的一番事业,哪里有空闲工夫来关心一个非要去沙场上找罪受的弟弟?
苏清意伸手碰了碰萧恪的脸颊:“那后来呢?”
萧恪握住苏清意如玉脂般的手:“除了清意,没有人会惦记来送我一程。”
他的几个兄长,也唯有去岁那一回来送了他一程。
苏清意:“那陛下会感到不开心吗?”
萧恪低头,吻在苏清意的鬓发间:“不至于。”
他倒不会感怀那么多,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马车一路上走得很慢,这或许也是萧恪唯一一次出门不着急的,慢慢地晃着他还挺惬意。
苏清意被马车晃得有点晕,枕在萧恪的腿上假寐。
她平日里坐的马车要比出行坐的马车舒适些,毕竟是象征身份的马车,自然处处不同,而他们这次是微服私访,出门在外不宜太过高调,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到了午时,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停下,萧征和铃铛搭起柴堆生火。
“要不要吃蘑菇?”萧恪把装着一篮果子的篮子给清空,挎在了臂弯,“我带你去捡蘑菇。”
苏清意还没有过这么有意思的经历,拎起裙摆就跟萧恪进了树林。
“你怎么知晓哪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哪些蘑菇是不可以吃的?”苏清意看着萧恪很是熟练地刨蘑菇,当即就脑补出了许多种可能性。
萧恪把一朵长得极肥的蘑菇丢进篮子里:“西南多蘑菇,和军营里的老人一块认得多了就记住了。”
先帝对自己奢侈对军队可是抠得要死,萧恪在军营里待的那些年,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也深深地见识了军队的待遇,吃的不够多,消耗又大,大家便想尽了法子找能吃的东西,不论是山林里的野鸡野兔子还是天生地长的蘑菇野菜,他们都弄来吃过。
苏清意对分辨蘑菇很有兴趣,看见蘑菇就会让萧恪教她认一认,哪些是能吃的,哪些又是不能吃的,他们也不着急,反正是出来游玩的,玩得高兴才最重要。
等他们带着满满的一篮子蘑菇回去,萧征已经架起了火堆烤肉,铃铛支了锅在煮汤。
“把蘑菇拿去洗一洗,一道煮进汤里。”萧恪将那一篮子蘑菇给了铃铛。
铃铛“诶”了一声,拎着篮子就蹦蹦跳跳地去了河边。
苏清意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她是吃过早膳才从宫里出来的,这会儿闻着肉干撕碎了熬的汤倒是有几分饿了。
别看他们这午饭看起来简陋凑合,实际上香味十足。
铃铛洗好了蘑菇,用手撕了扔进了肉汤里和肉干一道煮,很快香味儿就更加浓郁。
“好香。”苏清意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居然被一道普普通通的蘑菇汤给馋得不行。
“夫人在等一会儿,很快就能吃了。”铃铛笑着,去马车上取了碗筷到河边去洗,萧征也跟了过去。
“也就偶尔这么吃一次,要是让你天天吃,你会受不了的。”萧恪连忙打住苏清意眼底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苏清意拿了个松果扔进火堆里:“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萧恪听着,没立即应她,隔了一会儿,在铃铛和萧征洗碗回来前,才轻轻地道了一句:“却也不必太过懂事。”
声音轻地一下就散进了风里,苏清意不曾听见。
“汤可以喝了。”铃铛拿勺子一碗一碗地盛汤,萧征分了筷子,又把架在火堆上烤的鱼给拿了下来,装进了盘子里。
苏清意捧着碗喝汤,汤熬得又浓又稠,汤汁都是奶白色的,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萧恪没急着自己吃,他用筷子挑了鱼刺,再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进了苏清意的碗里。
在京城时,苏清意要吃鱼,下面的人自然会买刺少的鱼来做,以免鱼刺卡住贵人的喉咙,惹出麻烦来,这在外边没有那个条件,苏清意又不是吃过苦的人,萧恪怕她吃不惯刺多的鱼,就给她挑了鱼刺。
苏清意埋脸喝汤,其实看见了萧恪仔细给她挑鱼刺的样子。
她不禁开始回忆,父亲以前有给母亲挑过鱼刺吗?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是没有的。
在用过午饭之后将火堆掩埋,一行四人才重新上路,往驿站赶去。
五月初的天气尚不算炎热,但身上也难免会出些汗,萧恪自己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久,自是不在意,可他体热,出汗多,一身汗也不好还围着苏清意,苏清意可是干净得不行。
驿站有客房可住,又提供饭菜和热水,去驿站住宿是最好的,否则荒野露宿,也忒不方便了一些。
风景也不能一直看,苏清意趴在窗边看了一路也腻了,便从铃铛给她收拾的话本里随意地找出来一本,一把塞进了萧恪的怀里。
“夫君,给我念话本吧。”苏清意懒洋洋地道。
萧恪的眸色一点点变深,他把话本往旁边一放,手疾眼快地抓着苏清意的手腕就将人给压在了身下,另一只手护着苏清意的脑袋。
“清意刚刚唤我什么?”
苏清意无辜地眨眼:“我唤什么了?”
萧恪脸庞往下,在苏清意面前逐渐放大:“清意再唤一声给我听一听,好不好?”
苏清意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她总感觉萧恪看着她的目光不善。
“萧恪,这可是在马车上,还是大白天。”苏清意警惕道。
萧恪不再抓着苏清意的手腕,腾出手来戳了戳苏清意的额头:“你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没有对苏清意做些什么,只是流露出一个充满威胁的笑。